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 嫡妻 第104章

作者 ︰ 茗荷兒

瑞萱堂的老夫人听說宋青葙懷了身孕,喜滋滋地在觀世音菩薩面前上了三炷香,又吩咐魏媽媽備轎,「我得去三聖庵還願,上次許了菩薩十年的香油錢。哎呀,終于能在有生之年能抱到重孫子了,不容易啊。」

魏媽媽笑道︰「自打大女乃女乃進門,咱府里的喜事是一件接一件,眼下大女乃女乃有了身子,緊接著大小姐出閣,是雙喜臨門。說起來,大女乃女乃倒真是個有福氣的。」

老夫人不愛听,別別扭扭地說︰「心眼多得跟篩子似的,能有什麼福氣?要說起來,都是菩薩顯靈,不枉我誠心誠意地拜了大半年菩薩。」

魏媽媽心道︰菩薩靈驗歸靈驗,可要是沒有大女乃女乃,哪來的重孫子?

一邊嘀咕著,一邊服侍老夫人下炕。

老夫人心里高興,特地穿了件丁香色仙鶴紋的褙子,銀白的發髻上簪著赤金祖母綠簪子,比起往日更多了幾分高貴華麗。

魏媽媽奉承道︰「都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果然!老夫人這麼一收拾,倒顯得年輕了十多歲。」

老夫人瞧著鏡子里的自己,雍容富態,滿意地笑了笑,走起路來腰桿子格外挺直了些。

到了三聖庵門口,老夫人下了轎,有女尼迎上來笑道︰「老施主今兒比往日倒早些,師太正在佛堂誦經,老施主方便的話,不如先到偏殿喝點茶水?」

老夫人搖搖頭道︰「不用麻煩,我先去姻緣樹下拜拜,隨後再尋師太說話。」

女尼笑著道好,引著老夫人到了姻緣樹下。

樹下已有一人,正虔誠地跪著,口中念念有詞。

那人約莫十五六歲,長得眉清目秀,穿件極普通的天水碧小襖,看著很是溫順乖巧。

因感到有人靠近,那人睜開眼,笑著沖老夫人點點頭,「老夫人早」,往旁邊挪了挪,繼續默念著經文。

魏媽媽點燃三支香遞給老夫人,老夫人合掌拜了三拜,然後虔誠地把香插到香爐里,又拜了三拜。

離開姻緣樹時,老夫人特意瞧了瞧那女子,疑惑地問︰「這姑娘怎麼認識我,以前見過?」

魏媽媽笑道︰「是見過,她在庵里住了有段日子了,可不是經常見?」

老夫人無奈地笑笑,「你比我小著五六歲,怎麼比我還糊涂,我不是說在庵里,是在別的地方。」

魏媽媽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哎呀,可不是見過,瞧我這記性,大小姐及笄那天,端托盤那個丁家的姑娘。」

這麼一提醒,老夫人也想起來了,正是秦鈺及笄禮時,擔任有司的丁九娘。

那天,她涂得妝粉,穿得鮮亮,戴著滿頭珠翠,可不像現在這麼素淡。

老夫人遺憾地說︰「看著挺本分的姑娘,怎麼就住到庵里頭了,不會也跟那位似的,在這裝樣子吧?」

那位指的就是宋青葙。

魏媽媽無語,卻也沒表露出來,只接著老夫人的話頭道︰「想來不是,她住這都大半年了,听說過年也沒回府,就是裝樣子裝到這會也不容易。」

老夫人點點頭,自言自語道︰「像是個性子溫順的,沒有那麼多心眼子……」主意拿定,吩咐魏媽媽,「你抽空打听打听,丁九娘為什麼到庵里住?要是身上清清白白的,許給銘兒倒不錯,兩家門庭也相當。銘兒是庶子,娶丁家的嫡女,不吃虧。」

魏媽媽覺得丁九娘雖不錯,可經過老夫人的口說出來就有那麼點不靠譜。

秦家老夫人不待見宋青葙,總覺得她是因為耍心眼才嫁給秦鎮,但對于她肚子里的重孫子卻充滿了期待。

老夫人心里只想著重孫子,根本沒考慮過重孫女的可能性。

而順義伯府的鄭夫人也在糾結孫子的事。

她自然盼著能夠早點抱上孫子,卻又不希望嫡長孫出自宋青艾的肚子。

宋青艾跟宋青葙一樣,小日子不太準,晚上十天半個月是常有的事。

這天,孫媽媽就悄悄對鄭夫人說,三女乃女乃的月事已經過了十多天,仍沒來。

前一陣子,嚴媽媽因為看透了宋青艾的涼薄,又加上時不時犯腰痛,沒法再在宋青艾跟前伺候,便辭了差事。

嚴媽媽曾是林氏的陪嫁,是賣了身的,宋青艾出閣時,林氏將嚴媽媽以及兩個丫頭的賣身契都給了宋青艾。

嚴媽媽請辭,宋青艾照著賣身契上頭的銀兩收足了數目才放了她出去。嚴媽媽更是心涼,伺候林氏母女倆三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想到臨到最後,仍是自己拿銀子給自己贖身。

