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來的皇妃椒房擅寵︰帝宮歡 【冷宮薄涼歡色】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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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你知道嗎,先帝駕崩那日,我匆匆回宮就是為了你,可還是晚了一步,當時形勢所迫,我除了妥協外,再沒有其他的法子……」將臉埋進西陵楓的胸前,風初初終是嚶嚶地哭泣了起來,「為什麼,你要那麼沖動呢?為什麼……我不過是被先帝拋在行宮罷了……實際對我也是種解月兌……為什麼……」

西陵楓沒有說話,或許,在這樣的時刻,有些話,不如不說,說了,會是倆個人的難受,不說,那僅是一個人的傷懷罷。

只那句「匆匆回宮就是為了你」對他來說,已然足夠了。

「那個孩子,我是想好好保護他的,但我更想讓他完成他父親沒有完成的理想,可……」這一句,風初初再說不完整,原本的哽咽也演繹成了幾乎崩潰的哭聲。

而西陵楓能做的,僅是用手輕輕拍著風初初的背部,他不懂怎樣去安慰一名失聲痛哭的女子,她的哭聲是讓他覺到難耐的,他除了這樣的安撫之外,沒有其他任何法子。

都怪,他太沒用吧。

其實,他的理想從來不是問鼎天下。

其實,他的理想從來只是安安靜靜地守著自個愛的女子,能恣情山水間。

可惜,他的母妃只是惠妃,但,卻是好強的,加上家世背景關系,終是讓他以長子的身份坐上了這個位置。

而自風初初被立為皇貴妃,母妃更是擔心著父皇會真的按那日的隨意一言,立皇貴妃誕下子嗣為太子,那麼,將會使他儲君的地位不保。

母妃的擔憂,落在他的眼底,他恰依舊淡然從容的,直到,母妃慍怒,讓彼時的中書令私自囤積數倍于東宮該有的兵力,以防萬一。

但,自古,以兵權謀得天下的帝王,雖不在少數,然,確都是登基以後,都不得安生的。

他不願,亦知道,此舉無疑是兵行險招,若一朝事露,或者事敗,就是致命的。

可,也在這時,忽然發生了風初初在距選秀尚有五日時,不知何故,惹怒了父皇,父皇氣沖沖從關雎宮中離開,翌日,風初初便推諉身子不適,不能出席選秀典禮,獨自一人去往行宮。

再然後呢——

再然後就是他的起兵謀逆,只為了她,只為了她!

但,這些,她不知道,是他要的,畢竟,事情都過去了。

「楓,我好難受,我真的好難受……」

這樣的相擁,看上去,是不和諧的,畢竟,西陵楓身著宮女的裝束,可,這樣的相擁,卻是能讓她心無旁騖地去擁著他,在這深宮里,不過帶著可求卻難遇的味道。

「初初……」西陵楓低低地喚出她的名字,有多久,沒有這麼喚過她了呢?

似乎,從她成為父皇女人的那日開始,他就不再有喚她的資格了罷。

「楓,我真的沒有辦法接受,你娶其他的女人!」

說出這句話,風初初抬起臉,臉上滿是淚痕。

面對這樣的她,西陵楓僅是嘆出一口氣,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指尖替她輕柔地把眼淚拭去︰

「這是皇上的旨意,我違不得。」他的聲音黯淡起來。

而風初初卻是下意識地避開他的指尖︰

「不是你違不得,是你根本連想一想的心都沒有。」

她話里的意思,他懂。

可,他不是連想一想的心都沒有,恰是,他本來就不喜歡過那種萬眾朝拜的日子,雖然,他曾試圖讓自個去接受,但,這麼多年下來,卻終究並不曾做到。

「好了,是我不該多說這樣的話,哪怕是侯爺,你也終歸是要續弦的,而我,以如今的身份,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風初初從他懷里欠身出來,自個擦干了眼淚。

