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個決定，不只出乎了容忱的預料，也讓丹陽公主一派的人皺了眉頭，不知皇上這突然一筆是為何意。
難道他真不怕，丹陽公主的人包有異心？
容忱接了旨意之後，直接去了丹陽公主府。
討論出來的結果，只是忠君為上。
本來嗎？
丹陽公主雖被今上疑心著，可他們兩個人都是齊國皇室的人。丹陽公主從前沒有想過讓齊國陷入危險之境，現在，以至于以後都不會有這個想法。
上一位太子，因著南疆傷了腿。
自古沒有殘廢之人做那天子。
天子乃是一國的面貌，雖說不是以貌取人，可也不能是個殘廢的人。特別是在今上還有其他幾個皇子在，就是皇帝自己願意，那些御史言官也是不肯的。
好在前太子主動上了折子。
皇帝出于對這個兒子的愧疚，還封了王位。
只是……到底這位王爺還是消失在朝堂之中，已經久為露面了。而太子的位置一空就到了現在，如今卻是突然有有人提了起來。
不管是那幾位成年皇子都事先知道的，且暗中做了手腳。
還只是一人的心思。
皇帝已經老了，是真正的老了。
若是這一次立了太子，那成為太子的人只要不是個愚笨且沒有勢力的人，等于是半個**都坐在龍椅上了。
容忱怕清歡坐月子無聊，干脆每日回府就將一些朝堂上發生的事情。
哪一天……妃嬪惹怒了今上了。
又有誰下了詔獄。
這日子一過就是四十來天。
出了月子，清歡頭一件事情就是讓人燒了熱水進來，準備好好洗洗。
雖說這四十多天，也有讓人送了熱水進來，但也只敢拿著帕子稍微擦一下。更別說讓人偷偷送了熱水進來洗澡了。
別說幾個丫鬟不許，夏媽媽在盯著，清歡自己也是怕的。
她這一次的生產，事後又請了太醫過來看。
的確是傷了身子，要是想要懷孕，也要等個幾年後了。而容瑾在這段時間也是時不時地生病，那大夫幾乎等于常駐在府里了。
幸而每一次都逢凶化吉，從來沒有超過一天一夜。
看了好幾位太醫和大夫，都說生病也是正常的，畢竟身子太弱了。但……若是超過一天一夜都不好，那情況就很是嚴重了。
為此清歡沒少擔心。
就是顏珺也時常請了假過來看他的小外甥。
但不管怎麼樣，慢慢長大了，雖說和其他新生孩子一比還是瘦了許多。可到底是一點點長肉了，五官也漸漸張開。
原以為都不像自己的，清歡也是這個時候發現容瑾的一雙眼楮和自己是一模一樣。
「我也就這眼楮好看。」清歡笑眯眯地說道︰「瑾哥兒生得真好。」這話不只她這做母親自賣自夸，凡是見過的人都是這麼認為，同時可惜他的身子，要不然……長大以後，就是一翩翩美少年了。
「都好看。」容忱微微笑。
蔓草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回話︰「夫人，已經好了。」
清歡戀戀不舍地把孩子塞到容忱回來︰「今天太陽好，也沒有什麼風。你帶瑾哥兒出去曬曬，總不能一直呆在屋子里吧。」
可是吹了風又容易生病，每每帶他出去都要謹慎小心。
容忱如今抱孩子的已經很是熟練了，姿勢也只會讓容瑾覺得舒服。
睡著的小人嘟囔了一句，翻了個**，小手抓著容瑾的衣襟又吹起了泡泡。
等兩父子離開後，清歡也準備泡澡。
夏媽媽帶著人曬著換洗的被褥。
清歡洗了澡出來，被她看到就笑︰「可是舒服了吧？」
清歡不好意思地點頭笑了笑。
夏媽媽抿著嘴樂。
「那就好，只是坐月子的時候卻是不能泡澡的。」
清歡哈哈一笑。
坐月子那幾天，有一陣子整個人粘糊糊地不行，自己聞起來都有些酸臭的味道。清歡嘟囔了幾句這日子沒法過了。
