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大殿之上，皇上面前都上演的全武行也沒事？」
一直很低調，低調的好像空氣一般的風十三，不可思議的看著像瘋子一般被舒雲清拉出去的楚芮，自言自語的問。
「這算什麼全武行？那是你沒見過忠義王上演的全武行，再者說，這不能打的人，人家也沒打，不過打了兩個該死的奴才，年輕人你不懂。」
歐陽老狐狸拍著他這個徒弟的肩膀，笑眯眯的說道。
人必須有缺點，如果楚芮表現一直都是那麼冷靜，必定令皇上起了猜忌之心。
「呵呵，是啊，人家說的有理有據，如果真的需要用女人去換所謂的太下太平，那這個國也該完了，不過老家伙你還記得忠義王的全武行？听說忠義王快要進京了，這雲都該熱鬧了。」
身著蟒袍的定安王亦是笑眯眯的拍著歐陽行舟的肩膀說道。
「是啊，不知道我們到時候還能不能坐在一起喝酒？」
歐陽行舟悠然一嘆，踏出宮門。
面對行事越來越詭異莫測的老皇帝，他們曾經生死與共的兄弟恐怕連在一起喝酒都要顧忌了。
「舒雲清，你放開我，我和你熟嗎，你干嘛攔著我？」
楚芮的腦袋被氣炸了，狠狠地給了舒雲清兩腳。
「七王妃你干嘛踹我啊，我這不是為了你好，你若是打了那個什麼郝太子，還不是吃不了兜著走，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啊。」
舒雲清無端端挨了兩腳，期期艾艾，一臉委屈。
他真的是為她好。
「我楚芮用得著你管嗎，誰能打誰不能打，我不知道嗎？你讓開。」
除了宮門，楚芮大呼一口氣，又一把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舒雲清。
「郡主。郡主怎麼了，誰敢欺負郡主？」
等在宮門外的鐵公雞、楊煥成慌忙迎上來，看著眼角通紅的楚芮，關心的問。
「給我準備硫磺、硝石、木屑。我要把那個郝天宇碎尸萬段。」
楚芮一雙眼楮冷得像冰，卻無意識的流著眼淚，銀牙咬碎的說道。
「你惹的事還不夠嗎？快走。」
一道身影攔腰抱起楚芮鑽進馬車，冷冷的下令。
「唉，七王妃，雲公子什麼時候去找你，你可要想著我啊。」
馬車緩緩啟動，舒雲清卻是一把掀起車簾，討好加獻媚的說道。
「滾。」
只听馬車內傳來兩聲怒喝，嚇得舒雲清噗通蹲在了地上。
「九爺。九爺怎麼在里面？」
舒雲清一臉痴呆模樣的蹲在地上，半天起不來，他剛剛不是眼花吧，把楚芮抱進馬車的不是龍七，是龍九？
有奸情。一定有奸情，怪不得他會在龍九身上吃虧？這虧吃大了，感情他們兩個合起伙來耍他玩呢？
「你不要管我，這一次我不把他們炸得粉身碎骨，我就不是楚芮。」
暗黑的夜，馬車內傳來楚芮冰冷的聲音，楊煥成、鐵公雞不由打了個冷戰。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說出這話來？
「好了，要殺他們也不是現在，雲都不是九龍山，你弄出那麼大的動靜誰會不知道，到時候別說是我，恐怕三哥也保不了你。」
龍九緊緊握著楚芮那顫抖的手。輕拭著眼角那不斷流出的眼淚，第一次學著安慰人。
其實他很恨自己，當時在大殿上他應該站在她身邊為她遮風擋雨，可是他卻不能，老皇帝對他們兄弟越來越猜忌。就連他那個似乎無所不能的三哥都被禁足了，他若站出來，說不定今天楚玉陌真的就走不出這皇宮了。
「你知道，你知道那件事情，為什麼不問我？」
楚芮轉頭，怔怔的看著龍九，低低的問。
原以為她把九龍山給炸了的時候，龍九已經離開，所以才不知道，不然他一定會用各種手段來逼問她，她手里的那種東西，可是為什麼他知道，卻連問都沒有問一句？
「問，有什麼好問的，你想說自然會說，你不想說，我又何必問。」
龍九的眼神劃過一絲溫情，又緊緊握了握楚芮的手，似乎想把自己的力量全部傳遞給她。
「是，就算你問我，我也不會說，龍九謝謝你。」
楚芮的眼淚又無意識的流了下來，慘笑的說道。
「傻瓜，我們之間不用說謝，只要有我在，就不用怕。」
龍九輕輕擦拭著楚芮臉上的眼淚，含著一絲笑意說道。
「龍九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你知道嗎，這世間還沒有人對我說過這句話，你說他們為什麼個個都針對我，我哪里得罪他們了？」
楚芮現在還是止不住渾身顫抖，一下子撲到龍九的懷里，放聲大哭。
福伯不是說只要有忠義王在，誰都不用怕嗎，可是為什麼這雲都所有的人都針對她，就連那個她幫了忙的龍七也對她落井下石？