睨向窗外的月華如水︰

「倚著這個看似尊貴的身份,不過是在這宮內,虛度光陰,直至蒼老罷了,但,我都不知道,是否會等得到那一日。」

「如今你是太後,皇上不會再為難你。」

「未必,隆王那次,在他心里始終是存有芥蒂的,哪怕礙著父親的緣故,不得不容,眼看著,父親再過幾年,就要致仕,到那時,他的羽翼漸豐,便是將異己一並鏟除之時。他好歹是你的兄弟,他的秉性,難道你還不清楚嗎?對于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他根本不會手下留情,即便,昔日有著那幾分情面,也早干淨了。」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信我……」西陵楓縱是淡然,這一句話卻說得堅定無比。

這一句話,是她要的,也是今晚,她想得到的一句話。

唯有他依然堅定,沒有被歲月磨去這份堅定,才好。

而,此刻,殿外,忽然傳來通稟聲,這一通稟聲,卻是讓風初初的眉心一顰,她沒有想到,她竟然會來,尤其還在今晚,接近亥時的時刻——

「太後,翔王妃求見!」

不管她以翔王妃的身份,抑或是她妹妹的身份,她都沒有辦法拒得。

「讓她在前殿稍候。」

雖然她沒有辦法拒得,卻是能讓風念念不到這兒來,只要不到這兒,便是無礙的。

她沒有讓西陵楓離開,僅是讓他掩在紗幔後。

隨後,她步出內殿,風念念早在前殿恭迎著她的到來。

這幾月間,她的這位妹妹明顯是憔悴了,那日的溫泉被風念念撞破,她沒有去解釋任何事,不管,風念念怎樣認為,與她何干呢?

相反,若風念念越是猜忌,越是難受,越是患得患失,她便越是開心。

「參見太後。」

風念念按著規矩行禮,她步上前去,虛扶一把︰

「王妃,不必多禮。」

只是一句‘王妃’,無關乎其他。

姐妹情分,本就在入宮那日,就疏冷了。

「謝太後。」風念念起身,眉心卻是顰著,並沒有立刻說話。

既然不說,必是難以啟唇也未可知,所以,她何妨先提一句呢︰

「不知王妃這麼晚求見哀家,有何事呢?」

風念念抿了下唇,復抬起臉來,直視著太後︰

「嬪妾今晚求見太後,實是想求太後一件事。還請太後摒退其他人。」

「哦,王妃有事要求哀家?只不知,哀家有什麼可以幫到王妃的?」風初初語意悠悠,示意宮人退出殿外,兀自在紫檀木椅上坐了下來。

「這件事,如今,也唯有太後能說上話。畢竟,中宮之位空懸,太後代執六宮諸事。」這一語顯見是奉承的話語,曾幾何時,她也學會了奉承呢,頓了一頓,她竭力讓自個的語氣听起來繼續平靜,「嬪妾想求太後,能恕茗采女不死。」

風念念未必知道奕茗被賜凌遲的口諭,但,風念念若留心,要知道,前朝諫言的事,卻是不難的。

「呵呵,王妃,哀家以為你要求的是什麼,畢竟,從小到大,你可都是沒有求過哀家任何事啊。卻想不到,第一次求哀家,恰是為了一名與王妃似乎完全不相干的女子。」

「是,從小到大,嬪妾沒有求過太後,因為沒有踫到值得去求得事,但今日,嬪妾不僅是為這名采女求,也是為了王爺求。嬪妾曉得,王爺心里,哪怕僅是面容相似,都是會在意的,如今,王爺遠在校場拉練,所以,嬪妾想代求這一次,還請太後恩準。」

風念念的語意縱然平靜,可,心底卻是沒有辦法做到鎮定,她不知道,茗采女此番的落難,是否和那**的偷听,及至那簪花誤被采女所拾有關。

若是,那麼,那一日,她听到的話語,也就有了最好的解釋。

恰是,胥貴姬可能根本沒有身孕,所以才會有那番言辭。

當然,這樣的言辭,若被人听了去,對胥貴姬來說,不啻就是滅頂之災,是以,先下手為強,利用意外跌倒的小產,嫁禍給茗采女,無疑是絕了後患。

畢竟,倘被人察覺,不止這‘假身孕’保不住,對胥府也足夠帶來滅頂之災。

而,顯見,彼時她的怯懦,只讓茗采女做了替罪羊。

神思甫轉,臉上,卻是不會露出分毫。

她,何時竟也變得如此善于偽裝了呢?

