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邊侯 六七回 小歌女

作者 ︰ 定邊侯

六七回小歌女

聞听華佗所言甄豫命不久矣,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漢子,連忙排開眾人走到華佗面前,向華佗說明甄豫的情況。

「神醫一眼便能看出我家少主服用五石散,果然神計!」說到這里,那人苦笑一聲,將甄豫服用五石散的緣由詳細道來。

「我家少主自幼體弱,尤其是近年來身體更是差了許多,我家主人為此不知找了多少郎中,卻一直不得其法;後來偶遇一名自稱張梁的方士,贈與我家主人五石散的方子,少主服食之後感覺身體好了不少,自此經常服用。我等以為這五石散乃是補藥,不想竟然有這樣的後果!懇請神醫幫我家少主仔細診斷一番,看看可有解救之法?」

「一時之間,花某倒是不便妄言,待華某思慮一番,再答復令公子,不知可乎!」聞听那人之言,華佗認真打量一下甄豫,猶豫一下開口答道。

「懇請先生費心,若是神醫能救得我家少家主性命,甄氏一族必有厚報!」聞听華佗言下之意,似乎有法解救甄豫的狀況,那漢子不禁喜出望外,連忙懇請華佗出手相助。

聞听華佗的判斷,甄豫不由一怔,不過他倒是看得豁達,然看到族叔為了自己長跪懇請華佗,不由心中感動。

「生死由命,神醫能夠解救若是豫兒疾患,自是不會袖手旁觀,六叔切莫如此!」上前扶起自己這位族叔,由衷的向他表達自己的謝意。

「如此,請允許華某稍後回復公子!」聞听眼前之人竟是甄氏少主,華佗不由眼中一喜。說完,轉身離去。

只是轉身的剎那,眼角一絲掩飾不住的笑容,卻落入張祺的眼中。

「甄兄可能不知,這位乃是當今名醫華佗先生。有華神醫在,想必定能保兄無恙!」看到華佗眼中無法掩飾的喜色,張祺對他的心意自是猜得出幾分;然而想到華佗神技,遂含笑安慰甄豫。

「他就是華元化?若是由他出手,少主想必不會有事!蒼天有眼,若是豫兒無恙,在下必準備三牲禮品,叩謝上蒼!」聞听張祺說出華佗之名,那管家模樣的漢子不禁雙手合十,祈求上蒼!

「祺賢弟,這位乃是豫之六叔甄公凡,諱字平之,現任甄氏一族外務總管!」見族叔如此,甄豫不禁心中感動。

「小子張祺見過甄總管!」想到此人為了甄豫,不惜跪求華佗,張祺欽其忠義,隨執晚輩之禮含笑見過。

恰巧此時王大叔也來到近前,想到諸人還不認識,張祺、甄豫便為大家相互作了介紹。聞听甄豫乃是甄氏一族少家主,王大叔也產生結納之意。想到雙方有一段路程順路,便開口邀甄豫等人結伴同行,至藍田再行分開。

他見識過張祺之外三人的武技,想到如此一來不虞途中安全;兼之自己小命要緊,有華佗神醫在此,怎可錯過?雙方各懷心思,然而又各取所需,自是人人開心不已!

「大叔所言,豫求之不得!」聞听王大叔邀其同行,甄豫欣然相允。

「如此,吾等這就啟程,到的新安縣再好好喝上一杯!」看看天色不早,若是天黑之前趕不到新安縣便無法入城,眾人不免要露宿城外,王大叔招呼甄豫,隨之一道啟程,向新安縣進發。

眾人紛紛上了車馬,由張祺和瘦猴為先導,中間四輛馬車,大牛與黑娃殿後,催馬揚鞭向新安縣進發。不待夜幕降臨,便來到新安縣城外。

眼前的新安縣城依山而建,古樸雄厚,城外翠竹遍山,城內車水馬龍,雖是暮時街上依然行人不減。入的城來,不等王大叔等人有所行動,甄凡已經吩咐下人包下一座客棧,邀請王大叔一行入住。