「也不知道瑾哥兒會不會覺得母親酸臭酸臭的。」
當時听得夏媽媽很是無奈，這才有了退一步，送了熱水進來擦洗，卻是不能泡澡。
夏媽媽忙往手里的東西，朝清歡使了個眼色，似乎有話要說。
清歡朝蔓草點點頭。
等下人都離開了，夏媽媽就問︰「跟你說個事情，你那幾個丫鬟你是怎麼看的？」
「丫鬟？」清歡一時沒有回過神，愣在那里了。
夏媽媽就急切道︰「你那幾個丫鬟，不嫁人了？你是要收到房里？」
清歡臉一紅。
心里卻很是不平靜，不知道這是不是丹陽公主的意思，暗示她給容忱收人。容忱不喜小吳氏和許嵐是有原因的。前者是因為吳氏的原因，後者則是不甘帶了那綠帽子。雖說許嵐在容府里，清歡自信不會有個男子進來。
但這大男人明知道帽子很綠，自然不會樂意了。
可……其他人呢？
容忱他自己又是怎麼想的？
清歡的臉色有些白。
夏媽媽先是一怔，但隨即似乎想到什麼了。為此嘆了一口氣，關于這種事情，不是她能管的。夏媽媽扯了嘴角笑道︰「我看蔓草和零露都是個好的，聰明又伶俐。一個行事穩妥，一個頗為機智。樣貌更是不錯，又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
清歡听著听著就听出其中的意味了，眼楮亮了一亮。
夏媽媽繼續道︰「她們兩個幾歲了？」
「比我大了兩、三歲。」當時為了能伺候清歡，不敢找太小的，可太大的柳姨娘又擔心顏老太太招了借口換了人。
這才找了大個兩三歲的。
等著一起來京里的時候，蔓草和零露的樣貌也是一片稚女敕，還是柳姨娘花了好多心思一點一點地教導出來的。
那個時候清歡在顏府和五姑娘一樣，一個是被忽略，一個是主動做那隱形人。主僕幾個人都在屋子里呆著，輕易不出去。
這樣一來，就空了下來，沒什麼事情做了。
柳姨娘才有時間，等于是手把手地叫道蔓草和零露。她們可是比後來進來的香濃和幼圓懂了很多。
這感情也是不同的。
要知道柳姨娘能被三太太臨走托孤，本身就是個極有本事的丫鬟。讓個丫鬟仔細栽培一個丫鬟卻是容易了許多。
「大兩三歲啊。」夏媽媽眯了眼楮。
清歡想了想說道︰「不知道夏媽媽是有了什麼消息沒有？」
夏媽媽一笑︰「她們兩個好，看中的人可是不少呢。單一個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就要不少人眼熱。」
但那不是清歡想要的。
對自己好的人，她一直記著。
那個時候那麼苦難，兩個丫鬟都能一直忠心不二。
要知道府里任何一個丫鬟都比她們那個時候過得好。
可她們從不曾提起。
一直苦著過來的，如今自己過得不錯，嫁人生子了。清歡當然也希望她們和自己一樣，之前只是一時沒有意識到。
原本是有過這個想法，可懷了孩子之後，哪里還有其他心思。
夏媽媽今天這麼一提，清歡也是心動了。
「……夏媽媽，我也和你說個實誠話吧。」清歡沉吟一番後說道︰「蔓草和零露二人雖說是丫鬟是下人，可在我心中也是家人。不求對方家里多好，只求他們對蔓草好。她們二人的出嫁，別說是我了，就是老爺也不會吝嗇嫁妝。」
原本清歡就會給得不少。
又另有容忱一份，可是誰也都沒有的恩賜。
蔓草站在院子里，怔怔望著天空發呆。
零露走了過來，問︰「你怎麼了？」
蔓草搖搖頭︰「只是在想小少爺這麼乖巧可愛的人，怎麼就受了這樣的罪呢。」
零露一听，表情也不好了。
「當時我們若是在注意一些，你說會不會就不會出了事情。不會早產，也不需要催產。小少爺還要等半個月才會出生。」零露小聲說道。
