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剛和祖母生了一通氣，從府里跑出來。
只是沒多久，就走得無聊，加上心理煩躁，就想離開。可眼前偏偏出現了一個人，讓趙陽愣在原地。
眼看著那人就要消失了。
趙陽忙上前喊道︰「顏珺？」
回頭的人果然是顏珺。
趙陽目光一亮，隨即又黯然了下來。
顏珺記不得這人是誰，不解地看著他，想了一想說道︰「我見過你嗎？」
趙陽還沒有想好怎麼回答。
身邊跟著的小廝，已經鼻孔朝天地說道︰「這可是我們的小侯爺……他……」
「閉嘴，下去。」趙陽惱羞道。
這小廝是才到了他身邊沒有多久，趙陽根本連他的名字也沒有記住。從勇毅侯府出來後，趙陽就一個人在前面走著，雖然知道後面跟著人，也沒有怎麼理會。
沒想到……
竟是這小廝讓自己在顏珺面前丟了面子。
顏珺目光一閃，想起眼前這個人的來歷了。能被稱為小侯爺，又是這個年歲，同自己見過面的。顏珺想不出第二個人選來。
趙陽。
顏珺的確見過幾次，只是都不曾仔細說過話。
趙陽從前來顏府的時候，更多的是同顏瑋認識。隨後等顏瑋娶妻之後，趙陽同他才淡了來往。
再然後，趙陽就去了南疆。
也不怪顏珺認不出來。
樂山樂水低聲說道︰「少爺，這里人多。」
樂山樂水是下人，有些消息反而比顏珺知道的多。只是一些事情，他們听得，卻是不能拿來污了顏珺的耳朵。
用程老爺子的話並是不然要你們兩個小廝做什麼用？
拿得銀子比別人多，地位也比別的下人多。
自然本事也要好。
酒樓二樓靠窗的一張桌子上，顏珺和趙陽面對面坐著。
稍遠的一張桌子上則是樂山樂水和趙陽帶來的小廝。
顏珺原本並是肚子餓了，索性點了菜單等在那里。
趙陽看了一圈，這個時候坐著的人不是很多，也不知道是這家酒樓生意不好，還是什麼緣故。
趙陽看著顏珺鎮定的樣子，心知他是在等自己說話。
「你姐姐還好嗎？」
顏珺臉色一變。
趙陽忙道︰「這里沒有別的人了。」
顏珺皺眉，就算沒有別的人，可保不齊有些人的耳力比較好呢。顏珺看了看樓上並不是只有自己和朝陽的人，心里隱隱有些不悅。
顏珺已經是十歲了，自然知道清譽對一個姑娘家的重要是超過男子的。
今日這話傳了出去，對趙陽可以說沒有什麼影響。
他背後站著的可是一個勇毅侯府。
日後的婚事絲毫不會受到影響。
可是清歡不同……
今日之事嚴重一些，經過有些人的傳播渲染，可能導致她同容忱的婚事告吹。當然顏珺相信容忱不是這種人。
可……
顏珺聲音冷冷地說道︰「小侯爺，我姐姐自是好得很。想來你也是听說了我姐姐同容家的少爺定親的事情了吧。多謝你的關心，我替姐姐領了。」
言下之意，希望趙陽不要在清歡面前提到這些事情。
有什麼事情，他這個弟弟為姐姐代勞了。
趙陽臉色一下子就白了，半晌後才艱難地出聲︰「你姐姐是歡喜的嗎？」
顏珺愕然。
看趙陽的反應，莫不是……
可不管如何，顏珺也知道容忱和清歡的婚事已定。況且一個容府就這般艱難，對方還是因著顏府三房勢微的原因才同意的。
可是勇毅侯府呢？
顏珺想到趙陽的二哥娶得並是柳頎秀。
雖說顏珺心里自是姐姐最好，可同柳頎秀一比，身份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說那勇毅侯府會不會想著給趙陽娶個更好的，就是同意差一些，斷然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而且顏珺雖認識的人少，眼神卻是不錯。
這還是多虧了在顏府里見識了那些人逢高踩低的行為。