「哦,想不到,王妃對王爺的這番心,真是讓哀家感動吶,可是,這是前朝的諫言,能發落的,也只有皇上。皇上若是發落了,即便是哀家,卻也是求不得的。」太後徐徐走到窗台前,極目眺去,「王妃,哀家只能答應你,會盡量讓茗采女在冷宮的日子好過一些,至于其他,哀家卻是允不得的。」

真的是為了翔王嗎?

不管是不是,對她來說,並不重要。

「太後,此事,如今皇上還沒有發落處置,縱然後宮不得干預朝政,但,若茗采女是被冤枉的呢?」風念念大這膽子只問出這一句。

她本不想扯出胥貴姬出來,可,眼下的形式,只讓她更不能眼睜睜看著茗采女含冤至死。

「冤枉?」風初初的眉尖一揚,「到底有什麼是王妃知道,哀家卻不知道的?」

要說嗎?

是否,她該相信風初初?

但,畢竟,血脈相連,再如何,風初初總不至于,藉此,反會幫著胥貴姬,要了她的命吧。

「嬪妾的意思是,假如,胥貴姬根本沒有孩子,只是,借著這摔倒,一石二鳥呢?那麼是否也能說明,這銀狐訛傳,亦是旁人的別有用心?」

這一語,縱然殿內沒有旁人,她卻是說得極輕。

再怎樣輕,風初初听得分明,她的唇邊勾起一道極淺的弧度,復問︰

「王妃,如若你說的是真話,那麼,茗采女自然無事,可,所謂空口無憑,你要怎麼證明自個說的話是真話呢?」

風念念的手微微握緊,是啊,她怎麼去證明呢?

畢竟,當日,她只是听到了那番對話,實際,卻是根本沒有證據能證明,胥貴姬確實沒有子嗣的。

「以太後今日的地位,若要有證明,又豈會是難事呢?」隨著風初初睨向她的眸光,她突然有一絲清明。

「呵呵,是,以哀家今日的地位,確實要尋到證據,並非難事。只是,王妃,該如何謝哀家呢?」

果然,如此。

「太後要嬪妾怎麼謝,嬪妾就怎麼謝。」

她不願繼續讓內疚懲罰著自個,否則,她就再也不是風念念了。

會越來越迷失原來的本性。

「好,爽快,哀家考慮好後,自會答復王妃,王妃,跪安罷。」

「謝太後,只是,嬪妾再有一個請求,還請太後能顧念些許前朝,若此事發落太重,那麼,胥侍中恐必不會善罷甘休,對父親亦是不好的。」

她發現自己真的可笑,源于,世上兩全之法或許只是可遇卻難求的。

而,她亦知道,父親屢屢被胥侍中在前朝針對,這一舉,無疑是父親所希望,確絕非是要回避的。

風初初並不應她,只揮手示意風念念退下,睨著風念念離去的身影,唇邊的笑意愈深,確實,她不能夠做到不計較,而風念念的這番話,雖然,因著沒有證據,說不上太大的價值,可,宮闈里的事,沒有證據,也是能變成認證俱全的。

只是,現在,儼然並非是揭發的最好時機。

凡事都需要部署,這番部署,她自然是不容再有任何失誤的。

她想喚來喜碧,吩咐些事宜,但轉念一想,仍是回身步進殿內,可,內殿的紗幔後,早就空無一人。

「楓……」

尤不死心的,她輕喚出這一聲,卻仍舊沒有任何的回音。

他,果真是不在了。

哪怕她僅是離開半盞茶的功夫,他都沒有等她。

或許,是怕她繼續讓他做出什麼承諾吧。

好,既然,他逃避,那麼,她會一步步逼得他避無可避。

眼下雖然她的地位,是尊崇的,卻始終不是她所要的。

她要的,是在這樣尊崇的優越之外,得到真正的敬重,而絕非是,無時無刻不在擔心,是否下一刻,就會將自己陷入危險中。

並且,她還年輕,她不想就這樣孀居在深宮,做一名坤國歷史上最年輕的太後!

