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第七道 175踏冰上雪崖 寒洞勸仙子

作者 ︰ 血色無常

向著遙遠的冰山前行,聳立在面前的高峻,蓋著厚厚一層晶瑩。踏步,足下是冰雪覆蓋的荒塵,千年塵封的世界。風,席卷,雪,飛散,層層阻隔的冰寒欲要阻擋我們的踏步,可是冰雪之中走出的路,留下的是一片春暖花開。我懷抱著琉璃,小丫頭似乎對于這寒冷的世界沒有絲毫的抵觸,入目的巍峨壯麗、聖潔奇幻的景象吸引著她的目光。此刻,頭上戴著善柔所贈的發箍,小丫頭一頭銀白的秀發更添幾分柔順,與雪景相輝映,仿佛水影交融。

長長的足印,通往山頂的冰窟。芳兒以內力護著還未完全恢復的善柔,迷離之中,仿佛再一次看到了那一道不染塵俗的身影︰「風,我們再一次打擾她的清修,好嗎?」我笑道︰「上次救助落塵的時候,一曲仙樂,已經讓冰巒穹巔之內的心跳開始復蘇了。恐怕她正處在苦惱心境的破裂吧。」「心境破了?」芳兒一驚,「她生來不食五谷,不見三光,不言人語,不納塵俗,這樣的心境怎麼可能如此簡單就……」「正是不納塵俗,更易被塵俗所染。」我搖頭嘆道,「該是她走下人間的時候了!」「嗯?」雲裳秀眉一挑,轉而不滿地哼道,「夫君倒是有心,這千里雪崖,四境無人煙,超出了神教的勢力範圍,你怎麼會對一位獨居于此的佳人如此熟悉?呵呵,這也難怪嘛。這樣不染一絲污穢的女子,又有誰不動心呢?」我頓時面色一凝,轉而看著面前一副小女兒態的雲裳,露出寵溺而打趣的笑容︰「怎麼?雲裳生氣了?」「哼!」她捧起一捧冰雪狠狠一捏,化為冰晶飛濺,「女兒家的心,便如冰雪,看似美妙晶瑩,實則脆弱柔軟。」善柔眼中閃過一絲光彩,轉而一陣不解︰「姐姐的意思,有姐妹因為夫君此行傷心了嗎?」我頓時一愣,轉而委屈道︰「我可是什麼歪主意也沒有打啊!」雲裳氣道︰「還要我說的多清楚?韓晶妹妹剛剛生完琉璃,元氣大傷,正是要夫君日夜守護,精心照料,貼心關懷的時候。如今匈奴的事告一段落,夫君不回去陪著晶姐姐,來這里見一個不知所謂的女人,還帶著琉璃,是不是太過分了?」一聲質問,仿佛晴天霹靂,所有人呆立當場,面容瞬間凝固。即便是琉璃,稍稍通了人情世故,也是小臉煞白。幾人宛如冰雕一般,任由風雪覆蓋秀發衣衫。

「你是這樣想的嘛?這樣的寬容賢惠。」我伸出左手,一手抱著琉璃,一手將雲裳緊緊摟到懷中,「我何其有幸!」雲裳一把推開我的胸膛,冷聲問道︰「你還沒有給我答案!」我苦笑一聲︰「琉璃誕生,太陰之力殘留母體。陰極必寒,晶兒現在的狀況並非產後的遺癥,因為這樣的傷害根本不可能傷到她,乃是由于太陰之力正在逐漸同化她的經脈。」「什麼!」幾人一聲驚呼,沒想到會是這樣!琉璃嚇得大哭,一把環繞住我的脖子哭道︰「爹爹,爹爹,娘親不會有事吧?你會讓她沒事的對不對?」「琉璃放心。」我擦拭著女兒面頰上的清淚,安慰道,「爹爹絕對不會同意有東西傷害你的母親的!」「都是琉璃不好!要是琉璃……唔。」我輕輕按住女兒的小嘴,勸道︰「就怕你這樣,我一路上才會隱瞞真正的目的。千萬不要自責,這根本不能怪你。要不是你帶走了大部分太陰之力,我發現的時候,晶兒才真是性命不保呢。」芳兒插嘴道︰「風,太陰之力同化經脈,會怎樣?」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沉重道︰「肉身變為翡翠壯玉石,直到陰力達到心脈。之後,靈魂被凍碎。」「這這……」小琉璃驚慌失措地哭道,「不要不要!琉璃不要娘親有事!琉璃要媽媽!嗚嗚……」「琉璃別怕!別怕!」我頓時慌了手腳,女兒的淚水浸濕了我的胸口,一時間讓我手足無措。芳兒連忙包過琉璃,柔聲安慰。雲裳沉吟問道︰「夫君,來這里,難道是為了韓晶妹妹的傷勢?」「嗯!此處便是生機。」善柔見狀腦中飛轉,急忙問道︰「那我們何必千里跋涉?事不宜遲,我用業火之力……」「不可!」我急道,「冰火想沖,以她的身子決計受不了!」善柔一愣︰「嗯?那夫君以為……」「以冰克冰,以冰化冰,以冰制冰。」「對不起!」雲裳一頭撲在我的懷中哭道,「剛才我……」「剛才你讓我很開心!很滿意!」我止住她的話,對著那誘人的朱唇狠狠一吻。琉璃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顫聲問道︰「爹爹,你真的有辦法嗎?」「嗯!」我重重點頭道,「救你母親的辦法,便在這冰巒穹巔之上。」「那我們趕快!」琉璃一聲嬌呼,雲裳俯身將她抱起,我則是與芳兒扶著善柔,一同向著雪崖頂端進發。

