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婚令 第34章

作者 ︰ 趙熙之

南山一驚!少了兩片?她仰頭︰「我記得台主並沒有吃啊!」

「他不僅動過,連醬料也未給你。」裴渠徹底將盤子接過來,「跟我走。」

他步子飛快,端著那盤魚迅速穿過小門,到廚廳外卻止住了步子。里面廚工雜役都還在忙碌,裴渠將食盤放在地上,負手走了進去,淡淡地問︰「櫻桃可是快拌好了?」

廚工正往櫻桃中拌入糖與酪,最後要分小碗裝好,呈給客人當飯後甜點。因櫻桃在兩京之地十分稀貴,且已到了塊下市的時候,不少小氣鬼客人還會將櫻桃偷偷帶回去吃。

雜役們正在擺碗,裴渠巡查進度一般從中穿過,在其中一人身後頓了頓,說︰「沒有擦干淨。」那人似乎有些心神不寧,連忙拿過干淨白巾將碗重新擦了擦。

南山站在外頭,探了小半個腦袋朝里看,確認老師正在指點的那人正是送魚的雜役。她登時警覺了起來,雖然這人面孔很生,但若能知道他姓甚名誰,家住哪里,便能很容易地抽絲剝繭查出些關系來。

他只是個小蝦米,談不上多重要,但卻是個好餌。

南山低頭看看地上的魚盤子,想了想將其端起來,有些吊兒郎當地走進了廚廳。正在監工的裴渠抬起頭看她一眼,亦看到了她手中盤子︰「南媒官為何來這?」

南山鼓了鼓腮幫子,道︰「沈台主賞了一盤魚給某吃,可某嘗了兩口實在覺得消受不了這般生食,又听說魚挺貴,不想浪費便拿了過來,看有沒有人要吃。」

她演得十分逼真,裴渠明白她演這一出的用意,她這是當著那位雜役的面解釋這盤魚為何會在她手上,且她應該想要當場處理掉這些魚。

裴渠遂道︰「若不想吃便拿去倒了罷。」

南山連忙接口道︰「哎,真是可惜,若賞一點櫻桃多好。」她唉聲嘆氣抱著魚盤子兀自走到泔水缸前,嘩啦一下便將魚肉全倒了進去,隨後豪氣萬丈地將盤子往長案上一擱︰「裴少府接著忙,某這就先走了。」

裴渠看著她晃晃悠悠走出去,若無其事地繼續監工,雖是來來回回走,目光卻時不時瞥向那人。那雜役這時倒埋頭了做事,努力裝出鎮定的模樣,除了手腳麻利地往碗里裝櫻桃,絲毫小動作也不敢有。

外邊的雨小了許多,雜役們將櫻桃送去宴廳時,雨幾乎已落盡,天地間一片潮氣,江風吹來,頗是涼快。

一場曲江宴從頭至尾似乎並無波折,但其中小動作卻不好說。裴渠不打算打草驚蛇,故而裝作不知道。今日發生之事他並不驚訝,但對方的目標到底是誰卻又不好辨別。沈鳳閣身為台官之長,仇家必然不會少,有人想要害他並不稀奇。但對方選在這樣一個場合,則似乎又有些別的打算。

或許是想一石二鳥,害了沈鳳閣的同時又構陷于他?可他區區一介縣尉,又有誰在盯著他呢?

眾官員們吃吃喝喝,酒足飯飽之後模模圓滾滾的肚子謝過上遠,便紛紛辭別了。有去杏園繼續下一場的,也有去大慈恩寺和家眷匯合的……夏日旬假總是太短暫,不夠玩吶不夠玩!

參宴者嘩啦啦如鳥散,丟下一**爛攤子等著人收拾。裴渠這樣盡職盡責,自然要等到芙蓉園宴廳全部收拾干淨才好走。他將喝醉了的觀白塞進馬車里,拍拍他後背︰「老師還是回官舍過一夜為好,渾身酒氣會被方丈轟出來的吧。」

觀白晃晃腦袋,伸手狠狠一拍裴渠︰「臭小子,今日若不是為師機靈,你吃不了兜著走。」

裴渠當然不能白挨這一下,于是身子前探,趁觀白腦子不清醒問道︰「老師知道徒孫就是朝歌對不對?」

觀白含含糊糊︰「啊?什麼?什麼是誰?」

「朝歌這些年怎麼過來的老師知道嗎?她為何沒了味覺?」

觀白繼續含糊其辭,最後索性狠狠發了酒瘋,揮手一拍裴渠腦袋︰「臭小子!你要這樣和老師說話嘛!我要回去!回去!」

裴渠這才重新站直了身子,往後退一步,吩咐車夫︰「送老師回去罷。」

馬車拐個彎噠噠噠走了,天色還是老模樣,只是這時辰也已不早了。裴渠目送馬車走遠,折回宴廳內盯著雜役吏卒將後續工作都做妥當,這才打算離開。他甫轉過身,就見一只小腦袋正往里探。