她用力地扶住床欄,只將指尖深深地摳進床欄的縫隙中,有些疼痛,可,不過是肌膚上的疼痛罷了。

此刻,有的人,卻是心,在隱隱地做疼。

當西陵夙終是走進殿內,在嗆鼻的灰塵迎面撲來時,他的步子聲驚動了她,她下意識的轉過眼楮,瞧到是他時,哪怕殿內沒有一絲的光線,他仍是能清楚地看到,她眼底是浮過一絲的惶張,她的身子本來倚靠在床欄上,此刻,也是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下。

這一退,他卻沒有像以往那般,有任何的慍怒,只是凝著她,眸光里,有一種似曾相似的東西,那種似曾相識的東西,縱然隔了這些許年,卻仍是讓她熟悉。

只是,她寧願,不熟悉,寧願,從來沒有那段記憶。

而他慢慢走近她,語意低徊︰

「既然連死都不怕,還會怕朕?」

是啊,連死都不怕,,為什麼會怕他呢?

唯有她知道,她對他有的,並不僅僅是怕。

現在,哪怕她不想啟唇說話,卻也是必須要說的。

「皇上紆尊降貴來到這兒,就是要問這句話嗎?」

自他帶她回來,她分明已然不是當初的樣子,可,這樣的她,卻是他更為熟悉的性子,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明明,他和她之間的交集也應該僅限在那數月中,但,這種熟悉的感覺卻是那樣真實的存在。

一如,現在,牙尖嘴利,然,他哪怕惱她,仍做不到徹底的將她拋下。

當他在前朝擲扔御案上的折子,將情緒這般輕易地外泄時,他明白,無論怎樣下了狠心去發落,從不用聖旨的刻意中,已然知曉,他終究回避不了的,是他自個的心。

所以,這一刻,他方會來到這兒。

「朕來這,是想跟你做一個交易。」

他用最涼薄的語調說出這句話,她卻是輕輕地笑出了聲︰

「想不到,皇上竟願意和一個謀害了帝嗣的罪人做交易。」

「是,因為你謀害了朕的帝嗣,所以,朕要你賠還朕一名帝嗣,那麼,朕可以念在這名帝嗣的份上,放你出宮。」

既然,鄧公公等一干宮人,都只知悉她懷有他的子嗣,難麼,若是真的,藉此,前朝的那些言辭,礙著帝嗣的關系,終將不得不中止。

是以,他對蘇佳月的處置,也僅宣稱是染上急恙斃于冷宮,並沒有提及其他的。也使得,對蘇氏族人的發落,也會隨時間除去她們的奴籍。

而此刻,當他說出這一句話,她笑得愈發悅耳起來。

這樣的笑聲里,能听到的,除了清脆之外,摻雜的,還是一種只有她自個明白的味道︰

「皇上早賜了我凌遲的極刑,如今卻又來說這樣的話,倒真是讓人覺得好笑。我不知道,皇上又要做什麼謀算,可,尊貴如您,這偌大的後宮,有的是,願意為您誕下子嗣的嬪妃,又何必找我這樣的罪人呢?退一步講,皇上能佔有我的身子,但,我絕對做不到心甘情願給皇上去誕下子嗣,當然,皇上可以又拿人或事來脅迫我,畢竟,皇上從來就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不是嗎?」

這一番話,說得很是刺人,可,他卻依然沒有動怒。

因為以往,他總以為,只要囚住她,那麼,她將來的時間都是他的,由得他去肆意揮霍,哪怕用恨,用怒。

可,時至今日,倘囚住她的代價,是看她枯萎,那麼,他還能狠得下這份心,真讓她在他的手中,凋零嗎?

