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地方,他喊道︰「先生,環翠園到了!」
左律起身,掏出錢夾,遞給他一張百元現鈔,道了一聲謝謝。
聲音啞得司機都沒听清他說了什麼。
熟悉到了骨子里的地方,一草一木都透著她的氣息。
剛走進門,他就仿佛看到她赤足跑出來迎接他的樣子朗。
那樣的活力十射,那樣的朝氣蓬勃,那樣的熱情洋溢,一雙水靈靈的眸子里,滿滿盛著的全是對他的愛情。
抬頭,左邊玻璃窗上似乎又映出她燦爛的笑臉,她對他招手,歡快地叫︰「阿律,看這里!我在這里!宮」
左律定定地看著那個方向,直到那個影子一點一點地消失。
他走到花園,他記得那里有她的一個小草圃,她每天都有花時間在里面修剪。
以前,他一直忙,從來都沒去看過她在那個角落里種了什麼。
今天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那里有什麼。
濃郁的大樹盡頭,一方整齊的小草圃清晰可見。
他緩步走過去。
然後,就看到一方修剪成字體的青青綠草展現在眼前,可能最近沒有修剪的緣故,有幾個字邊上已經長出了多余的葉邊,可卻毫不影響字體的清晰可認。
阿律,我愛你,勝過我生命!
原來,是她剪出來的自己的告白。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她在這里修剪時候的表情,肯定是百般的柔情,萬般的甜蜜。
一瞬間,左律的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剛才在福民醫院心里那般絕望,都沒有流淚,可是就是眼前這一句話,再讓他無法控制,蹲在草圃里,痛哭出聲。
她果真用她的命來證明她的感情了嗎?
他不敢去想,不敢讓自己相信她已經不存在于這個世上了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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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詩詩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始終不敢相信他就是自己一直傾慕有加的左律!
蓬頭垢面,皺巴巴的襯衣上還留有酒水的污漬。
兩天他沒回她那里,她還以為他有什麼事,手機也打不通。
今天她想到環翠園,于是特地到這里來找他,看著眼前邋遢的男人,不過兩天而已,她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把自己折磨成現在這幅樣子的。
大白天里,他依然醉得一塌糊涂,看到她進來,馬上從地毯上撲過來,抱住她的腿哀哀地低吟︰「寶,你終于回來了……我的寶兒……」
余詩詩頓覺心里一酸,酸過後又是滿腔的恨,她對這個男人千般萬般好,他為什麼寧可這樣折磨自己,都不試著接受自己呢?
「你醒醒!左律,你給我醒醒!」她搖他。
他似乎一直坐在地毯上,沒移動過,酒瓶都橫七豎八地堆在地毯旁邊。
「薇兒,別再躲我了好嗎?你看,我坐在你以前等我的地方等了你好久,我一直坐在這里,和你以前等我的時候一樣的位置,我沒動過,你原諒我好不好?再別躲我了可好?……」他抬起頭,胡子匝青黑一片,黑眸醉得一片朦朧。
余詩詩看著頹敗得一絲原來樣子都沒有的他,不由得大聲說道︰「宋薇兒已經死了!薄茜和郭杰都去參加了她的葬禮,沒有人騙你,她也沒有躲你!你清醒過來好不好?」
左律突然松開她,像是不認識她似的,靠著沙發嘟囔︰「沒有!宋薇兒不會死,全世界誰都死了,她還不會死!」
「是嗎?你不信?那好,你跟我走!」余詩詩沒好氣地站起身,就拉他。
左律定定地望向她︰「去哪里?」
「我帶你去見她!」好吧,就讓你死心好了。
左律果真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還整了整身上的襯衫,又將頭發往後理了理,動作頗顯以往的優雅,隨後,對她漾開一笑,頹然而笑的樣子也很迷人︰「好,我們走。」
可是,他的笑卻讓余詩詩心痛。
她不知道,真的讓他看到,他又會是怎樣一番心痛。
就像自己,此刻看著他為一個女人傷心成這樣,自己其實也是痛苦不堪的。
長靈公墓園。
青松四季蒼翠,墓碑邊的花束嬌艷欲滴。
余詩詩一直在前面走,在一塊黑色的墓碑前,她定住了步子。
黑色放光的石碑正中間,貼著一方彩色相片。
照片里的女孩晶瑩嬌麗,花一般的年齡,花一般的笑容。
任誰看了都惋惜這樣一個女孩兒的驟然離世。
碑中央的宋薇兒三個字清晰而深刻。
余詩詩沒有說話,把左律帶到這里,她就站到他身後,默默地看著他。
她要做的,沒有其他了,只有他認清事實。
她要的也只是他清醒過來,恢復到以前的左律而已。
tang左律站在碑前,依然一幅醉態,最近瘦得尤為厲害的身子站在那里也是一幅頹頹欲倒之勢。
良久,他聲音沉得嚇人地說︰「你先走吧,讓我在這里單獨待一會兒,明天我會去找你。」
余詩詩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清醒得這麼快,馬上答應︰「好,我明天在家里等你。」
她走後,左律突然對著墓碑上照片里的女孩詭異一笑︰「我知道,你一定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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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都副相尹和書因為一則熱門微博日記陷入了困境,多方部門對他展開了各種調查。
微博日記表示︰尹和書利用職務之便,恐嚇威脅未滿十八周歲的青少年為他女兒捐獻其器官!
