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雲花說病好了，完全是一種安慰兒子的話。可是病好與不好，對于幾歲的武都文兄弟倆來說也不懂。
李雲花在縣、地區醫院找了專家治療過，雖然病情有所好轉，但是病情沒有實質好轉。只有武正東知道，醫生說這叫肝硬化伴有月復水，導致月復部腫大，如果不好好治，可能會轉化成肝癌。
武正東為治療李雲花的病，不僅負債累累，而且身上錢也花光了，再則家中幾個娃兒沒大人管，又誤了工分，輪到分糧食時也分不了多少口糧。他實在擔心不得了，在妻子一再要求下，百般無奈的他，只好帶著妻子回到家中休養。
途中，他听說了離家80里的大山里有一個老中醫能治此病，武正東听說後，把李雲花送回家後，安排了家中事務，帶上紅薯和玉米粉干糧去求祖傳秘方了。
爺爺、女乃女乃年紀已大，況且他倆自從武正東結婚後，他們住在三兒武正坤、二兒武正來、大兒父武正開家中。平時也很少來武正東家。自從ど兒，ど兒媳離家後，他們兩位老人只好搬過來幫他們打理這個家。
婆婆爺爺，必須尊重。如果不孝敬他們，說不敬重的話，父親武正東就會取出那塊木板打誰。都芳、都金、都文把他們當仙人老子尊重。不管他們說什麼，不能頂嘴。吃飯，也得先把兩位上大人的飯先行遞在手中，吃完了飯，再添飯時，而且必須雙手奉上。如果單手遞上，都要遭到喝斥，就會被罵為沒教養，沒家教的東西。
這不，剛剛才修了三間新茅草房，大哥、二哥、三哥的媳婦都說他們輪流奉養了父母，老ど武正東也應該贍養父母了，都是兒子，憑什麼不應該贍養父母。
听到幾個嫂子說閑話的武正東跟李雲花一商量，他們說得也對，都是父母的兒子，都有贍養父母的義務。于是他們把父母接到家中，原本家徒四壁，負債累累的武正東家更是捉襟見肘了。沒辦法，糧食沒吃的了。武都芳帶著兩個弟弟去山中挖野菜、采樹葉、采蘑菇，撿生產隊遺失或沒收干淨的土豆、豌豆、胡豆，凡是出來什麼就撿什麼來維持一些家人的生計。
就這樣才勉強把一家人的生活維持下去。李雲花由于身體重病，仍然不能下床勞動。她經常一個人坐在床上長吁短嘆，哭得很傷心，她哭著說︰「不知上輩子自己做了什麼孽，干了什麼缺德事，遭到老天爺的報應。你要報應我，沒關系，你千萬別報應我的兒女和丈夫他們呀！」
李雲花的病實在讓她生不如死，死亡對她來說只是一種暫時的怯弱心態，但她馬上又在心中給鎮壓下去。自己死了就像一盞燈就熄滅了，也像一株小草被人掐斷了一樣無足輕重，唯一割舍不下兒女，倘若他們長大成人了，能養活自己，那死而無掛念了，那樣也才走得安然。現在無論如何，自己絕對不能倒下。
心力的潛能是巨大的，它可以爆發出無窮的力量。正如有位詩人說︰「漠視是半個死亡，信心是無堅不催的生命能量。」是啊，巨大的心能令死神也望而卻步。
李雲花每天給自己打氣，不斷對自己說，我得天天求菩薩，他們是不會那麼狠心，老天爺，各路神仙他們做好事，救苦救難，一定不會收我的命。我得跟閻王爺求個情，您們若要勾我的生命薄，一定要等我的兒女長成人了，我自然來報到。
武正東終于把那個秘方拿了回來，他興奮地對都文說︰「這下你媽的命有救了。我在山里轉了幾天終于把藥采齊了，真是老天有眼了。這人呀，命里有時終會有，命里沒時莫強求。別人費了多大功夫都沒有得到這個方子，我終于找到了那個80多歲的老者，而且還在山林中找到了通通根，天株黃，山茴香等中草藥。」
武正東也許是因為太高興的緣故，他滔滔不絕對兒子講述著。武都文听了父親的話，望著他神采飛揚的神色，覺得此時的父親是那麼溫暖，那麼可敬。
晚上父親把弟弟都德抱上大床上準備講故事，他忽然轉身對都文說︰「兒子，你怎麼還不月兌衣服睡覺。」听到父親的聲音，武都文很快把衣服月兌了個精光。
父親武正東抱起他，左手在他*上彈了一下說︰「這*是干什麼用的？」
都文說︰「窩尿尿。」
「還有呢？」父親咯咯笑著問道。
「還有做種用的。」武都文稚聲稚氣地回答道。至于「做種」是什麼意思，他一點也不明白，只是父親前段時間教他這樣說的。
武都文每天放牛，打柴，割豬草，刨土豆皮，掃地，燒火他都干，可是他並不認為自己很辛苦，也不知道艱難困苦是什麼回事。冬天打霜下雪，他可以祼果腳在雪地上走，有時他穿的襪子、鞋子都是哥哥穿過的他接著穿。
特別是母親病之後，每年那雙布鞋也沒了，不過，平時兄弟幾個都不穿鞋，在山林里，沙石上活蹦亂跳，盡管有時腳被劃破了，流了血，他們學著大人找點山里的刀口藥一涂上，很快就好了。久而久之，他們腳磨成了層層厚繭，練得針刺都奈何不了他們。而且常常光著腳，在刺林中抓蛇，采野果，挖藥材。
父親經常教育他們，作為男人應該學會堅強，而且一定從小不要怕吃苦，不要被困難壓垮，更不要被災難打垮。人活著就要勞動，就要同自然環境做斗爭，你強它就弱，你弱它就強，人生沒有辦法唯一的就是拼搏，只要愛拼才會有成功的希望。
