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天 第十二章 太陰營

作者 ︰ 信筆行書

大個士兵听他這麼一說,心下暗喜,走到林間的一顆粗壯的大槐樹旁,屈腿弓腰,雙臂抱著樹干,大聲喝道︰「起!」,他這麼一聲大喝,幾乎連這座小山也跟著顫抖起來,咯吱咯吱的數聲大響。腰身般粗細的大槐樹應聲而出,只見樹根斷裂,粘土滾落,好不厲害。

這一顆樹比起適才那一刻還要粗壯一些,大個士兵這一氣使力過猛,不禁有些眼簾暈眩,站立不穩。

矮個士兵見到倏、忽二人瞠目結舌,臉色灰敗,笑道︰「我大哥天生神力,你們就認輸吧。」

倏沉著臉,重重的哼了一聲。忽道︰「還沒比過怎麼能算輸。」,兩人在林間挑了一顆差不多大小的槐樹,學著大個子的模樣,抱著槐樹,運起臂力,一聲大喝,哪知大槐樹晃了兩晃,落下了少許枝葉。

矮個士兵笑道︰「哈哈,拔不起來就認輸吧。」

大個士兵在一旁休息片刻,回過了神,看這兩人枯瘦的身子,在林間滿臉漲紅,咬牙吃力的樣子,也是忍俊不禁。忽地,猛的看見兩人頭頂白煙冉起,越來越濃,那大樹居然升緩緩高了寸許,啪的一聲,槐樹從中斷裂,兩人同時一個蹌踉,各自抱著半截大槐樹,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展顏生笑。

倏道︰「怎麼樣,我們也拔了起來。」

忽道︰「是啊,現在可以決斗了吧。」

大個士兵見到,眼中閃過一絲凝重,驚恐,對著同伴輕聲說道︰「這兩人不是太陰營弟子,沒有學過營中的‘養生經’,他們能拔起樹來,全仗著深厚的內力而致,如若見我斗不過他們,你便帶著豬先走。」

矮個士兵淺淺點了點頭,道︰「那兩人腦袋有些不明白,斗智不成,再行斗力。」,說罷,大聲對倏、忽二人道︰「你們兩人只拔起了半截,還有寧外半截埋在土里頭,不算,不算,你們輸了。」,說罷,與同伴轉身要走。

倏、忽二人對望了一眼,倏道︰「等等,你剛才說我們兄弟兩人各拿了半截樹。」

忽道︰「是啊,兩根半截湊合著加起來,不正是一整截了麼。」,兩人大叫著,吃力的抗著兩顆半截大槐樹,一顛一顛的跟了過去,正欲搭訕。

大漢沉吟不語,听到兩人腳步聲漸近,忽地一個轉身,手中的大槐樹如風一般,直直砸了下去,這一砸之力乃是為了置二人于死地,來勢猛惡,簌簌大響。

倏、忽二人一驚,他們抱著半截槐樹身法施展不開,卻又不肯就此放月兌手中的半截樹,大驚之下,忙將手中的槐樹橫持,合力接了這一招。

倏怒道︰「那老小兒果然是惡人。」

忽道︰「是啊,是啊,偷放冷招。」

大個士兵卻不理會,他雙手齊揮,大槐樹在他手中有如極大而又輕便的掃把,豪力運起,將這一棵無刃無鋒,笨重怪拙的大槐樹,使的呼呼作響,碧影騰騰。

季羲坐在一旁,見兩位前輩在槐樹影下穿梭,險惡異常,一顆心提在嗓子眼,大為擔心。大槐樹來去如風,一道道強勁疾風,刮得周邊沙塵蕩起,擊得臉頰生痛。再見倏、忽二人各自抱著棵大槐樹,在這驟風暴雨般的枝葉中搖晃笨拙,滑稽可笑,居然攻守巧妙,不露敗象,也是一奇。

倏此時還不忘說笑,道︰「兄弟,有何感想?」

忽道︰「這顆大樹,拿在手中似乎並不如何輕便。」

倏道︰「不錯,我發誓,以後再也不和別人拿著槐樹打架了。」

忽道︰「我們在和他玩下去,估計就得輸了。」

倏道︰「拿出本事來。」

大個士兵見兩人言談出神,奮起臂力,將大槐樹猛地拍下,這一下聲勢奇大,槐樹枝葉尚未壓下,這股勁風已然激得周邊塵煙高揚,一片灰茫。倏、忽二人的見他施力過猛,失了變通,忙用自己手中的半截大槐樹將它壓蓋住,齊齊欺身,橫腿朝他掃去。

