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邊侯 第二回 北宮伯

作者 ︰ 定邊侯

第二回北宮伯

「祺兄不必驚慌,嘉來也!」隨著郭嘉一聲朗笑,黃敘趕著那輛大點的馬車,繞過山腳轔轔而來!

「好你個郭嘉,真要嚇死我了!」見是郭嘉趕車來此,張祺等人不由長處一口氣!將那三名重傷的羌人攙下馬,就欲往車內扶!

「祺兄慢來!」見張祺不由分說就欲往車內扶人,郭嘉趕緊出聲制止。

「祺兄,這三人血跡斑斑,恐難逃對手追擊,也不易避開城門的檢查,不若先由後面的華神醫為其簡單治療,換過衣物再上車不遲!」郭嘉含笑說出自己的想法,立即得到了眾人的贊同。

「如此,就麻煩嘉賢弟請華神醫過來,先為他們止血包扎之後,吾等再啟程上路!」想到自己的身份,張祺立即提議由郭嘉去請華佗。

「王大叔此刻與華佗在一起,想來華佗不會明白汝等之前的經過,祺兄之後不必提起方才救人的過程,只說在道旁遇到三人即可!」看到大牛兵刃上的血跡,郭嘉特意交代幾句,方才轉身去請華佗。

「大牛哥、遼賢弟,嘉賢弟之言你二人想必已經听到,速降兵刃上的血跡抹淨,等下告訴黑娃就按他的話講!」明白郭嘉話中之意,張祺迅速交代了大牛和張遼一聲,便轉身面向三名羌人。

「三位想必已經听到我等適才話語,等下汝等就按照離開的那位所言,只說我等乃是偶遇,休提方才爭斗之事,不然我等只怕要被長輩責罰!」

「我等遵從恩公之意!」耳聞目睹張祺與郭嘉的談話,三個羌人頓覺詭異,然而此刻張祺這樣一解釋,他們以為張祺確實是怕長輩責罰才這樣講,遂相視一眼,當即答應了張祺的提議!

片刻工夫,郭嘉駕著馬車來到幾人面前。

「大叔,祺兒方才在此遇到這幾位傷者,祺兒不願幾人失血過多喪失性命,遂決定請華神醫仗義援手,不知您意下如何?」看到王大叔和華佗鑽出車廂,張祺趕緊將三個羌人帶到華佗面前。

看到大牛兵刃上並無血跡,王大叔頓時輕松不少,他豈能不明白張祺話中之意!這番話不過是要自己出口請華佗出手;當然,在此遇到這三個重傷的羌人只怕也是搪塞華佗之意。想到此,王大叔呵呵一笑,向華佗拱手一禮,請他出手為三人診治。

「華兄,祺兒少不更事,不知道這其中麻煩,不過既然遇到他們,也算是我等有緣,看來此番要辛苦華兄一番了!」

有些狐疑的打量了張祺幾人一眼,沒有看到幾人的兵刃和衣物上沾染任何血跡,華佗不由有些失望!然而王大叔已經開口,他當然也不好拒絕,何況眾人有言在先?

「份內之事,不需多禮!」拱手還了王大叔一禮,華佗轉身從車廂中取出一個藥箱,徑直來到那三個羌人面前。

「嘶…」看清眼前三人的傷勢,就是華佗也不由一驚!

這三人每人身上不說舊傷,單是新傷就有十余處,那些舊傷大多沒有經過處理,多處已經嚴重潰爛、化膿!好在三人體魄健壯,又沒有傷到要害,方才保全一條性命!

華佗費了半柱香的時間,方才將三人止住流血包扎停當。

「為了安全起見,三位的衣物不能再穿,若是不嫌棄,請換上在下準備的衣物!」見三人包扎停當,郭嘉示意三人換上自己準本好的衣物,上車再談!

「多謝!」三人感激的看了眾人一眼,簡單道了生謝,在大牛的攙扶下,進入馬車中躺下。只是那為首之人,卻是緊緊抱著一個黑色的壇子,無論如何不肯放手!

