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柳頎秀招手，讓小廝跟了上去。
容忱一直以來就知道趙陽很得寵，畢竟一個小霸王的名號就足以說明了。可就是如此等見到了趙陽在勇毅侯府的院子，還是驚訝了半晌。
「容大人？」一個看著四十歲模樣的穿著綢衣的婦人困惑地迎了過來。
「這是你家主子的吧？」容忱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
那婦人臉色變了變。
「容大人，可是有我們少爺的消息？」
看來趙陽果然是沒有回來。
容忱心里嘆了一句，說道︰「這是之前給我留的玉佩，今天听說了勇毅侯府里的事情就過來看一看。若是日後有什麼需要，派個人來容府說一聲，能幫忙的地方我一定會幫忙。趙陽估計短時間內是回不來的。」
就算勇毅侯府里的人一心想著爭斗繼承權和財產，可勇毅侯府的壽棺卻是遲早要下葬的。等久了，反而添了罵名。今上不會管你們私底下怎麼爭產，這種事情對于他只有好處，但是若是讓別人找了借口卻是自作孽了。
勇毅侯府里的人總不至于一個想到的人都沒有？至少就他剛才在路上踫到的柳頎秀肯定會想到。
「有听到說什麼嗎？」
「沒有，一進去院門就關上了。不過容大人離開的時候，是小少爺女乃媽送出來的。一直送到路口才回去。」
從趙陽離開後，因著勇毅侯夫人的偏袒，趙陽院子里是單獨列出來的，其他人都不能隨意去打擾，沒有經過允許不能到院子里去。
「嗯，下去吧。」柳頎秀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那院子誰也不能進去，但在勇毅侯夫人走了之後是誰都想進去。
別說勇毅侯還在，但神智完全已經不清醒了。
府里的人都在想，勇毅侯夫人這麼喜歡趙陽這個孫子，私底下會不會偷偷留了什麼下來。
容忱和清歡說起在勇毅侯府的事情︰「怕是要亂個幾天，勇毅侯早就認不出人來了。人人都各自有著私心。」
「那怎麼辦？」雖說柳頎秀在之前很讓清歡喜歡，可她若是真的擔心的人還是趙陽。那個曾經天真還帶著一絲淘氣的少年，在沒了祖母的照顧之下，要怎麼辦。
這樣想著，面上的表情也流露出了幾分焦急。
容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能怎麼辦，總不會差到哪里去。」
酸溜溜的語氣，讓清歡反應過來了，怔了半響才無奈說道︰「我把趙陽當成另一個弟弟，和珺兒一樣的，希望他好。」
珺兒？
容忱露出笑意，想了想說道︰「應該沒關系。」
「嗯？」清歡沒辦法真正放心下來。
「再鬧也沒有用。」容忱嘆了一口氣說道︰「勇毅侯若是好好的就算了。可如今已經認不出人來了。這個時候今上就會早早要勇毅侯府定下承爵的人選。」
「雖說在此之前肯定會是一場利益交換，但總比遲遲沒有定下，反而被今上借口剝奪了爵位要來得好。」那些人靠得就是這些爵位。
如今勇毅侯府真正有志氣的也就趙陽了。
只是現在形勢不同，若是成功了，趙陽就會使勇毅侯府另一個驕傲和支柱，若是不成功呢，怕就是鮮血斷送的事情了。
清歡听了也是嘆氣。
只是注意力很快被依依呀呀說著听不懂話的瑾哥兒給拉走了了。
「瑾哥兒在說什麼呀？是不是在叫娘親啊。」清歡抓著容瑾的兩只小手，溫和地問道︰「來咱們說話，叫娘親。」
容忱笑眯眯地看著妻兒在嬉戲。
等了好一會兒，才把容瑾從清歡手里抱了出來。