她一個人在大殿之上，面對老皇帝的猜忌，面對郝天宇的挑釁，面對所有人的指責，就仿佛是汪洋大海中一片隨時被風浪打翻的小舟，此時此刻她真的需要一個懷抱來溫暖那顆孤寂的心。
「沒關系，你只要知道我站在你身邊，永遠的支持你就好了。」
溫香軟玉入懷，清澈的眸中中宛如注入一抹暖陽，發出明亮動人的神采，龍九的唇微微挑起，這是她第一次不是在酒醉後主動的抱著他，當然這也是他第一次清清楚楚的說出自己的承諾。
「龍九，你知道十四年前的事情嗎？我真的是……是用十萬條人命換回來的嗎？」
楚芮窩在龍九的懷里，那顫抖的內心漸漸的平靜下來，卻是一把一鼻涕一把淚的全都抹在了龍九身上，小聲地問。
十萬條人命，真的背負不起，十四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知道九龍山高聳雲端，地勢險峻，易守難攻，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說，當年我父皇與你父王在九龍山下駐扎了一個月都沒有想出辦法攻下九龍山，但是九龍山卻是斷水斷糧支撐不下去了。」
「有一天，也就是楚夫人剛剛生下你的時候，卻被九龍山上那些前朝余孽莫武青給劫走了，小小的襁褓高高地懸在九龍山的山頂，借此來威脅你父王繳械投降，當時所有的人，就連你的母親也放棄了你，一個區區女子不應該犧牲眾多將士的性命，可是當夜忠義王強行下令進攻九龍山，那一戰死了十萬條人命，卻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你。」
龍九的聲音沉緩，好像在講述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一樣，低柔的在楚芮耳畔輕聲說道。
就是因為那一戰楚玉陌背負著千古罵名，也就是因為那一戰成就了龍淵。
「原來真的是因為我，那我豈不是罪孽深重？」
楚芮慘笑，那眼淚又從眼眶中滑出，她知道十四年前楚宗闊救的不是她，可是她的人生已經和那個死去的楚玉陌分不開了，她借用別人的身體同時，也必當承擔下楚玉陌該承擔的責任，就好像她楚芮如何的想要逍遙天下，卻也只能我在七王妃當個掛名的七王妃。
「跟我來。」
夜已三更，城門已關，龍九卻拉著楚芮下了馬車，在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民宅通過一個密道，帶著楚芮出了城。
當兩人再一次到達九龍山的時候，天已微微亮，九龍山下就算有楚芮的一百精兵掩埋尸骨，也依舊是數不盡的皚皚白骨。
「你覺得這些人真的是因為你而死嗎？」
一縷陽光從破黑暗，照耀在那些白骨之上，龍九臨風而立，握著楚芮的手，淡淡的問。
「你的意思是說，我只是個借口，就算沒有我，九龍山一戰也勢在必行？」
涼涼的風吹干了臉上的眼淚，一輪紅日從東方升起，金色的眼光散落大地，楚芮忽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鄒著眉頭問。
「是，就算你沒有被劫走，那一戰也勢在必行，沒有那一場戰爭就沒有今天的龍淵，我父皇絕對不會和莫武青共分天下，他喜歡把所有人的命運，甚至是整個世界都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你只不過是個借口。」
龍九的目光虛無而又飄渺，卻是清清淡淡的說道。
現在的皇帝，不，也許之前，他就不喜歡一切對于他來說不安定的因素存在，他喜歡把所有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他喜歡那種所有人都匍匐在他腳下對他俯首稱臣，君臨天下的感覺。
所以九龍山必有一戰，莫武青必須得死，而那個被抓走的楚玉陌正好是個借口。
「我明白，可是我畢竟是用他們的命來換回來的，我欠他們的。」
楚芮的心依舊好像沉落在那冰冷海洋中，浮浮沉沉，起起落落。
無論是什麼原因，她楚芮的命確確實實是這些人救下來的，這是無法掩飾也抹殺不了的事實，當時若是楚宗闊選擇堅壁清野的辦法，也許現在已經沒有她楚芮了。
「能做的你都已經做了，沒有必要在自責了，要知道這十萬將士曝尸荒野就連皇帝也沒有心思為他們收尸，而你卻做到了，這就已經足夠了。」
龍九望著楚芮那雙哭紅了的眼楮，淡淡的笑道。
無論那一日她的命令是不是心血來潮，她總歸做了她應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