如果不能,那麼,剩下的時間,不多了,由不得任何的揮霍。

僅是繼續走近她,避開前半句她的言辭,因為那,他根本沒有辦法回答,難道說,他只在乎她為他誕育的子嗣嗎?

呵,這一念起時,僅換來他對自個的哂笑,更何況她呢?

所以,只回了她的後半句語︰

「朕知道你不怕死,朕是答應過你,不會用任何事或人來脅迫你。所以,這一次,朕只是和你談一個交易,你能得到的,是可以不用死在這冷宮,還有,朕能救你師父。」

這後一句話落進她的耳中,無疑是渾身一震的。

「只有這坤國的帝宮,有一顆當年未晞谷前任谷主留下的密丹。而這顆密丹具有起死還生的效用。當年,未晞谷主煉制了這顆密丹獻予先帝,但,亦因此,經脈錯亂,五髒俱壞。這些,身為蕭楠的弟子,你該听說過。」

是,她是知道,前任谷主的死因,但,卻是不知道,是為了煉制這顆密丹而死。

但,這密丹當年是為誰煉制的呢?

眼見著,密丹如今還在,那麼倘是先帝罹患了重癥,命谷主煉制了密丹,那麼斷無可能,不用密丹,都活到了兩年前,而兩年前,對外所稱,先帝也是暴斃的。

而前任谷主離世,距今已有數十年了。

所以,這枚密丹未必是為先帝所煉,至于是誰,至于怎麼到西陵夙的手中,她不願去多問,能確定的僅是,哪怕她師父蕭楠,應該都未必知道,有這樣一顆密丹。

源于,听西陵夙的口氣,這顆密丹的效用是遠遠要高于還生丹——還生丹再能還生,對于蕭楠如今的樣子,卻是沒有回天之力的。

蕭楠若知道有這樣的密丹,豈會選擇閉關療傷呢?而這樣一顆密丹,師公是拿命去換的,許是知道煉制的殘忍,是以,終不願讓師父等人知悉罷。

但,不管怎樣,對她來說,這顆密丹,倘真有效,能救師父的性命,做任何事她都是願意的。

源于,她對師父所說的閉關,說到底,還是沒有辦法完全地去相信。

可,哪怕她願意,他所說的條件,卻是要為他誕下帝嗣,她能嗎?

離師父如今的閉關,僅剩下最後一個月,閉關萬一失敗,這所謂的密丹,應該是最後的救命之藥。

所以,她不能再糾結于能或者不能了。

「蕭楠如今應該撐不了多少日子了罷,而這,就是最後的機會。」西陵夙悠悠說出這句話,假若說,先前在未晞谷,他對蕭楠刻意掩飾的孱弱,是有驚訝的,而彼時礙著他的兵馬,讓蕭楠不得不放手,那,在這月余間,未晞谷仍沒有任何動靜,卻讓他不由得起疑。

這顆密丹于他的珍貴,不止是傳聞中的功效,還有著其他。

是以,對于蕭楠,他本是不願救的,只是,這,或許也是唯一一個,他能迫使她答應替他誕下子嗣的法子。

雖然,不啻是卑鄙的一種法子,可眼下,從她不經意流露出的表情里,他知道,這樣的卑鄙該是會得償所願。

她的手在袍袖下握緊,迫使自個努力去下定一個其實並不會太難下的決定︰

「我怎麼知道,這所謂的密丹是有用的呢?對于你這樣運籌帷幄,善于謀算的帝君,讓人做不到相信。就像剛才,你不也在試探地說出這句話,想從我這確定,我師傅是否真的抱恙呢,對,我師父身子是不好,雖然,以我師父的修為,多加療養,是會好的,可,我還想讓他痊愈得快一些。所以,如果你的密丹真有用,那麼,我不介意,當您誕育子嗣的工具。」