那兩人出腿迅捷,甚是凌厲,大個士兵見到,心下一驚,他這時手中槐樹為兩人所制,一時間不易抽出,若是將它舍棄,自己絕無勝望。當下快走兩步,躬身屈腿,矮子,躲在了槐樹之下,這一招出其不意,無疑是險中求穩的妙招。還沒等倏、忽二人中途變招,他躬身抗著樹干,奮起臂力,猛喝一聲,「倒!」,余音未歇,周邊風勢一變,這三顆大槐樹齊齊倒轉,反變為他壓住了倏、忽二人手中的槐樹。

這麼一個變通,倏忽二人便已欺身靠近,大個士兵手中的大槐樹,倒轉無力,發揮不出神力長兵的威勢,已見敗勢。

倏喜道︰「小孩,適才這個惡人打你,我已經幫你出了氣。」

忽道︰「是啊,他還對你做過什麼?」

季羲指了指矮個士兵,道︰「前輩,我的豬給他搶了。」

倏、忽二人一听,還沒待矮個士兵撤足。棄下手中的槐樹,一個飛身,將他制止,奪過豬,交給了他。

季羲見豬失而復得,心中著實欣喜萬分,更是大聲稱謝。

倏與兄弟一兩招便打退敵手,心中甚是得意,雙手插身,傲然說道︰「現下豬已給你,還有什麼?」

忽也學著大哥的模樣,哈哈笑道︰「我們兄弟二人難得行俠仗義,受了什麼委屈,統統說出來。」,這時大個士兵,大槐樹已經*近,倏、忽二人手中少了槐樹拖累,身法靈便了不少,縱躍在樹影之中,出言詢問。

季羲見到兩人身手了得,舉重若輕,不由得看傻了眼。想了想道︰「那個矮個子還朝我做了個鬼臉。」

兩人听罷,對望了一眼,道︰「不錯,一個鬼臉可不能馬虎,咱們也不能吃這個虧。」,說罷,側身對著矮個士兵,齊齊做了個鬼臉。

這兩人素來顛三倒四,不知輕重。惡斗之際,哪有這等空暇去做鬼臉。兩人正得意間,忽听耳畔風聲驟起,還未明白怎麼回事。撲通兩聲,兩個枯瘦的身影斜斜的飛出好遠,落在山腰邊的樹林里,沒了聲響。

那人本是「大陽營」弟子。力牧自幼得到風後點撥,武功招式均是有攻有守的一等一招式,但他天生神力,豪氣干天,在少年之時更是起山掰石,力大無窮。放眼天下英雄,能*得他回防的人少之又少,那些精妙招式,全然不如自己憑著驚人神力,大刀闊斧,徑直取勝的妙,所以,在「太陰營」創建,力牧傳授的招式也是這般,力氣越大,「養生經」更是妙用無窮,在戰場殺敵中更現神威。

大敵已退,大個士兵臉上露出猙獰之色,伸出大手,將季羲一把提了起來,怒目圓瞪,大叫道︰「小子,你耽擱了我這麼多時辰,我連你一並呈上。」,說罷,一把拽住季羲的衣領,大步而行。

兩人還沒行出多遠,忽見眼前黑影一閃,緊接著手腕一麻,手指勁力松開,季羲自然而然的落了下來。大個士兵心下大驚,回頭望去,卻見倏、忽二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自己身側。

這兩人蠟黃色的臉上多有瘀青劃傷,一臉慘淡,正怒氣沖沖的盯著自己。

大個士兵臉色一白,大叫不好。擠出幾分笑意,道︰「你們……還好麼?」

倏、忽大怒,從懷中取出鐵錐撲了過去。這兩人本是親兄弟,打出娘胎開始,如影隨形,從不分離。平素稀里糊涂,喜愛玩鬧,但在武學上有著極高的造詣。

兩人合力進退,攻守有度,十余招下來,大個士兵已經不及躲閃,連連挨揍。季羲年幼識淺,自然不知兩人招式中的厲害之處,但他見兩人錐影飄飄,眼花繚亂,也知道是一套十分厲害的錐法,當下並不急著回家,而是抱著豬,愣在一旁。

