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邊侯 四一回 說因果

作者 ︰ 定邊侯

四一回說因果

且說黃忠等人聞听眼前瘦骨嶙峋;黃毛黑嘴,體毛卷曲好似魚鱗的丑馬就是傳說中八駿之一,無不目瞪口呆,如中催眠,一時間沒有了聲音!

「敢情這就是傳說中的‘渠黃’啊!別的看不出來,一身黃毛到是真的!」半晌,從侯誠口中冒出一句話,把眾人逗得一樂,這才從適才乍見黃兒的震驚中醒轉過來。

「呵呵,其實這馬兒還有一個俗名,叫做‘拳毛騧’。」見眾人驚訝,張祺呵呵一笑,和大家說起了從王大叔那里學來的馬匹知識「祺賢弟之意,此種馬兒俗名‘拳毛騧’?」聞听張祺所言,黃敘忽然開口問道。「《西京雜記》有雲︰「漢文帝自代還,有良馬九匹,號‘九逸’,皆天下駿足也。其中有馬名曰‘浮雲’,亦稱‘拳毛騧’,莫非此種馬呼?」

「敘兒所言不差!」黃敘說出此言,王大叔立即接口說道。

卻是張祺對于歷史上的名馬,知道的不多,聞听黃敘之言,只得向王大叔求救。

「‘拳毛騧’本是雜種馬,此馬由原產于西域的‘天馬’與產于匈奴的‘河曲馬’雜交而來,其由來亦是耐人尋味!」王大叔舉杯向大家示意,喝下一杯酒,抹了把胡子,也打開了話匣子。

「據說曾經有匈奴人從西域帶回傳說中的‘天馬’,欲獻于其首領單于。孰料在進獻之前,此馬竟使其馬群之中的一匹普通騍馬受孕,嗣後產下一匹奇丑無比的馬兒。

此人本待要將馬駒殺死,然而想到此馬乃‘天馬’後裔,遂動了心思,將馬駒養大。孰料此馬駒長大之後,竟然兼具了西域‘天馬’和匈奴本地‘河曲馬’的優點!就如眼前的黃兒,雖然形貌丑陋,然其矯健善走,蹄大快程,兼有長力,用于疆場之上,實乃不可多得的戰馬!

而此後,匈奴人更是開始大規模的開始馬匹雜交,獲取適合戰場征戰的的良馬;兼之匈奴人乃生長于馬背之上的民族,自幼即開始習練騎射,因而有了如今聞名天下的匈奴鐵騎!

而這‘拳毛騧’繁育到最後所得馬匹,由于‘天馬’的血統漸稀,已不復初始‘拳毛騧’的風采;兼之它相貌丑陋,就連匈奴如今亦是難得見到了!」王大叔一席話娓娓道來,竟是听的眾人停箸不食,忘記了進餐。

「如此說來,這‘拳毛騧’除了在世人眼中難看一些外,要說長途奔走,行軍打仗上,絕對不差于別的馬匹。就今日所見,這雜種嗎只怕要比大多數的‘名馬’還要好上許多!只是這拳毛騧在中原極其少見,否則忠哪怕耗費千金也要求之!」黃忠聞听王大爺一番話,不由一臉向往之意。

「適才听祺兒所言一貫錢購得此馬,只是不曾詳提其種情形,莫非另有隱情?」問話的是司馬吟,也是他進店後的第一句,只是言語之間對于張祺的稱呼也發生了一些變化,只是眾人此刻心思全在「黃兒」身上,是以不曾注意。

司馬吟這一問,剛好問出甘寧三兄弟和黃忠父子心中疑惑。五人一臉好奇的望向張祺,奇怪他怎會慧眼識中此馬,並且所耗錢財之少,令人驚嘆!

張祺聞言就將自己在雒陽馬市門口買下黃兒的經過與大家講述一遍,不禁听得眾人連呼僥幸!

