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不明緣由，只是虛以應笑著說道︰「那是大哥能干，且誰人不知道顏府長房所出的顏大爺最是一個孝順不過的人。如此一來，大太太你也可以放心了。」
雖是愚孝，可卻也是難得的。
世人總以為父母長輩是欺壓著自己，應著禮教束縛，無可奈何之下做個孝子賢孫。可放到顏瑋頭上卻不是了，他是一個真的孝順的人。
也就是為了這一點。
容忱覺得他是一個不壞的人，才出手幫了個忙。
要不然他雖已經是正四品的指揮僉事，卻也是個官場上的新人，除了背後靠著丹陽公主府，也沒有別的助力了，哪能還去幫襯著別人。至于東容府，不拖著後腿就算是好的了，更別說給他提供什麼便利。
就算是有，也只是一個容府嫡長子的身份吧。
自古以來，嫡庶之分，就是立場分明的一樁事情。
對于這麼一個人，清歡還是願意叫一聲大哥的。況且其他幾位姑娘，自己還叫著姐姐呢。
大太太拍了拍清歡的手。
「只是可惜听說一次要三年，日後若是做得好的話，也要在外面幾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
這是想抱孫子了吧。
清歡也覺得可惜。
只是她也不明白王薔到底是作何想的，放到自己身上巴不得遠走，身邊沒有長輩煩著。可王薔怎麼就願意放顏瑋一個人走呢，這外面花花世界的&
是她篤定顏瑋不會變，還是對自己太自信了？
不管是哪一中，清歡都覺得不能成為理由。
不過看了大太太一眼，見她眉間又添了許多憂愁，清歡就笑著說道︰「听說剛過去的時候，每日忙得不可開交，這女眷就算是過去了，也是顧不上的。何不如……等過一陣子那麼安頓下來了，太太你在說一說，興許就願意過去了。」
「這是什麼話，女眷過去自是幫襯著打點，本就事情雜亂，偏偏還不過去。」說起王薔，大太太對她的不滿日漸加大。
從前還有一個顏瑋在面前幫著協調婆媳二人的關系。
如今……不爭鋒相對就是好的了。
顏老太太如今是不遺余力的想把這一對婆媳湊成對手，好用來平衡府里的關系，以達到她依然是顏府塔尖上人物的心思。
清歡不知道的是，她回去之後。
大太太因听了她的話，心里動了心思。
王薔被人叫過來的時候。
大太太指了指面前擺放著的一張綿杌︰「坐吧。」
王薔垂眼︰「是，婆婆。」
這陣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因了誰。
「大爺過去也有一些時日了……」大太太開了口，希望王薔聰明一些，自己接了話過去，婆媳二人誰也會覺得好一些。
可王薔只是裝作不知。
這態度，讓大太太頓時惱了。
「你听見了沒有？」
王薔道︰「是，听見了。」
大太太輕哼一聲說道︰「過些日子，我要打發人送了東西過去。你……」
王薔飛快地說道︰「我也有東西要給大爺送過去，大太太的意思我是明白了。大爺走之前原是想帶了媳婦過去的，只是媳婦身為長媳，長孫媳婦，哪能隨意離開，自是要留在祖母和母親身邊奉孝。」
大太太一口氣頓時噎在那里，上不去下不來。
王薔繼續說道︰「我身邊有幾個丫鬟原本就是備著的，如今自是不會讓大爺難做人。」幾個丫鬟是從王府里出來的，出嫁前就是為了這個準備，又是賤藉上不了台面，反而過去之後能幫著自己盯著大爺。
王薔完全是何樂而不為的態度。
倘若是有了孩子，就有了庶子生在嫡子前頭的把柄，對于他只有好處。若是庶女，不過是一副不值錢的嫁妝，反正是從公中處。
一切的發展，只看日後的情況。
王薔也不覺得自己生不出來，日後總有和顏瑋在一起的時間。若是真沒有了，那庶子到了自己名下，還能不叫自己一聲母親？
「你真決定了？」大太太面色復雜地問道。
王薔點了點頭。
不管如何她是不會放棄好不容易在這府里培養出來的地位，她實在看不起大太太，只怕這等她走了，這府里來了別人，或是被二房算計失去了自己長房嫡子和嫡子媳婦該有的東西。這是王薔所不允許的。
王家之所以把她嫁給顏瑋，不過也是看中這麼一個身份罷了。
若是沒了這個身份，就算是換了二爺，三爺，對王薔來說也沒有什麼兩樣的。只不過顏瑋，更好掌握一些罷了。
大太太嘆了一口氣︰「三日後，會出發。」
王薔知道了大太太的意思。
這是同意了她的說法，只讓她回了院子去準備。
王薔心里高興，臉色的笑意也更深了一些，恭敬地同大太太行李後告退。轉身的那一剎那，身後的大太太目光頓時就冷了下來。
大太太出生忠樂侯府，這就代表了她從小懂的事情就不少，加上如今的忠樂侯府夫人是她的繼母，她懂得就是不少。
