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絳辰背手望向天空,天上的星星雖然稀疏卻十分明亮。
看來,明天是一個好天氣。
今夜,如果他的估計沒有錯,西琴將會來一場大夜襲。他故意放錯話,將援軍來的時間延遲了一天,並要求援軍埋伏于軍營不遠處。這些只是在私下和雲欽以及雲欽信得過的幾個將領講了而已,所以對于仍然在沉睡中的士兵們,並不知情。
這場夜襲,當然,還除了那些人雲欽個性太過正直與傲氣,性情急躁而重義氣,才會讓西琴如此狂妄地敢放那麼多斥候來此軍營,正是因為雲欽這種性格,才會讓敵人有機可趁。只是,如今他出現在這里,可就不會讓他們如意了。
雲絳辰精致卻病態的臉上露出一絲極不相稱冷笑。
雲欽這一夜沒有走出帳篷。
傍晚時,他對雲絳辰說他累了,便入主帳休息,讓內奸自以為自己下的藥成功了。
其實,下的東西並不是毒品,只是一點昏睡的東西,用銀針也檢測不出。但是只要讓雲欽休息那麼片會,就足以讓他們做完一切的事情了。
此刻呆在帳篷里的雲欽,有一絲自責,畢竟如果今日敵軍真得來夜襲,他們便可以將敵軍殺個片甲不留,大挫敵軍,只是對不起軍營里的兄弟們了。
由于這兩次戰役的勝利,士兵們都不由得放下了多少警惕,開始放松起來。
但,了這場戰役的勝利!他也就答應下來了。最重要的,是軍營里的內奸這一次也能一次清除!
丑時了。幾道黑色的人影,悄悄躲在暗處,飛到了把關的士兵那里,士兵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人一刀封喉,士兵連呼叫都來不及了。
另外幾道黑色的人影闖進了雲絳辰的帳篷,舉起長劍準備往床上的人刺去。
突然,劍被一把幽幽泛著熒光的東西給擋掉了。黑衣人帶有一絲詫異,轉身繼續往床上刺去。此刻呆在不遠處的黑衣人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便馬上想飛離,卻被人直直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帳篷突然亮了起來,雲欽如黑夜里的野獸一般,雙眼明亮而張狂,帶著絲絲凶殘,他舉起手中的長戟一轉,似閃電一般刺向黑衣人,黑衣人來不及閃躲,重重地打在他的胸膛上。
黑衣人往後一跳,一蹬劍劈向雲欽,雲欽揮著手里的長戟擋住攻擊,他雄厚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黑衣人的身後,黑衣人沒有絲毫猶豫將劍向後方刺去。
「沒用的。」雲欽搖著頭,用力吸氣,全身暴發出來一種巨大的壓迫感,震開了黑衣人的劍,空氣似乎在那一瞬間凝固住了。
雲欽一把抓住黑衣人正要模向腰部的手,反手將黑衣人扣押住,隨即點住黑衣人的穴道。
「哼,不自量力。」明明是刺客,擅長的是輕功,還想和他打斗。剛剛他回手的時候,他便輸了。
軍營的不遠處突然亮起了簇簇焰火,仍然在熟睡中的士兵們絲毫沒有覺得危險的來臨。
西琴的將軍郝戰天騎著紅棗馬,英氣非凡。他望向玄臨的軍營,那里只有寸寸火光微閃,似乎里面所有人仍然在熟睡中,他只是在等待一個時機,便可以大步向軍營邁去,之後乘其不備,將玄臨軍殺個片甲不留。
他目無表情,一刀長長的刀疤在自他的額頭劃破到他的唇角,整個人顯得猙獰可怕。
遠處突然出現了一團白色的煙霧,這便是進攻的訊號。
他舉起大旗,示意軍隊可以行動了。
今夜,似乎是過于寧靜了一點,空氣中彌漫這一種令人窒息的緊張感,讓郝戰天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太過順利,總會出現些什麼意外。
但是他還是沒有多想,騎著馬,帶領士兵們沖向軍營。
氣勢弩緊的弓一般,蓄勢待發。
他們沖進了軍營,在軍營的士兵們早已听到奇怪的聲音醒了過來,卻還是不及敵軍趕過來的速度,有的並沒拿起手里的武器,便死在了敵人的劍下。
要全部拿下,所以不能過早放箭。早已守候在暗處的士兵們,待敵軍全部趕來的時候,才將手里的弓全部射了出去。
一下子,敵軍開始亂了起來了。郝戰天,看著從天而降的箭,已經來不及叫士兵們撤離了。
遭了!中了埋伏!
