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容瑾抓住清歡的衣襟，依依呀呀地似乎不肯。
蔓草為難地站在原地。
零露只好換了個地方正好擋了一擋。
「瑾哥兒，乖，跟著蔓草去屋子里好不好，娘，等一下就去找你。」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清歡低下頭說著話。
蔓草又一次伸手。
容瑾依然抓著不放。
香濃道︰「夫人，小少爺怕是嚇壞了，不肯離開您呢。」
清歡听了覺得歡喜，可轉念一想又皺了眉頭。
雖說兒子親近自己，是個好事。
值得高興。
可眼下這個情況，總不能真讓他一直站在這里吧。
清歡可怕一個不小心被波及到了。
可她人若是不在這里。
難保又不會被攻擊。
正猶豫的時候，外頭有人匆匆走了進來。
容天對府里再一次，不經稟報就放了人進來，而不悅地皺了眉頭，心想著要不要換個管家的人。
這如入無人之地，倘若來了個賊人呢？
容天是惜命的。
抬頭一瞥，正要發的火，一下子就熄滅了。
清歡就是臉上一喜，不敢相信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容忱看了正在鬧著的人，眼角眉梢都是鄙夷，只是很快就一掃而過。
而因了容忱的進來。
屋子里的不管是顏家人還是吳氏、容豐都訕訕地停了手。
要是換了個情況，清歡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這就是震懾力。
心里正激動著的時候，容忱已經走到前面了。
容瑾看到熟悉的人，臉上又露了笑容，拍拍小手想要容忱抱。
清歡懷里一空。
人已經到容忱懷里了。
「差事不忙嗎？」清歡關切道。
容忱薄唇緊抿，好半天才道︰「請了假了。」對清歡的態度也冷冷地，似乎很是不悅，但轉頭面對容瑾的時候，立時換臉一樣，語氣溫柔，眼楮更是能化成水了。
「瑾哥兒，怕不怕？」
容瑾听不懂，只是往容忱懷里拱。
容忱抱了一會兒，才又遞給清歡。
清歡接過容瑾，身子一僵，耳邊的溫熱一離開，就垂下頭，怏怏地。
方才容忱在她耳邊道︰「回去在找你算賬。」
清歡苦著臉。
原本是想做讓容忱高興的事情，沒想到卻是適得其反。
只是容瑾不帶過來她也不放心。
但無論如何，對于容瑾的事情上，的確是她的錯。
但清歡並不會因此感到後悔。
「去里頭。」容忱指了指簾子後。
清歡看了一眼，立刻決定听容忱的話。
至少可以不讓容瑾看到。
清歡走到簾子後面，才站好。、
就听到外頭一聲巨響。
「逆子，你敢？」這是容天的怒喊。
容忱淡淡說道︰「兒子自然不敢，只是也沒有讓人家欺負到頭上了，依然不聞不問。」容忱嘴角一冷，看向顏家人︰「什麼時候，顏家的人都愛動了手腳了。」又看向大老爺︰「顏大人，這事情若是傳了出去，只怕對您頭上的官帽不好吧。」
大老爺微訕。
其實他並沒有出手，只是一直靜靜看著。
本來他是篤定容家不敢出了這事情出去，這才同意了顏老太太等人的想法。可容忱不同。
他似乎不一定會計較容府的什麼名聲。
倘若是鬧大了，對他也只有好處。
就算有了壞處，但那一點幾乎可以忽略不去記。
可對其他人就不同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大老爺能想到的地方，其他人也同樣如此。
而大家也同樣沒有想到今天容忱會出現。
容天氣呼呼地看著容忱，冷哼一聲坐回位置。
心里本來因著容瑾的原因，才軟了一些，又硬了起來。
容忱也不在乎。
或者說，他根本是習慣了。