神秘的古洞,靜立的人影,似沉思,似回憶,仿佛周圍的霜雪冰錐一般,唯有雪白色的衣衫,稍稍隨著呼吸顫抖。與世隔絕的佳人,不染塵俗的仙子,究竟又將引發怎樣的故事呢?

站在冰窟之前,面前是被風雪掩埋的玉門。芳兒取出玉簫道︰「《融泉淙語》,風,與我合奏吧。」「嗯!」揮袖古琴出,一曲動風雪。我與芳兒合奏,指尖飛揚,音符散為無數奇幻字符,在空中盤旋翩舞,所過之處畫出天地一片清明澄澈,萬物春歸。很快,音符開始在天空之中匯聚,形成巨大的渦流,伴隨讓人沉醉的美妙,開始消融門前的冰雪了!無有空間的限制,妙音入洞,雪峰之上的千年寒冰,開始融化崩解了!只聞一聲沉重的推門之聲,玉門開啟,洞內幽藍色黯淡的光芒,隱隱昭示著內中不凡的存在。我一聲輕喚,「進入。」撫掌一壓,弦音戛然而止。

內間,遍布周圍的是幽藍的冰壁,光華卻又鋒利,每一步踏步,都將我們帶入大山內部的最深處。前方,是無有盡頭的黑暗,身後,是不見來路的轉折。雖是一路向前,琉璃的緊緊握住手中的弓箭,另一只小手死死拉著我,緊隨我們身後。「爹爹,我們還要走多久?」不安的提問,我微微一笑︰「琉璃,洞中的女子救過你落塵姐姐的性命,況且不染一絲因果,又是上古人皇的女兒,我們出于尊重,無論如何不能憑借法力壓人。懂嗎?」「嗯!」小丫頭點了點頭,「琉璃知道。所以爹爹才帶著我從山下一步步走上頂峰,又從洞口走入這深不見底的冰窟。」雲裳欣慰地一笑︰「琉璃真是懂事。」逐漸深入,感覺通道乃是盤旋而下,芳兒雖是第二次來這里,卻不也不由驚嘆︰「此間造化,真是鬼斧神工。一道貫穿山地的螺旋通道,遍布冰雪,千年如一日,地下更是一個永遠不會融化的冰洞。自然之力,大道之奇,再一次見識了。」我笑道︰「正是如此!發現了晶兒的危險,我立刻就思考如何救治。因為現在的特殊情況,任何驅逐太陰之力的力量都是晶兒的身體無法承受的。所以我想,回歸最原始的方法︰食物,永遠是最溫和的吸收能量的方式。所以便來了這里。」「嗯?」善柔恍然大悟道,「旱魃姐姐曾說過。那洞中的奇人,生來不食五谷,而是吃這洞中的冰乳石長大。難道……」「可以孕化冰乳石的存在,才是我要找的秘方。」

通道盡頭,終于結束了滿目的晶瑩與寒冷。不同于先前的幽藍,最深處的洞穴之中乃是一片白雪皚皚堆砌的世界。完全無有一絲雜色,包括其中靜立的人,同樣以冰清玉潔的姿態融入了面前的雪景之中。雲裳詫異道︰「這光是……」「那片池塘。」芳兒指著洞窟中心的一方小冰湖道,「上次來為了救落塵,根本沒有時間仔細探查。我只知道這湖水會發出光芒照亮洞穴,而那些冰乳石也是圍繞著這冰池而生的。」善柔點頭道︰「嗯!恐怕便是夫君要找的東西了。」我制止了討論︰「芳兒,雲裳,我們先上前打招呼吧。」「嗯。」