嚴媽媽走後,鄭夫人便將孫媽媽指派到宋青艾身邊指點她的規矩。

孫媽媽剛來兩個月,只知道上個月宋青艾的月事是五月初二,而現在已經六月十八了,她的月事仍沒有來。

鄭夫人雙目似閉非閉,思量半天才道︰「難不成是真懷上了?再等兩天看看……她這兩天可安分,像是有了身子的模樣?提沒提過請太醫的事兒?」

孫媽媽眉目間便露出幾分不屑,「仍是老樣子,每天除了彈琴就是歪在炕上看書,沒事就拿身邊的丫鬟撒撒氣,根本一點體統都沒有。太醫沒提過,奴婢也覺得不像是有了身子。奴婢前兒試探著問過,看薔薇她們都沒當回事。」

鄭夫人點點頭,又問︰「顯哥兒跟她情分如何?」

孫媽媽尋思片刻道︰「這個奴婢也不清楚,三爺一早就出去到外院,夜里吃過晚飯才回房,看著相敬如賓,但又不是很親密。夜里三女乃女乃不讓人進屋里伺候,薔薇跟紫藤輪流在外間值夜。」

「想必也沒多少情分。」鄭夫人淡淡地說,「好歹再等上兩年,三年無所出,到時休了再娶一個。」

要是皇上能立了太子,京都的姑娘還不緊著顯哥兒挑?

後面這句話卻生生被咽了下去,涉及龍嗣的問題,不能在奴才跟前說。

可轉天,鄭德怡來的時候,鄭夫人把這話說給了自己的閨女。

鄭德怡笑著點頭,「也應該給三哥挑個門當戶對的了,這宋四實在太委屈三哥,還不如當初的宋三娘……娘听說沒有,宋三娘懷了孩子?」

鄭夫人一愣,「成親一年了吧,倒是個有福氣的,是男是女?」

鄭德怡道︰「月份還小不清楚,前陣子秦家請太醫,去診脈的李太醫是周醫正的徒弟,周醫正前天給大長公主診脈,說閑話時說起來的。如今大長公主就愛打听這些東家長西家短的。」

