亡國之君 第91章 大局將定

作者 ︰ 誰諾

打仗這檔子事,是柳陛下的拿手絕活。

這人爭來斗去,朝堂上的文斗與戰場上的武斗,都不月兌一個斗字,這斗之一字的精髓也簡單——讓別人做他不想做,你卻想讓他做的事,而柳陛下顯然是個中高手,他似乎總有辦法能讓別人根據他的意思行事。

哪怕是仇敵,也是如此。

若不是仇敵,那豈非更加簡單?

忘憂谷是個狹長幽深的山谷,進出頗耗功夫。

在此地以逸待勞,甕中捉鱉,可比沖出來迎戰聰明省力得多,雖然柳從之讓大軍在谷外止步,偏偏不進去,但繞路頗耗時間,唯有這個山谷才是捷徑,哪怕埋伏已被識破,黃堅為何不仍在谷中布防,等柳從之闖進來,看誰耗得過誰?

但他被識破多久就沖上來了,似乎急不可耐,失之莽撞,渾然不似一個同樣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將領。

只有黃堅自己知道,他是不得不出來。

忘憂谷雖有種種好處,然而此地環境到底莫測,柳從之一把火之後,毒菇之患是解了,但每每入夜便十有□□會起大霧,大霧中敵我難分情勢混亂,他所佔的地利便會蕩然無存,而且如今天氣仍涼,一旦起霧,涼寒入骨,他手下的兵恐怕難以消受。

既然如此,他又為何不退,而是選擇迎戰?

黃堅受命阻截柳從之,手下士兵本是氣勢洶洶而來,他知自己手下的兵恐怕不如柳軍能打,但戰之一道,軍心頗為重要,只要有這股氣勢在,便能與柳從之斗上一斗。柳從之走得大搖大擺,黃堅按其行走速度推算,判定柳從之大約會在今日正午過忘憂谷,故而早早布下伏兵,士兵也摩拳擦掌,欲大干一場,熟料行至今日,柳從之驟然放慢了行程,這麼磨磨蹭蹭到了忘憂谷前,已是暮色正濃,夕陽西下。

谷中已經起了薄薄霧氣,黃堅看一眼自己手下的士兵,咬牙下令,沖!

久等柳從之不至,士兵氣勢已經衰了一分,柳從之行至谷口卻不落網,氣勢再衰一分,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他今日若退了,後面也再無此等地勢可依,不如一鼓作氣沖上去拼一番,也讓對方嘗嘗厲害!

黃堅的種種考量不足為外人道,然而他從谷內沖出這一點卻實實在在是個昏招,只因這麼一沖,他就從布下埋伏的人變成了被埋伏的人。

而步入柳從之羅網的人,無論是誰,都難得好下場。

薛寅默默地擦拭手中飛刀,將刀鋒上的鮮血拭淨,而後將這凶器收入懷中,抬頭看眼前山谷。

夕陽已經落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眼前谷中彌漫著白色的霧氣,一眼看去頗為陰森,讓人不自覺想起此地乃是萬人墳冢所在,一座墳谷。

他因為廝殺而熱起來的血驟然冷了下去,看著眼前白茫茫散著冷意的山谷,一時有些茫然。

他生在武將之家,有深埋骨血之中的獸性與戾氣,故而戰事讓他熱血沸騰,可同時他不嗜殺,鮮血如同一味最好的提神藥,嗅之欲醉,卻也欲吐。

這場戰斗並未耗費多少時間,柳從之織下羅網,可不是為了和人拼個勢均力敵你死我破的,他陣勢布得巧妙,將手下士兵分成數對沖入敵陣,引得敵方陣勢大亂,潰不成軍,接著並不與等閑小兵糾纏,而是擒賊先擒王,直取黃堅。

黃堅雖然頭腦發熱,可也不傻,隱于軍中,位置難辨。

柳從之的解決方法卻意外簡單,他早早命人在陣後設了戰鼓。

兩軍交戰剛起,後方便有咚咚戰鼓聲響起,一下一下,震天動地,響徹山谷!

