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闈後記 第一百八十七章 年宴

作者 ︰ 淺郁

在當夜,梁貴妃輾轉難入睡,披衣出門,卻听一個腳步聲輕巧的跟上自己,回頭,是良辰。

兩個人的目光里都有一些苦澀和惘然。

「她睡了麼?是在怨我?」許久,梁貴妃開口問道。

「睡了,哭了一晚上了,哭的困了也就睡了。」

「良辰,你以後會不會怨我,不將你也送出去,硬被留在我身邊。」

良辰搖頭,「良辰願生死相隨主子。美景她,我明白娘娘的苦心,她有一日也會明白的。」

「母家已倒,宮里又傳出這樣的流言,這貴妃的位子,我只覺得左右飄搖。真有些後悔那時未听你的,早早有個孩子傍身多好。」梁貴妃的話里透著無限傷感。

「無論如何,良辰陪著主子便是。」

「讓他們都去以為,本宮是個自私的人罷。」許久,清冷的夜空里飄出了這樣一句話,又很快隨著水汽,迅速蒸,消散在夜里。

新年將至,宮里處處都張燈結彩,氣氛熱烈許多,而之前在後宮盛傳的梁貴妃與王太醫有染的傳言,也在听說王太醫正式向梁貴妃求娶美景的消息後迅速消弭。

為了顯示對梁貴妃的重視,久不問宮里事的太後親自下旨,賜婚了美景二人,趕在年前,梁貴妃備了厚厚的嫁妝,匆匆嫁了美景,因美景生父姓何,賜名何美意。

事後太後想將身邊的夕顏撥給梁貴妃,被梁貴妃拒絕了,只是按例添了一個管事的宮女幫助良辰負責永和宮諸事。

了了這樁事情,梁貴妃開始心無旁騖的準備起新年的事情。

各宮的宮妃們一直都在冷眼瞧著皇上和太後對梁貴妃的態度,看這二人正主都沒什麼表示,依舊是梁貴妃負責六宮事宜,也對梁貴妃重新恭謹起來,只是終究不比以前。

倒是往李紫曦的旎鳳宮里去的人多了不少,旎鳳宮空了這麼多年。以前是先皇皇貴妃的寢宮,皇貴妃染病而去後,這旎鳳宮就一直是空著的,直到李紫曦來。

宮里人多數是知道這事的。因此對旎鳳宮里盛寵之下的李紫曦有了百般猜想,有皇上最敬重的當朝李太傅做靠山,又與皇上心中之人百般相似,更是救了皇上一命,怕日後不僅僅只是德妃而已。

這坤寧宮,也冷置了三年了。

而梁貴妃對眾人態度似乎毫不在意,只是一如往常的忙碌起來,為即將到來的新年的宮宴做著準備。考慮著怎樣的劇目有新意,怎樣讓太後喜歡,怎樣讓皇上歡喜。仿佛完全不被家族的事情干擾到一般。

更沒有因為美景的忽然離開而表現出有絲毫傷感。

永和宮眾人都在私下悄悄議論梁貴妃的薄情冷意。

這些事情在雲台殿的秦諼自然也都听說了,想起梁貴妃今日遭遇,也覺得心有戚戚,只是透過這些,秦諼像是嗅到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

陰謀的味道。

梁貴妃母家也是大家。倒的實在太突然。而梁貴妃與王太醫的關系,自己以前也懷疑過,懷疑過,卻終于沒有說出口,然而卻有人在這時候將它公之于眾,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若是有意為之,卻並看到有別的後招。莫非只是有人想生生事,為難下梁貴妃而已?

這些只是秦諼無事時候隨意想想的,她想做的事情很多,有很多打算,然而當務之急,便是全力護著自己。安然誕下龍嗣。

剩下的,且慢慢打算,只要自己好好的還在,就有翻盤的機會。別人如何,畢竟與自己無關。

百忙之中。梁貴妃也沒有忘記按著秦諼的位分,為她撥了一位嬤嬤,兩位宮女,兩個小太監來,上次被梁貴妃使絆子的事情還歷歷在目,秦諼不敢大意,又重新拒絕了回去,又向皇上提起說這些人目前還夠,等過了年親自挑選,皇上答應了秦諼,梁貴妃自然也是無話。

無論大家心情如何,處境如何,新的一年終于是到了。

豐年瑞雪,冬夜的雪花將整個皇宮變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襯著處處掛著的大紅燈籠,倒頗添了幾分年意。

新年宮宴的帖子早早就到了秦諼的雲台殿,三十這晚,如鏡如花還有巧巧不僅自己給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穿上了秦諼前幾日特地賞下來的新衣,也仔細認真的為秦諼梳洗妝扮,為了襯年意,還為秦諼戴了一支頗為華貴的青金石鎏金簪子,配著一身寶石藍的裝束,顯得雍容大方,得體又不失禮。

