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愣怔,他的手,鐵腕一樣,移到了我的胳膊上,攫住︰「過幾天再走。」
「你沒有資格命令我。」我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
「我確實被胡騫予架空了權利。之所以沒告訴你,就是因為擔心你對我會有所芥蒂,動搖我我們合作的基礎。」
我站起來,退後一步,他的手再抓不住我︰「既然你都認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我說第二遍︰請你離開。」
他也站起來,我以為他要上前來,下意識又退了一步,但他沒有,他站在原地,沒有動︰「我還沒說完。我可以告訴你,那些合同,千真萬確。我不知道胡騫予為什麼要臨時違背那些條約,不參加工程建設,但是,合同,確實是那樣簽署的。」
說完這些,他細細看我,看的我毛骨悚然。
我正要說話,姚謙墨卻突然轉身,迅速離開。
看著玄關處,因為他的關門聲而亮起的感應燈,我一時有些失神。
反應過來的時候,我不禁敲了敲自己腦袋︰我是怎麼了?剛才,有那麼一刻,我幾乎要相信了姚謙墨的話?
************************
我命令自己不要多想。我到書房,將環球的一些東西整理好之後,已經過了零點。
今天比較累,我大概能睡個好覺了。
小劉給我熱了杯牛女乃。她的到來,雖然是別有居心,但我這麼多天來,和她的相處,也不能算是不愉快。
我喝完了牛女乃之後,進臥室,鎖房門。在附屬浴室里泡了個澡,之後就準備睡覺。
一想到即將回港,我連血液都興奮到微微疼痛。新加坡,始終是個讓人放不開拳腳的地方。
香港環球,才是我反敗為勝的契機。
托尼至今耍著我玩兒,那是因為他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輕敵的後果,很嚴重。
我拿著毛巾,邊擦頭發邊拉開浴室的門。
還沒來得及踏出浴室門,我就停住了。我面前,竟然站著,姚謙墨。
我條件反射後退,一手抓緊裹在身上的浴巾,另一手,重新拉上浴室門。
姚謙墨快我一步,伸手,按住門板,阻止門關。
「林小姐,對不起了。」
他話音一落,我便感覺到後頸瞬間刺痛。
緊接著,全身立即麻痹。
下一刻,我眼前一黑,倒下的前一秒,被姚謙墨撈住腰身,接住。
他低頭,臉孔面向我,距離很近。
我最後的意識,是姚謙墨略微惋惜的說︰「這就是你違背你我之間合作關系的代價。」
之後,我暈厥過去。
我再醒來的時候,身處陌生地方,嘴上貼著膠貼,無法說話。
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在停著的車里。
我在後座,手腳被綁著,駕駛位有黑色玻璃隔著,也不知道有沒有人。
*************************
我低頭看自己,身上已不是那條浴巾,而是我自己的套裝,穿戴還算整齊。
這時,我這邊的門被打開,姚謙墨的臉,出現在眼前。
他瞅瞅我,嘴角微揚︰「放心,我只是幫你換了衣服。沒有動你分毫。」
緊接著,他身後傳來一聲低怒︰「跟這個女人客氣什麼?!」
聞言,我這才注意到,姚謙墨身後還有一人。
不知為何,我現在視線模糊,無法聚焦,看了許久,才認出這人︰黃浩然。
黃浩然還帶了人,他命令道︰「把她給我弄下車。」
姚謙墨手交疊著架在胸前,站在那兒。他注意到我投向他身後的視線,卻是看著我,悠然自得的回答黃浩然︰「林小姐是你托我‘請’來的客人,對她最好客氣點。」
說著,姚謙墨攔住後頭的人,自己,則上半身探進車廂。
他一手環過我膝彎,另一手托抱起我,將我打橫抱起。
我憤恨地盯著面前這張笑容虛假至極的臉孔,想要出聲咒罵。無奈,被他抱著,口不能言。
姚謙墨抱著我,邊走邊低頭,看我一眼,繼續他那可惡的笑︰「想罵我?」
我擰眉,別過臉去。
他輕笑出聲,胸腔的震動,傳遞給我︰「放心,等我們到了目的地,我讓你盡情的罵。」
姚謙墨口中的「目的地」,是港口碼頭西面的一個倉庫。
此時是凌晨,道路四周無人。