蔓草苦笑一聲。
那件事情，容忱最後是做得雷厲風行。
除非那邊折損了一半的人，直接被帶走，最後的去向府里的下人沒人知道，也沒人敢去問。而余下的也只是被打發去了大廚房，小廚房那邊全是換了一批人。
不只如此……門房，車馬那邊也少了好些人。
用容忱的話，寧可誤殺，也絕不放過。
站在主子的角度上，蔓草和零露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好，每每看著容瑾生病的樣子，她們恨不得親手殺了那下藥的人。
「夫人呢？」零露換了個話題問道。
「和夏媽媽在說話呢。」
零露微訝，往後面關著的屋子看了一眼，眉毛就糾結了起來。
蔓草看了奇怪了。
「你怎麼了？」
零露欲言又止，想說又說不出口的模樣，讓蔓草驚訝不已。從來她們兩人說話都是直來直往地，不是姐妹卻甚是親姐妹呢。
「我听說和我們的婚事有關。」零露支支吾吾地講完，不只臉頰，脖子也都全紅了。
蔓草怔在原地。
不等她有其他反應，房門已經打開了。
夏媽媽一臉笑意地出來，走到蔓草和零露身邊的時候，意有所指地說道︰「你們兩個是好的，也跟了一個好主子。」
說完就出了院子。
蔓草和零露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復雜的情緒。
……
「娘……娘。」一個一歲的小人伸著胳膊想要人抱。
五姑娘道︰「是娘或者娘親，可不能叫娘娘。你叫錯了，咱們重來。」
「娘親……」
「娘娘……親。」
「是娘，好吧，就只叫娘。」
「娘。」
五姑娘露出笑意，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道︰「來咱們再學一個姨娘。」
「姨娘。」
那小人兒卻是閉了嘴，怎麼也不肯說話了。
五姑娘嘆了一口氣，把已經委屈地紅了眼楮的小家伙抱在懷里。
「二女乃女乃，顏府又來人了。」萍兒從外面進來。
五姑娘輕哼一聲︰「又說什麼？」
「說是顏老太太病了，想請二女乃女乃回去看看呢。」
「有什麼好看的。」五姑娘沉了臉。
萍兒勸道︰「二女乃女乃，我知道你不高興，可顏家怎麼說也是您的娘家。這有娘家和沒有娘家可是不同的。」
「有娘家？」五姑娘冷笑︰「我這有娘家可是跟沒有娘家一樣了。」
「你想想姐兒生的時候，他們是什麼反應？我不奢望他們在我有了孩子的時候過來，可臉孩子都生了，如今都一歲多了，才想到。」
「可結果呢，根本不曾提起姐兒，只說顏老太太？老太太和我有什麼關系，我如今早就只有姐兒一個人了。其他人與我何干。」
當年生了個女兒，自然惹的婆家不滿意。
五姑娘當時坐月子的時候，可是艱難地很。
正室不能生，想要娶了五姑娘進來其實就是為了生孩子的。
當時來說，五姑娘是別無辦法，加上顏老太太私下同她說嫁過去，她也是有娘家人的，若是有個什麼需要，直接打發人回去說一聲。
可是說得容易。
當真的有求人與他們的時候，送出去的口信只剩下悄無聲息。
這一年來，五姑娘慢慢地成年。
熟話說得好，為母則強。
若是生個兒子，五姑娘自然是歡喜。在有身子的時候，她心中盼望的也只是兒子。只有生了兒子，她才能在這里站住腳。
畢竟若是她一直沒有生了兒子，那以後不只可以有二女乃女乃，也可以有三女乃女乃，諸如以下。早在嫁過來之前，兩家已經約定好了。
若是生了兒子，記在五姑娘名下，且是嫡子。
也就是說五姑娘可以成為平妻。
可這約定不包括女兒。
