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一遍一遍的催促也沒有辦法,跑車的最高時速已經飆到了頂端,再繼續加速也只能是這樣的速度,可是要這樣焦急的將時間全部用在路上,總是覺得那邊就要出現什麼不可救藥的事情。
希望希望,祈禱祈禱,不管怎麼樣,你們都不要出事才好。
對峙仍然在七里埠的高台上進行著,因為失血嘴唇有些蒼白起來。
高陵將手槍的槍口對著韓雅澤的腦袋。
一聲槍響,天空中蔚藍的天色稍微飄起了一絲猶疑的煙塵,地上的塵土被槍擊起一團塵霧。
韓雅澤下意識的去保護兩個孩子,立即招來高陵肆無忌憚的嘲笑︰「你這是做什麼呢?這麼狼狽,這兩個孩子有比你的命更重要?」
姚思欣被狠狠的踩一腳,胸口的氣都要背回去,痛苦的擠著眼楮咳出一口血,暗暗咒罵一聲︰「該死」
該死的,自己竟然被高陵看穿了。
她這個姚家的大小姐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被人踩在腳底下,這樣的恥辱真不是能用平常心去接受的。
看到姚思欣猛咳出的一口粘稠血液,高陵臉上的笑容猙獰起來,腳尖用力的踩在她的悲傷扭轉,幾乎就要把對方的五髒都從嘴里擠出來那樣殘忍暴力。
「你放開她。」韓雅澤勉強坐起來,一只手扶著遍布吸塵沙粒的土地,一只手捂著胸口看他,「她跟這件事沒有關系。」
如果姚思欣因為這件事受到牽連,不止自己會覺得自責,就算是袁盎然也會因為這件事而久久無法釋懷。
何況,姚家的大小姐已經是顧家的人妻。
「放開她嗎?」高陵挑眉,腳上的力量微微放松,彎身用槍口挑姚思欣的臉,「這個女人竟然幫著周佳亦撒謊,也是不可饒恕的共犯!」
說著用槍柄猛擊姚思欣的後頸,她低低的****一聲趴在地上不在動彈。
看起來像是昏迷過去了,韓雅澤松了一口氣,就算是昏過去也好,高陵接下來會把注意力全部移到自己的身上。
「周佳亦這個賤人到底有什麼好呢?」
一步步的朝韓雅澤走過去,高陵投下的影子黑暗的罩在韓雅澤的身上。
他不明白,偏執的揪住韓雅澤的頭發,踩住他的腳腕︰「步樂樂是有哪里比不上那個賤人,為什麼要拋棄樂樂?!嗯?!」
韓雅澤被她揪著頭發,眼楮看著他,那麼淡漠的透著一股冰冷的鄙夷。
這個男人即使手上握著可以控制整個局面的槍械,又怎麼能明白感情是心不由人的。
「只要喜歡上所有一切都沒有關系。」
他的話靜靜的,淡淡的,卻是一語道盡了人心所想。
高陵獰笑一聲,槍柄猛地擊向韓澄的腦袋。
韓澄驚叫一聲本能的躲閃,韓雅澤眼神一凜,整個身體都轉過頭抱住韓澄。
槍柄的重擊敲打在頭頂,金屬的堅硬跟頭皮的踫撞,讓脆弱的頭部組織破裂,鮮血從頭頂緩緩流下來,粘稠的糊住了那本來迷人的狹長眼楮。
「你還蠻像父親的樣子。」高陵輕蔑的嘲諷,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扯開,拖著往前走。
受傷的胸口跟被重擊的頭部讓韓雅澤本能的反抗變得遲鈍,兩人懸殊巨大的廝打讓姚思欣不忍的睜開了眼楮。
趴在地上看過去,高陵正一腳踢在韓雅澤的膝蓋上,對方跪下去的時候,他狠狠的扭住他的肩膀,惡狠狠地喘著氣︰「真不賴,半死不活還能跟我打。」
現在真是偷襲的好時候,姚思欣想要撐起身體,但是體力不支的再次跌趴在地上的時候才明白自己無力施救。
「既然這麼想要做父親,就讓做個好父親吧。」高陵臉上的表情猙獰猖狂,他沖著韓澄跟韓澈開槍。
「不,不!!」
他的聲音驚起山林間棲息的飛鳥,鳥兒們呼啦啦震動翅膀飛開的時候,天空之下的山坡馬路上周佳亦睜大了眼楮。
「雅澤」她驚駭的睜大眼楮,手足無措的仰望天空一眼,開始慌亂的解身上的安全帶。
「你干什麼?」車子還沒有停下,袁盎然對她不老實的動作十分不耐,蹙著眉頭阻止對方在這個時候下車。
「雅澤,是雅澤的聲音。」她慌亂的四處回頭張望,伸手去抓袁盎然的衣袖,「你沒有听見嗎?剛才發生呼聲的是韓雅澤,是韓雅澤!」
她無比確定的看著袁盎然,企圖得到對方的認同。