敲鼓之人是個中老手,臂力極強,鼓聲一下下傳出,柳軍對上已經被沖亂的敵人,氣勢大振!

黃堅隱于軍中,柳從之卻被眾人擁簇,大大方方騎在馬上觀戰,對周圍種種明槍暗箭怡然不懼,如同一個絕佳的靶子。

這靶子看得敵人個個紅了眼想往上沖,奈何就是沖不上去!

薛寅上戰場時遍身殺氣,柳從之卻始終微笑,神情平和,劍眉微揚,神色自信沉著,氣勢分毫不弱。

有這樣一人壓陣,伴著戰鼓轟鳴,敵軍氣勢大衰,黃堅見勢危急,正待下令,便見柳軍處傳來了新的動靜。

柳從之下屬將一人押解至柳從之身邊,接著數名柳軍開始大喊黃堅已被擒,令士兵放下武器投降。

敵軍大嘩,紛紛回頭找黃堅,然而現場情勢太亂,有許多人已不清楚主帥在何處,心底早萌退意,柳從之的人一直喊話,竟真的有人听信其言,放下了武器。

黃堅真真是肺也氣炸,一時再顧不得許多,也命人喊話,若有人能取柳從之性命,封萬戶侯!

他這麼一傳令不要緊,然而有一隊柳軍自始至終接到的命令便是找到黃堅位置,他這麼一動,立時便有人盯上他,最後柳從之為亂敵方軍心而喊出的話成了事實,他真的擒住了黃堅。

黃堅一破,其余士兵便不足為懼,最終許多人丟盔棄甲,柳從之並不費力,大獲全勝。

這一場戰斗結束得雖快,但到底在這斑駁滄桑的古戰場之上又新添了一抹血痕,士兵動作迅速地清掃戰場,處理尸體,柳從之將這滿目蒼涼看在眼中,卻不似薛寅一般動容,自始至終,他都在微笑,笑容無半分勉強。

薛寅的目光從他的身上移到旁邊小游九的身上。

小家伙一臉無謂地看著眼前戰場,和柳從之近乎一個模子刻出的小臉上連表情也一絲表情也欠奉,問道︰「我們還得待多久?」

他也毫不動容。

薛寅微微苦笑,他的心腸怎麼比這麼個小孩子還軟?

柳從之側頭看一眼游九︰「你覺得好玩麼?」

游九看了一眼眼前戰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挺好玩的。」他伸懶腰,「也挺刺激,我覺得我不僅要學功夫,還得學行兵布陣!」他眼楮發亮地說完這句話,看了看戰場上的尸骨,卻又搖了搖頭,「不過也挺無聊的,斗來斗去,誰的命不是命呢?」

柳從之淡淡道︰「自古有人便有征戰,也有生死。」

寒風拂面而過,薛寅徹底放松下來,懶洋洋地打個呵欠,故態復萌。

柳從之含笑看他,道︰「你今日可是大展身手。」

大顯身手當然是有的,只是這話從柳陛下口中說出來嘛,就讓人心情頗為微妙……

「陛下謬贊了。」薛寅默默抬頭看柳從之,雖然柳從之如今病怏怏的,但他還真想和柳從之打一場,這是他的夙願之一,並且一直都是。

柳從之神色不變,笑得誠懇︰「能擒黃堅你是首功,如何不是大顯身手?」

負責擒黃堅的只是一個寥寥十人的小隊,領頭的嘛,便是薛寅薛將軍。薛將軍將門出身,打起架來卻更像一個刺客,在混亂的戰場上可謂行事自由,如魚得水,一雙眼又頗利,最終尋到黃堅位置,將人擒住,解了這場亂局。

柳陛下笑容燦爛,薛寅看在眼中,打了個呵欠,沒再說話。

這話听起來倒是挺順耳的。

他心情不錯,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之後我們應當如何?」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忘記了稱柳從之陛下。

柳從之含笑看他,道︰「我們連夜過忘憂谷。」

薛寅詫異地看他一眼,心頭豁然雪亮。

今日啟程比往日要晚,中途甚至休息了兩次,他本納悶柳從之為何突然將行程放得如此慢,等到了忘憂谷,卻是明白了。

如今雖然歷過一場戰事,但士兵損傷不大,而且之前休息充足,也並不疲倦,完全可以趁夜過忘憂谷,屆時便能打人一個措手不及!

