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殘明 第二章︰人生何處不相逢

作者 ︰ 毛孩額

一夜無話,次日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許是昨日經歷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抑或是被小六子吹的神乎其神的竹葉青的作用,總之一向在部隊里養成良好作息習慣的張槿,破天荒的睡到了太陽曬,伸了伸懶腰,張槿習慣性的向床頭模去,手剛伸到一半就愣住了,現在可是古代啊,那可能有什麼香煙。懊惱了一會,張槿便起身來到院中,早春的天氣還是有些寒冷,張槿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忙到柳樹下折了一段剛抽的新芽,將其中的一頭碾碎,佔了些許青鹽正準備刷牙。不料院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了。

一個長相斯斯斯文文,但略顯單薄,穿著一件打滿補丁的青色小襖的少年風風火火的閃了進來。「斯文禽獸。」張槿不由嘀咕道,正待開口,來人便大嗓門的嚷嚷了起來︰「二賴子,你昨日去了哪里啊?我找了你一天都不見你蹤影。快快,連忙走。」說罷,不由分說的拉起張槿就向門外行去。

「李檢,你這是帶我去哪里啊?」來人張槿自是認識的,他和二賴子一樣都是孤兒,整日的游手好閑,不干一個錢的正事,兩人臭味相投,久而久之的成了很好的朋友。

「賭錢啊,我們每日不都是干這個嗎?你以為我拉你去相親啊!」李檢滿臉的疑惑,還伸手模了模張槿的額頭。

「額,許是我昨日飲酒過量,把這茬給忘了,你等我一下,洗把臉再走也不遲。」說實話,張槿前世也因為工作的關系而系統的學習過賭術,而且水平頗為的不弱。但那也僅僅是因為工作的原因,生活中張槿對此並不感冒。之所以這麼爽快的答應下來,張槿是有自己的考慮的。一則自己無事可做,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籍此贏兩個零花錢,對于自己的賭術張槿還是頗為自信的。二則自己如果斷然拒絕,與好賭的二賴子反差太大,難不保會引起李檢的懷疑。這三嘛,賭場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對自己快速的了解融入這個社會有很大的幫助。

洗簌既畢,二人結伴到附近的小面館吃了碗陽春面。隨即,張槿便讓李檢帶自己到這周遭最大賭社去,李檢不明所以,問為何不去平日常去的那家小賭社。張槿也不回答,總不能說自己嫌平日的地方太小,都是一些游手好閑之輩,與自己的考慮不相符吧。只是神秘的笑了笑,便大步流星的向前行去。

時至中午,這家名喚‘和記’的賭社只有稀稀拉拉的兩三桌客人,由于現在並沒有什麼麻將牌九之類的,所以大家都在玩骰子,也即是所謂的壓大小。四周張望了片刻,張槿便信步向其中人最多的一桌行去。

「大,大,大……干他姥姥的,今日真是霉到家了,連出十三局小,莫非出鬼了不成!」一個三十余歲,滿臉橫肉,身著淡灰色皂衣的中年大漢沮喪的叫罵著。似是機遇嘲諷他一般,在他叫罵的間隙莊家開了一局大,而他卻恰恰的壓了小!這下可點燃了火藥桶,大漢一把攥住莊家的衣領︰「你使詐!」

「大家都來評評理,我羅三可是使詐之人?這位爺您今日運道不佳,怎麼能誣陷小人使詐!」莊家似乎一點也不害怕中年漢子的粗魯,不急不緩的說道。

「直娘賊,敢說你家爺爺誣陷你,今日我定要打的你滿地找牙不可!」言罷,砂鍋般大小的拳頭就向莊家的面門砸去。

「這位仁兄,且慢動手。」趁此說話的空當,張槿快步上前抓住了大漢直欲落下的拳頭。

「你是哪個鳥廝?你不讓爺爺打,爺爺便不打嗎?」說著便欲掙月兌被張槿捉住的拳頭。眼見此人如此不通情理,張槿不由得將握住大漢的瘦又加了幾分力道。

掙扎了幾下,眼見月兌身不得,大漢倒也光棍,索性松開了攥住莊家的手,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問道︰「你待如何?」

張槿見大漢平靜了下來,便也不動聲色的松開了手,向大漢笑了笑︰「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哼!免貴姓黃,單名一個彪字。」

張槿似是沒有听出大漢的不滿,繼續說道︰「好名字,果真人如其名。」不咸不淡的拍了一記馬屁,也不管有用沒用,張槿又道︰「在下張槿,適才攔下兄台,還請多多海涵。」

黃彪似乎對著一套很受用,擺了擺手道︰「無妨,我只想知道張兄因何攔我?」

「黃兄,不知兄弟有一言對是不對,即是賭博,願賭服輸,講究一個你情我願不是。強人所難,未免……」

「放屁,若是正大光明的賭,我黃某人就是輸一座金山也斷不會如此。羅三,你現在就當著大家的面,給爺模著胸口說,你可曾使詐?」

羅三聞得此言,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但隨即強作鎮定道︰「沒有.」

「你這潑貨,看你家爺爺不……」

張槿看事情再發展下去就出乎自己的計劃之外了,連忙截住黃彪的話頭,將他拉至身邊,悄聲道︰「黃大哥且先息怒,羅三既不肯承認使詐,這樣糾纏下去恐不會有什麼結果,倒不如……」