容忱坐在床邊，手里抱著容瑾的姿勢非常熟練。
容瑾很是舒服地呢喃了一聲。
「真是的……瑾哥兒似乎更喜歡你啊。」清歡嘟著嘴巴有些不滿地說道︰「還是從我肚皮里生出來呢。」
「你少玩他，他就跟你親了。」容瑾無奈。
「呵呵。」清歡笑了笑。
容瑾真是個非常乖巧的孩子，有時候就睜著眼楮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
可的與同樣清歡來說真希望他多多說話，熱鬧一些，會哭會鬧會喊會叫。而不會總是常常擔心突然會真的就沒了聲音。
幸好的是……一切都安好。
「你後天什麼時候去安平縣君府。」
「晌午過後把。」
一來大部分人家是不會留了客人用晚飯的，若是早上過去，只怕中午要在那里吃。清歡心里有些抗拒，不太樂意。
「也好。」容忱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到時候我們早點回來，去看看珺兒。」
清歡听了很是欣喜。
……
「還是帶上披風吧。」夏媽媽帶著蔓草幾個人收拾瑾哥兒的東西。
「不過是去去就回。」想當然地覺得不會在那邊多留。
「還是帶上吧。」正好走進來的容忱听到後說︰「大不了多帶幾個人過去幫著拿好了。」
清歡心里其實也是願意的。
如今只要為了容瑾好的，自然都是好的。
可這人一多，會不會讓對方心里不舒服。
「去把瑾哥兒抱過來吧。」容忱沒有讓清歡決定，直接讓蔓草去抱。
蔓草笑笑，去了里屋。
清歡只好嗔了他一眼︰「到時候你抱著吧，我怕手酸。」
「好，我抱著。」容忱滿不在乎地說道。
清歡皺眉︰「還是算了吧，免得你那些下屬看了驚掉了下巴。」容忱也只有在府里才會常常說笑，听說在禁衛營的時候，是不苟言笑的。
可容瑾就喜歡膩在容忱身邊。
可真真是父子。
馬車是容忱親自讓人準備的，務必舒服通風，又不會讓容瑾生病。
清歡先上了馬車坐好。
容忱把瑾哥兒遞了進來。
清歡沒看他，低頭檢查容瑾有沒有不舒服，嘴里也跟著說道︰「起碼的時候小心一些，要不你還是跟……」
後面的話戛然而止。
容忱已經在她說話的時候，上了馬車坐到清歡身邊，隨後抱了瑾哥兒在懷里︰「我抱著，你休息一會兒。」
「行。」清歡也沒有推搪，等一下去了那邊總不可能讓容忱一直帶著容瑾，因而只能自己看著。
這樣一想，清歡自是沒有任何的意見。
之前已經讓人去通知了五姑娘。
顧而馬車才剛听聞，就听見外面五姑娘的聲音︰「這是到了吧，七妹妹你帶著哥兒就別下馬車了，咱們直接坐了馬車去我院子里。」
清歡微怔。
容忱抿了抿嘴角，把懷中的瑾哥兒抱給清歡後，徑直下了馬車。
沒一會兒，五姑娘就上來了。
「七妹夫可真是好脾氣。」五姑娘贊了一句，目光看向了容瑾︰「這就是我那小佷子吧，看看……真是可愛。」
沒有哪個做父母的听到別人稱贊你的孩子的時候，會不高興。
同樣清歡也是如此。
聞言挑了嘴角，笑著說道︰「難為五姐姐，在這里等著我了。」
「這有什麼。」五姑娘不在乎地說道︰「咱們是姐妹，再說了瑾哥兒貴重呢。我也是心疼的，等一下去看看我那姐兒。」
「姐兒？」清歡微笑著問︰「可起了名字？」
五姑娘的笑容又那麼一瞬間不太自然，隨即道︰「還沒呢，我們爺心疼女兒，一直想著要挑一個最好的名字。這麼一折騰，到了現在也沒有選出來。要我說啊，這世界上哪有什麼就一定是完美的，雞蛋里面還能挑出骨頭呢。」
「也是。」清歡點點頭，似乎贊同她的樣子︰「合適的就是最好的。五姐夫肯定是出于愛女之心，我們爺也是，不過……瑾哥兒身子不太好，才用了寶玉。」