倘若是有一天，容天對他好言好語，他反而眼皮子直跳，想著對方是不是又要算計什麼，而立刻開始防備。
簡而言之，這一對父子幾乎就是對峙的時候。
二老爺怒言︰「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原道容家也就你容忱算是不錯，現在看來……果然是一路貨色。」
清歡在後頭听了恨不得沖了出去，揍他一拳。
可也知道，這是不被允許。
容忱從來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她。
卻總是在外面盡力維護她的名聲。
清歡暗暗咬牙，對著什麼都不懂的容瑾小聲道︰「顏家如今除了你小舅舅，沒有一個好人。瑾哥兒乖，咱們長大了可不能學他們。」
蔓草嘴角抽搐。
很想說以瑾哥兒的性子，還真不可能，且在老爺和夫人的身邊，斷然也不會養成那種性子的。
但話到了嘴邊，又咽下了。
外面也不知道說到哪里了。
眾人已經分了主賓坐了下來。
容忱冷冷說道︰「的確是一家人，我也是見識了顏家媳婦的。這同「桔生淮南為橘，生于淮北為枳是同一個道理的」。」
雖沒有指名道姓，四姑娘卻覺得羞愧。
顏老太太的臉色更不好了，想讓大太太說話，卻見她到了現在只是木頭人的表情，心里生氣卻也只能嘆氣。
二太太得到了示意，紅著眼楮說道︰「這桔子的事情，我是不清楚。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卻是要問上一問。」
二太太很聰明的把矛頭指向了吳氏。
眾目睽睽之下，吳氏只得站了出來。
「親家太太，請說。」
二太太冷哼一聲︰「我想問吳姨娘，這府里的女主人有誰？」
「這……」吳氏往後退了一步，瞅眼去看容天無果，又去看容豐。
容豐方才被顏紹打了幾圈。
嘴角下巴正疼著呢，又有個面無表情的容忱在，更不敢出頭了，只低著頭，好讓別人不會注意道他臉上的傷。
吳氏心中苦楚，卻不得不開口說道︰「自然是有二，那是兩位女乃女乃。」
「說得好。」二太太嘴角微翹，目光在屋子里掃了一眼，疑惑地說道︰「這大女乃女乃呢？」
清歡听到之後，正想著自己要不要出去。
容忱已經不悅地說道︰「有什麼事情，你就快說。」
二太太眉心一跳，卻覺得容忱滿身煞氣，一時就往里縮。心里更是奇怪這種人，嬌滴滴的清歡怎麼敢嫁給他。
若是清歡知道了，肯定要叫屈。
一來這婚事根本不是她同不同意的事情。
二來……她真沒覺得容忱有怎麼不好的。
其實容忱也就對外人如此。
回到家里，則是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
這一點，夏媽媽說起的時候還道︰「容哥兒要管著禁衛營，若是沒有個氣勢，也不能壓得住那些兵痞子。」
清歡自然不在乎，也就笑笑說是。
「七妹婿，你別惱。」王薔這個時候除了打圓場︰「我們就是想問問七妹妹，是不是如此。」
容忱嗯了一聲。
王薔微微一笑，重新坐了下來。
二太太繼續道︰「既然就這麼兩位女主子……」
「你究竟想說什麼」容天這時問了。
二太太輕笑︰「我倒不想做什麼，只是問問容大人也就是親家公。吳氏一個姨娘妾室敢問她大罵府里的正經女主人是否有罪？」」
「有罪？」容天皺了眉頭。
哪知二太太就當他承認了一樣，站了起來沖到吳氏面前一巴掌扇了過去︰「听到了沒有，親家公也說你有罪。你一個姨娘若只是不喜我的女兒就罷了。四姑娘脾氣好，性格軟，你要罵擺那根本沒資格的婆母款我也不管。誰叫我當時看著女婿喜歡，才應允把女兒嫁了過來。可你千不該萬不該，竟然為了不想讓我的女兒生出孩子，傷了她的肚子。」
