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敵人把你的百姓用屠殺的方式向你驅趕過來你怎麼辦？開不開火？有很多後方的宣傳會把百姓寫得英勇無比他們就地抗擊敵人和敵人同歸于盡然後激憤無比的我軍再把敵人消滅掉，但那是宣傳，真實的情況是︰開火！……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各處山口的偽軍全線出擊了！兩黨三軍各部各處側背全部暴露，雖說事前早有防備但是洶涌的難民潮卻把部隊之間的聯系切斷，所有守備部隊只能各自為戰！
「噠噠噠！噠噠噠！」機槍把腳邊的泥土打得飛濺起來，「救命啊！」「快逃啊！」「那邊，往那邊！……」「狗兒，你在哪？」「娘，娘！……」人群嚎哭著，慌張地亂逃，在慌亂中呼喚著家人……人群是凌亂的，但是他們知道敵人的子彈打在哪里，他們該怎麼躲；人們不知不覺按著敵人的「指揮」潮水般沖向一道道戰壕工事。
已經跑得快斷氣的人們總算離身後偽軍部隊明晃晃的刺刀有段距離了，在他們身後無力的老弱倒了一地，那些不舍的家人回頭時卻看見偽軍的刺刀已經扎進了親人的身軀。有的人開始哭叫著跑回去，他們增加了人群的混亂，被撞倒的人越來越多，被踩死踩傷的人越來越多……身後的槍聲越來越密集，是偽軍在向往回跑試圖攙扶跌倒的親人的人們開槍。是偽軍向無力逃跑的百姓開槍……終于跑到陣地前沿了。但百姓們發現面對的卻是自己軍隊黑洞洞的槍口！
開槍還是不開槍！？各道防線的守軍都收到了不要向百姓開槍的命令，無論是國軍還是八路軍。但已經有多處的攔截防線被這樣沖破了，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天時間整個戰區對應各山口的防御將全面崩潰！
「滕騰騰滕騰騰！……」重機槍忽然開火了，子彈越過難民和偽軍的頭頂在半空掃過，一時間正在瘋跑的人群被嚇得紛紛伏倒，子彈打在了身後的偽軍群中……「轟隆！轟隆！」手榴彈炸響，是那些偽軍把手榴彈扔向不遠處的人群，煙霧彌漫中慘叫聲此起彼伏，百姓被炸得又不得不站起來繼續前進……「滕騰騰滕騰騰……」重機槍繼續掃射，這一次直接對著沖來的百姓掃射！
子彈打穿了人體。一朵朵血花噴濺，百姓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人的機槍子彈迎面打來！
天啊！後邊是子彈、前邊還是子彈！被夾在中間的百姓絕望了，他們在絕望中讓發軟的身體倒下︰來，手榴彈也好。機槍也好，再來幾發炮彈……人群不再動了，徹底絕望的人們躺在地任人屠戮；雙方軍隊的子彈就在躺滿一地的百姓頭頂亂飛……
「沖鋒！……」偽軍開始嘗試沖鋒了，他們直接從趴滿一地的百姓身踩過……有機槍的守軍、火力猛的守軍很快用掃射把敵人的攻勢打回去了，但是沒有機槍的部隊呢？火力很弱的部隊呢？
對于大多數中國軍隊來說，手榴彈依然是最重要的防御武器，只要進入到手榴彈打擊範圍，戰壕里的官兵一次手榴彈齊襲就能把敵人的進攻隊伍炸退；但是現在地全是老百姓，一旦全軍扔出手榴彈……
為了減少百姓傷亡官兵們只能對射，總歸是中國人。無論是屬于哪一個黨派的軍隊在對射中都會刻意避開射擊地的百姓。但是這樣一來軍隊傷亡就慘重了︰原本單論槍法中國軍隊就普遍不如偽軍，現在還有掣肘而偽軍卻總是趴到百姓身旁開火！……中央軍和晉綏軍還好，子彈比較多，八路軍很多人卻只有五發子彈！
「刺刀！」明晃晃的刺刀舉起來了，只要敵人敢來那就肉搏！激憤無比的中國軍人們情緒已經撐到了極點，看著不斷被子彈射倒的百姓，他們軍人的自尊心和血性被激起來了！
但是偽軍卻不來，他們依然選擇和中國軍隊對射！
「沖啊！……」眼中冒火的八路軍戰士不得不發起沖鋒……「噠噠噠噠噠噠……！」偽軍的機槍開始嘶鳴，剛剛沖出戰壕的八路軍戰士成片片倒下——不管你多勇猛，不管你多想和敵人作戰。但是在金屬風暴之前是脆弱的！一道戰壕瞬間易主……
