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闈後記 第一百七十四章 長夜

作者 ︰ 淺郁

袁鶴四處追查刺客蹤影,卻如何也搜不到,問宮里各門守衛,也都未看到有人出宮去,想起刺客雖然身形輕靈,但終究中了自己的玲瓏扣,尤其是玲瓏扣上還有李府秘毒魂消,一定還是走不遠的,只是在宮里尋到夜深也尋不到,袁鶴想會不會刺客藏匿在了某個宮里。

只是搜尋主子宮里無疑是要得到皇上允許的,不然自己區區侍衛總管,會惹來不少麻煩。袁鶴去找皇上。

皇上在旎鳳宮,已經陪曦妃睡下了。听說袁鶴來,還是躡手躡腳的起床,只披了件外袍,就去了外邊。

「刺客抓到了?」想起紫曦為自己受的傷,皇上的眼神冷的像是要在袁鶴臉上落一層霜。

袁鶴心中一凜,還是低頭回稟︰「回皇上,刺客未曾出宮,依然在宮里,遍尋無果,請皇上同意搜尋各宮。」

皇上眼楮眯了眯,打量了袁鶴片刻,背著手道︰「都這麼久了還沒搜到,憑那刺客的身手只怕早已經不在宮里,朕已經著人去畫那刺客畫像,明日全城通緝,百花坊那邊朕也命人封管了,區區一介女流,朕就不信找不到她!宮里還是不要搜了,今日大家都受驚了,讓她們好生歇歇,免得宮里又慌亂一片,影響了曦妃養傷,你們也下去休息吧。」

雖然皇上未曾責備袁鶴一句話,袁鶴還是從皇上話語里听出了不滿和些許不信任,不由得一急︰「皇上,刺客一定還在宮中,奴才的暗器玲瓏扣傷到了刺客,玲瓏扣上被淬過毒,莫說女子,就連男子之身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她一定是跑不遠的,也許藏匿在了宮里某處養傷。」

皇上沉默了一會。還是道︰「你去吧,讓陳阜和你一起去,務必把她帶到朕面前。這旎鳳宮無事,你不用來驚擾曦妃。宜貴人的雲台殿也盡量不要去打擾,宜貴人今日為了朕,也擔了不少意外。」雖然人在旎鳳宮,皇上到底還是看清人心的。

袁鶴心里只願快點把那個刺客抓來復命,立刻領命下去,不再耽誤。

這一夜對于宮里許多人來說都是難忘的,相比較起以前無數個枯燥平常的夜晚來說,這一天都是極不尋常的。

很少有人真正入眠,袁鶴出動了整個侍衛所來尋刺客,宮里火光通天。一個個的宮殿挨個搜過去。倒是極少听到有人抱怨,刺客讓每個人的心里都十分不安。

扶風很快便被外面的聲響驚動,警覺的屏息凝神細細聆听外面動靜,覺外面腳步雖急亂卻不是往這個宮殿來的,心里稍稍安心。靈光一現,忙推醒了身邊的女人。

秦諼朦朧里睜開眼,敏銳的聞到一絲淡淡血腥味道,再看向身旁一臉笑意的扶風,立即道︰「你的傷如何了?是不是有反復?」

扶風一愣,隨即笑顏展開︰「貴人這麼關心我,倒是不枉我為貴人打算一場。至于我的傷,不過是尋常罷了,貴人不必掛懷。」

秦諼動了動手腳,知道自己能動了,便起身順便燃了一直蠟︰「那我總是聞著一股血腥味道,這樣子怕是不好。萬一有人來查怕是會惹人懷疑。」

扶風隨意的模向自己後背的傷口,黏黏的,稠稠的一攤,心里也驚了,吃下了師傅特地給自己配的治傷良藥後這血竟然還止不住。

秦諼看到扶風神情。便道︰「怎麼了?有什麼為難的?」

扶風一笑笑開了,「無事,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個好點子,以提前報答報答貴人收留之恩,今日對那女子手下留情沒有替貴人手刃之而後快實在是扶風的不是,貴人宮里還有什麼不對頭的,扶風有個辦法以替貴人出出氣。」

說著將床下的自己之前的舞衣和帶血的抹布拿了出來,秦諼收拾的時候他便瞧見了。

「你這是要做什麼?」秦諼皺了皺眉頭,若要別人現這些東西,那自己就月兌不了身了。

「貴人听不到外面聲響麼,看來是在大規模的搜了,早晚會搜到各宮你們這些主子的宮里,我便去替貴人出出氣。把這東西放在誰宮里怕是誰都是有口難言吧。」扶風笑的很賊。

秦諼明白了扶風的意思,忽然想起曾給自己和如鏡如花受辱的湘嬪,心念一動。

「走出中安宮一直往西,過桃林,過臨淵池,去尋麒趾宮,將這些東西放在主殿殿後便。這樣無疑是以給我出氣,不過你也要想清楚,外面都是要找你的人,你擅自出去怕是不安全。」

