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錯 第85章 所謂真實 (1)

作者 ︰ 藍白色

「在想什麼?」

胡騫予坐在輪椅上,身後人的沉默令他不適,他回頭抬起眸子看。這個女人在走神,他又喚來句「為零?」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為零眼中的光晃了晃,目光定格在他臉上︰「怎麼了?」

胡騫予隔很久才搖搖頭,「沒事。」回過頭去,不再看她。

接他們出院的車就停在不遠處,林為零推著他到車門邊,司機下車開門。

胡騫予腿部感知還沒有完全恢復,雖然已經能重新走路,但是不能堅持很長時間,出院前一天為零求了很久,他才同意坐輪椅出來。

可是此刻司機作勢要過來攙扶他坐進車後座,他臉一僵,眼神肅殺,司機被盯地動都不敢動,他雙手撐在輪椅扶手上,顫巍巍站起來,一手伸展,死死抓著車門邊沿,才終于勉強坐進去。

為零也坐進車里,車子發動,胡騫予莫名其妙問一句︰「失望麼?」

為零肩頭一顫,她瞬間的局促沒能逃過他的眼楮。她落寞地低下頭,沒有回答。

他也垂下頭,看著自己緊握成拳的手,悶悶的聲音溢出薄唇︰「抱歉。」

互相折磨,幾乎成了他們之間唯一的相處模式。

這種女人會讓男人覺得沮喪,以及一種抓不住的惶恐。

他是胡騫予,他自認不會和那些尋常男人一樣,她,于他,是「勢在必得」,他愛她,但他更願意控制她,得到她。愛很難學習更難維持,掠奪比較適合他的胃口。

否則他也不用冒著生命危險,制造這一場車禍。面對這個女人,他也有無法把握的時候。

往往,精心策劃的一切,只要對手是她,便會立即讓一切都月兌離設定好的軌道。

她之前不尋常的舉動提醒他,一定有什麼事發生,就算這些都是他多疑了,但她與李牧晨走的這麼近,本身就是對他的一種威脅。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句話永遠不會出現在他胡騫予的字典里。一切都可以得到,只要你有本事。

他做不到放棄唾手可得的恆盛,做不到放棄這個女人。于是,賭上自己。

贏的,贏在心狠手辣;輸的,也未必就正直不阿。

他成功了。

但是,這個女人一點不對勁的舉動都會令他警覺。這是代價,他可以承受。

************

林為零一下午都在睡覺,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怎麼起來了?」胡騫予不知何時進的房,此刻他從背後擁住她,下巴順勢擱在她肩頭。手順著她的胳膊往下,握住她的手。

林為零看了他很久,突然說︰「我餓了,弄晚餐給我吃好不好?」

他點頭,吻吻她的眼楮便離開。

林為零目送他走出房門,她爬起來,拿著手機,到窗台邊打電話,她撥通姚謙墨的電話。

她說的聲音很小,內容簡潔。

「見面吧。」

「時間地點由你來定。」

姚謙墨結束了短暫的通話,把手機放下。

此刻他正在吃晚餐。獅城最好的英式餐廳,環球酒店頂樓,旋轉背景牆,窗外是整個新加坡的夜景。美得沒有一點真實感。

餐盤里是下午剛空運到新的牛排,5分熟,還帶著血色,掠奪的顏色。

他看一眼對面的李牧晨,突然,笑了一聲,舉杯喝一口紅酒。

李牧晨在他的笑聲里頓了頓,卻很快恢復,沒有理會,依舊動著刀叉吃著盤里的牛排。

可是顯然姚謙墨不準備放過他,「林為零約我見面。」

李牧晨緊了緊握餐叉的手,沒有抬頭,聲音從低著的唇中溢出︰「請你,不要再給我找麻煩。」

姚謙墨噤了噤聲,不屑地笑了笑︰「撕下你的假面具。這一切,你不是應該樂見其成?」

李牧晨的動作又是一滯,終于,抬起了頭,他的臉上表情倒是雲淡風輕,他看了姚謙墨許久,終于,扯開了嘴角,笑一笑。

姚謙墨見他這副模樣,終于滿意地微微頷首,舉杯又喝了一口,姿態閑適,虛偽作態的表面功夫做多了,自己的真心也變得模糊起來,他,還有李牧晨,大概都是如此。

「林為零如果見到你這樣的笑容,應該會很震驚。」

「怎麼?你打算告訴她我的真面目了?」

姚謙墨撇撇嘴,「放心,我沒有林為零那麼愚蠢。」

李牧晨索性放下刀叉,餐巾拭一拭嘴角,抬眼光明正大地瞅著對面的姚謙墨︰「你的確很聰明。」

「不,我如果聰明的話,應該從你帶著林為零進資料室,讓她無意間看到那份合同時,就已經猜到。」姚謙墨謙虛一笑。

兜了這麼大一圈,原來,真正厲害的人,不是胡騫予,也不是托尼,而是,李牧晨。

是啊,連他姚謙墨都要佩服、都得甘拜下風的人,胡騫予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說吧,林為零約你見面,是什麼事?」李牧晨喝清水,他不踫酒精,任何有癮的東西,他都不踫。