已近酉時,宴廳外天色將晦,站在這里,甚至都能听到曲江荷花池中連片的蛙鳴聲。裴渠走出去時,外面細細密密的雨又開始下起來。

雨下得像霧,因人都走得差不多,芙蓉園格外安靜。南山見裴渠出來,連忙站正了,像個小士兵。

裴渠說︰「還不走?」

「學生也很想早些走,可老師忙到現在,學生只好等著。」她兩手一伸,朝裴渠遞過去一個帕子包︰「倒掉之前留了兩塊,也許有用。」

帕子包打開來一看,是兩塊已經有點變質的魚。

裴渠很想表揚她的縝密,但又不想讓她翹尾巴,于是毫無表示地接過來,道︰「要試試毒嗎?」

話音剛落,一根銀針遞了過來。

裴渠沒有問她為何隨身帶銀針,只接過來試毒。不過南山卻說︰「有些毒銀針並不能試出來,所以學生抓了一只老鼠。」

裴渠毫不懷疑她的身手,見銀針無甚反應,便說︰「帶我去。」

小孩兒甘願為他所用,今日對他態度極好,領著他到一處小屋停下,推開門進去,便有唧唧吱吱聲傳來。

一只可憐老鼠被困在小布袋里,正忿忿掙扎,卻不知死期,哦病期將至。

南山小心翼翼將它捉出來,捏住它給他喂魚片,小老鼠掙扎著吃完,南山又將它重新丟回了袋子里。師徒二人在小屋里席地坐下,外面天光越來越黯,雨也沒有要停的意思。南山忙活了一整日,沒有吃什麼東西,亦覺得有些困。

她偏頭看看裴渠,忽然很想靠一靠,就像很多年前一樣。但她又不能這樣做,相逢是很難得,她也很珍惜,可前路真是太模糊了。她只想著如果能幫一幫他也是好的,但她卻不能為之所困。

她不隨便表露自己的情緒,便傻呆呆地望著那只白布袋。兩人等了很久,那袋子里的小東西還是活蹦亂跳的,南山起身說︰「我吃個桃子。」她起身正要去拿,裴渠卻忽地拉住她。

「你方才用手拿了魚,又抓了老鼠。」他得出結論,「洗一洗手再拿桃子。」

他說著起了身,去袋子里拿了一只桃子,帶著南山出去洗手,順帶洗桃子。

南山蹲在地上將手伸進涼涼井水里浸了浸,舒服地嘆口氣︰「很涼快吶!老師要不要也洗洗?」

沒想裴渠卻另拿了一個木盆,打了水專心致志洗桃子。

師徒二人在廊下洗手洗桃,外面如霧般的雨仍在下,下得無休無止。裴渠將桃子遞給她,南山接過來低頭啃了一口,道︰「這當真是劣等桃子嗎?我只覺得脆脆的,吃起來很費力。」

娃子嫌棄桃子,裴渠無可奈何地嘆口氣,賣起可憐來︰「這株桃樹能長到現在能開花結果並不容易。」

娃子似乎懂了其中辛苦,點點頭,將桃肉吃得干干淨淨,只剩一粒核。她舉著那核左看看右看看,這時旁邊卻伸過來一只手。被井水浸涼後的皮膚觸感很微妙,南山呼吸一滯,還未來得及反應,一只紅繩系著的核雕就扣在了她腕上。裴渠松了手,只道︰「給你戴。」

南山借著天邊黯光瞧了瞧︰「桃核做的!」她毫不猶豫地拆穿︰「是那日在我家吃的那個桃子的核嗎?老師真是小氣誒,連桃子核也不肯丟掉,還要做成手繩扣著,看起來像鼻涕都擦不干淨的小孩戴的。」她將老師一點心意貶斥得一文不值,又很勢利眼地說︰「要送應當送金鐲子玉鐲子,不然怎麼拿得出手……」

壞徒弟獅子大開口,厚臉皮老師說︰「就戴這個,這個闢邪。」

不愉快的送禮過程到此結束,裴渠起了身,要到屋中去看老鼠的狀況,南山也連忙跟了進去。

此時屋中已徹底沒了動靜,南山將袋子解開,拎出老鼠,模了模卻說︰「還沒有死。」可憐老鼠病歪歪的,一副苟延殘喘的模樣。

南山這時道︰「老鼠吃了過這麼久還未死,且銀針也試不出來,這毒藥也許並不會致命。」

「你忘了醬料。」裴渠一副見過大世面的模樣,風平浪靜說︰「吃魚很重要的一個部分是醬料。」

「沾了醬料再吃就會致命?」南山又問,「那醬料呢?」

「不見了。」裴渠道,「宴會結束後我特意去找了一找,但醬料碟不見了。」他稍頓了︰「台主拿走了醬料,那兩片魚應當也是他順走的。」

他說這話時,就已經預料到了沈鳳閣正在做的事——抓老鼠試毒。

但沈鳳閣身為謹慎台官,試毒也比天真的師徒二人組要專業得多。

這時他已看到了試毒結果——只吃了魚的沒死,只吃了醬料的也沒死,吃了魚沾醬料的,已一命嗚呼。

在他印象中,有那樣一個人,非常熱衷這樣的下毒方式。

他忽然偏過頭,與執事道︰「讓南山來一趟。」

作者有話要說︰妹子邀請你一起洗手你都……嫌人家髒(活該曠——

感謝地雷~

淺笑流易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6-2723:00:02

越南花雕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6-2810:22:31

qaq昨天留言好少今天早點更希望可以多看見幾條but如果不知道說什麼的話也不用勉強的,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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