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淥看著鏡子中的女人,好像畫里那般漂亮,她知道,這是自己.
身上的白色婚紗是她從前夢中出現過的式樣,飄逸輕盈,柔軟如霧,仿佛一只蝴蝶飛在你肩膀,輕輕撲扇翅膀。VeraWang的最新款,多少人掉出了眼珠羨慕她刻。
無聲的扯了扯嘴角,喉嚨突然艱澀難耐,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最近一次參加這樣的場合是表哥的婚禮,她在婚禮儀式後接到了那束傳說中可以帶來愛情的花捧,沒想到,真的成真。此情此景卻只覺嘲諷。
背後的林水瑤笑著揶揄,「怎麼了?還看入神了嘛?」
顏梓笑眯眯的結果話來,走上前來握住白淥的手臂,目光在她臉上溫柔逡巡,「我們淥淥就是好看,真是容易讓人看入神了!」
白淥淡淡微笑,眼中亦是亮晶晶的。那天,池媽媽將一只翠綠鐲子戴到她的手腕上時,也是這種表情。
顏梓頓了頓,又說道︰「淥淥以前像是很少穿白色衣服呢,偶爾嘗試一下嘛!你看,你的膚色和氣質,最襯白色了!噱」
白淥神色一變,趕忙低頭,卻沒躲過顏梓的眼楮。她的眉心微不可見的聳了聳,卻只是理了理白淥的裙擺,若無其事的。
那一天,也是這樣絢爛到惹人嫉妒的天氣,他就站在馬路對面等她。溫潤如玉,姣姣似水。他沖著她遠遠招手,她身上的白色裙子好像小鳥的羽毛,輕輕摩挲在她赤•果的小腿上,微軟微涼。她走起路來很驕傲,因為他說,她穿著白裙的樣子最好看。
一個電話打來,她低頭去看,就連白色手機好像也寫著他的名字,帶著他的氣息,這是他送的。她暗暗想,以後的每一部手機都要讓他買才好。抬眼又看向不遠處的他,背後的藍天好像一幅畫卷,所有都是靜止的,只有他鮮活生動。
她又低頭,按了接听,是關均煒,他的最好的兄弟。她听到他好像是醉了,他模糊不清的說︰「阿淥,我也愛你。」
她有些恍神,直到一個重力將她推開都沒有緩過神來。手機依舊被她緊緊攥在手里,耳邊響起卡車驟然剎車的尖銳聲音。然後是路人的尖叫,然後是警鳴。
她漸漸失了意識,只記得身上的白裙子染了刺目的紅,在陽光下,好像那濃烈的太陽化成了一灘濃水,大片大片開在她的身上。
扔掉所有白色裙子,還是紅色最安全,至少不會突然變了顏色。
白淥不敢眨眼楮,也不敢再低著頭,害怕眼中會突然流出什麼。
她頭也不回的向門口走,裙擺牽牽絆絆,她提溜得高高的,露出白得一塵不染的高跟鞋來。她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顏梓立馬要帶她去,白淥說不用了,她自己就行。
門被迅速關住,好像害怕有人追來似的。
身後好像傳來媽媽責怪的聲音,大概是說她毛毛躁躁呢!顏梓笑著說新娘子估計是緊張了,兩個長輩又哈哈大笑起來。
到處都是喧囂,到處都是熱鬧,熱鬧是他們的,她只覺得冷,卻還是想尋一個陰冷的角落,讓大家都找不到自己。
白淥覺得自己好像一片雪花,冷得要命,卻又害怕陽光,哪怕一丁點兒,都會要了她的命。
她昨晚一宿沒睡,現在腦袋中「嗡嗡」直響,其實,她又何止一夜沒睡?
剛才化妝師還說她黑眼圈有些嚴重,多蓋了些粉遮住了。媽媽還罵她不好好注意,又是池媽媽替她解圍,說是新娘子結婚前哪有能睡安穩的。
她突然想睡覺,哪怕找個地方眯一會兒也好。可她知道,這是奢望。
安靜的走廊,厚厚的羊毛地毯踩上去軟綿綿的,讓她走起路來更加不穩了。隨手推開盡頭的房間門,沒有人,可以靜一靜,她很滿意。
里間有一張沙發,她關上門,坐在里面,不用擔心裙擺可能會變皺了。今天,她是最有資格任性的人吧!
白淥微笑,想著起碼結婚對她還有這樣的好處。
窗戶是開著的,透出帶著青草味道的風,讓她心中緊繃的弦松了松。是從昨晚才真正意識到自己要結婚了吧?而新郎,長什麼樣子她都記不得了。好像有一雙黑漆漆的眼楮,冷而靜。
外間突然傳來響聲,白淥蹙了蹙眉,應該也是有人想找個清靜的地吧!
外面的人並沒有進來,好像只是在外間尋了位置坐下聊起了天。白淥對于他們的聊天內容並不感興趣,卻仍有女人碎碎念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進來。
「看照片,新娘子倒是很漂亮的。這兩人站一起還挺般配!」
「那姑娘我是見過的,在池老爺子的壽宴上。看樣子,池家長輩倒是很喜歡她的。」
「那應該早就有意向了吧?白友松這次倒是淡定,之前一點風聲都沒透!」
「這一對也算是閃婚了,都說閃婚閃離,也不知道能好多久呢!」
「你還別說,那個池家的孩子看起來沉穩得很,只是難保外面沒人。畢竟,他們生意人,也沒什麼顧忌,現在多半是想找個門當戶對的跟家里有個交代!」
「可不是嘛!現在這白家池家一聯姻,那可是強強聯手呢……」
聲音越來越低,又漸漸轉移了話題,傳來幾聲坦然的笑。
白淥的指尖狠狠扣在沙發布上,好像試圖找個突破口似的。幸好化了妝,否則,唇色應該是蒼白的。
外頭傳來一些***動,大概是有人找了,兩人便起身離開了,白淥還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好像一尊白色石膏像,手指僵硬成一個固定姿勢,透著幾分蒼涼。
門「吱」的被推開,「怎麼了?」
池城站在門口探進身來,眉心蹙成一團,似是有了薄怒。
白淥被驚醒,猛的抬頭,看到來人便突然站了起來,看著他的表情充滿敵意。
池城的臉色更沉,又問了一遍,「你怎麼了?」
白淥看著面前的男人,恍然發現她根本不認識他。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工作,其余,一無所知……不,她還知道他愛著一個得不到的女人。
她突然拔腿就跑,狠狠沖開站在門口的池城,向門外沖去。高跟鞋不小心崴了腳,卻一點也不覺得疼,繼續向走廊的出口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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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