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行 第一百九十章 傅有德

作者 ︰ 酒徒

第一百十章傅有德

「傅有德——!來的是徐州傅有德!玉面槍王傅有德!」城頭之上,登時又是一片大亂。眾大俠小俠們你推我搡,個個都把恐懼寫了滿臉。

在江湖,傅有德這三個字,可一點兒不比朱八十一帳下的胡大海來得差。此十四歲出道,與其兄傅友仁,同鄉李喜喜三個佔據碭山,專找周圍那些大戶堡寨的麻煩。官府派兵征剿了多次,要麼尋他三人不著,要麼被殺得落花流水,著實拿哥仨一點辦法都沒有。

後來就有人給官府出了個主意,重金購買李喜喜和傅氏兄弟的人頭。告示貼出之後,一些貪財的「豪杰」們紛紛應募。結果這些人無論是帶著家丁前去「剿匪」,還是打著「切磋」的名義登門,都被傅有德一槍一個,戳下山來,殺了個屁滾尿流。

久而久之,江湖上便給傅有德取了個綽號,喚作「玉面槍王」。與廬州朱亮祖、寧州謝國璽、揚州張明鑒、安豐常遇春,並稱天下五桿槍。河南江北的綠林豪杰,大俠小俠們,再也不敢上門招惹。

劉福通攻克汴梁,天下震動。李喜喜,傅友仁和傅有德三個也覺得繼續佔山為王沒什麼大出息,就帶領麾下嘍前去投奔距離自己最近的趙君用。後者聞听後大喜,連靴都沒顧上穿,光著腳策馬迎出了五里之外。而傅有德也沒辜負趙君用的知遇之恩,在睢陽之戰,連挑守軍大將七人,殺得對方魂飛膽喪,閉門不敢出。然後才有趙君用連炸睢陽二十幾次都沒能將城牆炸塌,最後親自頂著矢石蟻附,才將睢陽城拿下的典故。

如今,這麼一個殺神親自領著隊伍沖到了高郵城下,試問城牆上的江湖豪杰哪個不覺得大難臨頭?當即,便有人叫嚷著,沖向馬臉上的床弩。結果,還沒等跑到床弩旁邊,卻又被其他人奮力推開,「找死,要找死自己往城牆下跳,別拖累大伙。你今天要是射死了傅有德,那傅友仁和李喜喜兩個,豈會跟大伙善罷干休?」

「這兒?」被問到的人當即又是一愣,雙腿再也無法邁開。江湖自有一套江湖規矩,與軍隊完全不一樣。疆場爭雄,講究的是各盡其力。無論誰死在誰手里,都是怪不得別人,更其親朋好友更無法去尋仇。而江湖當,卻講究的是「兄仇弟雪,父債還」。你今天放冷箭射死了別人,日後就得有被此人的親朋好友追殺到天涯海角的覺悟。絕對是一方的男丁不不死光,恩怨無法了結的下場。

就在這一猶豫的功夫,傅有德的戰馬已經踏上了吊橋。手長纓身前抖動,嘴里發出獅般的咆哮,「是自己人就讓開,馬蹄下可沒長著眼楮!」

「轟——!」堵在門口的義勇和鹽丁們,立刻將身體貼在了門板上,讓出了一條五尺寬的通道。傅有德帶著百余名騎兵魚貫而入,大紅色的披風連成了一道巨龍。穿東門,過甕城,風馳電掣,一直沖到了內門正對的主街上,才終于有數桿遲來了巨弩從城頭上射下,將城外綴在龍尾處的幾名勇士推進了護城河。

「張四,張十,你們倆帶人去給我奪下城牆!」傅有德頭都不回,高舉著長槍大聲呼喝。「李伯升、瞿通,潘原明,跟著我去抓契哲篤!」

「是!」詐門得手張士誠大聲答應著,手持鋼刀,直撲城門左側的馬道,「弟兄們,識相的趕緊給我讓開。紅巾軍已經入城了,你們還堅持個什麼勁兒?」

「弟兄們,別瞎跟著攙和了,趕緊把弓箭放下!!」張則拎著一把鋼刀,順著城門右側的馬道與其兄遙相呼應,「高郵城是朝廷的,命是自己的!趙二,馮佔奎,你們兩個,難道鐵了心要跟朱總管過不去麼?」

「潘大牙,李兵,你有種就往爺爺胸**!看朱總管進城後,會不會饒了你?!」張則帶著一伙死黨,順著城牆朝敵樓猛推。一邊廝殺,一邊大聲呼叫幾個鹽丁頭目的名字。仿佛唯恐對方的事跡,不被廣為傳誦一般。