「找我,也得找得到,找到了,也需要追得到,貴人放心,我也是舍不得貴人的。」扶風尤其說是想給秦諼報仇,不如說是玩心大起,想趁亂添一把火,半開玩笑的和秦諼道別之後,拿了那個包裹在窗邊听了半刻動靜,確認中安宮門口暫時無人,便跳出了窗戶,身形一動,消失在了夜色中。

秦諼看著外面沉沉夜色,隱隱有些憂心。重新回到床榻,無意間覺里側是殷紅一片,吃了一驚,立刻否決了腦海里下意識浮現出來的月事的能,里側是扶風方才待的地方。

連血都沒止住麼?難道他就這樣流了幾個時辰的血?明滅的燭光下秦諼的臉色現出幾分復雜。

涼風習習,在偌大的皇宮里穿行而過,吹落了盛放一夏的花朵,一輪秋月朦朧在輕渺的雲里,連帶月光也朦朧著。

琦悅殿里,容嬪往剛燃盡的香爐里又添了幾片香進去,裊裊香煙徐徐升起,重新填滿了這個寥落的大殿。

葛衣和浣素神情也不復往常的冰冷,多了幾分焦灼的成分,看著在一旁頗為安心的容嬪,忍不住開口道︰「主人說扶風完事後會盡快和我們會合,怎麼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容嬪輕輕笑一笑,好整以暇的伸手拾起了一塊掉落的香灰,輕輕一捻,沉香如屑。

「若是不來了最好,主人對他抱了那麼大希望,結果還失敗了,你說失敗就失敗了,既然刺中了曦妃就該一劍斃命,曦妃也好端端的活著,日後等著皇上盛寵不衰,這宮里越沒了本宮的位置。」

浣素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臉色白了白,想要為扶風說幾句話,卻想起了什麼似得,終于還是低頭不語了。

葛衣在一旁輕輕嘲笑,「就算沒有曦妃,我看娘娘在這宮里在皇上心里也沒有半分地位,何苦還要怪上別人?」

容嬪絲毫不怪罪的一笑,「是啊,無論如何都是沒有地位的,只是本宮真的很想再看一遍皇後娘娘死在皇上身邊的情景啊,那樣心里才會揚眉吐氣,不是麼?」

最近臉色一變,轉而輕蔑︰「所以說那個扶風啊,真是沒用!只希望落到皇上手里能夠管好自己的嘴巴,也是主人現在對他最後的期盼了吧。」

「哼,你若能有點用處,到現在我們還會在這破宮里一無是處無所作為麼,真正被主人放棄看輕的人是你才對,還連帶我們一起!現在連接應扶風的事情都做不好,看你怎麼和主人交代。」葛衣不滿意容嬪話里的嘲諷,不由得反駁道。

「好了,不要吵了,上次不是接到隼部來信了麼,許鶴之已經有下落了,等主人找到徐鶴之,無論筱意你得不得寵,都會掌控住這六宮大權的,主人上次不是這樣說的麼?」浣素見兩個人要吵起來,忙勸道。

「這畢竟也是主人想法罷了,未必做的數。」容嬪嘴巴依舊不饒人,神色有些倦意︰「若是葛衣姑娘覺得我辜負了主人的信任,不如這個嬪位,由你做好?」

葛衣終于也不答話,和浣素一起到了琦悅殿門口,看到外面火光通天,動靜頗大,心里暗暗焦急擔憂著。

這一夜許多人的心都未曾安過。

最後袁鶴還是領人來了中安宮,雖然皇上囑托盡力不要打擾宜貴人,袁鶴便一直沒有來中安宮,是到現在卻沒有刺客的半個影子,只在麒趾宮主殿背後現了刺客的染血的舞衣。

袁鶴還是來到了中安宮,先搜了主殿,又看看雲台殿,想起皇上囑托,只在外廳看了看,還是沒有進里間打擾秦諼休息。

想來貴人房里斷然不會包容刺客吧,再看雲台殿眾人臉色也只有一些被打擾的惶意,沒有一絲驚慌和懼怕。

袁鶴只得拿著最後一點和刺客相關的證物,暫時停止了在宮里的搜尋行動了,如皇上所說,若折騰一夜,人心怕是不穩。

快到天明時候,秦諼里間的窗戶里才踉蹌的落進來一個人影,秦諼立刻去扶住,「還有命回來,倒是讓我吃一驚。」

扶風一笑,「因為自己惹出來這麼大的熱鬧,哪能不去看看,貴人討厭的人,驚惶不安了一晚上,只是不知皇上要如何處置。」

秦諼看他衣衫後面,已經被血跡浸透了,意外的有些焦急︰「這傷怎麼還不愈合?你這樣流血已經流了半個白天一個黑夜了麼?」

「先前以為不過是個暗器,沒想到還有些名堂,幸虧暗器不大,傷口也不大,就算一直流下去,我也能撐幾天。」依然是不在意的笑容,「只是師父他老人家,怕是沒人為她養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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