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尖銳的聲音直鑽心扉，似乎比凜冽的北風更寒，久久在耳畔回蕩。
林風大口喘著粗氣，通體是汗，像是在浴室里面蒸氣一般。方才與鄭嫣過招，耗費了全部體力。饒是如此，仍不能躲過那堪稱詭異的刀法，前胸被劃出長長一條口子，露出堅實的胸膛，隱隱有一條細細的血絲。
肩膀被人輕輕地拍了拍，耳邊傳來蕭子雲溫和的聲音︰「沒事吧！」緊接著，身上便被披上厚實的外套︰「別著涼！」
簡短的六個字，卻勝過千言萬語。林風熱切的眼神投向蕭子雲時，眼里噙著淚水，幾欲奪眶而出。透過瞳孔，看見那雙狹長的雙眸，同樣飽含深情厚誼。
多年來的相濡以沫，彼此早已心照不宣。若不是蕭子雲在牆上調侃鄭嫣，此刻的他，恐怕已然倒地不起，血流成河。
蕭子雲微笑著點頭，轉過身與站在門口的顧凱寒暄幾句，二人拉著手，對方才發生的事情置若罔聞。
按照事先的約定，兄弟會只是虛張聲勢而已，並不是突襲的重要一環。
其一，蕭子雲並不放心讓不熟悉底細的兄弟會加入戰團，靠不靠得住很難講；其次，顧凱本人極不情願與鄭浩為敵，兄弟會生存法則便是斡旋于爭斗之中漁翁得利，從不參與任何大規模的械斗。
再者，礙于面子，那日酒後失言，倘若青雲會殲滅龍虎幫兄弟會便歸順于青雲會，顧凱思前想後，輾轉難眠。依據當前的形勢來看，青雲會勢如破竹之勢雖猛，但前有黑道人物鄭浩為敵，後有赤血團虎視眈眈。身為兄弟會的老大，他不得不深謀遠慮，瞻前顧後，因此，久久未能做決定。
兩個幫會一直毫無瓜葛，互不侵犯。直至蕭子雲找到顧凱，最終才議定此事。
兄弟會約定俗成的前提是，青雲會大局已定之時，蕭子雲站在牆上作為暗號，兄弟會伺機而動，一舉降服來犯的鄭浩等人。
蕭子雲多聰明，既不點破，也不讓步，只說要兄弟會在旁邊吆喝就行，不用幫忙，甚至不用露面。心中卻咒罵︰媽的，情勢都差不多了，你來個錦上添花，到頭來功勞全是兄弟會的，這樣的盟友著實靠不住，不說雪中送炭吧，好歹你也助一臂之力啊！這可倒好，畫蛇添足！
不過，思慮慎密的蕭子雲，還是同意了顧凱的說法。既不傷和氣，又不會惹怒鄭浩等人，如此兩全其美之法，顧凱巴不得呢，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幸好蕭子雲突發奇想有此一舉，不然青雲會將面臨滅頂之災。
「哈哈……傳聞中鄭浩膽識過人，砍人無數，今天也成了落荒而逃的狗熊了，還是蕭老弟厲害啊！」顧凱很是時機地吹捧著，他並沒看見鄭嫣等人，只看到一群人慌不擇路地跑了。
「哪里哪里，顧大哥過獎了，僥幸而已，但青雲會從來不畏懼任何勢力，如今對上鄭浩，也從不退縮，不作縮頭烏龜！」蕭子雲言語中帶著譏諷，眼神似有若無地瞟了顧凱一眼。
顧凱尷尬地一笑，連忙轉移話題，恭敬道︰「日後，蕭老弟若有為難之時盡管言語一聲，兄弟會願助青雲會一臂之力。」
這個牆頭草見到高枝，難免攀附上來。
「這是自然，但凡小弟有為難之處，定會求助于顧大哥……」
「哈哈，蕭老弟客氣，自家人不說兩家話！」
二人一言一語，把兄弟會和青雲會的關系拉近，明眼人一听便知，兄弟會有意向青雲會示好，又留下一個可盤旋的余地，也就是說，關鍵時刻可進可退。
熱情地寒暄幾句，顧凱頓覺找到一個強有力的靠山，又不失兄弟會尊嚴。眼下來看，蕭子雲也覺得這個幫手確實必不可少。
二人個揣心月復之事不必明述，寒暄過後，顧凱便領著兄弟會的一干兄弟走了。
余下的青雲會眾人面面相覷，站在原地發愣。蕭子雲腦子清晰，吩咐道︰「許超，清點人數，立即查看諸位兄弟的傷勢，重傷的兄弟入院治療，輕傷的兄弟包扎止血。」
時間不長，許超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正色道︰「雲哥，一共五個兄弟身負刀傷，三個重傷，二個輕傷，其余毫發無損！」頓了頓，扯著嗓子道︰「另外，據兄弟們統計，他們那邊五人受傷，損失慘重，估計不比我們好哪去！」
「嗯，立即送往醫院救治！所有費用，由幫會出。」看著面前神情肅穆的一眾兄弟，蕭子雲重重地點點頭，朗聲道︰「兄弟們，經歷方才一戰，我們必須面對現實，與身經百戰的黑道人物相比，我們仍有很大一段差距。三倍于敵，仍然不能全身而退，可見我們的實力多麼弱小，若不是兄弟會救援及時，恐怕……」
包括林風在內的所有人，慚愧地低下了頭。實力明擺著，誰都沒辦法吹噓。
看著面前羞愧的眾人，蕭子雲眉開眼笑，俊朗的臉頰上浮現淺淺的酒窩，笑道︰「不過，我們終歸取得了勝利，也重傷了他們五人。這是青雲會有史以來，第一次正面對戰的勝利，兄弟們，今日一戰，值得慶賀！」
短短幾日，蕭子雲安撫人心鼓動士氣的功力又增進幾許，他不想太過苛責初出茅廬的兄弟們。人常說，嚴師出高徒，嚴父出孝子。實則，甜棗加大棒才是一個智者應該掌握的技巧。對于這點，聰慧的蕭子雲運用起來，簡直駕輕就熟，爐火純青。
「耶！耶！」
青雲會的兄弟揮舞著鋼管，一時間，人聲鼎沸，喧囂萬分。方才臉上的愁雲頓消，化作興奮的歡笑。
蕭子雲揮揮手，正色道︰「今日一戰，每個人都有獎勵，受傷的兄弟雙份！」
「耶！耶！」
「萬歲！」
「青雲會萬歲！」
「雲哥萬歲！」
門衛處的執勤人員抖抖顫顫地扒著窗戶，張望著不敢出來。方才的一幕他看得真真切切，一直蜷縮在門衛處不敢聲張，生怕沾惹是非，有人找他麻煩。
寬敞的校門口，路燈照耀下，斑駁地投下三十三個身影，巨大的白熾燈見證了青雲會三十三名成員第一次勝利的一刻，同時也目睹了他們一步步走向無底深淵的開端。
幾名受傷的兄弟被攙扶著，眼中飽含熱淚，其余的兄弟眼中噙著不知是喜悅還是激動的淚水。他們不在乎獎金的多少，在乎的是自己付出之後有沒有人給予關懷和肯定。
所有人心中徘徊著這樣一個想法︰跟著這樣的老大，這輩子，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