柳從之笑道︰「難得無人掣肘,可得抓緊時間趕路才是。」

薛寅卻抬頭看眼前深谷,「這霧……」

柳從之道︰「不足為懼。傳令下去,等待休整完畢我們便啟程。」

這廂遍地硝煙,那邊月國暗潮涌動,合該是諸多陰謀交匯、風雲變幻之地的宣京卻安靜得有些非比尋常,或者說,宣京這種地方,只要不是兵臨城下風雲變色,這里就仍能是富貴錦繡鄉,繁華溫柔地,數百年烽煙轉眼即過,朝代更替是尋常,但宣京卻始終是宣京。

莫逆斟了一杯酒,看一眼枝頭明月,遙遙舉杯。

他在庭院中,月華清輝灑下,將他面前的石桌映照得頗為清晰,莫逆坐于石桌一側,桌上擺著一壺酒,一個酒杯。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神棍斟著杯中酒,一時竟有些詩興大發,對月吟詠,乍看還真是文人風骨,閑情逸致。

袁承海瞥他一眼,接著轉頭看枝頭明月。

今夜月色極美,月華如霜。

袁承海將這景色看在眼中,神色卻是淡淡的,眉頭微皺,神情頗為凝重。

他與莫逆並不在袁府之中,此處是他在宣京購置的另一個隱秘的別院。

袁承海在袁府中被禁足日久,如今柳從之打上來,馮印雖然焦頭爛額,但對他的防備只能更緊,這時候冒險出府,並非穩妥之舉。

袁承海在此,只因今夜十分關鍵,他隱忍日久,眼見所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才開始出府行動。他行事從來但求穩妥二字,只因他明白,越是緊要之處就越不能掉以輕心,今夜宣京仍然歌舞升平,然而對他來說,今夜宣京卻是處處危機。

他已在處處危機中生活許久,所以他並不動容,只是謹慎凝重而已。

一旁的神棍卻始終是一派瀟灑,先舉杯敬明月,再舉杯敬袁承海,見後者無意飲酒,搖頭嘆息,似乎惋惜至極。

神棍仰頭飲盡一杯酒,眼中似乎染上一絲醉意,涼涼道︰「何必擔憂?美人鄉英雄冢,那位馮將軍如今可做不得英雄了,海日姑娘當真厲害得很……」

袁承海看他一眼,眼神鋒利,神棍于是閉了嘴,饒有興趣地笑了一笑。

海日姑娘跟了馮印,袁大人頭上綠雲罩頂,他卻不怒,可見這夫妻倆貌合神離,感情恐怕不太融洽,可袁承海卻也不容旁人說海日一個不字,其中種種,想來倒是有趣得很。

「也罷。」莫逆嘖嘖嘆了一聲,「如今人也快回來了,大局當定。」

神棍語焉不詳,這「人」到底是誰?大局如何能定?袁承海皺了皺眉,卻沒有發問,而是霍然回頭。

他等的人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來了麼麼噠,卡文終于不那麼厲害啦

柳陛下就是一只完完全全的笑面狐,平生最愛坑人,打仗坑人什麼的最好玩啦,根本停不下來好麼

打完仗再夸獎一下立了功的薛喵喵,薛瞄耳朵豎起來︰才不告訴你我愛听呢瞄╮╭

袁大海和天狼出場,宣京大戲開幕,大家在宣京掐得歡,同期就讓月國佬在後台慢慢掐吧br/>然後謝謝小白白菜的手榴彈qaq好久沒有霸王了麼麼噠,最近速度慢不好意思,我要奮起碼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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