這一招,對付正規軍不會起到任何作用。然而用來對付剛剛吃糧沒幾個月的大俠小俠和鹽丁頭目們,卻是歪打正著。後者沒經過任何嚴格的訓練,腦里根本弄不清江湖和戰場兩者之間的差別。听了張家哥仨的話,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肚里苦水四下亂竄,剎那間,居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繼續替契哲篤守賣命吧?這高郵城眼見著就守不住了,萬一張家哥仨秋後算賬,大伙絕對沒好果吃。可現在就放下武器投降吧?又有些對不住契哲篤大人的相待之恩。畢竟最近這兩個月來,大伙該拿的軍餉一錢都沒少,並且基本上每天都能吃上一干一稀兩頓飽飯。

正猶豫間,忽然又听見有人在城內大聲喊道,「納速剌丁大人,納速剌丁大人,納速剌丁大人殺回來了!納速剌丁大人威武!納速剌丁大人,哎呀——!」

眾人齊齊回頭,只見副萬戶納速剌丁站立在長街央,手捂脖頸,像喝醉了酒一般搖搖晃晃。而傅有德已經從他身邊沖了過去,槍鋒所指,正是契哲篤的胸口。數名蒙古武士不要命般撲上,卻被傅有德一槍一個,全都挑飛到了路邊,宛若土偶木梗。下一個瞬間,副萬戶納速剌丁忽然長跪于地,血順著手指的縫隙,噴泉一樣射上了半空。

「傅有德——!」

「我跟你不共戴天!」幾名明顯色目人長相的蒙元將領徒步掉頭殺回,揮舞著鋼刀,瘋般沖向傅有德,試圖將後者亂刃分尸。他們做得很努力,他們所選的時機也非常準確。正搶在後續的紅巾軍騎兵被納速剌丁的尸骸擋了一下,沒有及時跟上來。而傅有德又殺得興起,沒顧上回身招呼屬下的當口。

然而,他們的努力注定徒勞。傅有德只是輕輕一抖手腕,就將沖在最前面的那個色目將領挑上了房頂。隨即左手一推槍纂,右手橫拉,又干淨利落地用槍鋒將第二名色目人咽喉切為兩段。說時遲,那時快,第三名色目將領已經沖到了他腳下,鋼刀直奔他的大腿。傅有德忽然抖了下韁繩,胯下的戰馬猛地來了個大轉身,揚起前蹄,將此人踢成了滾地葫蘆。

「只殺契哲篤,無關人等讓開!」傅有德哈哈大笑,撥轉戰馬,再度沖向蒙元河南江北行省左丞契哲篤。身後的騎兵繞過納速剌丁的尸體,迅速在他身側和身後排成了一個四列長陣。大紅色的披風被吹的呼呼啦啦,上下飄舞。戰馬的蹄鐵砸在石頭街面上,火星四下亂濺。

「結陣,結陣!李福,帶著家丁上前結陣。堵住街道,把街道給我堵住!」知府李齊見勢不妙,咬著牙押上了最後的老本。

他重金禮聘回來的家將李福,帶著百余名身穿皮甲的家丁迅速月兌離隊伍。在街道央結成一個小小的方陣。手的長矛一端向上斜挑,尾部則戳在地面上,組成一道冰冷的叢林。

「來得好!」傅有德大喝一聲,奔馳,將纓槍交到左手。隨即右手在馬鞍後拉出兩只間連著鐵鏈的刺球,握著鐵鏈舉過頭頂,迅速輪了兩圈,借著戰馬前沖的速度朝對面的槍陣擲去。

「嗚——嗚——嗚!」前後兩排,另外七只雙頭鏈錘,緊跟著傅有德擲出的鏈錘一道,帶著刺耳的呼嘯聲,凌空砸進了槍陣央,正對著傅有德馬頭處。半蹲在街道上的李府家丁們躲避不及,被砸得**飛濺,東倒西歪。傅有德的戰馬,則在槍陣被砸出的缺口處沖了進去,人立而起,前腿四下亂踢。馬背上的傅有德絲毫沒有慌亂,長槍輪圓了當作鞭,從上往下狠抽,「啪——!」幾名躲避不及的家丁被碗口粗的槍桿抽得直接飛了起來,口吐鮮血。其他沒被馬蹄踢傷和槍桿砸的家丁慌忙躲避,整個槍陣頓時四分五裂。傅部騎兵列隊跟上前,手長纓借著馬速前推。槍鋒所指,尸骸滿地。

「不想死的讓開!」傅有德放下馬蹄,手長槍直家將李福的哽嗓。後者身手遠比普通家丁靈敏,倒退著向側後方閃避。同時不忘了用長矛向傅有德的戰馬亂捅。

「那就去死!」傅有德猛地一聲大喝,槍纓抖動,將對方的長矛卷上半空。然後隨手向下來了記劈刺,銳利的槍鋒掃過李福的下巴、胸口和小月復,將此人的鎧甲連同下面的皮膚、肌肉一起切開,腸肚滾了滿地。

「只殺契哲篤,無關人等讓開!」傅有德策動坐騎,從李福的尸體旁急沖而過。驕傲的喊聲,在高郵城的長街上來回激蕩。

這一刻,他宛若金甲戰神。城上城下,數萬雙眼楮里,都閃動著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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