「你……你胡說什麼……」吳氏往後退了一步。
但這在眾人的眼里，就是她心虛的表現。
二太太趁勢追擊︰「我胡說？你敢說你沒有動手？那我女兒身上的傷是哪來的？我可是特意請了京中醫館的大夫來看過的，女醫更是親自查驗過。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啊，吳姨娘你也是有孩子的人，那一腳下去，可知道日後對子嗣不利。」
二太太說著說著就掩面哭泣。
四姑娘早在二太太說得時候，就已經泣不成聲了。
容天臉色鐵青，目光從容豐和吳氏里面來回看。那一日的事情，他其實也有些知道，真正出腳的人是誰，他更是一清二楚。
「容豐，二太太說得可是真的？」容忱皺著眉頭不悅地說道︰「雖說我不在府里，可到底是容家血脈，這正妻生的孩子和妾室生的孩子可是不一樣。我一直以為你對嫡庶之分是深有感觸的。」
當然是有。
就是因為如此，容豐才覺得自己這個庶子過得憋屈。
就因著他的生母是吳氏，雖說在父親的後院里算是第一得意人，可這也不能掩蓋他的出身，就算在府里人人喊著二少爺。
可到了外頭，大家只會說那是容家的庶子。
而那些身為嫡子的人就會自命清高，對他們不屑一顧。
容豐握拳。
他知道他不惜回答。
四姑娘的傷，都是他的原因。
可顏家的人似乎以為是姨娘的原因，而不是他的錯。且從他們的話語里，似乎對自己很是滿意和認可。
不得不說，這一點讓容豐很是受用。
如今他就是要做個抉擇。
是選擇吳姨娘還是自己。他要如何選擇，容豐抬頭先是看向了四姑娘，只見她眼含淚水望著自己，眼里滿滿都是情意。
是了，是了。
兩人婚後的感情一直很好，有了這麼一個妻子，他是歡喜的。從她的眼中，容豐可以看出眷戀和情意。
那吳氏呢？
容豐側過臉去，目光不敢對上。
其實他心里清楚，姨娘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所以……
應該是沒關系的，是吧。
容豐如此告訴自己。
他不能承認，若是承認是自己的話，婚姻或許就要毀了。顏家人說不定就要求和離，縱然不會，感情卻是不同。重要的是在外頭他的名聲就毀了，以後娶不到如現在這般更好的妻子。所以……他其實不用選擇的吧。
容豐暗暗握拳，心里似乎下定了決心。
「不用說了，是我動的手又怎麼樣。」知子莫若母，容豐是從她肚皮里出來的，更是她親手養到大的。
怎麼會看不出來他心中在想什麼。
吳氏不是不難受，不傷心。可她做的一切的確是為了容豐。她沒有想到四姑娘這個兒媳婦能什麼都不管，就回了娘家把這件事情捅了出來。
吳氏才不會像容豐那樣以為是顏家人自己的想法。
她是女人，因而了解另一個女人的想法。四姑娘縱然可以因此和離，但同樣這邊只要傳了她為何被打的原因出去。
就是一個兩敗俱傷。
而如今……
吳氏抬著下巴，梗著脖子道︰「顏家太太，怎麼不問問你的好女兒做了什麼？可真是個慈悲心的人，一碗藥下去，可就是一條生命呢。」
「要不然，幾個月之後，就能看到一個和瑾哥兒一樣的……」
砰地一聲響。
吳氏前面摔了一只茶盞。
吳氏往後推了幾步，看到容忱沉著臉。
後頭的清歡也是不高興。
好好地憑什麼把瑾哥兒和那沒了的胎兒聯系在一起。
身後的幾個丫鬟也是一臉忿忿不平。
吳氏原本見容天對容瑾的喜愛，故意提了那孩子，就是想要容天不忍心，護著她。這些年她都是這樣過來的。
可不妨有一個愛子如命的容忱在。
特別是容瑾的孱弱和眼前站著的這些人都有關系。
只是他不能動手。
在一切情況沒有明朗之前，只能忍下這件事情。