對于大太太來說，她也是有心跟著顏瑋離開去幫著打點，但王薔的一些顧慮她未嘗不是沒有，顧而必須留守在府里。
但是王薔不同。
這人總是自私的，只會以自己的想法來看事情。
王薔如是，大太太也是如此。
在王薔看來，只有自己留下來好。
而在大太太看來這卻是陷害長房于不顧，畢竟長房最重要的是傳承，只有一個上得了台面的孩子，才能延續長房。
即是王薔不願意，大太太心中自有了其他的注意。
二房暫時不會去納，但是良妾的話，大太太就一直在暗中準備著。
若是王薔跟著過去，那麼大太太就會打消那個想法。
只是在大太太看來，她是給了機會的，只是這個媳婦既然不珍惜，她也就不去管了。
三日後……
離開的馬車暗中又添加了一輛。
對此，王薔並不知道。
等她知道的時候，已經是于事無補了。
大太太也早早地就在大老爺哪里報備過了。
對于大老爺來說，這內宅後院多一個女人，少一個女人根本就不是個什麼事情，自然不會有意見。
加上他是一個大男人，也不會拿了這話出去亂說。
顧而王薔竟是一直不知道。
直到跟著過去的陪嫁丫鬟到了目的之後，趁別人放松之際，傳了書信回來後，王薔才知道了這麼一個事情。
但這個時候，已經是五月份了。
王薔一股腦推開桌子上的茶壺。
砰地幾聲。
地上全是碎片。
王薔恨聲說道︰「好你一個大太太，看來是早就有了想法了。」
「大女乃女乃，你小聲一些，這話……」身邊跟著的丫鬟听得一陣害怕，王薔原先的大丫鬟走了，她是剛被提拔上來的。
王薔哼了一聲。
到底還是小聲了一些︰「讓人收拾一下。」
丫鬟應是。
王薔怔怔看著地面出神。
半晌後，起身離開。
「大女乃女乃……」
王薔冷聲說道︰「這個時候該去給大太太請安了。」
還未到的時候，大老遠就听到里面一陣歡笑聲。
大太太的聲音拔得高高的︰「難為七丫頭了還這麼點擊著我。」
隨後似乎是零露的聲音︰「夫人說了，這是應該的，只希望大太太喜歡呢。這人參是難得的，一支太太到時候送去給大爺，那麼比較疾苦許是能用到，一支讓大太太留在身邊以備日後用著。」
大太太感慨說道；「難為她這麼念著我們母子二人了。」
零露笑眯眯地說道︰「這也是大太太心善，大爺好啊。」有來有往地，雖說中間會有一些利用，以及一些利益的對峙。
但總體來說，相處得還算是不錯。
但只相對于其他人來說，大太太和顏瑋是清歡暫時能夠接受的。
大太太笑眯眯地說道︰「正好過幾日我也要送了東西過去，只希望……嗨。」
零露抿了抿嘴角，只是微笑。
大太太為何嘆氣，她也是知道。不過這種事情，她是不好插話進去的。只是零露不知道的是，就一牆之隔的外面，王薔已經是滿眼的怒火。
「顏清歡。」
王薔用力握緊了拳頭。
大太太做什麼，一個婆婆的身份下來，她只剩下無可奈何。
但清歡不同……
在王薔無奈之下，自然把火氣灑向她。
倘若不是她的話，那容忱會幫忙給顏瑋找什麼官職，這哪里來得這種好事。就算王薔娘家那邊想謀求一個清水的不入品級的官位也花了很大的心血。
也就是因為如此，顏瑋的事情，王薔也不敢求助于娘家。
原本的時候，王家還是有一些力量的。
只是王薔沒有完成事情。
上面的人有了話下來，王家自然日漸頹廢。
新仇舊恨，王薔恨得想把牙齒給咬碎了。
這時，里頭傳來零露要告退的聲音。
王薔目光一冷。
零露出來的時候，先是一愣，隨即屈膝行禮，聲音脆脆地說道︰「給大少女乃女乃請安。」
王薔點了點頭︰「七妹妹可好？」
零露詫異地眨了眨眼楮，臉上掛起了疏離的笑容。
「我們姑娘都還好，如今府里的事情也少。只是有時候會想家而已……」
「是嘛。」王薔笑得皮笑肉不笑。
零露看得慎得慌。
等王薔擦身而過後，零露立馬搓了錯胳膊。
大太太早听到外面的對話了，雖是氣憤，畢竟不難猜出，王薔是什麼原因過來，又是為何在外頭听著不進來地。
這種事情，換了一般人還不算什麼事情。
但到了婆媳對立關系上，一點針眼大的事情，也可以成為眼中釘肉中刺，不拔除難受地緊，心里更是會恨得牙癢癢的。
「太太……」王薔行禮。
大太太點頭。
「你怎麼來了。」
王薔起身，余光掃到大太太手邊擺著的一直長條的匣子，隨即說道︰「這不是來給大太太請安嗎？大爺留了我下來不就是要替他孝順公公婆婆嗎。」說著笑道︰「太太這些日子，睡得好不好，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大太太擺擺手︰「我都好。」
哪能不好呢，被你算計了一把過去，你自是會好。
王薔心中暗道。
大太太說︰「我這里也沒什麼事情，總歸是府里的大太太，除了老太太誰還能越了我過去呢。你可以下去忙了，很不必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這哪里說是浪費，孝順公婆這是禮數。」王薔立馬慌張說道。