「多謝神醫出手相助,此地不是談話之所,我等還是速速啟程為好!」安置好三人,張祺謝過華佗,請他上車便準備啟程。

「黑娃,將這些帶血的衣衫打包埋得遠一點,除了那為首之人的馬匹,那兩匹馬就任它自生自滅吧!」此時,王大叔已經上車,想到這幾人的馬匹大多帶傷,遂指著為首之人的黑色駿馬慎重說道。

「祺兒,這三人需要有人身旁照料,郭、黃二位公子均是斯文人,只怕見不得血腥;華神醫又是我們的客卿,不好麻煩他做這些雜事,汝就辛苦一點呆在他們身邊,有事也好及時通知華神醫!」擔心華佗從幾人口中探出什麼,王大叔又吩咐張祺照料三人,言外之意不言而明。

「無妨,若是三人有何不妥,煩請小哥知會在下一聲!」雖然對王大叔的安排有些不情願,華佗臉上卻沒有變現出來,客套一句轉身上車。

「可惜了這兩匹好馬!」黑娃嘟囔一句,揮掌擊向馬臀。一聲長嘶,兩匹馬朝著眾人來時的方向奔去!看到眾人已經準備妥當,王大叔隨後吩咐眾人啟程,往金城方向趕去。

「先零羌人北宮伯見過恩人,多謝恩人救命之恩!」張祺剛進得車廂,那為首的羌人將壇子一放,就欲掙扎起身向他道謝。

「在下今日不過適逢其會,好漢不需多禮!」見那北宮伯起身之間觸動傷勢滿面痛苦之色,張祺趕緊伸手制止他的動作,示意他勿需多禮!

「三位好漢,在下張祺乃是從中原來的馬販,汝等為何遭人追殺,不知可否相告?」聞听此人所言,張祺不禁一怔。

王越留下的《涼州地理志》曾經提到過先零羌,並提及北宮乃是其部落首領姓氏,難道此人竟會是先零羌部落的首領?可是為何又會遭人追殺呢?

疑惑之下,張祺遂有此問。

「不知恩人一行欲往何處?」聞听張祺詢問,那北宮伯苦笑一聲正欲開口,他旁邊一個瘦削的漢子插口問道。

「吾等一行本欲先往金城,如今得遇幾位,看來要改變主意了!」明白那人的擔憂,張祺說出自己一行的目的。隨後,微微一笑問道。「若是諸位有什麼去處,我等耽誤一二日倒也無妨,可以先送幾位過去。」

「若是恩公方便,麻煩將吾等送至狄道,吾等感激不盡,並有厚報!」北宮伯聞听張祺之言,不由慚然一笑。

「無妨,往來不過三五日路程,我等來得及!」算算時間,眼下二月中旬不到,與司馬吟等人約在三月初一會面,尚有十來天時間,張祺當即決定送三人至狄道。

再說程昱之前不是說要到狄道拜會董卓嗎?剛好,自己也到其治下看看,看這位董仲穎到底是何許樣人物?

北宮伯也明白屬下插嘴之意,然想到張祺等人對自己三人有救命之恩,而自己卻隱瞞身份,北宮伯不禁有些赧然!看到張祺並無絲毫芥蒂,北宮伯不由愧意更深,「多謝恩人高義,北宮伯一旦到達狄道,定會將自己的來歷與而恩人講述清楚,抱歉之處敬請見諒!」略一思付,他鄭重向張祺承諾,一到狄道就會如實告知自己的身份和事情真相!

「無妨!三位重傷之軀又連日奔波,想必一定累了,在下不打擾三位休息!」含笑拱手,張祺轉身就欲離去,不過想到方才之事扭頭有些歉然道。

「適才為了迷惑對手,除了北宮好漢的馬匹,另外兩匹馬被在下放生了,尚請二位勿怪!」

說罷,張祺下車吩咐郭嘉幾句,便上了王大叔的馬車,將適才三人的話告訴了王大爺,請他決定是否回轉狄道。言語之間,張祺留心查看華佗的表情,見他听到北宮伯的名字,眼中竟是閃過一陣惋惜之意!

難道,華佗識得此人?

可是想起方才華佗為三人療傷之時的情形,華佗似乎不認得此人才對,為何听到北宮伯的名字會是這般表情?難道,這三個人今日局面,會與華佗有關?想到李芸的突然離開,張祺不由把兩件看來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放在了一起。

「也罷,救人救到底,好在也費不了多少時日,何況那人不是說了回頭定有重謝嗎?我等就決定跑這一趟了。傳我的話,回轉狄道!」知道張祺心意已決,王大叔做出貪財之態,同意了北宮伯的請求,命張祺傳話眾人返回狄道。

听到張祺傳達王大叔的話,郭嘉也不多問,駕車調頭向來路奔去。

想到華佗適才的表情,張祺私下特意交代張遼,注意華佗沿途的的舉動,尤其是他沿途與什麼人接觸,或者在周圍留下什麼印記!

隨後,張遼和瘦猴前行探路,周倉和黑娃殿後,一行人向狄道趕去。中午時分,眾人趕到了昨夜投宿的客棧。見張祺等人去而復返,掌櫃驚喜交加!