可不代表他能忍受別人胡言亂語拿容瑾說事。那是他期盼了許久，有著很大希望的長子啊。可如今呢……
容忱目光狠厲。
每個人被他看了一眼，都覺得遍體寒意。
「閉嘴。」容天陰冷地說道。
容忱哼了一聲，站了起來︰「我還是走了吧，事情既然差不多了，我就不留下來了。免得等一下又要被無辜扯了進來。」
「我可就這麼一個兒子，誰要動過他，假以時日我必然雙倍奉還。」
話音剛落，清歡就抱著容瑾出來。
容忱眉宇間的陰戾瞬間沒了，抱起容瑾對清歡道︰「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瑾哥兒不能在外面多呆。」
清歡含笑應是。
夫妻二人在眾人復雜的目光中飄然而去。
剩下的事情就是他們兩家的事情了。
清歡可不願意牽扯進去。
這樣不是很好嗎？
至少吳氏是徹底丟了臉面，失去了面子。
而四姑娘也和吳氏徹底決裂。
日後為了維護雙方的利益，也不可能真的會重新聯合一起。
而容豐怕是也喊了吳氏的心。
日後縱使補救，也依然會有裂縫在。
她想要的都有了，這就夠了。
回到府里之後，就馬上請了大夫來看，仔細確認容瑾沒事。
清歡才真的放下心來。
「以後可不敢隨便帶了瑾哥兒出去了。」
一旁的容忱抱著瑾哥兒，懷里的人已經又睡著了。
容忱笑︰「或許他日後還想要跟著你出去呢。」這是他的兒子，就算身子不好，可依然像他。就一路上在馬車里的興奮勁，也讓容忱覺得歡喜。
清歡蹙眉︰「不至于吧。」回想起來，卻又覺得有幾分可能。
「這是他日後的事情。」容忱不讓她在想。
清歡點點頭，隨即笑道︰「也不知道那邊是個什麼情況了。」
「左右是府中權利徹底給了你那四姐姐，吳氏被冷一陣子而已。」但那估計也是一陣子，從來都是如此的。
清歡從身後抱住容忱︰「別急，慢慢來。至少她最在乎的人，給了她沉重的傷害。」吳氏其實不愛容天，她愛的是容豐，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兒子。
只可惜容豐羽翼未豐的時候，容忱反手一槍。
「你不回去了？」清歡放下那邊的心思，橫豎到時候會有人來說，就問抱著容瑾絲毫沒有要離開的容忱︰「我以為你只是請假出來的，難道那邊的事情都不管了嗎？這陣子看你夠忙的，一直。」
容忱輕輕一笑︰「不回去了，我看著瑾哥兒，不放心。」
清歡先是一怔，隨即想到了什麼。
目光看向容瑾的時候，就愣住了。
小小的臉蛋本該無憂無慮地，卻偏偏一臉愁容的樣子。
到底還是嚇到了吧。
清歡心里自責不已。
一直說心疼容瑾在乎他，可結果呢？
容忱看著面前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不怪你，還有我們的兒子才不會那麼嬌弱。他是我容忱的兒子。」
最後一句話說得那般自豪。
清歡隨即笑了。
三人干脆一起躺在床上小睡。
等清歡一覺醒過來的時候，身邊的一大一小都不在了。
清歡喊了人。
零露進來笑著說道︰「小少爺把老爺涂了一臉的口水，這回兩個人正在洗澡呢。」
「可別……」
零露笑道︰「夫人，您就放心吧。」
清歡訕訕一笑。
別說幾個丫鬟都是知道的，肯定會用了溫水，也不讓風吹到屋子里來，免得讓容瑾洗澡而染了風寒。
就是容忱在，一切都可以放心了。
清歡站起身子，覺得一覺睡得舒服。
零露一邊端了茶讓她解渴，一邊道︰「夫人，可知道那邊怎麼樣了？」
清歡挑眉。
她是不知道，可看到零露幸災樂禍的樣子。
大概是有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