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 第四章 輕寒

作者 ︰ 劍舞侏儒

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可能傷害你,即使是你信任的人。但是他之前並不知道他做這件事情會傷害到你,所以他是無辜的,那麼誰不是無辜的呢?——《大公子記事錄》我跟白岩生說我要走,是在春節快來臨的時候。他得回他老家和父母一起過。他邀請了我,但是我拒絕了。我雖然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過節,但是我起碼不能打擾別人團聚不是?

于是他送了我一台轎子,兩個人抬得那種——他知道我不騎馬——不想見到馬。

轎子布置的很豪華,里面有一張白玉案。我問他︰「這是不是太奢侈了。」

「你是誰?」他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我︰「這樣才能配得上你的身份好不好。」

「我什麼身份?」我想我大概是沒明白他的意思。

「我白岩生的結義兄弟!」他很驕傲,表情上是這樣的︰「‘大公子’李玉顏。」

「嗯,不能給你丟臉不是?」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行了,我走了。」

抬轎子的是白岩生的家僕,學過幾年武功,身手矯捷。坐在轎子里面很舒服,很暖和。使我一下子就睡了過去。

夢境中,我看到了紫雲,面對著我,然後慢慢地離我遠去。我想大聲的呼喊她的名字,可是為什麼我發不出聲音,我用力呼喊,可是沒有任何聲音。我想跑過去,抱住她。可是手和腳都不听使喚。只能眼看著她離我越來越遠。我驚慌失措,連呼吸都無法控制。

這是個夢!我醒過來就沒事了!我努力的要醒過來,可是為什麼我怎麼都醒不過來。我好害怕。害怕永遠陷入這個夢境,再也無法醒過來了。

但是夢境終究是會醒過來的,我緩緩睜開眼楮的時候,看見一個女人,她正盯著我看。

「你醒了……」她溫柔的一笑,眼角透出一絲媚意。

我發現自己已經不在轎子里了。此時我正躺在一張床上。這個女人為什麼那麼熟悉。

「你……你是。」我努力的想記起她的名字。

「我叫柳詩茜。」她笑著說︰「蘇州的浮生樓里我們見過的。」

「是你!我為什麼會在這里。」我質問她。

「這個你應該去問白岩生吧。」她俏皮的一笑︰「那個轎子花了人家好多功夫呢。」

「白岩生!你這個叛徒。」我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跑去好好教訓他一頓,但發現自己體內內力還在後我鎮定了許多︰「你想要做什麼。」

「人家只是請你來做客嘛,你干嘛那麼凶。」她好像還受委屈了︰「听說墨染在你那里,人家好想看看嘛,你給我看看好不好,看完之後我什麼都依你。」

又是墨染,這次來美人計了嗎?不過我從小在紫雲的燻陶之下,此計基本免疫。

「我不知道什麼是墨染。」我很誠實的回答,絲毫不回避她的眼神︰「你告訴我,什麼是墨染。」

她妖媚的輕笑一聲,說︰「我不著急的,不過不知道你听說過‘逆脈噬魂香’沒有,我布置轎子的時候不小心灑在里面了呢。聞了這東西之後,正常情況下是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我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鑽上了頭頂,全身汗毛都立了起來,這女人越說沒事,我越害怕。

「不過嘛,一運功內力就會在你的經脈中逆行,輕則殘廢重則死亡。」柳詩茜依然笑眯眯的看著我,我已經覺得她像個魔鬼,她接著說︰「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就是不用武功嘛,最重要的是不能睡覺,一睡覺就會夢到自己最害怕發生的事情。對了你剛剛夢到什麼,很開心的樣子,手舞足蹈的。告訴人家嘛,讓人家也和你一起開心一下。」

我看到她發嗲的樣子有點想吐,我努力的平復心情,對她說出一個字︰「滾!」

「這麼凶干嘛,說完我會走的。」她依然保持著媚笑,將嘴巴湊到我耳邊輕聲說︰「我不會關著你的,你隨時可以出去,這個莊園很大哦,平時可以看看花,賞賞月,實在無聊就來找我啦。」

說完「咯咯」一笑,走了出去,連門都沒有關。事實上就是——我被軟禁了。

我徹底泄氣了,不能用武功的話,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定了定神,心想︰既來之則安之,先熟悉環境,再找離開的辦法。

我仔細打量著這個房間,布置得還像模像樣,我想被軟禁在這種地方待遇還算是很好的。這麼想心里有了一絲樂觀。然而肚子有點餓了,這時候一個小丫鬟端了食盒進來「公子,請用膳。」

我一想反正也中毒了,于是大口吃了起來,味道還真不差。

就這樣我每天就在莊園中轉轉,每到飯點,就會有人送飯過來。一到晚上就接受噩夢的折磨。

前兩天還好,後來就發現自己漸漸沒了精神,仿佛夢境與現實混合了一樣,吃飯也吃不下了。我這才發現精神折磨遠遠比**折磨來得可怕。

第五天,柳詩茜再一次出現在我面前︰「不知道公子想好了沒有,也不來找我,奴家等得好生心急呢。」

我雙眼空洞的看著她︰「我不知道墨染是什麼,真的不知道。」

「哼……看你能撐多久。」她拂袖而去。

我這些天已經不敢睡覺,但是總是撐到半夜就會沉沉睡去,有時候大白天的也會睡著。夢境中家破人亡的慘劇歷歷在目,或者就是紫雲離我而去,知道是在做夢,想醒來卻總是醒不過來。