日記里有圖有文,圖文拍得清晰明了,其過程正是醫院的摘腎過程,以及少年未成年證明的資料。
日記公布的一個月後,尹和書被秘密受審。
一個月後,這名名為左景塵的少年里又曝光出尹和書在職多年以來,利用職務之便與多家大型企業暗箱勾結,貪污受賄等各項罪名。
其中每一件事、每次收受的款項備注得清清楚楚,其收受款項大得驚人。
很快,尹和書一事被列為本年度國都頭等案件被國都最高法院公布受審。
事後的三個月,國都最高法院對國都副首相尹和書一審作出判決,認定其罪名屬實,沒收所有個人財產,並免除其副首相一職,終身不得再進入國都議會,判處其有期徒刑十五年。
左律沒想到,左景塵失蹤的時間里,竟然做出了這麼多的事情。
他不知道景塵是怎麼做到的。
直到尹和書一案被判決後,成熟了許多的左景塵陡然之間出現在了左律面前。
到此,左景塵失蹤已經足足達三年之久。
左律不是沒找過他,卻不曾想到,他卻是在尹和書的身邊整整待了三年之久。
三年的時間,左律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找人的上面。
他找薇兒,找景塵,花費了無數的財力物力去尋找。
三年,余詩詩因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落空,終于再也無法忍受左律的冷落而徹底放棄了他,遠回新加坡。
可是左律卻從未對找人的舉動放棄過,他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但從未放棄。
看著穩重得絲毫沒有當年活潑影子的左景塵,左律一下子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反而是景塵,自自然然地喚了一聲︰「爸。」
左律的眼眶就紅了。
他大步過去,將又長高了許多的少年緊緊地擁住︰「這麼久,你為什麼不跟我聯系?」
景塵笑著,卻流出淚來︰「對不起,爸。」
兩人一起哪里都沒有去,直接回了環翠園。
環翠園三年以來再沒有人居住,左律一直請人在打掃,在維護。
兩人進去的時候,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
仿佛不是過了三年,只不過是暫時離開了一會兒。
左律千想萬想,卻怎麼也沒想到景塵的那個從未露過面的父親竟然會是尹和書!
要不是景塵這次回來告訴他,他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大姐左茵曾經愛上的男人,竟然會是早已是有婦之夫的尹和書!
原來,景塵也是偶爾一次去左宅,不經意間在媽媽曾經的閨房里竟然得到了一本日記,日記里還夾有好幾張照片。
這才知道,原來媽媽左茵竟然曾經是尹和書的情人。
可是,後來,答應左茵要離婚的尹和書卻拋棄了她,她把左景塵生下後就抑郁而死。
正是這個日記本,讓左景塵直接去找了尹和書。
也知道了尹和書要摘薇兒腎的事情,那天他趕到醫院時,正好踫到宋薇兒母親鄒雅茜正與尹和書在一間隱密的房間里吵得不可開交。
那時他才明白為什麼薇兒的腎居然與尹溶月的相符,原來,鄒雅茜曾經是尹和書的前妻,尹和書為求仕途娶了高官離異的女兒,拋棄了鄒雅茜和女兒宋薇兒。
想到這里,左景塵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要救薇兒,薇兒已經有孕在身,如果兩項手術齊下,她的身子一定吃不消。
景塵覺得,既然同父異母的薇兒腎源相符,那麼作為同父異母的弟弟,肯定也有可能。
于是,他去試了,果真相配。
後來,他進手術室後,就不知道薇兒怎麼樣了。
只是以後才知道,薇兒好像用了一種假藥,徹底離開了以前的世界,給了所有人她假死的訊息。
景塵好後,薇兒就徹底消失了,景塵恨尹和書,恨之入骨想一殺他為快的那種恨。
于是,他留在了尹和書的身邊,用私生子的身份,一直待在尹和書的私宅,他給他換了一個城市,供他上學,常常過來看他。
景塵知道,那是因為他沒有親生兒子的緣故。
三年的時間,景塵搜集了無數尹和書隱密的資料,一舉將這個高高在上的大山給推翻了來。
本來沒那麼容易得到他貪污受賄的證據,可因為今年他一直急于將財產轉移出國,一次次將焦躁暴露在了親信的親生兒子面前,也正好,給了少年景塵一個機會。
雖然,他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可景塵寧願從來沒有與這個人有過哪怕一丁點關系。
所以景塵那次從環翠園失蹤,並不是左律所想的去環游世界或是去游玩了,而是因為知道了親生媽媽的消息,他一個人躲了起來去消化那個消息。
從小到大,他從沒受過挫折,陡然來這麼一著,他真的吃不消。
也正是如此,他才想要報復,也才會孤注一擲地離開了一直寵他的舅舅左律,而去找親生父親報復。
听了許多,左律只烙住了景塵的一句話︰薇兒沒死!她沒摘腎,也沒有做流產手術!
她只是假死!
可是,她現在人在哪里?
三年了,即使再多怨再多糾結,也該放開懷了,為什麼她從來沒有來找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等她嗎?
余詩詩那麼高調的離開國都,薇兒隨便在哪個角落,都是應該知道消失的呀。
可是,為什麼她卻從來沒有出現過?
左律精神頓時比三年前更加振作了起來,興奮若狂地更加加大了找人的行動。
國內國外全世界地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