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闈後記 第一百九十四章 空子

作者 ︰ 淺郁

因為親如姐妹,所以說出的這些話才更信。

因為自己不打算害她,所以才會讓太後和皇上對自己更加深信和懷疑。

此時秦諼再說出什麼與她薛茜桃情分淺薄的話,眾人只會以為秦諼是急于撇罪而出此言,並不會相信。

她便是讓秦諼生生受了這一盆髒水。

縱然自己沒有證據證明秦諼一定與侍衛有染,是,秦諼同樣也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無罪。

縱然最後太後皇上因為沒有證據不能拿秦諼如何,懷疑的種子一旦播下,日後自己隨意生出什麼事情來都能將秦諼摧毀。

薛茜桃越是抹眼淚,心里卻越是亮堂。

她隨後只是抽泣的等著,等著秦諼勃然變色的指著自己說出一些「與你從來不是姐妹」之類的話來。等著她失控激怒太後與皇上,然後坐實這個猜想。

而秦諼安靜的跪在那里,一臉淡漠的仿佛此時眾人所疑心的事情,都與她無關似得。挺直了背,姿態竟然縴縴而優雅。

薛茜桃不知怎麼,心里一慌。

太後斟酌著不知怎麼開口,皇上也從未遇過這樣的事,目光晦澀的投在秦諼身上,秦諼只覺得心里似乎有一塊地方,要被這樣的目光生生灼出一處傷來。

他不信自己麼?

頭頂太後用征詢的目光看向梁貴妃︰「貴妃,你來說,上次你的永和宮惹了賊,究竟是什麼情況。」

梁貴妃目光微動,輕飄飄的看了一眼薛茜桃,又落在了秦諼身上,不知心里如何作想,回道︰「臣妾底下的良辰、美景那日的確是將永和宮所有宮人帶到後院訓話,那也是歷來的規矩,因此關于招賊之事,等臣妾過去時候所知道的,與宜嬪當時說的一樣,沒有差別。而薛貴人口中的隱情,臣妾也是不知情的。」

「說來說去,都是宜嬪你的一面之詞了?」太後臉上也遲疑起來,畢竟這秦諼肚子里即將誕生的是宮里的第一個孩子,是皇上的龍嗣,這件是萬萬不能大意,若是冤了秦諼……皇上和自己這幾個月慢慢的期望,就要落空了。

秦諼抬頭平靜道︰「其實,這件事也不是沒有人證,梁貴妃身邊的美景姑姑,那日散步回宮臣妾恰好遇見,她並沒有在後院受訓宮規,而棲鸞殿的動靜,也是她與臣妾一同覺的。」

繞是梁貴妃再沉靜如水,听到這句話也不由得抬起頭來,目光如寒冰一般的看向秦諼,秦諼毫不畏懼的迎向這目光,眼神里傳達了許多意味。

皇上的心莫名一松,他隱約忘記了當時秦諼當時是怎麼給自己回話的,但沒關系,只要秦諼能夠證明自己並沒有和那賊人同處一室便好。下意識的,他還是願意去相信秦諼,「美景如今嫁做人婦在宮外了,只要召她來問問不就好了?」皇上語氣里帶著一絲幾乎不察覺的輕快。

太後用疑慮的眼光看了看薛茜桃,又看向梁貴妃,梁貴妃還在回味方才從秦諼眼里讀出的東西,看到太後看過來,忙強笑道︰「當時也頗為混亂,臣妾看宜嬪受了驚,就令人將小賊打死了,也沒想那麼多,更加沒懷疑過宜嬪說的,因此美景臣妾倒是真沒有詢問,不過,訓話時候良辰和美景的確只需要一個人就夠了。」

薛茜桃听的不對,她這次來的確是沒有和梁貴妃商量過的,只是因為宮里早就盛傳梁貴妃與秦諼不合,因此秦諼才會搬離永和宮,而當初薛茜竹也的確說過梁貴妃的態度的確很不喜秦諼。

因此她只覺得這次梁貴妃斷然不會插手去幫助秦諼洗月兌,而只要梁貴妃默認便是最好的結果,若是聯合梁貴妃將秦諼一棒子打死也不是不能,只是從此自己便是落了天大的把柄在梁貴妃手里,權衡之下,薛茜桃還是決定自己行動。

只是听梁貴妃這一番話,竟是由著秦諼憑空拿著一個不在現場的美景來為自己開月兌?