沿途,我看到倉庫的標識號,驚愕,死死盯著那標識號,不肯挪開視線︰這一帶倉庫的標識號是連碼,我記得這一串連碼,自然記得,這里的產權,屬于——
何萬成。
姚謙墨循著我的目光,亦看向那些連碼標識號。片刻後,他面色僵冷,開口︰「你總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他的語氣極其陰森,我受驚一顫。
姚謙墨輕笑,竟然反過來安慰我︰「其實……知道了也無妨。沒什麼大不了。」
說完,加快步子,在集裝箱之間縫隙穿巡,很快,進入倉庫。
****************************
姚謙墨倒是挺守信用,到達目的地之後,立即撕開我嘴上的不干膠貼。
他低頭看著我,等我開口。
我很想長篇大論的詛咒他,但我更急于知道︰「何萬成?」
「……」
「何萬成才是你後面的老板?」
他依舊不說話。
我當他這是默認,繼續︰「綁了我,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他聳聳肩,仍舊緘默。
我問不出什麼,又被束縛住手腳,我此刻,真是陷入困境了,難免要失笑,鄙夷︰「你們這些人,全都是孬種,敢做不敢當。綁架一個女人,想要要挾什麼,實際上,卻連聲都不敢吭……」
我沒能說完,黃浩然已經上前,當即甩下了一巴掌。
掌摑在耳朵上,引得我耳內一陣轟鳴。
身體重心一歪,我連同凳子一道,倒在地上。
姚謙墨在旁,冷眼看著。
「看你要拽到什麼時候?!」黃浩然無比慍怒,揪著我的頭發,將我的臉揚起,眼看手掌又要下來,被姚謙墨架住手腕。
我抿一抿唇角,有血腥味。
姚謙墨俯,捏著我下巴,用指月復擦拭我嘴角血跡。
*******************
隨後,他直起身體,當著我的面,將我的血液吃進嘴里。
他雖然幫了我,卻並沒有扶起我。他似乎很偏愛這種居高臨下的調調。
求人不如求己,我試圖用被綁在身後的雙手撐起自己。
手觸到地面時,我竟模到一塊尖石。
趁此時沒人注意我,我將尖石小心收入掌心,握緊。
將我的血液細細品味一番之後,姚謙墨笑,俯視我︰「很好,我嘗到了憤怒的味道。要不然,每次都是你惹我生氣,真是太不公平。」
石頭硌在皮膚上,一些刺痛。
我內心忿忿︰他姚謙墨從來喜怒不形于色,我哪有本事惹他動怒?
姚謙墨若有所思地睨我一眼,收斂笑容,轉向黃浩然︰「如果你還想跟我們同分一杯羹,那麼,對她客氣點。」
黃浩然忿忿然,他的視線,越過姚謙墨肩膀,狠狠剜我一眼,之後,回視姚謙墨,語含嘲弄︰「她就是個靠男人維護的婊子,我沒工夫跟她計較。」
說著,怒氣沖沖,朝倉庫外走去。
黃浩然帶來的人扶起我,隨即,也跟著黃浩然,快步出去。
這些人並沒有完全離開,而是全都守在了門外。
此時,我面前只剩姚謙墨一人。他看起來是無比悠閑,拖了張椅子,坐到我身旁︰「你暫時安全。如果計劃照舊進行,明天,我就放你走。你可以在這里直接坐船回香港。」
「什麼計劃?」我艱難地看向他。
綁住我雙腕的封箱膠帶,纏了好幾層。
我用尖石,一點一點割開。偶爾誤傷自己皮膚。疼,但得忍著。
額頭上,汗水慢慢沁出。
姚謙墨沉默。
我低眉,想了很久,猶豫著,還是問出了口︰「那……如果,你口中的‘計劃’沒有照舊進行,你們會怎麼處理我?」
這一回,他被我問愣住。
我以為,這一次,他會回答我,但是,他依舊沒有開口,他低下頭,看著他的手,手指上,有我干涸的血液。
沉默良久,他反問我,「做一道選擇題,怎麼樣?」
「這種時候,姚少還有心情調侃我?」
他對此不置可否,繼續︰「對你來說,什麼最重要?親情……愛情……還是,你自身的利益?」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關乎,之後,我會怎麼處理你。」
「……自身利益。」
「還挺冷血的啊。」他嘴上說笑,眼楮卻灼人無比,一瞬不瞬看著我,目光如炬。眼里藏著渴望,但他到底在渴望什麼,我猜不透,「原因是什麼?」
我「哼」一聲︰「這個……你感興趣?」
他攤攤手︰「當然!」
「我沒有愛人,愛情選項,排除。我父母都已去世,親情選項,也排除。」
「呵……」他輕笑,是嘲笑,「……原來你,真的是一無所知。胡騫予知道的都比你多。可憐的女人。」
胡騫予?為什麼還要提到這個人?