但是袁盎然卻是從她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讓車子加快了爬坡的速度。
「袁先生,我確定,我確定那就是韓雅澤的聲音,他們一定就在附近。」周佳亦解開安全帶,扒著敞篷跑車的車門歪歪往外探身往路邊的林邊里看。
「我並沒有听見任何聲音。」袁盎然如實的回答,現在距離七里埠還有一段距離,「你大概是听見幻聲了。」
太擔心的話是會听見幻聲的,周佳亦剛才一直很安靜,現在在距離七里埠不是很遠的地方突然听見了幻聲會不會真的是韓雅澤的聲音。
天啊,千萬不要事情在他趕到之前發展成最糟糕的。
心里的不安跟周佳亦想同,只是這個時候連自己也手足無措的表現出來,那要怎麼面對待會可能會看見的東西。
「不不不,不能這樣,決不能。」
越上山坡,坡度就越陡,七里埠的高台有幾百級的高階,就是因為這高階廠房才廢棄,後來有許多當地居民在七里埠老廟的位置上香,而台階之上的高台就是老廟的地址。
車子是很難開到那附近的,周佳亦受不了這緩慢的車速,解開安全帶從車上跳下去︰「不行,我要馬上過去。」
袁盎然剎住車︰「你知道在哪里?」
「順著公路到高階就好了。」
女人向著前面跑去,袁盎然看著周佳亦消失在盤旋坡路上的身影,恍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麼。
為什麼韓雅澤會喜歡這個女人呢?
她沒有什麼優點,甚至喜歡撒謊騙人,對逃跑更是熟悉非常。
能喜歡上這樣的女人,能迷戀上這樣的女人是需要多大的勇氣。
如果不是因為一時的意亂情迷,而是恪守誓言想要一生一世,那麼這是怎樣堅定的決心。
打開車門,就這麼把車子仍在半坡,袁盎然追著周佳亦跑出去。
現在能救那些人的就只有自己跟周佳亦了,不管是出于什麼樣的目的,都要協助周佳亦。
高陵對著韓澄跟韓澈開下的幾槍都被孩子顫顫的躲閃過去,韓雅澤掙開,高陵馬上一腳把他踢開,俯身揪著他的衣領︰「我還剩下三發子彈,兩顆給你的兒子們,剩下的一顆就給你。」
「高陵!」他咬牙,即使是被對方揪住衣領扯起來對視,還是難掩眼芒中的鋒利憤怒。
「我知道你生氣,但是沒有時間等周佳亦了,你們三個就一起作伴上路吧。」他低笑,像是瘋了一樣,「我忽然想到,如果只剩下周佳亦的,這個女人什麼都沒有了會怎麼活下去呢?沒有相依為命的兒子,沒有關心疼惜她的男人,你說這個女人的神經能不能堅韌到獨自苟活一輩子?!」
不能
周佳亦自己活不下去
這會比殺了她更加殘忍,不能這樣,怎麼能這樣?
「我覺得她活不下去。」高陵啟唇,低低的笑,「她會很快去找你們的。」
看見韓雅澤眼里濃濃的憤恨跟想到周佳亦時的苦澀,高陵將槍口指在他的眉心︰「先送你上」
韓雅澤的力量從身體里爆發出來,不是自己怕死而是害怕周佳亦活不下去。
等頭發花白的時候,吹著晚風坐在長椅上看夕陽的,不能只有周佳亦一個
應該還有自己,應該是兩個,應該是兩個人的
「雅澤韓雅澤」高陵的臉慢慢倒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越漸模糊的周佳亦的臉,她擔心的攏緊了雙眉看著他,「雅澤你怎麼樣?」
她的手貼在臉頰上,溫暖的感覺透過漸冷的肌膚好久才感受到溫度的傳導。
「雅澤」
「雅澤」
「雅」
對不起
對不起了,還是沒有辦法撐在最後跟你抱一下,真是遺憾的結局。
周佳亦火大的拍韓雅澤的臉頰,拍的啪嘰啪嘰的響個不停。
「老媽,你想打死他嗎?」韓澈腿軟的爬過來,抱著老媽的的衣服。
「真是完蛋了,我不想這麼年輕就守寡啊!」周佳亦哀嚎著,繼續扶起韓雅澤的上半身,拍他的臉,「醒醒,你給我醒醒,混蛋」
「媽咪啊,小澄尿褲子了啊,哇哇!」
韓澄看著濕嗒嗒的褲腳,皺著臉大哭起來。
現場一片混亂,姚思欣看著那邊在不停拍韓雅澤臉頰的周佳亦,從地上被表哥扶起來,忍不住感謝︰「多虧表哥你來的及時,不然韓雅澤就要去西天報道了。」
往那邊看一眼周佳亦,袁盎然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地上孤零零倒下的高陵,大睜著雙眼看著蒼茫蔚藍的天空,一望無垠的碧波草綠里,這一方高台上的混亂被漸漸縮小成一個點。