本來,若說得委婉,那麼這句話,無疑,能讓彼此心底都舒坦,可偏偏被她說成了這樣的味道,氣氛頓時,又是僵滯起來,西陵夙唇邊的笑意斂去,僅問出一句︰

「何必輾轉其詞呢?你想要什麼,既然是交易,不妨開誠布公。」

「我想要的,很簡單,請皇上先將這密丹派人送往未晞谷,我會親修書函給師父,這樣,就不會有人阻止你們進谷。而我,會遵照交易,在這宮里,為你懷上子嗣,當然,密丹見效許不是立竿見影的,如果這密丹無用,這子嗣,我同樣不會留他在世上。」

一句言不由衷的話,要說得多狠,心就有多痛。

隨著她一語落,他的唇邊只嚼過澀苦的弧度,縴細的指尖抬起她刻意避開不去瞧他的臉,迫使她的目光專回,凝著那雙傾世絕美的眸子,他一字一字,說得清楚︰

「朕允你!明日,朕就會派人將這密丹送予至你師父那,晝夜兼程,至多七日就會趕到未晞谷,而你,該做什麼,希望,到時候記得清楚。」

「有勞皇上。我這就修封書函。」她的臉倔強地避過他的指尖,「我會在書函中寫明,若真的如皇上所言,密丹並非毒藥,對師父的身子有所裨益,那麼,只需將一件信物,交還給我,那麼,我會履行這場交易,我該做的那一部分。」她挑明地說出這句話,徑直下得榻去。

「好,那,朕希望,你能做好這場交易。」

呵呵,什麼子嗣,什麼交易。

說到底,無非就是**,無非就是讓她哪怕死,都得不到安寧罷——

留下她的命,放她出宮,卻將孩子留在宮里,這對母親來說,該是最大的一種折磨。

而他,必是深諳這一層。

可惜,若說母親對孩子有的是骨血的天性,但,既然那是他的孩子,她憑什麼要有不舍呢?

他吃準了她的軟肋,那,不過是他的自以為是!

一個孩子,換來自由。

為什麼不呢?

反正,這具身體早已經千瘡百孔,在如今,所有的路看似都要走絕的情況下,這,或許,就是最好的解月兌法子吧。

她不再說話,看著他身著那一襲太監服飾,在她寫完書函後,終是步了出去……

※※※※※《失心棄妃》※※※※※作者︰風宸雪※※※※※

翌日,天,放了大晴,甫用過早膳,太後便帶了喜碧,往儀瀛宮而去。

儀瀛宮內,遍布著湯藥的味道,在宮人通稟聲間,太後步入內殿,能瞧到,床榻上,胥貴姬面色白若金紙,氣色大不如前地倚靠在那,瞧見太後進來,她稍欠起身,聲音虛弱無比︰

「嬪妾參見太後。」

「罷了,身子才稍微好點,無須多禮。」風初初步到她身旁,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甫坐下,自然有宮女奉上香茗,風初初才要端起,卻是忽然手一滑,整杯香茗傾翻了些許到了胥貴姬的身上,一旁的霞兒才要上前擦拭,近身伺候風初初的喜碧忙執了自個的汗巾,搶先替胥貴姬擦拭起來。

所幸,大部分的香茗只是傾翻在了胥貴姬的手上,只一擦,便也干了。

「唉,真是對不住貴姬了,哀家這幾日,許是頭風病又犯了,剛過來趕得急了些,終是失儀了,貴姬可還好,這香茗沒有燙到貴姬吧?」風初初看似關切地問出這一語。

胥貴姬雖被這措不及防的事驚駭到,可,那香茗只灑了些許在她的袖口上,又怎稱得上被燙到呢?