援軍從四面八方涌進了軍營里面,將西琴的軍隊給包圍了起來。
西琴的士兵依舊做著最後垂死的掙扎,郝戰天此刻已經顧不上什麼,他騎在戰馬上,拿著手里的大刀劈向軍營里面的士兵,能殺一個便是一個,他身上早已被箭射的滿身是血,卻仿佛沒有任何知覺一樣,只是殺、殺,殺!
是他掉以輕心了,這一步,走得太過輕率了!只是,無法回頭了!
他飽含著熱淚,胸膛被長戟給刺穿了,他還是沒有停下手里的大刀,雲欽不由得佩服起來眼前這個敵軍的將軍,只是這時他不能手軟,否則,一切皆有可能。
雲欽冷著眼,將長戟狠狠抽了出來,溫熱的血液自郝戰天胸膛噴出,他終于倒下了。
軍營里一片寂靜,剩余的西琴士兵都放下了武器,低著頭。
「好漢子!我,雲欽,敬佩你!」雲欽看著已經趴在地上的奄奄一息的郝戰天說道。
郝戰天卻吐了雲欽一臉血水,他冷冷說道。
「殺了我!」他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他輸了,就一定要死,寧死也不會當敵軍的戰俘!他要死也要死在敵軍的將軍的手下,才對得起他的尊嚴!
雲欽沒有絲毫的猶豫,將長戟再度刺向郝戰天。
空氣異常沉悶,士兵有些人不忍看見,別過了頭去。看著地上與自己曾經作戰的兄弟們,又不由得恨起郝戰天起來。
「兄弟們!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日,若不是援軍提前趕往軍營,我們早已死在敵軍的劍下!從今往後,切莫大意!」
「還有,這里,我們抓到了敵軍的斥候,將在大家面前處以酷刑以寬慰眾死去兄弟的靈魂!願他們死後安息!」
雲絳辰靜悄悄地坐在草堆上面,這些主意雖然全部是他出的。可是他始終無法去面對那麼多具尸體。
一想到那些場面,腸胃便極其地不舒服起來,他扶著樹干干嘔著。
過了許久許久,虛弱的身子才勉強能搖搖晃晃地再一次回到草堆上面。
這一戰,雖然敵軍全部剿滅,可是玄臨軍損失十分慘重,死了二分之一的士兵。回想起第一日來到這里士兵們那激動的吶喊,想起晚飯時,士兵們嬉笑的臉,想起士兵們的家人依舊在家里苦苦等待自己的孩子,丈夫的回來。
他覺得很難過。
可是,戰爭呢?不都這樣嗎?為什麼每一次,在最後他都會後悔,他都會感到難過呢?
滾燙的淚水劃破冰冷的臉頰。
他突然又鎮靜了下來,在戰爭面前,我等皆非善類,不能懷有一絲的善良與慈悲。
雲欽安排好軍中的一切事物,再去一個個慰問了受傷了的士兵。
看著那些未被處理的尸體,自己真是個殘忍的人。
他處理完一切之後,走回了自己的主帳篷,這一次,他真得有點疲乏了。卻發現雲絳辰一動不動地站在里面。
「三弟?」
「可知這次戰役為何取得如此勝利?」他冷冷地問道,他作為一名軍師,也應該好好教導一下這個身為將軍的大哥。
「不知。」雲欽其實很想說是因為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但是又想起之前爹教過他的一句話,世界上並沒有萬無一失,便停住了口。
「兵勝之術,密察敵人之機而速乘其利,復疾擊其不意。可知否?」要獲得勝利,除了要了解敵人,還會抓住時機。
注︰斥候︰古代的偵察兵一般都稱之為斥候「兵勝之術,密察敵人之機而速乘其利,復疾擊其不意」——
姜太公《文韜?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