「既然如此,現在就去將美景帶進宮來吧,哀家等著。」看太後的意思,是一天要今天有一個結果。太後身邊的杜若姑姑以及陳阜總管親自出去帶人了。

薛茜桃心里慌亂,忽然吃不透梁貴妃的心思了,忙蒼白著臉任憑淚珠尤自掛著,「許是,許是,秦姐姐對臣妾說的是記錯了也未必,畢竟那樣混亂……,是記錯了才好,千萬不要連累到秦姐姐。」

太後卻冷眼瞧下來,「哀家只怕是薛貴人記茬了才是。」

皇上看薛茜桃梨花帶雨的姿態也有些不忍,替她分辨了一句︰「薛貴人也是無意和朕提起的,朕才和母後說的,想來不過是個誤會,等美景來問清楚就是。」

秦諼心底卻慌張不已,她也還琢磨不透梁貴妃心意,若是以前的梁貴妃,該把自己一棒子打死才是,是看她仿佛是替自己開月兌的話語,秦諼心底又升起了希望,只是若是美景來,就算梁貴妃有意,美景卻未必省得,若是實話實說,是當場揭穿自己謊言。

就算自己真的沒什麼,清清白白,還是會讓人增添了懷疑。

手撫上肚子,只要在爭取一點時間就好了,和梁貴妃獨處的時間。若是不行,……秦諼忽然回頭深深看了如鏡如花一眼,如鏡如花此時慢慢緊張了,原本只是似懂非懂的想怎麼忽然問起賊人的事情,後來看太後和皇上越嚴肅,只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看到主子眼神,如鏡如花心莫名一跳。

約莫著杜若二人已經要出宮了,秦諼知道不能再耽擱下去。

大概都是因為心里有所思,誰都忘了先讓秦諼起身,秦諼跪了許久是有些不舒服,只是因為最近太醫和巧巧將自己調養得很好,沒有什麼大礙。

秦諼索性,努力做出痛苦的神色,然後悶聲往旁邊倒了,裝暈,這是現在自己唯一能鑽的空子。

倒之前腦海里浮現的是薛茜桃的面容,這般逼我,這梁子我在心頭記上了,日後慢慢與你算!

太後和皇上都在望著門口方向,有些焦急,他們對這個孩子都是抱著極大的期望,潛意識里都是願意相信秦諼的,而梁貴妃卻是眼神晦暗不明的想著事情,以前事事看秦諼不順眼,如今,真的是自己一句話便能決定她的生死了,不用像以前一樣耗費心力,自己要如何對她。

三個人心念之間,忽然听到一聲鈍響,秦諼暈倒了。

薛茜桃還未反應過來,如鏡如花立刻想起主子之前遞給自己的那個眼神,猜想主子興許無事,如鏡機靈,忙干嚎著跪上前去扶秦諼道︰「主子,主子您怎麼了?別嚇唬奴婢啊,昨日剛出去吹了風受了些風寒,巧巧說您上次受損的元氣還未恢復,怎麼今日又暈了,千萬別嚇奴婢啊。」

這都是太醫和巧巧勸秦諼喝藥的話,此時干嚎起來也十分順口自然。如花也跟著啜泣不已。

皇上已經站起身來,向身邊的長未央道,「快去請太醫來!」

太後也在後面加了一句︰「記得請齊太醫過來。」

走下台階,皇上看秦諼蒼白的面容,不禁心疼了幾分,有些後悔為什麼要將幾句閑話鬧大,想起秦諼上次在紫曦賀宴上努力想自己奔過來的聲影,想著秦諼之前一次次的陪伴和那次堅定的表白,這分明是深愛著自己的女人。

扶起秦諼,橫抱著走向自己的內室,低喃著︰「是朕錯了,朕第一次遇著這種事,有些慌了神,忘記了你還跪著,是朕糊涂,宜嬪,你千萬不要有事。」

秦諼听了這話心不由的一動,雖是閉著的眼楮卻不由得一酸,幾乎要掉下淚來,睫毛忍不住輕輕顫了顫。幸好皇上專心看路,並未注意到。

元真,我的夫君,你究竟如何看我?

你若信我,那自然是極好的,若是不信,不信的也一定是這個不叫瑞珠的軀殼吧,無論如何,讓我如何去怪你。

太後和梁貴妃等人也隨著皇上進了里間內室,薛茜桃跪在原地還在怔,看向秦諼方才跪的地方,一抹嫌惡在眼中一閃而過,果然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就算如此,美景一會也就來了。瞧她還能有什麼花樣!

如花如鏡看著秦諼被抱進去安穩的放在榻上,心里還是著急起來,兩人趁著沒人注意自己時候暗暗商量,猜想秦諼的用意,是想拖延著麼,一會美景姑姑還是會來,雖然二人尚且懵懂,但依稀明白主子是千萬不能被認定和那賊人曾經同處一室過。

要如何做?

兩個人看向梁貴妃,眼前驀然一亮,如鏡曾經問過主子手里的那兩本賬簿,主子似乎說過那是與梁貴妃化敵為友的東西。

不知現在說出來能不能打動梁貴妃。

主子躺在那里不能動,現在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兩個人不做聲的相互對視一眼,從對方眼里看出了肯定。

太後被讓到榻邊坐著,皇上挨著秦諼坐下,薛貴人也一臉急切的模樣撲在床邊兀自哭泣不停,一面嚷著︰「都是臣妾的錯,是臣妾多嘴,是臣妾不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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