大太太嗯了一聲。
「行了，你去忙吧，過幾日還要給大爺送一些東西過去。」
王薔接話道︰「太太，我給大爺做了一些夏衣，正好也一起送了過去吧。」
「只是夏衣？」大太太懷疑道。
王薔點頭︰「只是夏衣。」
大太太想了一想，微微頷首道︰「到時候讓人送過來就是，我一並讓人裝箱送過去。」
這是想要檢查吧。
王薔低垂著頭，嘴角的嘲諷正好被額前的幾縷發絲遮擋住了。
不過……目的已經達成了。
王薔也沒有多留，就告辭離開。
……
而另一邊，零露回到容府之後，向清歡回稟。
清歡听了只是笑了笑。
「隨她去吧。」
清歡可以好心幫著顏瑋一把，和大太太有來有往，但不代表什麼都去插手。畢竟這一世的二姑娘就是上一世的雅歡。
清歡不敢忘也不會忘。
二姑娘的死，並不會讓她忘記仇恨。
反而牢牢地記住，的確有這麼一件事情會發生。
那麼清晰的畫面，幾乎是一點點地看著姐姐嘴角邊失去了笑容，眼里失去了光亮，整個人黯淡下來，恍恍惚惚地，以至于最後丟了的性命。
這些日子……
亦或是可以說打從和容忱成婚，洞房之後，清歡的腦海里隱隱約約又冒出了一些畫面。是這一世同樣沉到水底的畫面。
雅歡……
姐姐她……似乎也是重生了的。
許是再那一刻的重生，然後放棄了自己的生命，選擇把自己這個妹妹給舉了起來道了水面上，才使得自己活了下來。
重生的那一刻，卻是面臨了生死的訣別。
她是真的絕望了，不想活了吧。
所以……
絕對不能忘記，也絕對不能忽略她的死。
那些仇恨，清歡不是不報。
不是故做好人……
而是不得而為之。
至少……還需要交好大太太。
不過是幾支人參，一番話，以後也不過是一些財物。
清歡並不在乎。
「姑娘？」零露擔憂地望著她。
這幾日，她常常如此。
面上的表情很是憂傷而又落寞，真個人都是惆悵的氣息。
讓人看著不由得覺得心傷。
「沒事。」清歡扯了扯嘴角，好不容易扯出了一個笑容。
零露看著看著，鼻子就是一酸，強忍著說道︰「我先出去做事了。」
清歡擺擺手，笑了笑︰「下去吧。」
她的失態自己不是沒有發現。
就是自己的模樣，容忱想必也是看出一二了。
只是誰也沒有當著自己的面問起。
清歡也就不說了。
總會好的，日子總是要繼續過下去。
仇要報，真相也要慢慢地去查找。
清歡想著想著就感覺累極了，衣服也沒有月兌去，就躺在床上睡著了。
蔓草听到里頭靜悄悄的，這才躡手躡腳地進來，打算替她換了衣服。這幾日一直是如此的，大家都在暗自的習慣中。
蔓草剛走近床邊，就听到有腳步聲靠近，一個回頭，忙捂住嘴里的驚呼聲。
「你下去吧。」容忱低聲說道。
蔓草回頭看了清歡一眼，睡夢中的樣子卻是依然緊緊地皺著眉頭。
清歡的睡相其實是不錯的，只是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除了緊緊擰著的眉頭，卻是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
容忱幾次陪著下來，想在她囈語中听出一些什麼訊息。
卻只是什麼也沒有。
蔓草朝著容忱屈了屈膝，悄悄離開。
容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漸漸地也覺得有了困意。
容忱走到門邊關上房門，月兌了外面的衣袍之後，重新洗了手，才走到床邊熟稔地半抱起床上的人，動作非常輕。
直到被月兌得只穿了一件里衣，清歡都一直不曾被吵醒了過來。
容忱抱著清歡往里面一些，這才蓋上被褥，不知不覺地也是睡著了。
一個時辰之後，蔓草一直不見容忱出來，忙悄悄地開了門，只是剛出了縫隙，里面就又重新關上。
「睡了。」蔓草對零露她們說道。
零露問︰「那外面的兩個人怎麼辦？」
蔓草皺眉。
香濃清冷地說道︰「主子們睡著了，她們自然是要回去的。沒得吵醒了主子，熱鬧了老爺生氣，還連累了外面吧。」
「噓……」幼圓食指貼著嘴唇，眼珠子微微轉著。
四個人方才意識到她們還在門外，怕聲音大了會吵醒到里面的人。
蔓草道︰「就這樣去說吧。另外……府里面的一些事情，我們也仔細看看。老爺不管事，姑娘如今卻……總得我們注意一些。」
零露等人忙不迭地點頭。
等她們走去之後，躺在屋里面的容忱悄悄睜開了眼楮，扭頭看著整個人埋到自己胸口上的人，輕輕拉開了一些距離，見她睡得滿面通後，但眉頭卻是已經平坦下來了。
容忱不禁地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