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劫殘陽 第二章︰里德爾與里德爾

作者 ︰ 北地

等里德爾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已經被捆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左右看了看,似乎依舊是原本的那間臥室。房屋里面空無一人,只有牆對面被掛掉一部分畫臘的油畫在跟他大眼瞪小眼。腳上被一些明晃晃的涂油繩索用陰扣拴在了床腳上。

看那捆綁的手法,似乎是那個小女僕過于擔心他的身體,所以很強硬的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似乎還有些擔心里德爾過于無聊,那個在記憶中被稱為‘夜’的有著東洋血統的女僕小姐還特意在床上鋪設了一個小隔板,在上面擺放了今天的報紙和一些流質食品。

試著掙月兌了兩下,里德爾很快就發現這是一個沒用的舉動。

夜的扣子很巧妙的將他固定在了床上,並且不讓他有機會掙月兌開。只是試了一下就能感覺到腳腕上傳來一陣刺痛,似乎像是那個小女僕無聲的警告一樣。

「這可有點麻煩了。」

里德爾確認掙扎無用後,只能重新平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整理著自己的記憶。

自己的名字叫里德爾。約瑟夫,家族是一個居住在威頓鄉下的小貴族。並不算是公國中那些聲明顯赫的成員。父親為了追求所謂的冒險精神已經帶著傳家寶失蹤已久,母親更是因為操勞過度在四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只有貼身女僕在辛苦的操持著這個不算小的莊園城堡。

嚴格來說,里德爾。約瑟夫並不算是一個執褲子弟,但是他只是太過于懦弱了一點。不肯吃苦,也不肯去鑽研,只是抱著自己家所謂的優越血統而自持甚高。甚至對于不順從他心意的人也是非打即罵,仿佛不這麼做就顯現不出來自己的權勢一樣。所以幾乎是約定成俗的,他在某天行走夜路的時候被一群混混蒙住腦袋劈頭蓋臉的打了一頓,現在在床上靜養中。

不過這種足夠讓里德爾。約瑟夫精神崩潰的打擊,對于大仲裁官里德爾來說卻跟毛毛雨沒有什麼區別。他甚至完全不在意那些事情,他所關注的是另外的方面。

這個家到底誰是僕從誰是主人啊?

躺在床上的里德爾不禁有些郁悶的想到。

雖然說在之前完全沒有這個意識,但是當多出了大仲裁官里德爾的記憶時,這種怪異的感覺就凸顯出來了。哪里會有把主人綁在床上的女僕啊?這就算是那些最粗魯的鄉村婦人都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吧?

「約瑟夫少爺,您吃藥的時間到了。」

黑木門傳來了有節奏的敲門聲,夜那清冷的聲音在門後響起。

沒等里德爾應聲,夜小姐就冷著一張臉,推著盛滿了繃帶和藥品的車子直接走了進來。

在記憶中這個女孩子為了約瑟夫家可以說是兢兢業業。自從在這個家里面正式居住下來後,幾乎一切的勞動都由這個看起來縴細瘦弱的女孩子一肩扛下來。

原本的里德爾把這種奉獻精神當成理所當然,但是有了大仲裁官的記憶後,里德爾自然清楚這種奉獻精神是何等的難能可貴。他是縱橫疆場的大仲裁官里德爾,但是同時他也是里德爾。約瑟夫。所以里德爾想了想後,對面前的女僕小姐輕輕的點了點頭。

「辛苦你了,夜。」

「……很抱歉,少爺。」听著那不是安慰的安慰,銀白色短發的俏麗女僕看著躺在床上的約瑟夫咬了咬嘴唇,眼楮似乎有些泛紅了起來。

「為了約瑟夫家族的延續,您已經不能再繼續像一個月前那樣孟浪了。那些小流氓根本不是您應該親自下場處理的。這種粗活交給夜就可以了,夜可以完全承擔這些粗活累活。少爺您只需要擔心怎樣增添家族的榮光就可以了,這種不榮譽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給夜去做的。」

夜咬著嘴唇,輕聲說著。但是手上動作卻絲毫不慢,飛快的拆除著纏在里德爾身上的繃帶,手腳麻利的換上傷藥。那張只不過十六七歲左右的俏麗面龐上有著一股說不出的魄力。縱然是里德爾已經完全換了一個內核,面對這樣的關心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認輸。

這個女孩並不是那些經受過嚴格訓練的專業女僕。雖然說是里德爾的貼身女僕,而且也有著相當的職業素養,但是里德爾很清楚,這都是這個小女孩在強迫自己接受。

面對這樣勉強自己的小女孩,就算是謊言,也多少要讓她安心一下吧。

「……我知道,我以後不會那麼做了。」

「希望少爺您不是嘴上說說,應付著夜就行了。」

收拾好那些已經用完了的繃帶,夜看著躺在床上的里德爾,一雙銀色的眸子里面滿是痛苦和內疚的色彩。那是對于自己沒有能幫到里德爾的自我憤恨與惱怒。

家族指的就是這樣的東西啊。

看著女僕在自己身上忙碌的身影,里德爾作為大仲裁官的那一面記憶感到無限的感慨。

在那個浩劫來臨的世界里面可是完全找不到這樣真摯的情感的。在那個時代人們更多的是對惡魔的仇恨和憤怒。甚至只要一提到惡魔這兩個字,人們的腦海中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情緒了。這種一家人一樣互相關心的真切情感,里德爾真是很久都沒有享受過了。