倏、忽胸口怒氣一經發泄,也停下手來,見那人臉上滿是青紫,傷腫相貌更甚于自己,心中頓覺好受了不少,朝兩人踢了一腳,喝道︰「去吧,有多遠就滾多遠。」

那兩士兵如得大赦,連連點頭道謝,一骨碌跑了。

季羲知這兩人身手厲害,遠勝過自己大哥,一下子心花怒放,跑到兩人身邊,大叫道︰「兩位前輩,請收我為弟子吧,我願意隨前輩雲游四海,伺候左右。」

倏、忽二人听他這麼一說,均想︰「有這麼一個小孩日夜幫我斟茶倒水,鋪床疊被,這等好事,可遇不可求。」,又見他傻乎乎的,頗和自己性子,心下一喜,有意收他為徒,想到這里,面露喜色。不意,兩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眉頭皺了一皺,說道︰「小孩,你先在這兒待著,我們哥倆去那邊商量一下。」

兩人走了十余,輕聲嘀咕道︰「兄弟,我覺得收這個徒兒,有些欠缺妥當。」

忽嘖嘖點頭,嘆道︰「不錯啊大哥,小弟抽空想了一想,老娘向來只呼我們賊小子長,賊小子短,叫得難听之極,我起初還頗有微詞,直到現在我才直到原由啦。你說我們兄弟兩人本來好好的。受了他的恩惠,給他尊尊敬敬的叫了一聲老前輩,咱倆一高興,便倒了大霉,要去管那事兒。」

倏若有所思的說道︰「對極,對極,為了他的一句謝謝,竟然要我們去拔樹,哥哥現在手臂還酸痛得緊呢。」

忽搖頭嘆道︰「之前的也就罷了,為了給他抱一個鬼臉之仇,咱哥倆老命都差點沒啦。」

倏愁著個臉,道︰「他現在要拜我們為師,也不知咱哥們會遭什麼報應。」

忽點了點頭,滿是憂愁的嘆了口氣,道︰「老娘之前這麼辱罵我們,原來深具苦心,用心良苦啦,這麼徒兒對我們太過謙虛禮貌,這可是禍源深厚,厄果絕大,萬萬收他不得。」

倏、忽心意已定,二人轉過身子,笑嘻嘻的說道︰「小孩,我們哥倆自小漂泊山野,兩個人也習慣了。你這麼小,還是去你娘親那里為妙。」

忽道︰「是啊,是啊,現在天色不早,還是趕快回去吧。」

季羲起初遠遠望著兩人的背影,一會點頭,一會搖頭,心中大是擔憂,生怕不收他為徒,他是一小孩心性,哪知兩人這一番話,乃是婉言拒絕。這時看到兩人笑語溫言,一改平素模樣,以為是有心試探自己是否誠心。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來討師父歡心,心一動念,跪在地方,就是一陣磕頭。

倏、忽見到,猛一驚,均想︰「不得了啦,不得了啦,他這一磕頭,我們哥倆不知要遭什麼慘惡的劫數。」,兩人大驚失色,齊齊拜倒在地,也是一陣磕頭,口中兀自說道︰「這位小爺,我們哥倆受不起啊。」

忽見到地上一片鮮紅,驚道︰「大哥,你額頭上流血啦。」

倏一听,模了模額頭,不知是因為自己惶恐時用力過大,蹭破了頭皮,只道是季羲的緣故。心中焦急萬分,懊悔萬分,俯子又拜了兩拜,苦聲大叫道︰「兄弟,我們這麼快便遭報應啦。」,這時再見到季羲,簡直如遇到凶神惡煞一般,攜著忽的手,拔腿便跑。

季羲一愣,不知為何師父要給自己下跪,更不知他們轉身就要走。他邁腿緊追,在山野中,呼喚著︰「師父,師父……」

他一路追了幾炷香的時間,眼見暮色藹藹,山林悄寂,分辨不出方向,他又放喉大呼數聲。「師父……」,他的聲音在山谷中來回傳蕩,仍舊無人回應,他望著一座座黑色山脈,心中大感迷惘淒涼。

獨自一人坐在石頭上,望著黑色蒼穹發了一陣子呆,冰涼的山風吹過,隱隱傳來了一人的呼喚聲,季羲大喜,呼道︰「師父,師父,我這就去尋你。」,邁腳行了幾步,突然足下一空,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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