至多是對太後的所為,有些疑惑罷了。

抬眼瞧了眼霞兒,霞兒識趣地上得前來︰

「娘娘,可要奴婢給您換身衣裳?」

「罷了,不用這麼麻煩。」胥貴姬聲音倒是溫溫柔柔的,只欠身起來,半撐了身子,朝向太後,「太後,嬪妾的身子好多了,還勞太後這般記掛著嬪妾,嬪妾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唉,不知道該說什麼,那就不說,哀家只是惦記著你的身子,只要身子調理好,總歸還是會有機會的。喜碧——」太後喚了一聲伺候在旁的喜碧,喜碧忙喏聲,從袖籠中取出一玉瓷盒。

「這呀,是百花益母膏,每日三次,用溫水勻開,便是可以了,這也是番邦的貢品,哀家讓院正去尋了出來,最適合你如今的身子服用。」

「謝太後——」胥貴姬的手接過這玉瓷盒,聲音里卻是帶了哽咽的意味,仿似感動之至。

「你這孩子,就是太多客套,好生休息吧,哀家得了空會再來瞧你。」太後撫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復道,「霞兒,趕緊伺候你家主子換身干爽的衣裳,萬一受了寒氣,那可是會落下病根的。」

「是。」霞兒在旁應聲。

風初初含笑,在眾宮女行禮間,緩緩走出內殿,手搭上喜碧的手腕,一直行到肩輦,在足尖踏上肩輦的剎那,喜碧附耳在太後的耳旁,低低說了一句什麼,速度極快,仿似只是她按著規矩,扶太後上得肩輦,靠得近了一下。

而太後卻是清晰地听到,喜碧說的是什麼。

原是胥貴姬的脈息確實是小產後的癥狀。也就說明,昨日風念念所言,卻是頗費思議了。

她這個好妹妹,難道真以為她會听信片面之詞,就去行事嗎?

哪怕,胥貴姬對她起了防心,那日的葡萄就已試出了她的防心,可惜啊,今日,有些事,卻是防不勝防的。

即便,胥貴姬壓根不會用她送的那百花益母膏,然而,好戲終究是要開場了。

一切都會有報數,此刻,就是報數一一兌現的時刻……

※※※※※《失心棄妃》※※※※※作者︰風宸雪※※※※※

連綿不斷的青山間,可以瞧到,分布著錯落有致的帳篷。

這些帳篷間,此時在日落黃昏的時刻,正升起裊裊的炊煙,那些許的炊煙順著不算小的隆冬風勢,只將這一帶,都縈繞出一種迷離的氛圍來。

而這里,是原本屬于錦國,坤國在打敗錦國後,雖然接管了大部分的城鎮,惟獨這處,因著四面大部分是沼澤,卻是沒有接管下來的。

現在,在其中一頂最大的帳篷前,一名女子身著玄色的戎裝,正站在營帳前,猙獰的面具戴在她的臉上,遮得去那絕美的容顏,卻遮不去她身上愈濃的戾氣。

「公主,請用晚膳。」一名近身侍衛模樣的士兵行到跟前,躬身稟道。

「叫軍師來。」女子只吩咐出這一句話,轉身,不發一言地進了主營帳。

她,就是聖華公主奕翾,也是在西陵夙一道聖旨前,被逼得率著那二十余萬不到的士兵拼死于海上殺出一條血路。

當然,在那之前,皇甫漠假仁假義地將她的好妹妹寫的信函親手交給她,說是有奕傲的下落。可上面提及的,只是讓她去尋玲瓏,然後玲瓏會告知奕傲的所在。

而緊跟著,便是她被廢去皇貴妃封號,說成兩國交戰,是她的意圖不軌。

呵呵,皇甫漠和那西陵夙,這倆個男人,說到底,還是合起來,化干戈為玉帛,代價,卻是犧牲了她一人。

西陵夙失了血蠱的控制,做出這樣的行徑不足為怪。

皇甫漠呢?

真真是讓她心寒,卻亦是讓她看清了一切。

率著僅有的二十萬兵力,她殺出重圍,卻並沒有按著信函所指示的,去尋找奕傲,源于,或許那,也不過是另一場的陷阱。

這一年多來,她清楚二十萬兵力對于坤、觴兩國來說,是微不足道的,也正因此,她嘗試著,能聚集更多的兵力,可惜,到頭,卻僅是在一次又一次宣告失敗後,反使那二十萬士兵中,都有不少紛紛棄她而去。

