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亮的眼眯成了一條縫隙，似乎在借此隱藏他眼中的鋒銳︰「可惜我想要的，你都給不了！」
「不！朕可以給你的，絕對是你想要的。」
「哦？」完顏亮語氣淡淡，似乎絲毫不感興趣，「說來听听。」
閔天澈微微一笑，唇中吐出兩個字︰「貿易。」
「貿易？」完顏亮微微蹙起了眉頭。
「不錯，貿易。」閔天澈肯定道，「北戎多的是牛馬，而大齊則多的是絲綢瓷器。朕打算在邊境開放互市，與北戎互通有無，你意下如何？」
完顏亮眼前一亮，北戎往西，便是著名的絲綢之路，北戎如將交易得來的物品運至西域轉手賣出，便是十倍以上之利；而閔天澈卻也不虧，沙漠之途並不易，大齊人想掙這錢實比登天還難，以此換得繼續的戰馬，才是更重要的事。他不由笑道︰「這倒的確是個好法子。」
「這麼說，你是同意了？」閔天澈問道。
完顏亮想了想︰「可以。不過，我在大齊還有一件心願未了，」他直視著閔天澈，「我要見一見林更衣。」
閔天澈皺起了眉頭，完顏亮趕緊道︰「你放心，我不會再提求娶之事。」他的眼中忽然露出了一絲落寞，「我只不過——想要向她求證一件事。」
閔天澈自然知道他想要求證什麼。沉吟半晌，答應道︰「好。」
落花滿地。越走近那個白衣的人影，竟越覺得心怯。樹下，她靜靜地抬起了頭，語聲中有著微微的譏諷︰「你還想知道些什麼？」
完顏亮困難地咽了口唾沫，眼中有著一絲希翼︰「她——還好嗎？」
回答他的，卻是冰冷的語聲︰「你算是什麼人，你有什麼資格知道這一切？」
「不錯，我的確沒有。」完顏亮黯然低下了頭，「我不想請求她的原諒，因為連我自己都原諒不了自己。這一輩子，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她，可是我卻……，當我知道她的死訊，我痛得心都在滴血，我跑到懸崖邊，求老天收走我的性命，求它讓她重返人間，不錯，我在崖下沒有找到她的尸首，可我派人找遍了大江南北，也沒能打听到她的消息。我什麼都不求，我只要知道她還活著，活得很好，便已足夠。」
「活得很好嗎？」林冰吟反唇相譏，「不得不隱姓埋名，從此與家人天各一方算不算很好？自己從雲端跌入泥沼不算，還使得自己的家人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變成流放天涯算不算很好？為仇人生下了孩子，還要看著他日日在眼前嬉戲算不算很好？」
「你說什麼？你，你？」完顏亮大吃一驚，上下打量著林冰吟，眼中充滿了驚喜與不信︰「你是我的……」
「幸好不是我。」林冰吟鄙夷地看著他冷冷道，「我本來並不想告訴你的，可是，他想見你。雖然我恨透了你，可是他，」她的眼波變得溫暖起來，「他畢竟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的親人，我不能不顧及他的感受。」
林冰吟很難想象林逍接信時的心情，但是當她見到他時，卻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蓬亂的頭發，通紅的眼，讓林冰吟實在無法和印像中那個一向注重儀容的林逍聯系起來。林逍只說了一句︰「我要見他。」
林冰吟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所以，其實並不止是完顏亮要見她，她——其實也在等著這一場會面，為了她心目中的那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