推辭不過,王大叔拱手謝過,便招呼眾小進入店中。安置好車馬,眾人洗漱一番,來到店堂坐下,甄凡吩咐伙計備上酒菜,邀請王大叔、華佗和張祺與甄豫共席,自己忝陪末座。其他人亦分別落座,共進晚餐。

「今日若非祺賢弟等仗義相救,吾等恐難見明日朝陽!為此,豫聊備薄酒,以示謝意!」知道張祺不喜自己將報答二字掛在口上,甄豫只是簡單提及,舉杯敬過眾人遂一飲而盡。

見甄豫熱誠好客,王大叔對他不由頓生好感!本就有心結納此子,此番聞听他有恙在身,自是借花獻佛,有心勸華佗伸出援手!

「吾等行商之人,有緣相遇自當守望相助,甄公子不需客氣!倒是華先生,甄公子確實要好好敬上一杯。畢竟,甄公子的性命可是靠他來搭救啊!」

「王兄言重了!」聞听王大叔這番話,華佗趕緊開口。「甄公子之疾,佗絕不會袖手旁觀,只是一時之間尚未想出解救之法,尚請公子見諒!不過,佗定會用心為公子救治!」

「如此,一切就拜托華神醫!」甄豫既然能成為少家主,自是聰明之人,听出王大叔的意思又听華佗開口,趕緊舉杯懇請華佗費心。

「想吾等至藍田分手,期間還有數日,屆時華神醫定能想處萬全之策,為甄兄解除病患!」見眾人你推我讓,張祺含笑說道。「今日吾等有緣相識,何不拋開這等不開心的話題,共謀一醉?」

「祺賢弟所言甚是,如此,吾等不提這些,只談風月!」甄豫亦是豁達之人,聞听張祺之言,遂放開胸懷與眾人頻頻舉杯,飲酒之余談及往來見聞,竟是妙語連珠,見聞廣博!

倒是華佗,似乎對甄豫的情況比較感興趣,言語中頻頻提及甄氏一族。以為華佗乃是為其身體之故,才詳加詢問,甄豫也不隱瞞,如實說來。一番談話下來,張祺對于甄氏一族,也了解的更加全面。

甄氏一族乃漢王朝宰相(太保)甄邯後裔,世吏二千石。後來,甄氏族人致力糧食、海鹽、絲綢、玉器買賣,累世數代,家資千萬,店鋪遍及黃河以北幽、冀、並、青四州,並在司隸有不少田產。

當今家主甄逸,曾任冀州上蔡縣令,後娶常山張氏,生三男四女均是人中龍鳳。長子甄豫,繼甄氏祖業;次子甄儼舉孝廉,如今入雒陽太學;幼子甄堯尚在牙牙學語;長女姜與此女次月兌皆已成家,三女與幼女年齡尚幼,待字閨中。

聞听甄氏一族如此實力,張祺不由浮想聯翩。

試想一下,若是有了甄氏一族之助,凡是其店鋪設立之處,豈非亦是情報覆蓋之所?若是有了這樣的家族做後盾,不僅有助于情報收集、軍糧籌措,即使之後天下太平,有了他們的幫助,豈不是能夠迅速恢復民生,繁榮經濟?想到諸般好處,不由他更是堅定了結納甄豫的想法!

張祺此時無意之中所思一切,竟然均是從一統天下著眼,只是他不自知耳!賈詡之謀,果真不凡!

想到凡事最忌*之過急,張祺並沒有刻意拉攏甄豫,而是用心結納于他。常言道,士為知己者死,若是能得甄豫引為知己,豈非事半功倍?

「各位大爺有禮,小的張三,忝居本店掌櫃,為感謝諸位光臨小店,特送上本店自釀好酒一壇,請諸位大爺笑納!」眾人酒酣耳熱之際,一個掌櫃模樣的人,帶著一個手捧酒壇的小廝,來到甄豫等人桌前,拱手笑道。

所謂禮下于人必有所求,看那張三一臉謙卑,甄豫淡淡一笑,對小廝送上的美酒視而不見,隨口問道。「掌櫃客氣了,俗話說無功不受祿,不知張掌櫃有何指教?」

「在下無意中听到各位閑談,方知幾位爺中竟然有甄氏族人在座,只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竟然不識甄氏少家主!」說完,張三向甄豫深施一禮,不待眾人接話,接著說道。