「這‘拳毛騧’由于長相奇丑,兼之賣馬老漢窮困潦倒,那些馬經濟又不知世間有此良馬,故而失之交臂!然而在下以為,之所以此馬未曾引起眾人的注意,恐怕還是因為目前世人的偏見所致!」司馬吟隨後一聲長嘆,開口說道。

「不錯,如今天下中買馬之人多是權貴官宦之家,買馬多用于騎乘,故而要求形貌要好,且以純種為佳,這拳毛騧本是雜種馬,兼之形容丑陋,自是難以入他們之眼!」此次,卻是黃敘接過司馬吟的話接著說道。

「敘平時閑暇無事,曾經讀過不少書籍,此中似乎有提到這‘拳毛騧’以及馬匹雜交改良之事,好像說是當年武帝年間的事情。只是時間久了,竟是不記得了!」。

「敘兒所言不錯,想當年武帝為了抵御匈奴,大力發展養馬業,為了改良馬種,不惜派遣使臣遠赴西域,引入大宛良馬三千發展改良馬業。」說道此事,卻是黃忠接話說道,「純種馬有純種馬的好處,雜種馬亦有雜種馬地優點!可到了如今,世人多是以浮夸為美,反倒撇棄了古人優良之法,只是一味的以純種為良,當真謬矣!

以忠之見,純種良馬雖是勝在短程沖刺,體態神俊,可若是長途跋涉,反倒不如這拳毛騧!雜交改良馬匹大多都能綜合上代的優點,比如將適合短途沖刺、爆發力強的馬匹與耐力持久,擅長負重的馬匹雜交改良,即可以產出耐力持久、負重奔行並擅長沖刺的良馬!

只是這繁殖培育‘拳毛騧’費時費力,兼之如今世人甚至武將,皆是以為純種馬為良,若是繁殖出這等丑陋的馬兒,無人問津,豈不吃力不討好?這‘拳毛騧’本是雜種馬,兼之形容丑陋,自是難以入他們之眼!」

聞听黃忠之言,張祺、阿鳳與王大叔相視皆驚!

本以為黃忠只是一介武將,頂多知道些兵書戰陣的謀略,不想他竟然博覽群書,如此說來,此人倒真得不可小覷!

「都說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卻不知道世上馬兒也是如此!看來,今後當真不能以貌取人或者其他物事了!」沒想到一直不說話的魏延一開口,竟然如張祺當初一般口吻!

「听興霸兄所言,似乎言之有物,不知何事令興霸兄如此感慨?」張祺聞听魏延之言,似乎此中頗有深義,遂含笑問道。

「二弟之意乃是今日不該看輕了公子,結果與司馬先生的豪賭賭輸了;此後更是沒有想到,這匹奇丑無比的馬兒竟然有這等大的名聲,就公子一人一馬已經讓吾等吃驚不少,若是今後再以貌取人,還不是要連褲子也輸掉了?」侯誠呵呵一笑,將魏延的心意說了出來,不過想到輸給張祺,也失去了為族人報仇的機會,臉上的笑容不由顯得有些苦澀!

看到侯成臉上神情,張祺想到那侯誠族人因為司馬長風一族貪念,致使族人非死即獄,如今千里尋仇,孰料因為一場豪賭,結果不得已放下恩仇,心中不由一陣嘆息!

「這卻是吟對不起三位兄弟了!」見此情景,司馬吟起身行至三人面前,深深一揖。「在下族人對公實親人所做之事,吟已知悉詳情。

一切皆因家族之過,兼之吟御下不嚴,致使其勾結官府,謀財害命,吟雖將彼等盡皆處死,然大錯鑄成,吟亦是無奈!」言至此處,司馬吟亦是一臉傷感,似是不滿其家族所為;亦是對侯誠一族的悲慘境遇而不忍!