彼時的復國大業完全成了一個笑話。

當然,她也曾去打听過奕傲的下落,知曉是被安頓在觴國的一處城鎮中,是以,這看上去,更像是一個請君入甕的部署。

畢竟,那座城鎮,雖是魚米之鄉,並非重兵鎮守之地,又靠近觴國的邊境,但愈是表面上讓人放心的地方,才越是危險的。

哪怕,她一開始起兵的緣由,是因為要解救出奕傲,只是,如今,終究是起了轉變。

不過,既然奕傲眼下無礙,也是對方礙著她的兵力不得不對她有所忌諱吧。

至于她那個好妹妹奕茗,雖然一道聖旨只說是在護駕時,香消玉殞,她卻是知道,這不過是個幌子,眼見得白露公主的身份即將昭然于天下,坤國子民又怎會相容,有她這個‘意圖不軌’姐姐在前的女子,繼續做他們的欽聖夫人呢?

而既然是西陵夙應允許了皇甫漠,無論皇甫漠是否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國師,那這個身份顯見也是再用不得的。

當然,她唯一想不通,也是需要佩服的,就是她這個妹妹竟能讓兩大帝王為她起了干戈,又為她將干戈化去。其中,不管是否還要加上觴國的國師,坤國的翔王,她這個妹妹真的是極擅長運用女人能用的一切資本啊。

但,眼下,不管她妹妹是否因著蕭楠墜亡于天塹,選擇回到坤國繼續換個身份做她的嬪妃,還是奕茗根本就是那一日,從兩國士兵口中提起的,陪國師一同墜下未晞谷的女子。

那未晞谷卻是她現在必然要去的一個地方。

自那日被蕭楠破了血蠱,使她隨時會遭受反噬之痛,不管是真是假,這一年,她確是覺得身體大不如前,好像隨時會繃斷一般,生命,她是最珍惜的。

而未晞谷在世人眼中,不止是擅長研制毒藥的地方,也是藏著天下所有奇妙藥草的藥谷。

至于蕭楠從那天塹墜落下去,不論他死或者不死,未晞谷又怎能阻得住她的步子呢?

他死,未晞谷剩下的人等,哪怕有蓋世武藝,在她的士兵跟前,終究是不值一提。

他沒死,那或許,真的是和她的好妹妹一同歸隱了,如此,她還是要來此。

她滯留在這,只是因為去年秋狩,西陵夙臨時改了地點,來到這未晞谷嗎?

縱然,她並不能知道西陵夙為何來此,但看上去,許她的妹妹真的在此,亦未可知。

不管,此時,奕茗是不是在谷內,如今,恰是元宵,差不多,是時候了。

她轉身,朝向已經步進營帳內的軍師,沒有任何猶豫地下了命令……

※※※※※《失心棄妃》※※※※※作者︰風宸雪※※※※※

正月十四的時候,甫用完晚點,千湄卻是奉上了一件物什,那件物什是什麼,她自然認得,正是未晞谷的信物,楓葉形的玉佩。

那麼,亦就是說,西陵夙兌現了他的承諾,並且,師父或者師叔默認了密丹的效用。

當然,千湄這一奉上,也讓她更瞧得明白,千湄是遵了西陵夙的吩咐,來冷宮陪她的宮女。

她沒有說什麼,僅是將玉佩收了,語意如常︰

「是今晚麼?」

是的,這數日的時間,西陵夙沒有讓她先行侍寢,但也許是,他讓馮院判推算了,何時她最益受孕的時間。

對,每個月,哪怕,每日行房,其實,真正受孕的日子卻也僅有幾天罷了。

這是她往日研習藥典時就知道的,但,卻並非任何行醫者都會知道。

當然,馮院判能做到這個位置,醫術也該並非是泛泛之輩,所以,今晚,該就是她兌現允諾的時間。

「是,還請隨奴婢來。」千湄的聲音有些許不自然,在真實的意圖被人瞧破後,誰又能自然呢?

原來,竟不是在這。

是啊,這樣一處骯髒蕭瑟的殿宇,尊貴如他,哪怕要做的不過是最原始的,有著最直接的目的,終究是不會在這進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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