黃彪本就對張槿攔住自己十分的不滿,待听到此處,更加堅定了張槿和羅三是一伙的想法,當下怒道︰「你是羅三的人吧,正好,爺爺今天連你也一並收拾了。」話音剛落便並掌如刀向張槿後頸砍來,這一下若是砍實了,張槿即便不暈死過去,怕也當場喪失戰斗能力,不可謂不毒。但張槿不怒反喜,在黃彪出手的瞬間,他以然看出這黃彪和自己是同一類人︰特工。當然,在大明朝,人們稱之為錦衣衛。沒錯,徐達也創建了這個讓文武百官聞風喪膽的特務系統,有時候歷史總是相似的。張槿之所以能識破黃彪的身份,全依賴于黃彪剛剛起身抓羅三的瞬間要下露出的一塊令牌。雖然令牌只是短暫的露出了一瞬間,但對于特種兵出身的張槿來說卻足夠了。他看到了腰牌上的一對虎爪,普天之下,能佩戴此類腰牌的只有兩類人︰立下過軍功的勛臣貴戚和錦衣衛,再聯想到黃彪的言行舉止,張槿有八成把握肯定此人正是錦衣衛,遂起了結交之心。一則兩人工作相同,使張槿不免生出相惜之感,二則錦衣衛的勢力龐大,多結交一下對自己並沒有壞處。誰知道,自己本想一心助他,卻被黃彪誤以為和羅三乃是同丘之貉,話不投機就痛下殺手。正巧,此舉也正好驗證了張槿的猜測,一般的勛臣貴戚久居高位,是不屑于對自己這樣的小人物動手的,再者黃彪下手之狠辣,非三五年之功不可成。幾相驗證,錦衣衛的身份也就板上釘釘了。張槿所想甚多,但時間卻不過僅僅是一瞬間而已,在黃彪的掌刀即將砍到脖頸之時,張槿快速的雙手上抬,一只手捏住黃彪的手腕,輕輕向側面一擰,另一只手按住黃彪的肘部向下一壓。標準的擒拿,岳飛戰張飛的戲碼激情上演,機緣巧合之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優秀諜報人員張槿以凌厲的手段一招制服大明錦衣衛。

從黃彪突下重手到張槿一招制敵轉瞬即逝,圍觀的眾人尚未及反應,張槿已側身到黃彪身旁,低聲道︰「請黃兄多多包涵,張某並無惡意,只是想幫黃兄討回輸去的銀兩而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黃彪見兩次出手均被攔下,所謂行家看門道,情知踫到了硬點子,也不敢過分的放肆,當下不溫不火的道︰「你我素昧平生,你因何幫我?」

「幫人需要理由嗎?我只是感覺與兄台甚是投緣,僅此而已。」言罷,輕輕松開了制住黃彪的雙手。

「當真?」黃彪似是想到了什麼,若有若無的向張槿的腰間瞟去。

「當真。」

黃彪見張槿神色平常,腰間也平若無物,不禁有些失望,隨即又似想到了什麼,自嘲的笑了笑道︰「你準備如何幫我?」

「和羅三接著賭!」

「你消遣我是不?我都連輸十幾局了,你還讓我和他賭!什麼狗屁主意。」

張槿恍若未聞,接著道︰「黃兄別急,所謂賭術不外乎幾種,其中最簡單易學的就是骰子,我說的可對?」

黃彪不明其意,但感覺也是這個道理,于是哼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張槿見黃彪並不接話茬,不免有些尷尬,準備好的說辭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一直站在張槿身邊的李檢忙接口道︰「二賴你說得對,這骰子好學易懂,大家都喜歡玩。」

偷偷向李檢翹了翹大拇指,張槿繼續說道︰「搖骰子簡單直接,同時也是最容易作弊的。我方才觀羅三言行並無任何異常,那問題八成就出現在這骰子之上。如果我所料不差,這骰子內部一定嵌入了小的磁石,而羅三身上也必定有一塊大的磁石。待黃兄買定大小之後,羅三就可以依據磁石的特性,通過調整站立的姿勢,達到影響骰子內磁石的目的,借此來改變骰子的點數。」

「二賴子你果然聰明,可我有一點還是想不通,黃大哥壓大,自然也會有人壓小,一輸一贏莊家並沒有佔到任何好處,羅三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李檢很上道的和張槿唱起了雙簧。

「不然。黃大哥,你並非是本地人吧?」張槿並沒有直接解釋,反倒和黃彪拉起了家常。

黃彪聞的此言,肌肉猛地一僵,抬頭望了張槿一眼,見他眼神清澈,並無任何異常,這才低低的嗯了一聲。

張槿打了一個響指道︰「這就對了,羅三肯定看大哥你是外地人,才會用這等手法騙你。其他那些押注的人恐怕都是羅三尋到的托,他們無論輸贏都無所謂,反正最後都要一起分錢的,只要你輸了就成。」

黃彪听後‘唰’的站了起來,怒道︰「敢騙爺爺的錢,他們這群龜兒子找死。」由于張槿說話的時候將黃彪拉倒了一邊,所以眾人並沒有听到他的叫罵,自也無人出言還擊,到省卻了一番口舌。

「黃大哥,你小聲一點,切莫讓他們听見了。」李檢忙出言提醒道。

「呸!听見了又怎麼樣?爺爺還能怕了他們這群小婢養的不成。」雖仍在嚷嚷,但黃彪的聲音不由壓低了很多。

「我們自是知道黃兄不怕他們,但鬧將起來也沒什麼好處不是?既然咱們已經識破他們的詭計,何不再次坐上賭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呢。」

「好,既如此我就听張兄你一言,你說怎麼辦吧。」

張槿正待言語,忽聞一聲嬌叱︰「二賴子!」于是忙抬頭看去,這一看不由驚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整個人不由得呆住了。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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