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闈後記 第一百七十七章 師父

作者 ︰ 淺郁

到了侍衛所門口,秦諼腳下又彷徨起來,魂消的毒是不是有解藥,解藥又是不是在袁鶴房間,若是失算,扶風便是沒救了。

嘆一口氣,秦諼對長道︰「你進去將袁鶴叫出來,記得,一定要多拖一些時候,我進去看看。」

長雖然好奇秦諼的用意,還是沒有多問,點點頭答應了就進去了。

過一會長果然拉了袁鶴出來,看樣子袁鶴本在補眠,出來的很匆忙,急急的正束著衣服。

秦諼躲過袁鶴視線,立刻閃進了侍衛所,中途遇見一些侍衛狐疑的目光,馬上挺胸抬頭,大搖大擺的進了袁鶴的屋子。因為是主子,也沒人敢問什麼。

進了房間,秦諼立刻鎖了屋門,翻箱倒櫃的尋找著類似解藥的東西,書架,桌案,暗屜,門後……每個地方都細細翻了一遍,卻一無所獲。

最後秦諼的目光落在了袁鶴的一件內衫上,看起來像是剛換下的,估模著昨夜到今天都沒時間回家,便匆匆在侍衛所換了,秦諼走過去,在內衫里仔細翻著,先是翻出了幾個小巧玲瓏的暗器,好像扶風的傷口也是這般大小,秦諼心一動,裝了一個在身上,又繼續翻,手觸到了一個溫涼的瓷瓶,立刻如獲至寶的拿出來,打開看是幾個丹藥,聞起來一股苦香。

秦諼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要找的,先收在懷里,重新翻翻,又是一個瓶子,秦諼皺了皺眉頭,連同方才的一起收下,再也翻不出什麼東西了。

秦諼又重新在屋子里掃蕩一番,將屋子里所有的瓶瓶罐罐都取走了,那些瓶罐裝在懷里一走路就叮當作響,秦諼苦著臉。打開後窗看了看,是個僻靜無人的地方,料想一定能原路回宮吧,打定主意。秦諼小心翼翼的從後窗翻了出去,不禁苦笑,當日他翻窗來遇見自己,如今自己也要翻窗去救他,希望這是個好的兆頭,今日尋的東西里有扶風的解藥。

翻窗出去,也來不及去顧還在拖著袁鶴的長,便沿著床後面的樹蔭小徑走到大路,一刻不停的回了自己的雲台殿。

到了雲台殿,如鏡如花立刻道︰「主子怎麼才回來。皇上專門遣了幾位太醫來為主子看脈,都坐了好一會了,誰也沒敢走,皇上說主子身上還沒大好,一定要好好養養。還說日後盡能少出宮為好。」

殿里果然坐著幾位太醫。秦諼下意識的捂住了懷里,停住腳步︰「幾位太醫辛苦了,只是我的身子覺得還好,剛還出去轉了轉散散步,現在有些餓了,打算喝些粥,就不勞煩太醫們了。」

太醫們是剛從李紫曦那里來的。皇上問過李紫曦情況後就急急的讓太醫來雲台殿看秦諼,哪敢連脈都不把就算了,堅持道︰「宜貴人昨日受傷,幸虧胎位穩固才沒有釀成大禍,但終究是傷了元氣,還是讓我等為貴人看看脈開一劑良方調養吧。昨日開的只是用于一時的止血。今日看貴人氣色好很多,也該換一劑藥了。」

秦諼听了不再堅持,畢竟月復中骨肉重要︰「那請各位太醫稍等片刻,我去換身衣服出來。」說完便直接往里間去,手按在懷里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會出聲響惹人懷疑。至于別人怎麼看自己這怪異行徑,秦諼暫時是顧不得了。

「主子……」如鏡果然看出不對,上前一步有些擔憂又詢問的看向秦諼。

「你們都在外面等著,給太醫倒好茶,我換好衣服就出來。」秦諼立刻吩咐道。

如鏡如花生生止住了腳步,相互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懷疑的眼神。

秦諼推開房門進去的瞬間,心終于踏實落了下來,顧不得別的便往屏風後面跑去,卻看見扶風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嘴唇青,臉色青白,宛如一個私人。

心劇烈的一跳,險些將正欲取出的瓶子打碎在地,秦諼立刻跪在地上輕拍著扶風的臉︰「喂,扶風,扶風,你快醒來,先別死,吃了這些藥你再死,那就是你命有此劫,快醒來,快醒來。好歹看看我偷來的有解藥沒有。」

許久也不見扶風動靜,秦諼心里著急,不經意間抱起了扶風的前半身,手下的力道也重了一些,喃喃道︰「你怎麼就死了呢,我還沒放棄去偷解藥了,你怎麼倒是這麼不中用,快醒來,要死也別死在我這里……還有你師父,你不要你師父了麼,她就你一個徒弟多不容易……我還有那麼多……」