詫異的目光,隨即是落在芳兒面上的了然。上一次的琴音簫樂,果然深深烙印在了她的靈魂之上。不通人語的仙子,面容有著凡人所不見的蒼白。一股冰雪的凌然氣質,仿佛是冰乳一樣的肌膚,眼前的人除了一雙烏黑的雙眼,即便是嘴唇也是白色。銀發飛揚,布滿冰晶的發梢看起來就像是掛了很多奇妙的裝飾。平心而論,這個女人的模樣算得上是絕色,一種常人所沒有的令人窒息的病態美。我翻掌提元,掌心出玄奧字符飛散,遍布四周,劃出一片清淨無瑕的世界,隔離一處心與心交流的空間。在此,語言,不再是交流的工具與障礙了。

「你終于又來了。」那女子深深望了芳兒一眼,卻根本沒有與我們其他幾位交流的心思,「那一位沒有來,方才的樂曲是你一人演奏嗎。比上次更加美妙動人。我雖然不想去沉迷,卻又忍不住。」「不是。」芳兒搖頭,「是我與我的夫君合奏。上次是與我姐姐。」「哦。」雲裳見對方根本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心中升起意思不滿,還未開口,處在陣中的女子已經感覺到了︰「你,不開心嗎?對我生氣了?為什麼不高興?」「嗯。」雲裳沒有掩藏,「你為什麼把我們其他人晾在一邊?」「為什麼要生氣?我不認識你,便不與你多言。這有什麼不對嗎?」語若冰封的川河,絲毫不見波動。若是常人這麼說,定然是故意惹怒他人的挑釁之語。雲裳卻是心頭一明︰「這個女子太單純了。絲毫不懂這外面世界的一切。」我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道︰「我來,只要這冰湖之下的東西。」「冰湖下?那有什麼?」女子嘴角未動,淡淡傳語,「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轉身看著水波不興的一汪清澈,「我看到了。這下面,有了不得的存在。」「嗯?」那女子不解道,「怎樣額存在?」我沒有回答,反而話鋒一轉,柔聲問道︰「你是旱魃的姐姐,對嗎?」「嗯。」女子微微點頭。我笑道︰「旱魃現在是我的妻子了。論輩分,你該叫我一聲‘妹夫’或者‘弟弟’,我也當稱呼你一聲‘姐姐’。你說呢?」「可以。」「如此,我用你親人的身份勸你。」我上前一步,柔聲問,「你願不願意離開這里?」「離開?」那女子微微一愣,隨即反問,「為什麼要離開?」「離開,去外面的世界,感受三光,品嘗五谷,享受不同的精彩生活。」「這些毫無意義。」女子淡淡應道,渾然不似有什麼感情波動,「肉身是虛妄,愛恨是痴迷。我不願意沾染塵世,塵世繁華或破落也不干我的事。」「未有嘗試過,便不知何為放下。你沒有了解過外面的世界,如何能說一切是虛妄呢?」「我嘗試過。我從出生便有意識,但是卻被拋棄,連最後言語的能力也失去了。父親是人皇,母親是妖孽,天地不容,鬼神不受,我只能躲在此地。冰雪加身方是歸宿。」「逃避不是一切。你既然是被人背叛,那現在時過境遷,滄海桑田,以前的所有都已經淹沒歷史的煙雲。你還有什麼可怕的呢?況且初來乃是逃避,現在又為何不入世?」「現在,我心只為遠離喧囂的超月兌感覺。」「冰巒穹巔雖是遠離中原,終究是在人間苦境之上。你終究還是在塵世邊緣而不是超月兌。你這樣做,無異于緣木求魚,向水撈月。要知道,你所立在塵世啊。」「既然是在塵世中,又為什麼要入世?」「既然已經入世,何不再更進一步?」

兩人言語來往,平心和氣,卻是漸有論道之勢。我乃是立志于三界眾生、輪回七道中的一線生機,她確實寄情于冰峰雪崖、孤清冷漠上的月兌塵之人。芳兒等人目不轉楮,紛紛想道︰「我能否說動她離開這千年的冰窟呢?這勸說背後,又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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