「其實此事也非長風兄一人之過,若說罪魁禍首,應該是汝司馬氏家族主事之人!」見司馬吟、侯誠等人皆是此般神色,甘寧未語先笑,隨後說道。

「三弟公實族人之事,寧亦是知曉!當初聞听三弟之言,寧兀自疑心此事真偽;後至縣衙主簿處查詢一番,方知三弟所言非虛;而且,此等事情在臨江比比皆是,盡是遭司馬家族迫害的家破人亡!想必這些事情,長風兄應當略有所聞!」

聞听甘寧所言,司馬吟竟是面如死灰,敢情一切事宜,他竟是心如明鏡!

「興霸兄所言雖然在理,祺卻不敢苟同!」見他如此模樣,想到他卻是依靠口技表演為生,張祺心知其中必有蹊蹺之處,遂開口道。

「司馬氏家族確實有一撮害人蛀蟲,若說此刻最傷心之人,只怕要數司馬先生!」想到侯誠一家人的遭遇,張祺不禁扼腕,然而想到司馬吟為此棄族長之位而浪跡天涯,只怕他心中悲傷絕不下于侯成!再听甘寧言語之中有些刻薄,遂接口言道。

然生于後世的張祺心中十分明白,若非當時的社會制度和朝廷的默許,怎會有此等官宦勾結,草菅人命之事?因此,對于侯成一族的遭遇,除了同情也無話可說。

「雖然吾三兄弟千里迢迢追殺長風兄,然此事其實與其並無太大關系!」眾人聞言不禁一驚,因為插話的人卻是侯誠!听其言語之間的意思,竟是為司馬吟開解!

「如此說來,此中莫非另有隱情?願听公實兄一一道來!」侯誠這番話,不禁引起了中人的關注,就連一向淡漠的黃敘,也忍不住開口相詢。

「這個還是吟自己來說吧!」聞听侯誠之言,司馬吟不禁雙目圓睜、神情一窒,滿面驚訝溢于言表;想是听到侯誠親口為其開月兌,心中似是異常震動!

再見眾人皆是望向侯誠,一副期待之色,遂長嘆一聲,苦笑說道。

「吟本是河內司馬氏嫡長子!家有良田千頃不愁衣食,因此從小不事產業,只喜歡每日逗鳥玩貓。久而久之,就無師自通了幾手口技。能摹仿八哥、畫眉、狗兒、蛐蛐的叫聲,往往也能亂真。

八歲那年,吾提鳥籠到城外護城河邊的柳樹林子遛鳥。正學著畫眉的叫聲,與籠中畫眉斗得起勁,不想卻引來了一條尺多長的蜈蚣!吟自小錦衣玉食,何曾見過如此大的蜈蚣,竟嚇得如同木塑泥雕一般,出聲不得!

這時,只听邊上一聲洪亮的雞鳴,一只雄雞拍翅長啼一聲,就奔向那蜈蚣,猛地一嘴啄去,那只蜈蚣竟然渾身扭曲死于樹下。待吾回過神來四處張望,附近並沒有什麼大公雞,身邊只站著個駝背老人。

原來適才那些雞啼聲、拍翅聲、奔跑聲、啄食聲都是從他口里發出來的,吟知道遇上了奇人,低頭就拜。那老人道吾有口技的天分,然所學只得其皮毛,若想真成大器,還需到造化中去磨煉一番,方能成就正果。

在下原本就喜歡奇技絕藝這些東西,當即丟下鳥籠隨那駝背老人飄然而去了。自此後,吾隨老人走遍大漠長河、高山滄海。見過無數飛禽走獸,奇峰絕壑;亦是到過不少繁華市鎮、荒涼山村!見識了大好錦繡河山,也目睹了民生凋敝、世態炎涼!

