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梓的聲音透著微微的脆弱,似乎還連帶著幾分鼻音。池朝寒渾身一震,眸心已沉底.
「你找過我?」
以為可以在對方微斂的眸中看到半分閃躲,卻沒有。她說的是真?這個回答,似乎比知道她五年之初過得不好更令池朝寒震驚。
淡笑,嘴角不過微勾一痕,卻有著幾分哀怨與冷嘲。
「你自然不知道,我拿著懷孕化驗單坐在醫院的時候,你和韓璐還睡在溫柔鄉里……」
「你說什麼?累」
手臂的力道突然加重,顏梓看到面前的男人眼中倏地迸射出洶涌的潮水。
其實早就不再怪他的當初,面對過去的彼此,如果現在還要論個孰是孰非,豈不庸人自擾?
語氣變得雲淡風輕起來,似乎只為了盡量安撫對方的激動情緒。
「其實都已經過去了,反正你現在和我在一起,對于從前的事情,我不想再說——」
「什麼都已經過去?什麼從前的事情?什麼都沒有!我和韓璐什麼都沒有!你給我說清楚!」
男人的聲音突然拔高,就連眼中的暗黑都開始無盡翻涌起來檬。
「什麼都沒有?」嘴角的弧越發冷淡,就連眼中都染上了幾分寡白。
「我——」
池朝寒不想騙顏梓,那一夜的混亂他喝得太多,將韓璐當成了她,可是,最後確實什麼也沒有發生。但是,如果說什麼也沒有,似乎又撇得太過一干二淨,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呵呵,沒關系,我就當你被狗咬了!」
看到對方的表情,似乎一切了然,臉上劃過一抹淡笑來。果然還是身的背叛吧!那麼心又怎麼可能沒有一絲偏離?
故意說得滿不在乎,其實心中還是有些委屈漸漸流溢而出。
「不是你想的那樣!」
男人急著解釋,又害怕顏梓以為他強詞奪理,一時為難,早已忘記他原本其實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想的是哪樣?」
女人歪著頭輕笑,眼中帶著玩味的流光。
「我……反正我和韓璐不是你想的那樣!」
說完,男人懊惱的低吼一句,恨恨的揪了揪額前的碎發。
顏梓眼中突然閃出一道光影,似乎也猜到了幾分實情,縱然說著不在意,其實,每當想到那天池朝寒的手機中傳來韓璐的聲音,心髒還是會不舒服的揪在一起。
「哦?和韓璐沒什麼,那和其他女人呢?」
「顏梓!你過分了!」
男人低吼一句,顯然已經被逼急,臉上卻是失勢般的喪氣。
「我過分?」女人的聲音越發有底氣,好不容易抓住這麼好的機會,她才不會輕易放棄。「我剛去美國沒多久就發現自己懷了孕,那時就連日常交流都困難,你知不知道我听著那個美國佬拿著化驗單跟我嘟嘟囔囔卻連一句也听不懂時我有多麼害怕?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麼大的勇氣才給你打去電話?你知不知道我听到韓璐的聲音有多麼絕望和後悔?我過分?你是想說我罪有應得吧!」
故意咄咄逼人的語氣,就連微微提高的分貝都顯得頗具底氣。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顏梓有種拿著自己已經長好的疤痕向別人炫耀的感覺,可是,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由震驚變成慟然,她覺得還是比較值得的。
男人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一絲聲音,眼眸再次通紅起來,臉上的脆弱表情看在顏梓眼中都不免心疼起來。
不動聲色的將頭扭了過去,顏梓沒有放棄的繼續打擊對方的機會。
「換了你,換了當時的情形,你會怎麼做?難道讓我舌忝著臉告訴你我懷了孕?用孩子博取你的同情由此束縛你?又或者問你要些錢找個非法診所把孩子流了?還是直接回國處理?既然你已經有了新的選擇,那我要做的無非是和你劃清界限,退出你的世界。我當時就想,不管以後會不會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我都不要再告訴你……」
男人的身子重重一晃,似乎頭暈目眩起來。所有的情緒都只能用「後怕」來形容,池朝寒不禁渾身顫抖。
她在說什麼?她說她當時甚至決定什麼都不會再告訴他?
讓他的孩子生活在世界的一個角落里,而他無知無覺的過完下半生嗎?這就是她對他的懲罰?
顏梓看著面前已經啞口無言的男人,而那張蒼白的臉孔之上盡是絕望與震驚,仿佛脆弱的一擊就碎。垂在身子兩側的手掌緊緊握拳,卻又顫抖不已。
顏梓挑了挑眉,頗為心虛的咽了咽口水。
雖然說的也是實情,但是不否認其中有故意渲染情緒的輔助語句,不過是為了徹底讓池朝寒再也不會拿她偷偷生下貝貝卻不告訴他的過去說事。
所謂摧毀對方精神防線,自然需要步步緊逼,招招斃命。這麼好的機會,顏梓當然不會手下留情。
「其實我原本並不想要貝貝的,其實孩子的吃住倒還不是最大的問題,畢竟政府都有補貼,可是,我根本沒有時間照顧他才是關鍵。白天需要上學,晚上還要復習功課,我落下的東西太多,所有都要重新來學。每天只睡三個小時,都覺得時間緊迫……你知道我當時為什下定決心要將貝貝生下來嗎?」
女人突然話鋒一轉,抬眸微笑起來,眼中是淡淡的聖潔的光,一瞬間,便能讓周邊一切都失了色彩。
「我當時好想吃中國菜,已經好久沒有吃過米飯。突然覺得肚子里的孩子好可憐,連紅燒肉都沒有吃過就要死了——」
「寶寶……對不起……」
還沒說完,男人已經悶悶的打斷,眼中波光粼粼,而聲色早已嘶啞不堪。
似乎所有的解釋都是借口,池朝寒再也不想說些什麼,只覺得「對不起」都顯得蒼白,卻又不知還能找到什麼其他說法來。
顏梓看著被男人驟然扣入掌心的自己的手臂,對方好像生怕她會突然消失似的,緊張而絕望。
「沒什麼對不起的,都過去了……」為了讓自己看起來盡量寬宏大量一些,故作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我只想知道,這五年來,你……有對別的女人動過心嗎?哪怕一點點?」
「沒有!一個都沒有!」男人回答的斬釘截鐵,顯然已喪失了任何反擊能力,所謂節節敗退指的就是池朝寒現在的處境。「我承認,當時答應和韓璐在一起有些破罐破摔的心理,可是,除了你以外,我真的從未想過會娶別的女人……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我以為永遠不會擁有你了……」
話音落,池朝寒看到顏梓眼中閃過晶亮的閃光,如同剛偷吃了雞的黃鼠狼一般得意。
男人心中自覺自己已經失敗透頂,再緊張的談判局也沒有讓他退讓的如此窩囊,他現在的處境就好像是那個面對檢察官,雙手還戴著手銬的失勢罪犯,而背後的白色牆壁上還寫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大幅標語。
所謂勝負,早已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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