「冀州甄氏乃是當今天下商業翹楚,素來為吾等行商之人敬重,今日小店有幸迎接諸位大爺,實在是小店的福分,因此不揣冒昧打擾,一壇薄酒不成敬意,敬請諸位大爺賞臉!」說完,親手拆開泥封,為甄豫等人將杯中酒水加滿。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面人,見那張三雖然一臉謙卑,然談吐不俗,甄豫雖然有些懊悔適才大意,不曾想到隔牆有耳,泄露了身份;不過見他言語之間對甄氏一族頗為敬重,遂含笑接納那人的好意,只是示意甄凡打賞于他。

「多謝公子好意,只是這壇酒乃是小人一片心意,至于公子賞賜,小人萬不能受!」王大叔等人本以為那掌櫃此來不過討個賞錢,會接過打賞退下,孰料張三並不接受甄豫的賞錢,而是委婉拒絕。

「小人只是欽佩甄氏一族經商有道,並無他意,請公子萬勿如此;此外本店有一女娃倒是唱的一手好曲兒,在下這就著她前來為諸位大爺獻藝,若是諸位大爺高興,打賞于她便是!」見甄豫聞言一臉狐疑,張三笑著解釋道。

說至此處,張三轉身招呼身後不遠處二人過來。眾人閃目觀去,就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懷抱一只琵琶走上前來。本以為此人如此有所圖謀的甄豫、甄凡,見此不由松了一口氣!

他二人不怕花錢,確是擔心他人知道自己身份後別有用心;今見那張三只是為了介紹眾人听曲,倒是並不放在心上。

「既然吾等今日只談風月,怎可沒有樂聲助興,煩請掌櫃為姑娘看座,吾等好一飽耳福!」

不過這個掌櫃如此用心促成眾人听曲之事,倒是令張祺對他的目的,甚是疑惑!

「小女珠兒見過諸位大爺,請諸位大爺點曲!」見眾人並無拒絕之意,小姑娘向眾人欠身一禮,遞上一張制作簡陋的竹簡。

看來,上面應該就是女孩能夠演唱的曲目,張祺如是想。不過待他看清楚珠兒相貌,竟是生起似曾相識之感!但是想來想去,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見那女孩雖年幼,然生的明眸皓齒;雖面有愁容,卻楚楚可憐,不由甄豫頓生憐惜之心!再听道女孩適才出聲,若乳燕初鳴,清新婉轉,心中亦是想一听為快!既然那張三不接受打賞,就當作這次的打賞吧!想到此處,便欣然點了一支曲子。

「如此,煩請姑娘就為吾等奉上這一曲‘易思吟’,吾等洗耳恭听!」

「多謝公子!」那自稱珠兒的女孩向甄豫施了一禮,退到張三為她搬來的矮凳上坐定,左臂抱定琵琶,左手五指輕按絲弦,隨著她右手五指輕撫,一陣錚錚之聲瞬間如水般蔓延在客棧之中!

但聞琵琶聲似珠玉跳躍、此伏彼起,隨著繁音漸增,先如鳴泉飛濺,繼而如群卉爭艷、花團錦簇,更夾著間關鳥語、彼鳴我和。

「珠兒姑娘今日又獻藝了,好久不曾听到她的歌喉,今日看來不虛此行!」聞听琵琶之音,客棧中方才嘈雜的局面頓時靜了下來,一陣議論聲傳入張祺的耳中!

「珠兒姑娘歌藝無雙,只是這身世…」

「不是愚兄多嘴,有此好機會,聆听珠兒姑娘的歌喉,就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再說,那張家不是好惹之人,吾等還是听曲吧!」

一陣陣議論,雖然聲音不高,奈何此時長孫慈「霸王訣」已經有了小成,這些議論雖低,卻被他听得清楚。

不幸?看著眼前面帶憂傷的女孩,張祺若有所思。

「物理推世情…」漸漸的琵琶聲如百鳥離去,春殘花落,但聞雨聲蕭蕭!珠兒輕啟朱唇,頓時客棧中鴉雀無聲,只有那黃鶯般清淨的吟唱,縈繞客棧之中。

此女歌聲果然動听之極,甄豫等人相視頷首,頓時被那歌聲吸引。張祺只覺曲中辭意豁達,顯是飽經憂患、看破了世情之人胸懷,和眼前如花年華的珠兒殊不相稱!

