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吟哭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我說個故事給皇上听吧。」她似乎生怕自己改變了主意，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曾經，有一個女子，她很美，也很高貴。她的生活本該是充滿了鮮花，可是一個混蛋，竟然在她進香的路上把她……把她……」她的身子微微地發著抖，「她跳下了懸崖，天可憐見，她沒有死，被一個好心的男子救了起來，後來，他們還結了婚，有了孩子。可是，她的身份注定了她這一輩子只能隱姓埋名，她的家人也因為她而獲罪流放。有一天，她的孩子終于找到了這個仇人，可是，她卻不能殺他，她好恨，恨天為什麼這麼不公平，為什麼好人不能長命，而壞人卻可以逍遙自在？」
「其實，」閔天澈輕撫著她的秀發，悠悠道，「老天爺已經懲罰他了。他——沒有子嗣，這也是為什麼北戎帝始終不肯將王位傳給他的原因。」
林冰吟愣了愣，忽然瘋狂地大笑了起來，淚水卻不停流下，「沒有子嗣？沒有子嗣！呵，老天爺，你真的那麼不長眼嗎？」
閔天澈也愣了愣︰「你是說他有孩子？那和你……和你……？」
「不錯，他就是我同母異父的哥哥，我娘——她為她的仇人生下了孩子！」林冰吟慘然笑著，淚水簌簌而落。
閔天澈倒吸了一口長氣，沉聲道︰「難怪從未听你提起過他。」
「哥哥他——並不知情，他一直以為他也是爹和娘的孩子。我真的很佩服爹，他竟然真的可以把他視作自己的親生骨肉。可是我卻不行。當我知道真相之後，我想的卻只是逃避，所以我再沒有回過那個家，因為我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
「那是因為，無論如何，他都是你的親人。只有在面對自己的親人時，我們才不可避免地軟弱。就像那日在朝會上，你不避嫌疑挺身而出，只為了風氏與你血脈相連；而今夜，你放下手中的劍，又有幾分是為了你的哥哥呢？」
「你都已經知道了。」林冰吟淒然笑著，「不錯，聰明如你，又如何猜不到呢？」
「吟兒！」閔天澈注視著她，靜靜道，「那只不過是因為你從不曾真的瞞朕。朕記得，你讓範億拿東西給風廷玉時曾經說過，你覺得他有權利知道真相。今天，你之所以告訴朕這一切，也是因為你認為朕有權利知道一切，是嗎？」
「是。」林冰吟吸了吸鼻子。
「那麼，這場事件之中，其實有一個人也是有權利知道真相的。」
「你是說完顏亮？不可能！」林冰吟抗議道。
「當然不是他，他是你的仇人嘛！」閔天澈溫和地笑著，「可是有一個人，在你的心目中，他是你的親人，無論他的身份如何尷尬，始終他是無辜的，朕覺得，他比任何人都更有權利了解這一切。」
林冰吟驀然抬起了頭，她已經明白閔天澈所指的究竟是誰了。她沉吟著，卻听閔天澈繼續說道︰「你不告訴他，是因為你想保護他。但是，如果他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朕想他或許寧願選擇面對。不過，無論你的最終決定是什麼，朕——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皇上！」林冰吟靜靜地依在他的臂彎，一滴淚悄悄從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