「容瑾。」五姑娘念了一句，點點頭︰「很不錯的名字，要我說等一下請七妹夫也幫忙想個名字好了。」
清歡沒有接話。
實在是不太合適。
容瑾在馬車過來的路上就睡著了，清歡就一直抱在懷里。
等馬車再一次停下來的時候，五姑娘撩開簾子看了一眼，說道︰「見一見安平縣君吧。」
清歡楞了一會兒。
在這個當空，五姑娘已經下了馬車。
清歡想了一會兒，也沒有說過來只是見見五姑娘。
「夫人。」後頭蔓草趕了過來。
清歡才微微一笑，把懷中的襁褓遞了過去。
蔓草側了身，小心地護著容瑾。
京中風沙大，容瑾其實很容易不舒服的。
不過……同樣的是今天的天氣再二人的期盼中也是非常的好。
「是蔓草啊。」五姑娘收回剛才伸出去的胳膊，笑著招呼了一聲。
蔓草彎了彎膝蓋︰「五姑娘。」
「嗯。」
清歡下了馬車，在五姑娘的帶路下往院子里面走去。
安平縣君，清歡很少听過，但這也不是說她沒有什麼名氣。
實乃安平縣君同丹陽公主府的關系不太好。
也沒有誰會無緣無故提起她。
這也就是為何清歡幾乎不曾听到喲人說起她的事情來。
一路過去，十步看到一個僕婦。
清歡挑了眉頭。
五姑娘小聲道︰「這些年都是如此，我那個時候看到也是嚇了一跳。」言下之意不是故意針對清歡的，而是安平縣君的生活習慣。
清歡當然不會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可以讓安平縣君如此高度重視的對待，遂笑了笑搖頭︰「多謝五姐姐提醒。」
五姑娘搖搖頭。
安平縣君別看年齡比丹陽公主小，可見到她的時候，清歡還是忍不住想起丹陽公主。這兩個人一看，明明是丹陽公主更有生氣一些。
但親孤寒想到安平縣君守寡多年，生的兒子也都是沒了。
相比起她，丹陽公主的生活可謂是真正的幸福，不由得讓人覺得羨慕。
「你就是清歡？」
上頭的一句話，讓清歡回過神來，彎腰行禮︰「清歡拜見安平縣君。」
「恩。」安平縣君似乎沒有為難她的意思。
一位似乎是她的心月復管事讓人搬了一張椅子過來。
清歡猶豫了一會兒，看向五姑娘。
安平縣君道︰「坐吧。」
到了如此，若是還推月兌，那就是清歡的失禮了。
清歡點點頭，坐在位置上。
蔓草把手里的襁褓遞了過去。
「這就是瑾哥兒？」
清歡有些訝異她會知道容瑾的名字，調整好懷里的人，笑著說道︰「是啊，大名就叫容瑾。才一個多月大，這回睡著了，不能給縣君請安，多有失禮，還請見諒。」
「客氣了。」
接下來似乎就沒有再說什麼。
清歡如坐針氈地坐在椅子上，屋子里的氣氛並不太好，特別是旁邊還有一個五姑娘一直站在那里。
沒有說讓你走，也沒有說不讓你們走。
這個時候，作為客人的清歡，自然不能主動提出說什麼。要是她回去還好說，可等一下是要去五姑娘那里的。
這就難了。
清歡余光掃向五姑娘，心里琢磨著她在這安平縣君府里的地位可見真真是不太好呢。
好在……
先一步下了馬車的容忱和王克也過來了。
兩個人的到來，倒是順勢讓清歡和五姑娘告退。
擦肩而過的時候，清歡朝著容忱點點頭。
容忱沒有說話。
可她就是能從那面無表情的神色中，看出他想表達的意思。
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
清歡輕輕一笑，這許是夫妻的心靈相通吧。
「這是在想什麼？」五姑娘突然問道︰「看你笑得那麼高興。」