鄭夫人對宋青葙仍是不感興趣,淡淡地說︰「人老了就這樣。修家姑娘成親沒有?若論起家世來,修家才真正是門當戶對,要是當初早點定下來多好。」

鄭德怡便皺眉,「修竹吟一向眼楮長在頭頂上,趾高氣揚的,三哥能受得了她?就是娘,也未必願意看她那副臉色。」

母女意見不一,鄭夫人便不再說,轉而問起鄭德怡身邊的丫鬟,「那個珍珠還老實?」

鄭德怡就笑,「老實,她娘老子都在咱家當差,她敢不老實?」

現在鄭德怡有了順義伯府的支持,重新得了大長公主的歡心,便將婆婆給袁茂納的那個說話像貓叫的小妾給賣了。

可袁茂吃慣了野味,再回頭吃家常菜,心里頗不樂意。

鄭德怡看出袁茂的心思,便將陪嫁丫鬟珍珠給袁茂收了做通房。

通房說白了還是丫頭,待遇雖比一般的丫頭要好,可職責卻加重了一倍。白天仍得在鄭德怡跟前伺候,晚上還得伺候袁茂。

通房不比小妾還能有個廂房住,珍珠只能睡在耳房,距離鄭德怡歇息的稍間只有一牆之隔。

珍珠素知鄭德怡的脾性,加上爹娘老子的賣身契還攥在順義伯手里,哪敢由著性子折騰,因此行房時束手束腳地極不自在。

袁茂睡了幾天就沒了興趣,覺得抱著塊索然無味的木頭還不如摟著早已習慣的媳婦暢意。所以,又回到鄭德怡的床上。

鄭德怡既得了賢名,又得回袁茂的身子。

于是,皆大歡喜。

宋青艾卻不像鄭德怡這樣舒暢,她幾乎都快被漚死了。

宋青艾要說聰明吧,腦子里實在是沒幾分成算,可要說愚鈍,她多少還有點小聰明。

她想得很清楚,憑著自己的家世,要想在鄭家立足,最重要的就是抓住鄭德顯的心,要是再能有個一男半女,就差不多可以站穩腳跟了。

計劃是好的,方向是對的,可她遇到的是鄭德顯。

宋青艾自打頭一次彈琴差點得手後,便執著在這條路上,盡管受到鄭夫人多次譏笑與嘲諷,仍是不改。

起先是為了打動鄭德顯故意彈些相思難耐內心悵惘的曲子,彈著彈著,假閨怨就變成了真閨怨。

曲子幽怨悲苦得不行。

這份心思對鄭德顯半點用處沒有,人家絲毫不為之所動。

對阿美倒是有用,阿美一听她彈琴,睡得就特別快,特別沉。

阿美睡了之後,宋青艾就動起了小心思,在淨房里又洗又涮,打扮得嬌媚可人。身上穿一襲薄若蟬翼的紗衣,透過紗衣,玫紅色肚兜上繡著的交頸鴛鴦看得清清楚楚經絡分明。

宋青艾看著鏡子里美艷絕倫的人,連自己都忍不住面紅耳熱。

可鄭德顯照舊歪在彈墨靠枕上心無旁騖地讀著經史子集,連頭都不抬一下。

宋青艾替他倒茶,他喝;給他送上點心,他吃。

可只要她稍微靠近一點,鄭德顯便用那種淡漠的、鄙夷的、含諷帶嘲的眼神斜視著她。

宋青艾雖然臉皮厚,畢竟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往往被看得心灰意冷鎩羽而歸。

關于在下人間的傳言,宋青葙根本不相信,也無法相信。

鄭德顯相貌溫文如玉,氣度高華無雙,怎可能對小廝做出哪種事?況且,以前安國公不是上過折子說鄭德顯當街羞辱民女,跟阿美滾纏在一起,他若是好男風怎麼會對阿美那樣做?

宋青艾又是郁悶又是氣憤,她是真心不懂,明明自己比阿美漂亮優雅得多,鄭德顯為何寧願跟個傻子同出同進而不願多看自己一眼?

更讓她窩囊的是,自己娘家做出來的事,件件都在扯她後腿,往她心窩里扎刀子。

先是回門那天,秦鎮帶著一幫衙役砸上門來。

鄭夫人事後曾問過她,「听說你爹娘強佔了佷女的宅子,現在被人趕出來了,是不是真的?」

她只能咬著牙往宋青葙身上潑髒水,「都是宋三娘被除族後懷恨在心,仗著清平侯的勢力,欺瞞官府,打壓良善。」

鄭夫人鄙夷地笑著不說話。

一個月後住對月,她也沒回娘家,一來是正月初二不該回,二來,她也不想去那個逼仄骯髒的小院。

正月十八,林氏到順義伯府來看她,張口就要銀子,說租宅子付了半年多的租金,現下要將老太太的棺木送回濟南府,沒有路費。

宋青艾不想給,她在順義伯府也很艱難,指派下人干點事,打听點消息等等哪處不需要打點?而且,打點的少了,下人都看不上眼。

林氏就哭著罵她沒良心,良心都被狗吃了,連祖母的尸骨都不管。

宋青艾梗著脖子說,祖母又不是我一個人的祖母,你有本事到我這里要錢,怎麼不去別人那里要?

林氏被噎得啞口無言。

這話說得是沒錯,祖母不是她一個人的祖母,可眼下宋寧遠只會花錢,半分錢沒賺回來過。下頭還有幾個庶子庶女年紀尚幼,純粹是干吃飯的。

何況,宋青艾出閣時,幾乎掏空了家底給她置辦嫁妝,如今怎麼就不能要回百八十兩銀子來應季?

林氏無奈,瞧見矮幾上一對成窯的青花五彩碟子甚是打眼,抓起來往懷里塞了就走。

宋青艾也不好拉扯著硬奪回來。

屋里的擺設器具都有賬,無故丟失要追究責任,損壞了也得看到東西還能銷賬。

宋青艾自然不會說是林氏搶走了。

那時候嚴媽媽還在,就出主意,讓薔薇得空到外面瓷器店買個花色差不多的砸壞了沖賬。

薔薇買回來後,宋青艾當著鄭德顯的面「不小心」將碟子打破了。

鄭德顯看著宋青艾冷笑,她是多沒腦子啊,一對青花五彩的碟子怕要上百兩銀子,用幾文錢一個的地攤貨來冒充,敢情當別人都是傻子。

宋青艾雖然心虛,仍讓薔薇捧著碎片去找管家銷了賬。

可是,她連著好幾天在鄭德顯面前抬不起頭來。

打那以後,林氏再上門,宋青艾就搪塞著不見。

自凌雲死後,鄭德顯消沉了差不多一年,從來沒有發泄過,那天被宋青艾的琴聲刺激著,逮了個小廝胡作非為了一番,頓時喚醒了隱藏在身體深處那種蝕骨的*滋味。

鄭德顯的饞蟲被勾上來,再也按壓不下去了,于是,隔三差五就找人來伺候。

有的小廝不情願,看見他老遠就躲開,可也有為了錢財而上趕著的。

沒多久,鄭德顯就找到了慰藉身體空虛的固定侍從。

這種事,很難傳到內院,可外院的小廝卻清楚得很。三傳兩傳就傳到了鄭德顯的庶兄弟耳里。

庶兄弟被鄭夫人打壓已久,心里一直窩著火,听說此事,早早就打通了關節,專等鄭德顯到外院*的時候,讓順義伯來抓個現行。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天鄭德顯剛把小廝叫到外書房。

庶兄弟安排好的人就隱晦地把消息遞到了順義伯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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