第十天晚上,我坐在桌前苦苦與睡意做斗爭。十天來我像老了十歲,頭發蓬亂,雙眼空洞無神。

我猛地一陣,差點又睡著了,十天來我已經夢到六次父母慘死,十三次紫雲離我而去。我的精神幾近崩潰。

我站了起來,迎著寒風走了出去,寒冷讓我有了一點精神。我在莊園中無目的的游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一間房外。房里的燈亮著,里面傳出男人沉重的呼吸和女人的申吟。

我處于好氣,走了近去,輕輕地在窗紙上扎了個孔。兩個人激情的在床上翻滾著,女人是柳詩茜,那男人五十來歲,身材魁梧,眉宇間隱隱透出一絲邪意。

「教主,今天除夕夜,難得您來陪奴家過,奴家好高興哦。」柳詩茜媚眼如絲。

今夜是除夕夜,我差點忘了,多好的節日,我卻被軟禁在這里。不知紫雲現在如何,以前每年都是和紫雲一起過了,我現在好想看到她啊。

「教主,奴家不想呆在浮生樓了,那里每天那麼多男人,毛手毛腳的,奴家想天天伺候在教主身邊嘛。」

「你留著浮生樓還有用……」男人渾厚的聲音傳出。

「教主~!」柳詩茜開始撒起嬌來。

「你不听話了嗎?」男人嚴厲的問︰「你不听話,就會被淘汰掉,我不養不听話的人,你想和紫雲一樣嗎?」

我腦中「嗡」的一聲,徹底蒙住了。他說「紫雲」。一瞬間一萬種負面情緒沖刷著我的神經,悲憤,失望,羞辱……

他拿他*的女人和紫雲來比,什麼意思?紫雲以前是他的手下或者是他的……女人,還是他發泄**的工具……也許只是一個重名的人……我安慰著自己。

我發誓,我當時如果可以用內力,我就沖進去一劍一個把他們全都殺了。可是我得活著,我不能現在去送死,我要查出真相。我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

他們後面說什麼我已經沒興趣听了,甚至于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房間。我知道紫雲有事瞞著我,但是不知道她瞞著我的居然有這麼多,甚至于她會武功這一點——我剛剛回到房間就看到了紫雲。

她靜靜地站在我面前,還是那麼美麗動人。可我卻不想看她,空洞的眼神望著地面︰「你來干什麼。」

「帶你回家過節」她看著我,憐惜的撫模著我的頭。

「別踫我。」我想我的眼神一定冷得可怕。

「顏……你瘦了……」她不顧我的反抗,手依舊在我頭上來回撫動︰「我這就帶你走好不好?」

我仿佛看到了十二歲的紫雲對八歲的我說,跟我走吧。

我眼神更加冷了︰「我說……別踫我!」

紫雲顯然沒有在乎我說什麼,她摟著我飛了起來——我第一次見她使用武功——比我武功要好。此時在她懷里,我竟感到一絲久違的安寧,沉沉的睡了過去,陷入了可怕的夢靨中……

當時我不斷的重復這一句話,這是紫雲很久之後和我閑談提起的。我說的是「紫雲,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紫雲……我愛你……」

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山谷中了。我從床上爬起來,發現桌上已經放了熱氣騰騰的餃子。

紫雲推門走了進來,看著我淡淡一笑︰「你醒啦,你中了‘逆脈噬魂香’,我已經給你服用解藥了,現在已經沒事了。」

我再次看到紫雲,卻沒有半點高興。昨晚在窗外偷听到的那些話不停地在腦海中回蕩,我好恨!卻不知到是恨自己,恨紫雲,還是恨那個所謂「教主」……

紫雲說︰「以後不要走了好麼?我害怕……」

我冷冷一笑,看著她︰「你害怕什麼?你害怕我被別人殺了?還是怕我把那個男人殺了?」

紫雲臉憋得通紅,語結的辯解︰「我……我……」

我想事實已經很清楚了,我壓下心里的怒火︰「不是讓我回來過節的麼,今年的最後一個時辰過去,我就走。」

紫雲微微一笑,緩緩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柔聲說︰「顏,很多事不是現在的你可以理解的,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誤會了我,但是事實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先過節好嗎?」

我看向紫雲,接觸到她目光的一瞬間我覺得我應該相信她,于是無聲的點點頭。

「明天我們去後山看梅花好不好,那邊的臘梅開得很好呢……。」

我點點頭。

「明天應該會下雪呢,後天我想去郊區看雪景……你陪著我好不好……」

我點點頭。

「大後天我們就玩堆雪人,很多年都沒有玩過了……」

我听著她對我們以後每一天的計劃,感覺像是是規劃我們的未來一樣,心里不由暖暖的。

她說得很投入,仔細的說著我們未來每一天,每一件要做的事,一直說到一個月後。終于靠在我肩膀上睡去了。

她說得這些話,無非就是讓我別走,可是我還是走了……走的時候天下起了大雪。

如果這時候紫雲對我說之所以會挽留我,不要我去查清事情的真相是在保護我們之間的感情。我是不會相信的。

但是之後我才知道,她竟然為了保護我們的感情付出了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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