告急！告急！全線告急！從山口殺出來的偽軍沖擊力之強遠超過司令部估計，僅僅半天由八路軍為主設置的第一道封鎖防線幾乎全線被突破，不少正在撤退的中央軍部隊被迫馬轉入作戰……
以往的偽軍多數是地方的偽軍，他們負責劫掠民眾和運輸物資、維持地方治安，他們的裝備遠遠比不日軍作戰部隊。但是這一次不同了。這些偽軍多是滿蒙偽軍，他們得到了大量日軍撤退時留下的武器彈藥。他們的裝備還超過了一般情況下日軍駐防部隊！
習慣了向偽軍發起亡命沖鋒就能擊潰對手的中國軍隊這次吃的虧大了，他們不光在對射中吃盡苦頭，不少的部隊還在強攻中一戰而折……
為什麼曹小民還是那麼鎮定？西安行營里的各指揮官都手忙腳亂，但是曹小民卻依然不動如山。
本來就是要他們敗啊！曹小民的計劃中這些原來被堵在戰區里的部隊竟然都是誘餌！
只有讓鬼子看到可以全殲這些軍隊才會不顧後路全面分兵堵來，只有他們全部壓部隊分散了，再經過和各路被斷歸路不得不死戰的部隊消耗後才是把他們一網打盡的機會！
為將者只求大勝，這一仗晉綏軍和八路軍都是曹小民眼中的犧牲品，他真正要決勝負的部隊是在中條山以南虎視眈眈的中央軍主力，是充當利刃待機切進的二十六集團軍，是還在不動聲色悄悄飛赴戰區待命的四百多架英國人廉價賣到中國的角斗士雙翼戰斗機！
只要一切如願，豫晉陝大戰的勝利將不光是把日軍至少趕出半個山西，還能把一切和中央對抗的地方雜牌武裝清洗一遍，至少晉南將全部成為中央直接控制區！
地位不同，決定就不同，現在被困在戰區里死戰的各軍實際在最高軍事指揮官眼中只是棄子，有余味的棄子；他們剩下的作用就是和日本人對耗，不用計算交還比只需要把日本人折騰殘！
「給我打！」一聲令下，機槍齊鳴，沒有顧忌沒有憐憫，所有的火力都向敵人傾瀉過去，完全無視其它干擾的存在——很多的部隊特別是剛剛調入戰場的非山西籍中央軍終于不再顧忌夾在中間的百姓了，該怎麼打就怎麼打！機關槍、沖鋒槍、步槍瘋狂開火，面對沖來的敵人漫天的手榴彈雨罩了下去，防線穩住了……
「……在日本人喪心病狂用大屠殺驅趕著百姓往我軍陣地沖鋒的時候，我們英勇的百姓知道他們這樣沖去將會把自己人的防線沖亂，敵人會乘機攻佔陣地；情況緊急，怎麼辦！？……英勇的百姓回過頭向著敵人的炮火前進！他們還有能力和敵人肉搏的沖去和敵人肉搏，用牙齒和拳頭做武器抱著一個個敵人倒下；已經跑不動的、受了傷的百姓在原地為自己的親人吶喊……陣地的官兵含著眼淚看著一切發生，最後忘情的官兵不顧一切軍令開始沖鋒，他們不敢開槍傷及百姓，他們只能了刺刀沖去，他們最終用刺刀把敵人消滅在荒野中……」這就是後來各種報章在描繪豫晉陝戰場情況時對這一天各處戰況的描寫。
死掉的老百姓成了英雄，活著的戰士們成了英雄，混戰成了大捷……後方的人們為戰區人民的英勇和大義感動，為前線將士的血戰流淚，但是沒人目睹過真實的戰場……關于日本人和偽軍驅趕百姓沖擊陣地時中國軍隊如何應對的情況，我小時候也以為百姓都是像電視播的那樣和日本人拼命死光的。但是後來從老兵、從戰區幸存者的口中終于證實了我懷疑的另一個答案……
荒野被密密麻麻的尸體覆蓋了，在紛飛的彈雨中僥幸活下來的人們哭喊著、在尸體間失魂落魄翻找著，每當看見烏鴉撲下去啄食一個死人都會沖去驅趕然後在證實那個不是自己的親人後跌坐在地……不遠處就是守軍的陣地，官兵們目睹著這一切，沒人出去幫助百姓收撿尸體，連打掃戰場的官兵都是繞過去的；他們心中有愧，他們害怕和百姓的目光對視……但是在開火時，他們除了開火還有別的選擇嗎？！
一處戰場偽軍的進攻被擊退了……整個戰區偽軍的出擊狂潮終于在傍晚被遏制了，但是這只是第一天，戰斗才剛開始，到了晚，到了第二天一切還會演……
作者︰不是不想寫些激蕩人心的章節拉票，但是寫作提要剛好到安排這些情節啊……現在想不出什麼煽動號召性言語拉票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