匆匆吃過午飯,眾人便再度啟程。這次,周倉和黑娃在前,張祺與張遼殿後。

「公子,此乃華神醫交給客棧老板之物,說掌櫃五內不暢,有此藥方,可保其內腑健壯益壽延年!並說,若是有士人到此,可以獻上此方,定然會有厚報!只是,遼不知何意!」看看華佗乘坐的車輛距離較遠,張遼疑惑不解的遞給張祺一張藥方。

「干貝、松果、松柏子、麝香、狄人草、道旁露、車前草、牽牛花、曼陀羅,碾碎沖服,內腑通暢!」反復通讀幾遍,張祺忽然呵呵一笑,將藥方收入懷中,囑咐張遼繼續注意華佗舉動,一切不要聲張!

「貝、果(宮)、柏(伯)、香(向)、狄、道,前車內、花、陀(佗)!」識破了華佗藥方中的天機,張祺心中卻是震驚不已!

本以為華佗塞外之行確如他所言,沒想到他此行卻是另有玄機!

華佗口中提到的士人明顯是黨人這勿庸置疑,可是會是誰呢?彼等為何要置這北宮伯于死地,他們的目的又何在呢?

張祺將滿肚子疑問,找機會告訴了王大叔等人,然眾人均無法破解,沒辦法只好囑咐大眾小沿途小心!

之後,華佗又故計重施,不是留下藥方,就是留下北宮伯三人換下的裹傷之物,均被張遼消除痕跡,雖然一路不曾有追兵,張祺等人心中卻是沉甸甸的!

終于,到了狄道!

二日後正午,張祺等人到達狄道城下。看著數日前才經過的城門,張祺不由松了口氣!再看華佗看到狄道城門,眼神中卻是浮現一片失落!望著眼前巍峨的城關,北宮伯粗狂的臉上竟然有了些許溫情,只是片刻便化作了悲憤!

「煩請恩人送吾等到涼州刺史董大人府上,在下感激不盡!」見張祺過來,他有些激動地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他是來找董卓的?難道黨人如今就要對董卓不利?心念電轉,張祺一時間竟是有些懵了!

听到北宮伯前去投奔的竟然是董卓,張祺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北宮伯!不過看到北宮伯眼中閃爍的淚光,張祺迅速反應過來,按捺下心中的震驚含笑答應。

「無妨,請諸位耐心稍待片刻,在下這就送汝等過去!」

走到城門的守兵面前,張祺含笑說出來意!「這位軍爺,小人欲送董將軍親戚回府,然不熟此地路徑,不知軍爺可否為小的指個路?」

「哦,是董將軍的親戚,小的這就領諸位過去!」聞听車上是董卓的親戚,守兵不敢怠慢,喊過旁邊的守兵交代一聲,便領著張祺一行向董卓府邸走去!

不經意間,王大叔似乎听到同車的華佗發出一聲嘆息!

約莫行了一炷香的時間,張祺一行來到一座佔地數畝、古樸肅穆的大宅前!看著大宅門上「董府」兩個大字,眾人停住車馬,由那守兵上前說話。

馬車剛停,北宮伯就抱著壇子跳下馬車,看著寫著「董府」二字的門匾,撲簌簌灑下淚水!

「玉兒,為夫帶汝回家了!」摩梭著手中的壇子,北宮伯柔聲說道!

「何人要見董將軍?」這時聞听守兵說有董府親戚到來,就有家丁上前迎接。然而看遍眾人,不見有熟識之人,便開口問道。

「煩請通報老婦人及將軍,就說北宮伯帶玉兒回來了!」見家丁問話,北宮伯沉聲應道。言語之間,竟是無限淒涼!

「如此,請諸位稍等片刻,小人這就通報!」那家丁聞听北宮伯提及老夫人,不敢遲疑躬身施了一禮,便轉身如飛而去!

「北宮、玉兒,汝等終于想到老身了?」不到片刻,府門打開,一眾家丁僕婦,在一位三旬美婦的帶領下,抬著一位六旬左右的渺目老婦走出府來。

方才之言,正是出自這為老夫人口中!

「北宮,大妹在哪里,女乃女乃怎麼听不到大妹的聲音,難道這丫頭又要與老身開玩笑?」老夫人出的府門,笑聲中透著歡喜,示意僕從放下軟轎,伸出雙手似要擁抱什麼人,臉上的表情柔和無比!襯著一頭烏發,竟是慈祥無比,毫無渺目之人的恐怖!

那中年美婦看到北宮伯,不禁有些訝異,四下看了一遍,不見口中大妹的身影,遂看向北宮伯。待看到他手中的壇子,不禁面如土色!

