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火之終 序言,第一章,第二章

作者 ︰ 祝振東

序言已記不清楚的年代努力回憶著,回憶著這一切之前,總是有點模糊,總是一些片段,總是連不起來。

回憶到的總是幼稚,回憶到的總是讓我不屑一哂。想找到那些純真,為何腦海里難以浮現,找不到了,找不回來了,就這樣吧!

記得那年,已入冬,有些高興,有些害怕,有些期待。還是想不起那個武裝部部長的臉,但是我知道那是一個很值得信任的臉,臉上泛著微笑,也許我來體檢他很高興吧。身高一米七十七,體重七十五公斤,他笑著說了句,小伙子挺不錯。那年十七歲。

回家的等待是漫長的,記不清楚漫長的等待中是個什麼感覺了,只記得等待的漫長。穿上沒有肩章、領花、帽徽的軍裝,戴上大紅花,一共五六個人,又或是七八個人。來接兵的是兩輛勇士車,還未走時,覺得爸媽哥哥朋友們有點矯情,車發動了,眼淚就在框中打轉,最終沒有下來,反正我記得是沒有下來的。

武漢上的飛機,第一次坐飛機,有點新鮮,現在已不記得是什麼樣的新鮮,但我知道一定是新鮮的。成都呆了兩天,難熬的兩天,總是在揣摩那時候的心態,應該是覺得難熬的。又上了飛機,直飛西藏邦達機場。下了飛機,真是另一個天地,湛藍天空,蒼茫土地,震撼心靈,也有點覺得不現實,還沒有到隨遇而安的境界,總是跟別人說不出幾句話,心里有點難受,身體也有點難受。

剛到營房,臨時的,像個大倉庫,滿是人頭,也沒人管理,從鴉雀無聲到人聲鼎沸,無所事事,好幾天無所事事。

第一章軍隊,就是紀律,就是服從。兵,就是按紀律運轉的機器,就是服從命令的支配。

我知道新兵連很苦,但是現在想來,就說不清楚到底怎麼苦了,每個老兵應該是一樣的,苦過了就感覺不到了,新兵連讓一個人懂得要遵守紀律,這里的紀律是絕對的紀律,不容一點瑕疵,這是新兵連讓這些還沒有成為士兵的人懂得的。

發了支槍,有些舊,但是保養的特別好,拿在手中有點冰涼,也有著沒有想到的重量,看著眼熟,像是游戲里面的AK47,但是那時候知道這不是AK47,這是八一杠,那時候認識了八一杠。

看著班長的動作,原來槍是可以這樣輕松拆裝的,心中頗有點「原來如此」的味道,看著拆出來的一個個不是那麼精致的零件,心里想著我要是個鐵匠,我也能做出來,雖然想法有點可笑,但是槍的構造真是比我想象的要簡單無數倍。想象拿著槍,對著敵人一陣掃射,敵人像麥子一樣被割倒一片,又想著趴在草叢中,看著敵人出現,一槍撂倒,想著想著笑了起來。

槍的左側,握把上方有個小開關,那是從前沒有過概念的,就是快慢機,也可以說是保險,0是保險,1是單發,2是連發,學到了。學到這個讓我有點高興,但是後來才知道我連這個都沒有學好。很認真的听著班長絮絮叨叨,那些拆裝步驟,十分鐘就會了,發顆子彈玩玩吧,心里念叨著。

真的要發子彈了,高興,興奮。班長反復講著這注意、那注意,很是認真听了,但是班長帶著吹噓的口氣講原來發生的一些靶場事故,我就有點沒當回事了。姿勢演練過無數次,要開槍了,有點緊張,有點興奮,扣動扳機, ,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響,卻有點出其不意,感覺扳機還沒到底就響了,子彈就跑了,肩膀感覺一股小力撞擊,沒有到我心理時間就擊發了,當然子彈也不知道飛到哪去了,靶子後面塵土飛揚。聞到了那股形容不出的淡淡火藥味,似乎有點喜歡。 ,有點感覺了,再 ,一人五發,顯然是沒過癮,心里想著要是能給兩個滿彈夾,一氣亂掃,那該多爽,有點摳門。

那時候知道槍是殺人用的,此外就沒有太大感觸。男人當玩槍。

投彈有點心虛,班長越教,越有點害怕,他老是說這樣的話後果很嚴重,這樣也很嚴重,那樣也很嚴重,這樣有生命危險,那樣也有生命危險,最後說一句,別緊張,沒事,很簡單的。相比那些很嚴重,最後的安慰顯得很無力。