這趙陽並不是一個能護住自己姐姐的人。
想到這，顏珺剛要開腔，這時飯菜送了過來。
顏珺輕輕咳了一聲。
趙陽身子一僵，隨後站好，只是情緒始終不太好。
等笑兒退下去之後。
顏珺倒了兩杯茶水︰「小侯爺，以茶代酒，感謝你對家人的關心。」
趙陽很想親自問一問清歡，她是不是歡喜容忱。
趙陽也想請顏珺帶了話去。
可是就憑今日幾句話，趙陽知道眼前這個不滿十歲的孩子，決不能小視。別說是去帶話了，只怕今日的事情，他是不會在清歡面前提起的。
可是……趙陽不甘心啊。
為了清歡，他才去了南疆的。
原以為，再一次回來之後，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到清歡面前說道︰「我可以娶你了。」
趙陽心里猛地一痛。
顏珺卻是在也沒有心情在這里吃飯了，寥寥動了幾筷子，就找了理由離開，留下趙陽一個人。
「小侯爺。」
「滾。」趙陽怒吼。
……
顏珺離開酒樓後，也不敢再逛下去了，隨後直接帶著樂山樂水去了容府。
容府里，容忱並不在。
夏媽媽听到下人的稟報，親自出來迎接。
顏珺笑道︰「夏媽媽好。」
「好，好。怎能不好。」原本就極其喜歡顏珺，如今他的姐姐已經同容忱下定了，就是這府里未來的女主人了。而顏珺也就是這府里的小舅爺了，兩家的關系只有會變得更好。夏媽媽帶著顏珺往正院走去。
「容哥兒還未回來，珺兒是等一會兒還是怎樣？」
顏珺還沒有回答。
夏媽媽已經替他決定了。
「還是等一等吧，對了……夏媽媽給你拿蜜桔吃，這可好吃了。」顏珺身量有些拔高，可夏媽媽還是習慣把他當了小孩子來看。
顏珺也不惱，笑眯眯地說道︰「是蜜桔嗎？怪好吃的，姐姐給了我一些。我都已經吃完了，還以為吃不到了呢。」
夏媽媽高興地說道︰「可不是，公主給了容哥兒一籃子。容哥兒自己沒有吃到……隨後公主才又送了一籃子過來。」
這蜜桔，丹陽公主那里也不過六籃子。
容忱沒有吃到，自是因為看到的時候，直接讓人送到了顏府去。
顏珺笑道︰「那我等一下留一些給容大哥，不讓他吃不到。」
「還是珺兒最乖。」夏媽媽可偏心眼了。
覺得長相肖似小時候容忱的顏珺哪里都好。
顏珺同夏媽媽一前一後只隔了一步走著。
夏媽媽見他突然停下腳步，往一邊看去。
夏媽媽眯了眯眼楮︰「蕎麥。」
蕎麥應是離去。
顏珺彎了彎眼楮，什麼話也沒有說。
心里倒是嘆氣，容大哥什麼都好，就是府里有幾個姨娘不好。
不過這種事情，他也不能說什麼。
顏珺被請到正院的花廳里坐著。
夏媽媽坐在一旁陪著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蕎麥才回來，手里拎著的就是一籃子的蜜桔，看著數量府里人根本沒有吃過。
顏珺道︰「容大哥不在，我就偷偷做一回主。好東西大家吃才是……」
夏媽媽笑吟吟地看著他，也不阻攔。
蕎麥更是沒有反對。
顏珺曾經在容府住過一段時日，就憑容忱對他的態度，蕎麥也是畢恭畢敬地。如今還成了小舅爺，自然更不會有意見。
容府的後院不算很大。
在右側有幾處偏院。
許嵐和小吳氏就被安排在這里。
許嵐看著下人送過來的蜜桔，笑著說道︰「是爺回來了嗎？」
府里有了蜜桔，許嵐可是一直等著的。
今日果真是送過來了。
「爺還沒有回府，這是小舅爺的意思。」
「小舅爺？」許嵐臉色微變。
「對……是顏家的小舅爺。」
許嵐目光一厲，罵道︰「你是什麼東西，還不快拿了這蜜桔回去。這蜜桔可不是誰都能輕易吃到的，我那小表弟雖是好意，可我也不能眼見著看他做錯事情。」
說著許嵐就起身︰「不行，我還是去前頭看一看，可別人他做錯了什麼事情才好。」
