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屋內，一燈如豆。戈武被包在舊花布做成的襁褓中，咿咿呀呀地揮舞著小手。魯大娘整理著破舊的包袱，問道︰「我們真的可以出城嗎？」
「當然可以。」林冰吟專注地逗弄著戈武。
「你那個是什麼朋友？連出城的令牌都能拿得到！」由于物資管制，抽慣了水煙袋的魯大爺只能「呼嚕嚕」地吸著空煙袋干過癮。他習慣性地磕了磕並不存在的煙灰，沉思著開口︰「他該不會投靠了西康吧。」
「你管那麼多干嗎？」魯大娘嗔怪地說著，「要不是林公子，這樣的好事怎麼能輪到我們？」
「老婆子，話不是這麼說的。」魯大爺嚴肅地說著，「我寧願死在這座城里，也不會接受西康人的施舍。」顧及到林冰吟的面子，他把走狗兩個字咽了回去。
「放心吧魯大爺，」林冰吟笑道，「只怕，耶律烈還命令不了他。」
「這麼大的來頭啊！」魯大娘不禁咂舌。
林冰吟但笑不言。
明天就是除夕了。天陰沉沉的，風吹得人冷到了骨頭里。死氣沉沉的大街上，看不出一點過年的跡象。中午，本該是最熱鬧的時候，空蕩蕩的大街上，卻只有偶爾幾個人匆匆走過。刑部大牢前，林冰吟易容成送飯的大娘，穿著粗布的衣衫，挎著個大大的籃子上前敲門。蕭雨軒則化裝成小廝，推著一車爛菜飯，低著頭跟在她的身後。大門上開了個小窗口，一雙眼楮在門後看了看，「吱呀」一聲打開了大門。一個獄卒笑道︰「姚大娘今天來得倒晚了些。」
林冰吟粗聲道︰「唉，還不是這鬼天氣，您老擔待著點，喏，這點子酒給兄弟們去去寒。」她從車上模出兩壇酒，遞給了獄卒。獄卒似乎見怪不怪，把酒往號服一塞，讓開了路。
林冰吟和蕭雨軒推著車子，直向西院的最里邊走去。兩邊的牢房中，一眾女人眼睜睜地看著飯菜從眼前經過，早炸開了鍋，一個個敲著空空的飯盆，有的不顧矜持，瘋狂地搖動著粗粗的柵欄︰「我的飯，我的飯！快把飯給我！」
林冰吟什麼時候見過這種場面，不禁有些心慌。蕭雨軒霍然抬頭︰「吵什麼吵？一會有你們吃的。誰再吵，就餓誰三天。」女人們乖乖地閉了嘴，退回到牢房里坐下，眼巴巴地看著車子骨碌碌地漸漸遠去。
林冰吟不禁暗自吁了口氣，感覺到車子下面，蕭雨軒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下，似乎在說︰「一切有我。」她感激地笑了笑，和蕭雨軒推著車子繼續向里走去。
越往里，關押的犯人越少。忽然，二人听見兩個人激辯的聲音。一個年輕點的聲音嘲笑道︰「姓閔的給了你什麼好處，你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還在為他們著想？」
一個蒼老的聲音淡淡道︰「那你背叛了他們，你又得到了什麼？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梁思成，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蕭雨軒停住腳步，悄聲道︰「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