李牧晨的生活自律,嚴謹,一如他給所有人的印象一樣。

姚謙墨聳聳肩︰「放心,和你無關。」

「哦?我以為你約我來,一定是有和我息息相關的消息要宣布。」「……」

「或者,你想……」李牧晨頓一頓,「……知道些什麼?」姚謙墨倏地抬眉,略微不可置信地瞅著李牧晨。這個人,的確厲害。

越是在厲害的人面前,越不能說話,說多,錯多。姚謙墨繼續保持沉默。

李牧晨繼續試探︰「關于……你父親和我的關系?」

姚謙墨雖然表面冷靜,但心里那根弦,一直兀自繃緊著,此刻听他這麼問,終于能夠如釋重負︰「我果然沒猜錯,你是我父親安插進恆盛的棋子。」

李牧晨如果不是站在姚家這邊的,那麼,一切就太可怕了。「你不要說的這麼難听,」李牧晨伸出一指,在他面前晃一晃,「我和你父親,是合作伙伴關系,就算是‘利用’,也是互相利用。」

姚謙墨看著這個終于露出了真面目的男人,原來,掩藏在他溫文儒雅的外表下的,是這樣一副貪婪市儈的丑陋樣子。

林為零,你看看你,都招惹了些什麼樣的怪物……

姚謙墨收起苦笑,繼續逼迫自己看著面前這個男人︰「你太厲害。蒙騙了所有人。」

李牧晨很謙虛,但是眼中的情緒,顯然地是對于姚對自己的夸獎,很是受用︰「不,應該說是你家老頭子太厲害。他要環球和恆盛斗得你死我活,姚家可以坐收漁翁之利,為了這個,連自己女兒的幸福都可以搭進去。你說,你父親厲不厲害?」

胡騫予自詡聰明麼?他也不過是利用了人,再反被利用而已。

林為零就更不用提了,從始至終活在迷霧里的,就是這個女人。

她的不幸,她的幸福,都是人為制造的結果。而能摧毀這個女人的一切的權杖,竟然是握在自己父親手里!姚謙墨一直都深知自己父親的殘忍。

他的父親,用他這個兒子來拉攏和何萬成的關系,用露西去牽制住胡騫予、林為零、托尼三人,用李牧晨來挑撥胡家和托尼的已經水深火熱的仇恨。

「我可以告訴你,你約我之後,我告訴了你父親,他已經猜到了你的目的。」

「哦?」姚謙墨心髒極度疲累,卻依舊要強撐著自己,裝作好奇地問,「你說說,我的目的是什麼?」

「你已經掌握了胡騫予制造他自己那場車禍的證據。」李牧晨很謙和地說。

姚謙墨無話可說了,頓一頓,忽的,嘲弄地笑出聲︰「呵,的確。我的父親,太厲害。」怎麼說?料事如神?

「是啊,你這麼做,可以徹底摧毀胡騫予和林為零的感情。正是你父親想要看到的結果。」

「然後呢?你,或者是我,得到林為零,最後,再把利益轉交給我父親?」李牧晨沉默地笑一笑,默認了。

姚謙墨無法自控地咬牙切齒起來,此時,再過分的舉動都無法宣泄他胸中的怒火,他的妹妹露西,如果知道這一切……

姚謙墨很快恢復冷靜,松開緊咬的唇齒,最終,淡淡說一句,語氣近乎于夸獎︰「遲早有一天,他會把我這個兒子也賣了。」

李牧晨看著這個隱忍至極的男人,他可以在姚謙墨的身上,看到姚父的影子,一樣的決絕,不給他人留余地。

這樣的男人,值得贊賞。

李牧晨也是淡淡的口氣說道︰「放心,不會。你去日本這段期間,不就是為了調查這一切麼?這麼短的時間里你就弄明白了這麼多。假以時日,你會和你父親一樣強。」……或者,比他更強。

姚謙墨,這個向來自信的男人,這回,失去了自信的砝碼,因為,這一場游戲中,他自己,也不過是別人手底下的棋子。

于是,他做最後的抗爭,宣誓一般,對著李牧晨,微微吊起眼角,唇角也扯出近乎于魅惑的笑︰「我不會做他的傀儡。」「你會的。」李牧晨很篤定。

「……」

「你愛著林為零,不是麼?」

姚謙墨登時圓睜了雙目。

此時此刻,窗外的夜色滲透進來,似乎是愛上了這個怔神卻依舊魅惑的男人,要將他拉進黑暗的懷抱中一般。

「你父親曾經在你的相機里看見過林為零的照片。他說,他了解自己的兒子,把一個女人拍的這麼美,靠著好的相機與技術是不行的。還要加上,愛慕。」

對,那張照片,美麗的女人,可是,他遺失了照片,連同那張照片中的女人,也遺失了。

「你呢?你愛林為零?」

「……」

「不愛?」

「什麼是愛情?一切,不過逢場作戲而已。」李牧晨轉過頭去,看著夜景,慢騰騰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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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為零現在睡覺可以關燈了,證明她恢復的很好。他沒有料錯,這個女人,有一顆堅硬的心。

林為零任由他抱著,他的手交疊著放在她的月復部上,她雙手覆上去,反握住。他們彼此之間像此時此刻這樣寧謐的時光總是很少,要珍惜——她已懂得這個道理,可是,似乎,這個男人並不懂得。

他有多少事瞞著她,她不能想,她怕自己會再次崩潰。

深吸一口氣,她說,「明天,我要和姚謙墨見面。」

能感覺到他的手在她月復上一僵,他的聲音從她頭頂發出,倒是很無所謂的,「是嗎?」

草草的問一句,便再沒有下文。

之前的他不是這樣的,咄咄逼人、不給人留任何余地的胡騫予哪去了?他的改變令她暗自心驚。她不敢相信。怕。

如果,又是一場騙局,她要如何去承受?

心被他揪著。這個男人,愛上他,是不幸。可是怎麼辦?已經陷進去,無法自拔了。他這樣設計要托尼的命,她竟然都不恨了,還時刻安慰自己,托尼並沒有死,這個男人還不算罪無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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