想必是她听旁人唱過,因而記下了,張祺如此想到。

「…人生貴適意,想人間造物搬興廢。吉藏凶,凶藏吉,富貴哪能長久?日盈昃,月滿虧蝕,地下東南,天高西北,天地尚無完體。」琵琶聲繁音漸增,珠兒住口稍歇,雙手十指連動,樂聲似流水般從琵琶弦上流淌而出。

「妙,實在是妙,想不到此間竟然有這等可人、如此嗓音,實在是妙!」唱至此處,甄豫不禁連連稱妙,周圍也響起一陣潮水般的掌聲。

珠兒的歌聲宛若黃鶯出谷,輕靈婉轉,即使听過後世諸多名家演唱的張祺也不禁心中震撼!只是曲詞之中濃濃的哀傷,令他心中不忍!

隨手拿起桌上掌櫃張三送來的那壇酒,為自己滿上一杯。然而正待放下酒壇,卻發現手中的酒壇光滑細致,雕工精美,竟是不亞于後世見到的明清瓷器!

不過此時掌聲停歇,琵琶聲再度低了下去,曲調卻是柔和之至,宛如一人輕輕嘆息,似是朝露暗潤花瓣,曉風低拂柳梢!

見珠兒又要開口,張祺亦無心他故,凝神听她獻唱。此時,琵琶聲漸不可聞,似風雨稍雯,萬籟俱寂!珠兒朱唇再啟,那清越歌聲再度響起。

「萬事皆隨緣,半分強不得,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艱難,命危于晨露。由心故生情,由情故生事,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愁…」只聞琵琶聲中一片淒涼之象,若細雨綿綿、若有若無,終于萬籟俱寂!

歌聲漸漸遠去,琵琶聲也漸漸停歇,客棧之中卻是鴉雀無聲,眾人耳邊猶自回響著那清越的歌聲,竟然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良久,眾人如夢方醒,頓時掌聲大作!

「生世多艱難,命危于晨露!」咀嚼曲中這兩句,甄豫不禁為之**,一時竟然惘然!

見他如此模樣,張祺不禁含笑搖頭,看來到底是大家子弟,對于這種撫琴弄曲之道,竟然興致此耳!不過兩世為人的他,也不禁為珠兒的歌藝震撼不已!

然觀其超出年齡的幽怨,再想到適才店中人的議論,似乎此女確實身世可憫!有心出手相助,然而不知此女的身世,以及救援之舉會否遇到麻煩,他不禁苦笑搖頭;再想到如今自己所處的時代,眼前的女孩不過是冰山一角,憑自己目前的實力,又如何能夠一一施救?

想到此,不由張祺不禁滿嘴苦澀!

甄凡乃老成之人,見到佷兒情形,擔心他生出什麼心思,趕忙打賞了珠兒,命其退下。

「諸位大爺慢飲,小女告退!」見甄豫等人兀自沉浸于自己適才的歌聲之中,接過甄凡的打賞,珠兒淡然一笑抱起琵琶,蓮步輕移之間,已隨那掌櫃張三悄然告退!

「祺哥哥,汝可曾發現適才那位珠兒姑娘面貌,長得酷似一人?」待珠兒退下,翠妞悄然來到張祺身邊,附耳說道。

「什麼人?」想到適才初見珠兒的似曾相識的感覺,此番再听到翠妞此問,不禁張祺心中十分驚訝!然而思來想去,確實是在想不起來。

「祺哥哥,不必往別處想,想想吾等身邊之人?」見張祺一臉疑惑,翠妞含笑提醒。

「你是說…」聞听翠妞之言,張祺心中豁然一亮,忽然想到一人,抬頭看看翠妞,見她一臉篤定,遂低聲問道。

「可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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