那個在關鍵時刻要下殺手的男子被袁盎然一擊斃命,他至死都不能理清自己愛的人是該默默守護幫助還是親自給予幸福。
正是這樣無法找到的答案,讓他的人生只能在恨意與報復的糾纏里灰飛煙滅。
周佳亦在病房的地板上來回渡步,兩個孩子托著腮在地上下跳棋,周佳亦走到韓雅澤的病床前看看對方的眼皮還是一睜不睜,惱火的踢翻了兒子們的跳棋局︰「你們兩個能不能多少有點人性,你老子就快咽氣了,你好歹擔心一下啊?」
「那媽咪你不是要做****?」
「老媽,你放心,我們會永遠緬懷他的。」
韓澈把跳棋一個個撿回來,擺好重新開局。
韓澄悔棋的時候得到對方的反對,不爽的打了對方的腦袋一下,以正老大的威風︰「我是哥哥。」
白痴。
周佳亦走過去,半跪在韓雅澤病床前的地毯上,抓住對方毫無動作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雅澤,已經三天了,危險期都已經過去,你不斷氣說明還能活過來,能睜開眼楮嗎?」
那邊的韓澄贏了韓澈一局,雖然不夠光明正大,但是嘎嘎嘎的笑聲還是格外猖狂。
周佳亦的眉梢抽了一下,按壓住心火,繼續蹭對方的手心︰「睜開眼楮看看我,你現在不是斷氣的時候,你這時候死過去能瞑目嗎?」
這下韓雅澤的眉毛抽搐了一下。
「我再婚的話,這兩個孩子是很大的負擔啊」
韓雅澤睜開眼楮,視線里的周佳亦是很認真的在垂著眼楮苦惱。
「雖然我明白了你是最愛我的人,但是你堅持非死不行我也是攔不住的,這兩個孩子」
「閉嘴。」動一動半邊身子都在疼,他疼的只抽冷氣。
周佳亦愣了一下,才大夢初醒般驚跳著撲到韓雅澤的身上,歡呼著親他的臉頰嘴唇︰「親愛的,你醒過來了,你真是太堅強太偉大了。」
看來不嚇唬嚇唬就是不行啊。
果然還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看著撲過來的女人,韓雅澤都傷口被壓的都快噴血了,一張臉疼的扭曲,艱難的開口︰「那個能不能先挪一下,你快壓死我了。」
「是嗎?」周佳亦從他身上直起腰,看到對方有點干的嘴唇貼心的吩咐,「兒子,倒水來。」
「哦!」
委委屈屈的應一聲,不久就乖乖的端了水杯過來。
喂韓雅澤坐起來喝水,周佳亦臉色不太正常的坐在韓雅澤的身邊,興奮的自語︰「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做下了非常重要的決定。」
韓雅澤有不詳的預感,繼續喝著水沒有應聲。
周佳亦轉過身,,眼神黏糊糊的盯著韓雅澤,盯到對方後背發毛的時候,期待的開口︰「雅澤,為了我們能白頭偕老,你」
「求婚?」
「不!」周佳亦握住他的手,鄭重的開口,「雅澤,你嫁給我吧?」
「噗」
差點被水一口嗆死,韓雅澤抖著指頭擦嘴角的水,周佳亦殷勤的拿了面巾紙撲過來。
「喂喂喂,你這是擦哪里?」
「哎呀,你都是我的人了,害羞什麼!」
「喂,沒有噴到褲子里,喂!你松手。」
「哎呀,親愛的讓我驗驗貨啊!」
「喂」
醫院窗口的天空是一望無垠的蔚藍,艷陽高照,所有的一切都伴隨著清脆的鳥鳴定格在城市的故事長廊里。
當很多年後,周佳亦還能拉著韓雅澤的手指在海邊公路的長椅上想起當年的那一幕
「嫁給我吧?」
「不死應該讓我娶你嗎?」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所以,「嫁「給我!」
周佳亦賴皮的凝視著坐在病床上的韓雅澤,身邊的兩個孩子因為跳棋的輸贏而你追我趕,門外響起了擁擠著的偷笑聲。
韓雅澤沐浴在窗口透進的陽光里,唇角微微上揚,眉眼彎亮如星,在陽光的米色微芒里猶如墜入凡間的六翼天使。
「答應嗎?」
「嗯!」
他用力的點頭,歡喜的像是一個毫無心機的孩子。
我願與你執手相依,一生一世,白頭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