屋子里面一片喧鬧聲。
夏媽媽更是笑個不停，偶爾能听到一少年的聲音。
許嵐是知道他應該就是顏珺，清歡的親弟弟。
夏媽媽听到人說許嵐來了，先是一驚隨後皺眉說道︰「請許姨娘回去吧，少爺還沒有回來呢。」也沒有讓她一個妾室出來見客人的道理。
「可……」小丫鬟面色有些猶豫。
顏珺問︰「怎麼了？」
「許姨娘說是表弟來了，想過來見一見。」
顏珺是容府的小舅爺，可容府的一個姨娘汗顏珺表弟，這實在是不合規矩的事情。可許嵐說是顏珺的表姐，也是有那麼一點干系。
表姐表弟，遠近都是這樣稱呼著。
可顏珺未明說，許嵐本就不該出現在這里。
是太傻呢，還是？
夏媽媽眯了眯眼楮，想到沒有出現的小吳氏，知道里面定然有她動的手腳。只是容府的事情少，容忱不耐放見她們，她們兩個就算斗也只在後院斗著。
就算是來了這正院，也不過是在夏媽媽面前演戲。
可容忱是根本面也不會出現。
容忱從南疆回來之後，知道府里又多了一個小吳氏之後，基本就只在前院的書房那邊住著。為此夏媽媽還讓人好生收拾了房間，就怕顏珺住得不舒服。
顏珺勾了勾唇角說道︰「雖是有些親戚關系，可這男女大防的事情，我也是清楚的。吳先生教導過，夏媽媽在珺兒小時候也曾講起過……」
夏媽媽笑了笑︰「難為你這麼小還記著了。」
說完對蕎麥道︰「請了許姨娘回去吧。」
蕎麥應是，至于理由，小舅爺說得可不就是現成的嘛。
許嵐等蕎麥離開後，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哼了一聲之後才轉身離去。
經過一處院子的時候，許嵐目光閃了一閃，眼里浮現了一絲笑意。
……
容忱剛回到府里就听說了許嵐的事情，也听了顏珺的話，嘴里笑道︰「珺兒倒是懂事不少了。」一句話說得跟著他的人心思皆轉了好幾轉。
容忱去一趟南疆，身邊可是光明正大的換了不少人。
好多人是不認識清歡覺得，但對顏珺是見過一兩次，卻沒想到容忱對顏珺的態度是如此親昵。
內外有別。
行至二門的時候，容忱一個人進去了。
蕎麥早在二門處等著。
容忱冷聲說道︰「大人壽辰將近，請吳姨娘幫忙抄寫佛經吧。」
蕎麥明白那大人就是容天。
容忱幾乎不叫他父親。
而壽辰更是不怎麼關心，每年只是送了例行的壽禮過去，且大多數是夏媽媽準備的，在早之前是丹陽公主府的管事準備的。
若是問容忱，他可根本不知道送過什麼。
這佛經自是讓吳姨娘打磨打磨時間，不要到處生事。
蕎麥跟著容忱到了正院之後，就讓人去取了本頗厚的佛經送到小吳氏那里。
「容大哥。」
顏珺眼尖，一下子就看到容忱，飛快地跳了起來。
容忱臉上的笑意深了一些。
「你這小子……」又笑著喊了一聲︰「夏媽媽。」
夏媽媽笑道︰「容哥兒可回來了，珺兒都等了許久了。」
容忱道︰「有些差事，剛處理好。听說珺兒來了，這也是剛回來。」即是解釋給夏媽媽听，也是讓顏珺知道。
夏媽媽笑著搖搖頭︰「府里還有一些事情，我就先出去了。你陪著珺兒好好說話，我讓人送一些吃食過來。」
顏珺道︰「那可好，我都餓壞了。」
夏媽媽一驚︰「你不曾吃飯？」
顏珺吐了吐舌頭。
夏媽媽見狀是再也坐不住了，直接離開去了廚房那里。
容忱看了顏珺一眼。
顏珺連忙坦白︰「容大哥，我是要吃飯了的，不過……」被人打擾了。
「怎麼回事？」
容忱沉聲問道，他心里想著是不是有人欺負珺兒了。
顏珺在京中根本不算什麼。
這也是為何大家都希望他先考個功名出來。
這樣日後至少在平民面前，不會被欺負了去。
當然……容忱也不會讓顏珺白白讓人欺負了去。就是他肯，程府那邊也是不肯的。