幾乎一瞬,許是因為手下力道重,秦諼看到扶風眉頭幾不查的皺了一下,旋即一愣,像是明白了什麼,生生咽下了嘴邊想要說出的「那麼多問題還沒問你」一句,將手撂開,任憑扶風的身子重重摔在了地上,一面道︰「算了,死生有命,死了就死了吧,我這就一把火把你燒了,燒成灰,燒到你師父都不認識了你。你就好生投胎去吧。」

扶風驀地睜眼,苦笑的模模鼻子,起身了︰「看來還是裝的不像,被貴人現了,其實扶風不過在小眠,听貴人對扶風萬般不舍,于是乎也舍不得睜眼了。貴人還望莫怪罪。」

秦諼本來還想板著臉訓幾句,只是看到扶風臉色極差,說話聲音也變得中氣不足,輕了許多,心里到底不忍,將瓶瓶罐罐都擺在地上,「你自己看,這里面有你中的毒的解藥?我還要出去一下,你趕緊挑挑揀揀的吃下去。」

說完便重新起身,迅速換了一件衣服出去了,讓太醫們為自己看脈,太醫們等了這麼久心里多少有些不滿和怨氣,是看秦諼態度謙謹,絲毫不拿大,也知道皇上對秦諼肚子的看重,還是表面上心平氣和的為秦諼一一診過脈,商議著開了一個藥方,又細細囑咐了巧巧煎藥事宜,才重新提著藥箱回去了。

秦諼目送太醫出去,又讓如鏡如花去照著那日的研究的藥膳熬粥來喝,巧巧去煎藥,一時間雲台殿空了。

秦諼松一口氣,想起扶風,內心仍然感覺沉甸甸的,不知道現在他怎麼樣,那里面會有他的解藥麼?

秦諼推門進去,小心的將門閂住,才往屏風後面走,卻見扶風將所有的瓶子都倒空了,把里面的丹藥通通都用布包在一起,用香爐將它們壓成了粉末。

「你這是在做什麼?」秦諼有些急,這扶風平日看起來是看淡生死的,這關鍵時刻刻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啊。

「我呀,自然是做解藥啊。」扶風依然笑得滿不在乎。

「做解藥?你把這麼多藥摻一起弄成粉做什麼?快住手。」秦諼伸手要去阻止。

扶風已經滿頭大汗了,背後的血依然流不止,「這麼多藥我哪里知道哪個是解藥,我連自己中的什麼毒都不知道,一個一個的去試又太麻煩,索性全部在一起壓成粉灑在傷口上,如果有解藥那麼血是能止住了,如果沒解藥,那有貴人陪我度過最後的時光,扶風也覺得不虧。」

秦諼听了,怔忡的住了手,「那……你怎麼知道是要灑在傷口上,不是內服的。若這里面真的有解藥,因為你這一瞎弄,說不定就弄糟了呢。」

扶風看著秦諼皺著眉頭的樣子,眼里有疼惜和感動一閃而過,極少數的正色道︰「這毒藥若是見我的血起的作用,那麼必是融于血的,若是能解此毒,解藥多半也需融于血,無論如何,貴人待我這份恩情我銘記五內,若這次僥幸活著,一定……」

「好了,你不要再說,看你連香爐都快拿不起了,我來幫你,你歇一歇。」說著奪過了扶風手里的香爐,將那些藥丸慢慢都碾碎成粉,扶風也不逞強,只是笑看著秦諼。

最後秦諼放下香爐收起布包,看向扶風,「你轉過去,上衣月兌了,我替你上藥。」

扶風听話的轉過身去,上衣落地,露出男子麥色的皮膚和肌肉,秦諼第一次這樣仔細打量除了皇上以外的男子的背部,半晌,嘴邊逸出一聲嘆息,「你受了很多苦是麼?」

扶風的背上有各種疤痕,深的,淺的,長的,短的,密密麻麻,卻不顯得猙獰,只是讓人看到忍不住心里酸。

扶風一笑︰「殺手一行,便是如此,扶風不覺得苦,師父待扶風恩重,扶風要養活師父。」

真的只是為了養活兩個人才這般生活呢,秦諼心里起疑,終于沒有問出口,縴手將藥粉輕輕灑在那兩個不起眼卻一直往外冒血的傷口上,有些忐忑,若是無效,該怎麼辦,還有什麼辦法以去想?

「貴人在想什麼?」扶風的頭微微一側,許是半晌未听見秦諼說話的緣故。

「沒什麼,只是想若是無效,我盡力送你去見你師父,你師父是不是有辦法救你?」秦諼閉眼,心里也說不清為什麼會為這個刺客做到這一步。

扶風側臉微微一怔,眼里有些許溫暖和溫柔︰「師父麼?她呀,本事還不如我,比我還笨,比我還沒見識,怎麼能為我解毒。不過,若扶風當真無救,能在死之前看她一眼也是足夠。」

「胡說,若她真的如你所說一般,怎麼會當你的師父?你師父有你這個徒弟,當真是師門不幸。」秦諼忍不住出口責備。

「哈,還不是當初打賭輸了,若不然,便是她叫我師父了。」扶風臉上露出了緬懷之色,「她收了我這個徒弟,才是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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