秦諼原本是不喜歡這一身的,只是這衣服都是內務府新做上來的,自己這身子以前的衣服如何都是穿不了的,在新做上來的衣服里又選不出合適的,只得先穿上這身。

領了雲台殿眾人,秦諼便出門正要上輦,卻見容嬪也剛好出來,步輦剛到。

看著容嬪一如既往不變的笑意,和正要張口欲說的嘴,秦諼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索性不去搭理,上了輦就催著快走了。

自從那日被容嬪迷香算計後,秦諼對容嬪便再也沒有了好臉色,容嬪仿佛也不計較,依舊是笑盈盈的。

看著秦諼坐在步輦上還在不停催促的背影,容嬪不禁撫了撫臉笑道︰「瞧這宜嬪,莫非本宮會吃了她不成,這般慌張,本宮不過是想提醒她,雪滑夜暗,要當心才是。」

秦諼眼見拉遠了與容嬪的距離,這才松了一口氣,容嬪總是一個會讓自己覺得危險的人,在沒有做好正面沖突的打算之前,能避開還是避開的好。

雖是夜路,宮里處處卻都燈火通明,一路掛著彩燈和大紅燈籠,即便是飄著雪,也有宮人及時清理,保持路上沒有積雪。

一路倒也順暢,眼見馬上就要到了,路邊忽然多了一個人影。

秦諼眯著眼楮瞧了瞧,放下心來,是陳卿琰。秦諼示意步輦停下。

陳卿琰一身侍衛服飾,走近秦諼,按規矩請安,秦諼讓他起來說話,陳卿琰只是帶著幾分復雜之色的看了一眼秦諼,隨即低頭︰「今晚,請宜嬪娘娘自己多當心。」

秦諼心里「咯 」一聲,想起陳卿琰以前身份,立刻想到了皇上的安危,忙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別忘了,你以前答應過本宮……」眼見秦諼激動,陳卿琰連忙安慰︰「宜嬪娘娘放心,與那人無關。」

秦諼緊繃的身體這才放松下來,她知道陳卿琰最重承諾,想了想,也多說了一句︰「你自己也該清楚現在身份,得來不易,好好珍惜,不要再走錯路了。」

陳卿琰點頭退下,小陶子等人認出這就是那日背主子回雲台殿的侍衛,听兩個人說話實在不解,心里百般疑惑,又見秦諼抬手,忙重新抬著步輦走了。

秦諼在步輦上,心卻驀然沉了下去,不知道陳卿琰忽然提醒自己那樣一句是什麼意思。

她隱隱生出了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今晚有事生。

听陳卿琰的意思,是和皇上無關,那是針對誰?

尤其讓她在意的是,陳卿琰明明鄭重其事的答應了自己好好做侍衛,堂堂正正的安身立命,是為何又仿佛知道什麼似的。

仿佛他現在和他的過去仍舊有著斬不斷的關系。

秦諼想著心里煩躁,醞釀了一天的年意忽然煙消雲散,只想著張口命回雲台殿,無論陳卿琰那樣提醒自己是因為什麼,但她知道,絕對是陳卿琰的好意,今晚多半會生什麼,她不願意以身犯險。皇上既然不會有事,那自己就是最該保重的人。

正要開口吩咐,卻听身後傳來一聲頗為驚喜的聲音︰「宜嬪,諼兒,你且等等。」

听到這聲音,秦諼眼里不由的露出了幾抹復雜神色,李紫曦似乎對自己有著不小的好感,而自己也對李紫曦心情復雜。說起來當真也是笑。

李紫曦的肩輦很快追上秦諼,李紫曦今日穿的是一身趙粉,打扮得清麗不俗,配著一套芙蓉石的頭面,像極了曾經的自己。

自從李紫曦進宮後,秦諼便再也不願意戴芙蓉石了,仿佛是落了刻意模仿的嫌疑,自己心里終于覺得不舒服。

因為這李紫曦,從來只戴芙蓉石。連愛好都這般相似,父親就是將她按著自己養的。

秦諼心里無奈的嘆了口氣。

想起父親,又按捺住了想回宮的沖動,秦諼忽然想起來每逢年宴,也都有百官到場,只是百官與後宮女眷是分堂而食,中間隔著長長的屏風。

但是,也許,以看一眼父親吧。

只要一眼,看看他是不是過得好,失去了自己這個不孝女,秦諼原本最擔心的就是家人的痛苦。

打著這樣的主意,秦諼還是與李紫曦一起赴的年宴,遠遠的看到劉晴,想到剛進宮時候的宮宴總是與劉晴一起,心里一熱,正想招呼,卻見劉晴只是冷冷的背過身子,與薛茜桃說著什麼了。

是了,自己身邊還有一個李紫曦。

劉晴她一定以為自己是捧高踩低的人吧。上趕著獻殷勤。

秦諼了解劉晴,她心氣很高,最是看不起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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