雖然對于現在來說僅僅是幾天的間隔而已。

帶著這種微妙的時間錯亂感,里德爾伸手抓起了木架台上的報紙。那上面用人類通用語很醒目的寫著‘流星之夜!巴伐利亞的災厄!我們真的受天庇佑麼?’這樣奪人眼球的字句。

「現在是星鐵之年麼?」

看著那熟悉的頭條,里德爾搭配著自己的記憶已經完全理解了現在的處境。

如今的時間是星鐵之年,752年,以巴伐利亞州降落了鐵流星,並且用隕鐵鑄造了一百六十六柄星之劍而著名。在這動蕩而傳奇的一年中發生了很多值得紀念的大事。

持續了七十二年的水晶橋之戰落下了帷幕,地底人第一次打開了通往外界的通道。但是他們並沒有像預料中那樣大開殺戒,而是謹慎的要求和地上國家進行貿易和通商。靜謐森林的精靈們開始第一次綠化改革,北地荒原的蠻子們攻破了天枰要塞,翼之民與法師們開始了第四次浮空城的戰爭,整個世界到處都在打仗,一片兵荒馬亂。

但是在這些大事之中,卻有著一些影響了整個世界走向的小事情並沒有被人所關注。

比如說就在他所居住的這個威頓小鎮里,將在兩個月後發生大規模惡魔獻祭事件。由于沒有任何活口,所以被定性為一次普通的惡魔獻祭事件,進而草草的封鎖了周邊環境,粗略的搜索了一下後就宣布這里已經沒有問題,可以重新供人居住了。

實際上在三年後,這里作為惡魔們打開主物質位面的重要連接點,為惡魔們提供了強有力的兵員基礎。因為神甫們的玩忽職守導致了整個塞爾維亞公國落入了惡魔的掌中。

而正是塞爾維亞公國的陷落,讓惡魔們敲開了主物質位面封閉的大門。在六十年後正式以國土血肉獻祭,引發了撼動整個主物質位面的浩劫殘陽。無數惡魔們乘坐著隕石與流星從天而落,數十個神明墮落瘋狂,進而給大地上的居民帶來了無窮的死亡和災厄。後來的歷史把威頓的陷落定義為惡魔正式滲透的開始,史稱‘威頓陰影’。

而這歷史上的威頓陰影,距離現在僅僅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威頓在歷史中是作為惡魔們的第一次試探而出現的。它們的實力不可能展現太多。尤其是現在的惡魔們還沒有到浩劫殘陽的巔峰時期,地獄第一第二序列的大惡魔們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片土地上。最多最多也就是出現一些以前的炮灰兵種。’

腦海中回想起來那些身高兩米多,自己以前一記銃劍能釘死一打的紅皮膚惡魔,里德爾臉上就不由得呈現出一絲輕蔑的笑容。那些脆弱的東西連惡魔本身都談不上,只能被稱作惡魔的僕從,或者惡魔幼體,惡魔預備役一類的東西。跟那些七八米高或者類人型的高等惡魔來說,這些東西甚至可以說連渣滓都談不上。

但是相比較自己現在的身體,這些渣滓也有著相當的威脅性了。不過要是恢復速度快一點,能夠早些熟悉自己的身體結構的話,或許能夠通過肉搏殺死那些惡魔。

至于找別人求助什麼的,里德爾想都沒有想過。如果要是殺死那些弱雞還要求助的話,那麼他還穿越回來干嘛?趁早死了算了。為了幾個劣等惡魔就去找別人要求援助,里德爾真心是丟不起那個人。那些惡魔們必須要親手殺死才有報復的意義。這是大仲裁官的習慣,也是如今里德爾烙印下來的信條。

「夜,你知道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我好得快一點麼?」

里德爾想了想後,對著自己面前忙活的女僕少女問道。

「您是指……?」

銀發的女僕歪了歪頭,露出一絲困惑的神色。

「我想盡快好起來,然後進行一些鍛煉。現在的我實在是太弱了。」

一想起自己被幾個混混套麻袋的過程,里德爾就有點臉色發黑。這種記憶對于縱橫無數戰場的他來說簡直是一種恥辱。

自己一個人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的情況下就敢向那些人渣們挑釁,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是針對自己的拙劣演技。但是自己依然為了一時之氣而堵上了老房子和產業,孤身一人連個刀具都不帶就走夜路,最後被人套了麻袋直接打了一頓。

里德爾甚至不由得懷疑自己以前腦子是否有什麼智力方面的缺陷了。這種甚至連計謀都說不上,只是一種拙劣的挑釁就能把自己刷的團團轉。

回想起來那些過程後,他簡直羞愧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現在的我連一個初級戰士都不是,更別提感悟什麼能量系統。以前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是現在的我很清楚,我哪怕連一只雞恐怕都殺不死,戰斗力更是超不過一只大鵝。想要維護家族的尊嚴的話,沒有自身的力量是根本沒有辦法做到的。」

里德爾決定暫時隱瞞自己的經歷,用比較委婉的方式來表達自己迫切需要變強的意思。畢竟穿越時空融合記憶這種話題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了,里德爾準備讓夜有個思想準備時間。

「夜,你先幫我準備好一些墨水與空白的羊皮書,然後幫我準備一間靜室。我要好好的整理一下我血脈中的力量和知識。」里德爾一邊構思著腦海中的訓練計劃,一邊對自己的女僕吩咐道︰「普通的墨水和羽毛筆也可以,只要是能夠附著上精神的就足夠了。知識傳承這種東西不需要那麼復雜,但是靜室一定要保持安靜,不論什麼人來都把他們攔在外面。」

「……是,少爺。」

女僕小姐看著一臉自信的里德爾張了張嘴,不知道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後也是順從的低下了頭,靜靜的離開了這間房間,為自己家的少爺準備那些必需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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