有驚無險的站在水泥牆後,听著似乎沒有春雷響的手榴彈傳來巨大的震動,很爽,淡淡火藥味傳來,通體舒暢。

討厭從早到晚的齊步正步,討厭從晚到早的集合哨,討厭吃不到幾塊肉的淡飯菜。在這一刻一切討厭化為烏有,愛上了這淡淡的火藥味,憧憬著變成神槍手的那一天。

第二章軍隊,國家的暴力機關。一直沒有深刻的認識,現在我知道了。

正式成為一名光榮的西藏武警戰士,加入機動大隊的那一天,有點興奮,剛進部隊里生活,總離不開興奮這兩個字。適應期很短,融入很快,听著老兵油子們吹著不那麼可信的過去,听著听著就相信真的是這樣。

第一次出任務,藏不住的心虛,那是個大陣仗,也真的看到什麼叫火拼。緣由記得很清楚但不想說,一兩百人,藏刀的寒光讓我心虛。這時候裝備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戴著防爆頭盔,拿著防爆盾牌,穿著防彈衣,警棍捏出了水,排著演練得無比熟練的陣型,一兩百人不在話下。第一次不負責任的拼命擊打,手都酸了,一次次猛力揮動沉重的警棍,本以為藏族同胞們會悍不畏死,原來在光榮的武警部隊面前,他們是這麼不堪一擊。很順利控制了局勢,抓到了要抓的人,看著一直站在旁邊叫我們支援的民警們耀武揚威起來,心里突生對于民警的強烈鄙視。一直覺得城管是無敵的,原來我們比城管更無敵。

回到中隊,心跳還沒有平復,尿尿都忍不住多抖了幾下,一種刺激感傳遍全身,暴力總是能帶給人快感,特別是不用負責任的暴力,特別是無所顧忌的暴力,這是原來從沒有體會的。

出任務了,這是個死刑犯,他讓我想到了英雄好漢,跟我聊著天南海北,問我家長里短。真想跟他說說話,只是有點不敢,板著臉,听他說說笑笑,一點也沒有就要死的覺悟,那麼灑月兌,有點佩服,心里有種種疑問,他是為什麼被判死刑呢?他有過怎樣的人生呢?他經歷了些什麼呢?他似乎不怎麼想跟家人告別,心里想著是誰來開這一槍呢?立正站好,靜靜的等著,沒有去听什麼人說了什麼話。一輛車來了,下來一個當兵的戴著口罩眼楮,拿著槍走向背對著的他, ,一點留戀也沒有回頭上了車,車走了,只剩下倒地的他,表情猙獰,身體抽搐,我想他是不想自己表情猙獰走的,我想他應該是想笑著離開的,但是他控制不了。我再也不相信人能笑著離開世界。人不如狗,他不如狗,也許被他害的人也不如狗。他在我心里縈繞了好久,從此也算見過生死了,感覺到自己也升華了一點。以後此事就變成了吹噓的談資,他應該覺得死得值當,至少還有我記得他。

又出任務了,又是一個他。他躲在溝下面,民警在附近等著我們的到來,跟我們說著他有多危險,貌似很認真的听著,心里的不屑充斥頭腦,也算見過生死,還怕個小毛賊,要是他真的多麼厲害還用躲在溝下面,對于民警的鄙視也越發濃厚。命令就是下去把他找出來,第一個下去,發現這個溝真有點大,溝在內地就是小水溝之類,這個溝已經月兌離了溝的範疇,但也是甕中之鱉。搜索著,在西藏這不毛之地,沒有什麼樹林草叢,他也無處可躲,看到他了,他想跑,顯然他跑不過英勇的武警戰士,朗朗蹌蹌被我從後面飛腿擊倒,他沒戲了,戰友們上來拳打腳踢,警棍飛舞,長官說了一句「往死里打」,一時間氣氛高漲。他是個死刑犯是可以確定的,後來想了想,長官叫往死里打也許是怕他還有反抗能力。倒拖著兩條腿拉上來,真正的半死不活,民警們也見怪不怪地拖去搶救。從此以後就知道,一個人再怎麼英雄了得也英雄不到哪里去,不要和政府作對,不要和人民過不去。

任務一次一次的出,看著所謂窮凶極惡的人,看著所謂罪惡滔天,才發現這些是過眼雲煙,一切的終結就在我那一雙有力的雙手,那一雙手是國家的。對著沙包猛力揮擊,踹蹬腿,側邊腿,高鞭腿,總是那麼有力,沙包總是左搖右擺,床架上掛著一個腿靶,喜歡用高鞭腿打得床架嘎吱申吟。

長高了,一米七九,瘦了,七十公斤,黑了,還帶著西藏特有的高原紅,嘴唇的皮總是掉不完,全身充滿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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