「北宮,大妹呢?」指著北宮伯懷中的壇子,中年美婦身如風中枯葉,顫抖不已!

「娘,北宮無能,沒能保護好大妹,請責罰!」見到眼前的中年美婦,北宮伯懷抱壇子撲通跪倒,一時間聲淚俱下!

難道,這北宮伯竟是董卓的女婿?而那壇子之中,難道就是董卓女兒的骨骸?一時間,張祺頭大如斗!看看身邊之人,亦是恍然不語!

「北宮,大妹呢?她…真的…」中年美婦此時真的希望北宮能騙她一次,然而她還是失望了!

北宮伯有回答,眼中含著熱淚走上前。把那壇子遞了過去,他甚至不敢直視董夫人,原因無他,還是愧疚!自己數年前,帶走了董卓最寵愛的女兒,如今自己只身返回,而愛妻一縷香魂卻永遠留在了草原上!

「請夫人責罰!」跟在北宮身後的二人同時跪地,大聲說道。

聞听那美婦與北宮的對話,老夫人心中立時明白過來!顫巍巍起來,在僕從的攙扶下來到北宮身邊,枯瘦的手掌撫模他的臉頰,嘴唇蠕動半晌後說︰「北宮,苦了你了!」

這一句話,頓時令強忍悲痛的北宮伯放聲大哭!

「吾的大妹啊!」中年美婦抱住那壇子,一手輕輕婆娑。突然間一聲悲呼,仰面摔倒當場!

想到愛女當年執意下嫁北宮,直到現在她心中依然憤恨難平;多年來,女兒每次送來的禮物都被其扔掉,眾人每次提及女兒女婿都會怒火萬丈,然如今當她親手抱住愛女骨灰壇子的時候,終于再也無法忍住心中悲痛,竟是當場暈厥!

一時間,董府上下,失聲痛哭!而張祺等人見到此情此景,亦是心中不忍,而翠妞與阿鳳,更是忍不住潸然淚下!

然令張祺驚異的是,董府眾人唯一保持冷靜的,卻是那渺目的老夫人!

「都閉嘴,哭什麼哭?哭,大妹就能活過來嗎?北宮,汝等這一路也辛苦了,讓他們先找地方住下…汝隨吾來;將汝娘親也扶到客廳,董家的人都給吾過去!」待眾人哭了片刻,老夫人忽然一聲厲喝,董府上下盡皆收聲!

半個時辰後,張祺等人業已被安置在董府客房之中。北宮伯果真是董卓的女婿,顯然那位中年美婦就是董卓的夫人,老夫人想必就是董卓的娘親吧!張祺如此推斷。

此時,董府中人也在客廳坐下。老夫人和董夫人坐在正中間,不過董夫人顯然是強忍悲痛,看上去有點魂不守舍。左手坐著董卓的大女兒董照、大女婿牛輔和四女兒董嬡;右手則坐著一位翩翩美少年,那是董卓的佷子董璜!

北宮伯跪在大廳,身後跪著兩名屬下。

「北宮,把事情經過,當著所有人的面如實說來,不得有半點隱瞞!」老夫人得知董氏一族在家之人到齊,淡然說道,聲音之中的悲憤,卻是表露無遺!

「女乃女乃,孫婿無用,未能看好自家兄弟!數月前韓約說服舍弟北宮玉,除夕之夜北宮不察中了二賊圈套!舍弟現已竊取先零羌權柄,並勾結燒當、破羌、狼羌…陰謀煽動涼州羌亂!

幸得屬下三百狼騎拼死相救,北宮與玉兒方逃出生天;不料韓約二賊在歸途布下重兵,阻止吾等返回狄道。不得已,北宮想出聲東擊西之策,狼騎統領馮淵帶兩百狼騎,假冒北宮突圍前往白馬羌向義兄騰子駒求援,引開二賊追兵主力;吾與玉兒帶剩余八十狼騎秘密潛往狄道。

眼見得逃出生天,不料卻被韓賊識破行蹤,金城一戰,大妹不幸罹難!不得已,北宮只得避開積石山、襲擊西海、奇襲燒當轉戰千里,屬下大多戰死方才擺月兌追兵,最後,僅余北宮三人逃出金城包圍,于城外百里處,遭遇百余羌騎,幸蒙張祺俠士搭救,方才能夠見到娘和女乃女乃!

北宮未能保護好大妹,罪該萬死…北宮只求女乃女乃留孫婿一條命,請給孫婿五千人馬,孫婿定然馬踏金城,取那韓遂狗頭來祭奠大妹在天英靈!」

北宮伯一番話含血帶淚,這數月來的驚心動魄,讓董府上下都听得是心驚肉跳——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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