老人一路上將平生所學盡皆教授于吾,言道︰‘口技有妙技、神技、絕技之分。所謂‘妙技’,就是對萬物能仿其聲,使人如同見其形,令人驚、笑、駭、怒;‘神技’就是不但得其聲,而且能得其神,一旦發聲如同風雨夜驚。萬物呼號,百獸奔走,而老人目前只達到六成的‘神技’功力;至于‘絕技’,只听祖師爺提到過,絕技一發,則鬼哭神叫、山崩地裂,能殺人于無形之中,也能在風雪之季令百花競開,春風吹拂,但只听說過有這種絕技,卻還沒見有人能達到這種境地。」

聞听老人此言,吟心中不禁振奮不已,跟隨老人師從大自然的山泉、林風、雲霞、波濤,歷經七年終于學的一身口技之術,技藝已經不亞于老人,老人才正式認吟為徒,然即日就分道揚鑣!

臨行前,家師正色告誡吟︰‘不管是哪一種技藝,欲成成大器者。胸中須有浩然正氣,否則就只能淪為奔走江湖、糊口乞食的俗流之輩。’此後,吟拜別恩師,返回故里!

由于吟七歲離家,在外十載方回,族人以為吟已殞命!故而,吟之回歸,著實令族人尤其是家嚴家慈開心不已!隨後,家父正式宣告族人,立吟為司馬氏下一代家主,外放巴郡,處理當地司馬氏一族事物,為日後接手家主之位奠基!

吟自接手家族事務以來,方知司馬氏家族有今日成就,不知傷了多少條無辜性命,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時間一久,吟對于家族之事知道的愈多,對于家族損人利己的行為愈發不齒!再想到在外十載之中,沿途所見官宦勾結、污吏橫行、天子不認、百姓疾苦,吟不禁心灰意懶!兼之吟醉心于口技之道,想到師傅臨別所言,若是長此以往,心中還哪里來的浩然正氣?遂留書家父,不辭而別!

而公實族人之事,吟雖知道,然無力阻止,因此對于公實,吟抱憾之至!若是取去吟之性命,能平息公實心中怨恨,吟之性命,公實盡可拿去,不必受前翻賭約約束!」

司馬吟一番話娓娓道來,將其身世與一身口技絕藝來源說個清楚;尤其是說到百姓疾苦,更是表明其意,實在是令眾人暗中贊嘆不已!

果然,這司馬吟竟是司馬懿一族嫡長子!卻是不知司馬氏將勢力滲透到巴郡,為的哪樁呢?莫非,這司馬氏此時便有不臣之心?

聞听司馬吟說出真實身份,張祺不禁恍然!然而作為一個傳承千年的家族,司馬氏如此做法料想必有深意;只是司馬吟不講,眾人卻無從得知!

只是張祺知道司馬氏後來出現的司馬懿纂魏之事,心中不由暗暗思量!

然而對于司馬吟,知他竟是司馬氏一族嫡長子,如今因為不忍家族兼並他人田產,憤而放棄家主之位,浪跡江湖。如此作為,當真不愧為一頂天立地的奇男子!而且其言下之意,似乎對于當今朝廷亦是身懷不滿!想到這司馬吟種種不凡之舉,張祺不由頓生結交之意!

「司馬大叔乃當世奇男子,祺今番有幸得見,實乃小子之幸運!若是先生不嫌棄,祺願以師事之;至于公實族人之事,既然並非先生一手所為,想必公實亦不會對先生再有所怨恨!」張祺躬身一禮,提出拜其為師之意。

「祺賢佷言重了!吟明白汝一番好意,汝拜師想必絕非為了學習口技技藝,乃是為了化解司馬吟與侯兄弟之間的怨恨吧!」見張祺大禮參拜,司馬吟慌忙起身還禮,連稱不敢。

「若是祺賢佷不嫌棄,吟願與汝等結伴關外一行,不知可乎?」

司馬吟沒有接受張祺拜師的請求,卻是提出了一個令眾人意想不到的要求!

意外,震驚,喜悅,剎那間數種表情,在張祺臉上一閃而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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