這女兒出來就只能是庶女，可見五姑娘的日子並不好過，為了養好女兒。從前在顏府可以當個隱形人，在這邊卻是不行。
不爭，她就輸了。
五姑娘輸不起，也賠不起。
她如今不是一個人，可是有孩子在的。
采兒听了直嘆氣︰「我听說大女乃女乃的娘家人過來了。」
「又是什麼堂妹？」
采兒默默地點頭。
五姑娘冷笑一聲。
大女乃女乃，也就是正室，的確是有妹妹不過同樣是嫡妹。這過來就算生了兒子以後做了平妻，可在大女乃女乃面前依然只是個妾室。
大女乃女乃娘家人別說妹妹了，就是堂妹也不願意。
這才有了五姑娘的出現。
可這一段時間，大女乃女乃那里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了一個堂妹。看著意思似乎願意的，別看五姑娘如今日子不好過，可不代表什麼都不知道。
雖說是堂妹，可誰知道是不是哪個犄角耷拉里出來的人，一看就是小家小氣的小戶女。想來是那大女乃女乃後悔了，想找個更容易掌控的。
五姑娘早就不像之前那般唯唯諾諾，讓大女乃女乃覺得偏出了她預計的想法。
五姑娘抿了抿嘴角。
府里就這麼一個大爺，姐兒長開後，五姑娘軟了態度，溫柔小意對待。一個月也是有個十來天會到她屋子里來。
可若是日後呢？
更別說府里還有通房丫頭。
五姑娘沒辦法想象，她必須抓住大爺，早早生下一個兒子，如此地位才穩了。這一家的情況很是特殊。
庶子不能呈爵，只有嫡子才可以。
姨娘太太和通房丫頭生出來的孩子不受重視。
唯一能看的就是大女乃女乃和她的孩子。五姑娘畢竟是顏府出生，去當個平妻還是可以的，但若是賤籍的人就不行了。
若是那什麼堂妹想要進門，生下的兒子成為嫡子，只有兩個可能，大女乃女乃沒了，或者是五姑娘沒了。
可……
根本不用去想，五姑娘就知道她的情況已經不容樂觀了。
「對了……」五姑娘想了想說道︰「上一次不是讓你去看看七妹妹嗎？」
清歡生了孩子之後，坐月子無聊。
想著想著就想起在顏府的那些姐妹，就讓人送了口信過去。
五姑娘這才知道她生了個兒子，當時是羨慕的。雖說身子不好，可那也是嫡子。若是換了她的話，她只有高興。
想著想著，五姑娘就起了心思讓采兒過去看看。
府里的人听說是去容府，一下子就對五姑娘的態度不一樣了。
因為早早就打過招呼，采兒過去的時候，更是受到禮遇，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不少藥材，小孩子的衣服玩具。
也是如此，五姑娘在府里的日子才漸漸好過了起來。
采兒想了想說道︰「是呢，還看了容少爺。」當時采兒可是只有羨慕的，蔓草和零露接待的她。
兩個人可不是她能比的。
「听說身子不好？」
「嗯，不能吹風。」
「可惜了，還想讓她帶著孩子過來看看呢。」至于為何是她過來，而不是五姑娘過去。采兒也是清楚明白的。
過去是給容府的人看。
過來是給府里的人看。
「算著時間的話，七姑娘是出了月子的了。」采兒幫著出主意︰「要不女乃女乃你就拿姐兒做了借口，請了七姑娘過來。」
……
容瑾已經能咿呀咿呀地說話了。
雖說經常說不了幾句，就紅了臉。
不是害羞的，是身子差。
可也足以讓清歡和容忱高興不已。
清歡沒事就抱著他，看著看著心里就滿滿地。
蔓草進來的時候，看到了，心里沉吟一番後說道︰「夫人，五姑娘來了口信呢。「
「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