我神經緊張,盯著他。他這番話,似乎在提醒我︰胡騫予知道的比我多,而他,知道的,比胡騫予多。
回頭想想︰胡騫予大多數時候也跟我一樣,靠猜測。胡欣並麼有告訴他多少。
我試探︰「那你知道些什麼?」
他笑起來,斜睨我,好一會兒,「之前選擇題,再加一個選項︰利益,你全得,再附加一個我。如何?」
「這不是一個好選擇。」
「你該考慮考慮。這是最好的選擇。」
「我拒絕。」
「我們的意見似乎總是達不成一致……」他搖搖頭,滿臉可惜。
「我絕不會和你這種變態為伍。」
「是嗎?」他又笑起來,「我可是特別想和你‘為伍’。」
我嗤笑,不再理會他。
「知道嗎?我幫你換衣服的時候,就在想,胡騫予真是太不識貨,竟將你這種尤物放了生。」
如果我雙手活動自如,我一定一拳揮去,打碎姚謙墨此時囂張放肆的笑臉。
「胡騫予比你正常百倍。」我淡淡說,微微笑。忽視他令我生厭的嘴臉。
緩和語氣。
我越生氣,這姚謙墨越開心。
「不見得吧!他現在,說不定已經染上不治之癥了。」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割封箱膠帶的動作,也不自覺的停下。
姚謙墨細細看我的臉,俄而,他的笑意越發明顯,伸手,模一模我臉頰︰「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我正要偏頭躲開姚謙墨的手,此刻,他繼續道︰「托尼已經告訴你了?」
我徹底僵住。
半天,才反應過來,「托尼……?」
「他這麼做,只是想幫你報仇。只是我看……你似乎,並不樂意見到胡騫予慘死。」
我此時的表情,落在姚謙墨眼里,也許很頹然。姚謙墨笑容更得意。
此時,他的笑,倒是真摯無比︰「老狐狸也有失算的一天?呵呵,有趣。」
****
我仰頭,看著抽高的吊頂上,那一盞光明的燈。
也許,我真的是最愚蠢的那個,被這些人操縱在鼓掌之中。
瞞著我,是要從我手中奪得利益麼?
可,我明明就一無所有,托尼看中的,又是什麼?
我頓覺無力︰「你和何萬成,到底和托尼,有什麼交易?為什麼,要牽扯上我?」
姚謙墨又是沉默。我也不指望他會回答我。
靜默許久,有人進入倉庫,我听見奔忙的腳步聲,從門那里,一直靠近,最後,腳步聲,停在姚謙墨身旁。
我偏過頭去看,見來人附在姚謙墨耳邊,說了句什麼。
片刻後,姚謙墨看看我,又看看那人,想了想,點點頭。
隨即,那人再度出去,姚謙墨站起來,走向我。
他從隨身帶著的包里取出一枚已經配好藥劑的小號針筒。
我看著那管針筒,心一緊,想到︰之前在我的臥室,造成我後頸刺痛,並隨之昏迷的,應該就是這個玩意。
果然,姚謙墨在我面前站定。我想要往後躲,但依舊阻止不了他的動作。
他將藥劑推入我後頸。
他的手托著我的脖子,在我唇上淺啄了一下︰「好好睡一覺……」
我驚叫︰「等等!」
此時,針頭剛剛扎進皮膚,還未注射。姚謙墨停下動作。
還差一點,封箱膠帶就要被我割破。
我呼吸急促,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如果,我選擇附加的那個選項,我的結局會怎樣?」
他的唇,剛離開我,此時,彼此也只有一個眼睫的距離。
沉默。
周圍的氣場似乎都已靜止。我看得出,姚謙墨在權衡。這次,他心中的天枰,一端是我,另一端……是什麼?
終于,姚謙墨似乎考慮好了。
他一直看著我的眼楮,幾乎要望進我眼底。靠近。
這一次,他一手捏著我的下巴,嘴唇貼過來,親吻我。
立即,舌尖靈活的竄進我的口腔,舌忝舐。
我的舌被他吮住,口中津液被他汲取。
我只覺得惡心。
姚謙墨咬我唇瓣,在剛才黃浩然那一巴掌造就的裂口處深深吸牘。
我看著他漸漸沉醉,緩緩閉上眼,暗自祈禱︰希望他已意亂情迷。
手背在身後,我繼續,全力割著膠帶。下一秒,膠帶割開,我腕子向兩邊一掙,手恢復自由。
他在我口中翻攪,得寸進尺,狡猾地仿佛要深入我咽喉。
我忍住反胃,尋找機會,準備將尖石砸向姚謙墨。心中默數︰3,2,1——
手揮起,使盡全力。
姚謙墨卻在此時,突然睜眼,眼里,清明一片。
他笑笑,瞬間捉住、並架住我的胳膊。石尖,離他的後腦勺,很近,卻砸不到。
剎那,尖石被他奪走,我手心一空,剛恢復自由的雙腕,立刻被他攫住。
一番過程,他的唇舌始終不離我,一刻不停的挑逗、糾纏。濕潤的聲音傳進耳里,我覺得屈辱,齒間咬緊,咬他的舌。
姚謙墨一痛,終于離開我。
他低頭,看了看那石頭,甩手一扔,將石頭丟到遠處。
「你總是能破壞我的好興致。」他惋惜的模一模自己的唇。
他的嘴唇血紅,微腫。這個看起來柔弱的男人,力氣一點不小。
想來我的唇,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