「是啊，許久沒有見到五姐姐了。心里高興呢……」清歡看著五姑娘︰「好一陣子不見，五姐姐變了好多。」
原本只是客套話，五姑娘卻是嘆氣︰「誰說不是呢。」
清歡楞了一會兒。
直到回到五姑娘的屋子，見到五姑娘口中的姐兒才笑道︰「我記得那個時候剛來京中的時候，見到的第一個人是五姐姐。那個時候還想著這麼漂亮的一個人是誰呢，現在看姐兒雖說小小年紀，但容貌已經不是一般了。」
「難怪五姐夫這麼喜歡她。」
「是啊……」五姑娘說不出心中的滋味。
是苦澀還是什麼。
姐兒長得很像她，或者說更加青出于藍。但只可惜的是不是男孩兒，而如今府里上下想要的是一個兒子。
兒子啊。
就是和清歡抱著的容瑾一樣，身子不好，但那也是一個兒子。
清歡發現五姑娘突然用一種濃烈的眼神火辣辣地看著自己懷里的容瑾，有些不自在地摟緊了。
「五姐姐？」
五姑娘回過神︰「笑了笑，瑾哥兒真可愛，怎麼還沒有睡醒呢？」
「應該快了。」清歡看向蔓草︰「還要多久？」
蔓草回道︰「差不多了，等一下就要醒了吧。」
「那去準備準備。」
蔓草低聲應是，先出去了。帶來的東西都在馬車上呢。
清歡朝五姑娘解釋︰「瑾哥兒身子不好，睡覺的時間就被我定了時間，每日都是差不多時間醒過來的。」
「是嗎？」五姑娘臉上露出笑意。
「可不是，就是她不醒，等一下尿了也會不舒服地睜開眼楮的。」
五姑娘卻是目光一亮︰「我能抱抱嗎？」
清歡想了一會兒，把懷里的襁褓遞了過去︰「他身子小。」
「嗯……」五姑娘用一種神聖的態度把瑾哥兒抱到床上︰「讓他躺著吧，可別尿在襁褓里了。說著就月兌去了襁褓。」
清歡皺了眉頭。
過來的時候，自然不會只準備一個襁褓。
她生氣的不是五姑娘月兌了襁褓的原因，而是問也不問自己一句。也幸好這是在屋子里，不會著涼了，若是在外面呢？
這人果然是變了。
不同的環境造就不同的人。
自己不也是變了嗎？
清歡也不清楚她這一次來得對不對，但也沒有出聲拒絕，只是屏氣注意五姑娘的動作，若是有一點粗魯，就馬上搶回來。
幸好五姑娘的動作一直很是輕緩。
而在這期間，容瑾不負眾望地醒了過來，看到眼前的陌生人，一下子就哭了。
清歡听著心疼，忙上前︰「不哭，不哭。娘親在這呢。」心里卻是又甜又算，原來他不是不哭的，只是因為身旁有熟悉的人在。
這麼小吃喝拉撒都不懂的時候，就這般懂事。
清歡想到長大後的容瑾，心里就更柔軟了。
五姑娘霸佔著位置。
清歡撲過來的時候，也沒有動。
顧而清歡只能況且靠在容瑾頭部這一邊。
「哎呀……尿了。終于鳥了。」五姑娘笑了起來。
容瑾听到熟悉的聲音之後，就安靜了下來。
同時就開始畫地圖了。
這一次是直接畫在了五姑娘的床上。
清歡皺眉。
蔓草走了進來。
「還請姐姐讓人幫忙燒了熱水進來。」說著把容瑾抱了過來，先那干淨的帕子擦干，免得身子會不舒服。
五姑娘點頭。
很快就有人送了熱水進來。
蔓草試了試溫度，覺得可以了，才放了干帕子進去。
清歡仔細地擦了感覺，又重新換了里面的衣服，在套回襁褓里面去。
本來呢……
衣服是不用如此麻煩的。
可五姑娘突然這麼一插手。
「五姐姐，你看看姐兒吧。」清歡見五姑娘一直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女兒身上，不得不出聲提醒了一句。
五姑娘對自己的兒子態度太過于熱情了。
這種熱情讓她很是不舒服。
就好像要奪走自己的兒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