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微亂的喧鬧讓白淥不由蹙了蹙眉心，好久不曾經歷的場景.
自從回到國內，近兩年的時間里，她感覺自己長成了一株清歡的植物，不怒不喜，安靜就好。那樣的快樂，她早已不再適應。
大學時代的同學聚會，是上次在機場遇到的同班男生林良通知她的，班長大人親自打來電話，還說她這些年一直沒有和過去同學•聯系，白淥不好意思拒絕。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五分鐘，她才到達酒店門口，又在車里停了四分鐘，才上樓去找包廂。
顯然，大家都已經到齊。
不想早一分，沒有晚一秒。她沒必要成為眾人的焦點。
但白淥依舊沒有料想到昔日同學的熱情，只說在座各位就她從未跟大伙兒聯系，要罰酒三杯。白淥笑著解釋，她是開車來的，不能喝酒，大家便也沒有勉強，只圖高興。
其實不過是一年同窗，她大二就已出國，和當年班里的同學算起來都不算熟悉。有的甚至連名字都叫不上來，好在大家鬧鬧嚷嚷，熱情高漲，也沒注意到她的安靜。
白淥低頭吃菜，偶爾喝口果汁，味道太甜，她讓服務生給她添了茶水。她想起來大一時候的所有記憶似乎都只能縮影成一個人的畫面，心尖被什麼東西撥了撥。好在當時大家對于她的戀愛似乎也並不了解，出國前，她和景淮一的關系還停留在認識的層面上，未有突破。現在倒免去了不少問題。
酒過三巡，張良紅光滿面的端起酒杯問大家，「今年大伙兒再匯報匯報，還有誰偷偷結婚沒有稟報的？」
眾人哄堂大笑，話題轉移到最能引起共鳴的焦點上，一時小撮討論居多，大都也是從前的相熟，彼此低聲歡笑。
白淥不動聲色的咽下口中的食物，擦了擦嘴角。
其實，所謂同學聚會這樣的場面，說白了不過是一個走過場的活兒，探听的探听，炫耀的炫耀，是非之地。而真正能說上話的還是當年要好的幾位，那些從前就沒怎麼說過話的，現在突然跟親姐妹似的拉著你說東說西才叫奇怪誄。
「白淥，你怎麼老吃東西，也不說話啊？」一旁的萬芳芳終于沉不住氣，側身問道。
當時白淥進來四下一看，便過來坐在了萬芳芳的身旁。雖然說她和班里的同學都早就失去了聯絡，而當時也不是十分熟絡，可是，當年和萬芳芳還做過幾個月的舍友，縱然算不上朋友，但至少還能叫得上名字，說起話來也不至于太尷尬。
她記得，萬芳芳是個話嘮。
其實白淥也不算是個內向的人，可是，她的性格算是分人而定的。如果和人熟悉，她的話一定最多，折騰起來也不遺余力。如果對方略有陌生，她不算孤僻，話卻是能省即省。
而當年就是受不了她這個舍友實在話太多，白淥在宿舍住了一段時間，索性搬回家住了。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住宿實在無法滿足她刁鑽的味蕾，廚房的伙食哪有家里的好。
白淥臉上扯出一抹淡笑，回道︰「我這不是听著大家說嘛。」
萬芳芳不以為意的撇撇嘴，撫了撫自己微微隆起的小月復，「我現在是不敢太大動靜了，總是累。上次同學聚會回去，我可是嗓子啞了半個月，都是喝酒鬧的。」
白淥的眼眸停在對方的手背所停處，「幾個月了？現在很辛苦吧？」
「還有一個月就要生了。」萬芳芳說起孩子的時候，臉上帶著難得的溫婉，與從前白淥記憶中聒噪的女生相差迥異。頓了頓她才驕傲地開起了玩笑，「每個女人都要走這一步嘛，我給大家先探個路，辛苦怕什麼？」
白淥驀地恍神，不再說話。
孩子，是必經之路嗎？
「誒，你有男朋友吧？感情怎麼樣？」萬芳芳理所當然的問，拍了拍白淥的手背。
畢竟，面對現在剩女當道的形勢，還是二十五六歲的年齡，結婚的倒反而成了另類。
白淥一愣，隨口說︰「還好。」
萬芳芳看到白淥微微垂眸，還以為她是害羞了，過來人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如果感情好，就趕緊把事兒辦了吧。反正早晚的事，早辦早踏實，省的到時候回頭一看，伺候了那麼多年的男人成了別人的孩兒他爹。」
白淥心底驀地荒涼，眯著眼楮點頭說好。
聚餐持續到晚上，大家嚷嚷著還要換個地方繼續，萬芳芳是孕婦，自然不能太累了，只得走了。白淥趁機提出她送她回去，眾人也就同意了。
兩人先出了酒店的門，白淥扯了扯脖子上的衣襟，被冷風一吹，細長的眼楮眯成一條線。她轉頭看身旁的萬芳芳，突然覺得這個往昔不甚了解的同學可愛起來。厚厚的孕婦裝，背後的帽子竟然是個大大的狗熊頭，十分可愛，帽子圍巾全副武裝，左三層右三層把自己包裹成一只粽子，只剩下一雙眼楮眨啊眨的。
她突然反應過來，趕忙將萬芳芳拉回了大廳，「你先在這兒等著，外面冷，我去把車開過來。」
「不用你送了，我自己打的回就行。」萬芳芳拉著她的袖口說道，「我剛才是看你坐在那里也無聊，所以才說讓你送我的。這麼晚了，你也快回家吧。」
白淥一愣，從未想過看似大大咧咧的萬芳芳竟然也會這麼細心的看穿她的心思，又或者，她臉上的表情實在太不投入了吧。
頓了頓，她才說︰「我也是順路，你等等。」
不等萬芳芳再拒絕，白淥已經向門口跑去。
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下，萬芳芳的眸子瞬間瞠成了銅鈴大小，恨不得用自己火熱的目光將白淥的瑪莎撫模一遍。
「白淥，你是做什麼的啊？怎麼這麼有錢？」萬芳芳鑽進副駕駛還一個勁的驚嘆。
白淥笑了笑，隨口說︰「朋友的車，開著玩的。」
「那你朋友真大方，這麼好的車也隨便借！」萬芳芳感慨，又說︰「不會是男朋友吧？」
白淥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麼想，搖了搖頭。
萬芳芳也不再糾結，只是激動地喃喃自語，說什麼她肚里的孩子真是有福，還沒出生就能坐到這樣的好車。
萬芳芳自顧自的說了半天，卻發現白淥突然沉默不語，一頓，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對男女站在酒店門口擁抱。光看穿著就知是有錢人。
「認識？」
「不認識。」白淥的嘴角弧線仿佛黑夜中的玄月，透著清淡的冷光。
下一秒，車子已經風馳電掣般的駛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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