顏珺想了想，怕日後趙陽惹出什麼事情，連累到自己的姐姐，反而惹得容忱心里生隙，忙把今日遇見趙陽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看著他的樣子，也吃不下什麼東西，就先到了府里了。」」就算我不在，難道叫夏媽媽給你準備吃食還不行？就算沒有夏媽媽，你還不會讓蕎麥準備了？「
顏珺低了低頭。
容忱對于顏珺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幾乎就等于充當了他人生中的父親。先生是容忱請的，有時候一些訓斥的話，就算三老爺不在，本應該是大老爺和二老爺來擔當。可他們從不能細眼瞧他。
顧而就算是听容忱的斥責，顏珺心里也是高興的。
至于低頭，不過是……
容忱無奈嘆了一口氣︰「你這小聰明就全用在這上面了？明年的秀才你可是一定要考上的？要知道你姐姐……」
「是，是……」顏珺忙不迭地說道。
同時心里暗暗叫苦，這還不是姐夫的時候，就好生教訓自己。
那日後豈不是……
顏珺皺了皺鼻子。
容忱以為他是因著趙陽的事情才如此，並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道理我是懂的。你放心就是了。」
顏珺夸張地松了好大的一口氣。
等丫鬟送來了吃食。
兩個人坐在塌上，容忱也陪著動了幾筷子。
顏珺正色說道︰「對了，容大哥，你這幾日可是有空閑。」
容忱揚眉︰「你有什麼事情？」
「不是我的事情。」顏珺說完覺得不對，繼而又搖頭道︰「也算是我的事情。」清歡明言說了，那些產業大部分是要給顏珺的。
顏珺雖覺得給了清歡做嫁妝就行了。
可也知道清歡是絕對不同意的，在她心里最大的願望就是振興三房。
容忱看著顏珺。
就見他說道︰「有些管事過來了，姐姐如今是出不了門。我……」
容忱大致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心里也想著怕是姐弟二人一直忙著顏府那邊這個情況。不過在容忱看來，也不算什麼。三房怎麼可能什麼產業都不曾留下。
若是真沒有，那就只有兩個原因。
一是被人藏了起來。
二是被顏府吞了。
現在明顯看起來就是前者。
不過……聯想到三房出事的時候，清歡的年紀。容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那個時候一個菜六、七歲的小丫頭怎麼可能會想到這些。
而柳姨娘一個下人，說是保管還有可能，但若是安排這些事情卻是萬萬不行的。
想來就是她們姐弟二人的另一個姐姐。
顏雅歡吧。
容忱眯了眯眼楮，想到看過的那些案卷資料，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這不是什麼事情，三日後沐休，到時候珺兒到府里來就是了。」
顏珺高興地應了。
容忱突然坐直了，嚴肅著一張臉說道︰「你姐姐那個人，你也該知道不是個笨的。你就算是隱瞞的再好，她也是你姐姐，豈會不知……」
顏珺動了動嘴皮子。
「……你姐姐既然做了這個決定，日後少不得你就要擔起這個責任。你現在還小……若是真有不懂的事情，可以來找我。但……」
「我知道的，容大哥。」顏珺握拳說道。
清歡不找程府，單單找了容忱是什麼原因，他或許還不太理解。
但是……在這個時候，把這事情交代給他，又讓他找了容忱的原因，他卻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