武都文、武都金、武都德三兄弟，幾乎冬天每天晚上都圍在火堂一邊取暖，一邊接受父親的教育。有時三頓飯中，父親也會針對見到的每個問題進行教育。他常說「做人需做大丈夫，濟人需救及時物，饒人不是痴漢，痴漢不會饒人，什麼晴帶雨傘，飽帶饑糧，出門看天色，進屋看臉色，遠視衣冠近視財，活到老學到老，八十多歲還學巧。一年之計在于春，一生之計在于勤，一家之計在于和。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上不完的當，吃不完的虧。殺不完的豬，讀不完的書，走不完的路。江湖深似海，入山不怕虎傷人，只怕人情兩面刀」……
這些語言經常充斥在武都文耳中，讓他們耳朵听起了繭疤，有時干脆左耳進右耳出，兄弟們也弄不懂這些言語的意思，也不想知道這其中的意思。對武都文兄弟們猶如天方夜譚，完全是些無關痛癢的當作吹牛談天而已，只是覺得父親讀了很多書，很有文化。
李雲花吃了半年的草藥，加上自身的毅力，她能下床煮飯洗衣了。一年後又在生產隊干活掙工分了。說也怪，吃了中草藥和丹藥丸子，她的病竟然神奇般地痊愈了。
武都金和武都文兩兄弟上學了，為了鍛煉兒子的毅力。送他倆離家三公里的公辦學校讀書，雖然學費比民辦學校貴了2元錢，武正東心中卻這樣想，兩個兒子讀公辦學校多4元，但是公辦學校的老師是剛從師範學校畢業的正規老師，這樣兒子學習質量也就大不一樣了。
大哥武都金說︰「讀書太遠了，每天還要走幾條峽谷大溝太累人，加上小學三年級學校不辦了，我還是到離家近的村民辦李老師那兒讀書。」
武正東本想打斷他的話，說他懶，不想吃苦，但轉念一想，確實沒有三年級的學生了，而三年級的學生轉學的降級的降到一年級，停學不讀書的學生也有幾個，他不希望大兒子輟學。
「只是你弟弟一個人每天要走3公里路，而且溝谷又多，我實在不放心不下。」武正東對大兒子說。
「爸，沒關系，我一個人行。我大不了再找一個伴，佷兒良軍他不是降級讀書，正好我去約他好了。」武都文一本正經地說。
「你大伯父這個孫子也夠調皮，他讀書也不認真，每天只知道貪玩。這不，讀不走了，才降級。你莫被他帶壞了。反正我對你兄弟讀書大力支持，無論你們讀到哪個級別，我都會供你們讀書，哪怕是砸鍋賣鐵睡馬路討飯，我都不會在乎。」父親武正東教訓兒子說。
「爸，我們只能盡力，讀書好像不是我們的強項，而且字也寫得像雞腳彈的。」武都金壯著膽子說。
「學習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只要功夫深鐵棒可以磨成繡花針。孫剛為了讀好書，把自己的頭發吊在梁上，如果打瞌睡繩子被拉痛了，他醒來繼續讀書；蘇秦為了讀書，把自己坐的凳子上放些刺，如果打瞌睡坐下來就被刺醒而繼續讀書。正是這樣苦讀蘇秦後來成了六國丞相。你們讀書一定要用功。」武正東說得慷慨激昂，而兩個兒子好像木偶一樣沒有反應。
武都金、武都文根本听不懂他的意思，木訥听著，心中並沒有去問個為什麼，好像並沒有他們的事情，仿佛這些非常遙遠，而又非常陌生。
不知不覺，就是春季來了，春天雪白的梨花，李子花，金黃的油菜花，都是醉人的美景。人置身其間，感覺靈魂都在飄逸，清香的花瓣，碧綠的樹葉，仿佛到了世外桃源。就連長期生活在鄉間的都文都金兄弟倆也格外高興。他們都說，太美了，花一開，太陽一出來好安逸。
天氣一暖和，小娃兒就喜歡跑到小河邊去戲水，那是三月剛過，午後的太陽烤得人熱乎乎的。武都文由于離家遠，中午放學後就不回家吃飯，他便相邀了幾個男同學去河邊玩水。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誰敢下河灘里去洗澡。武都文說︰這有什麼不敢，不就是有點冷啊，我不怕冷。一個小男孩說︰「我倒不怕冷，只是水太深，害怕淹死人。」
「真是膽小鬼，這麼小一個灘就怕，你是男人不？」那個高個子的同學反駁武都文︰「你別看這麼小，深不見底，而且有水鬼，要是把你拖下水了怎麼辦？」
武都文雖然也听過大人講了許多鬼話故事，但爭強好勝的他，卻不服輸，竟夸口說︰「卵子大個灘也能淹死人。再說什麼水鬼，老子才不怕他。」說完三下五除二，月兌光了衣服。跳進大楓樹下的一個大灘，先用右手澆了點水往胸口一抹，然後用右手沾滿水在胸口、腋下、月復部拍了幾下。這是他堂叔教給他的技巧，說身體點了水，就不怕水鬼了。實際上從科學角度講，是讓身體先適應冷水刺激，不會產生痙攣。
武都文一個「水猛子」，像一只大魚雁扎進水里，一兩分鐘不見蹤影，把河邊幾個同學嚇得臉色煞白，會不會出什麼事，叫不叫老師啊？
正當幾個同學嘰嘰喳喳時，武都文從水灘中冒了出來︰「哎呀，這水太冷了，受不了啦，哎喲，趕快叫人，我受不了啦。」
說完他又沉下去了，這一下雙把同學落下的心又吊到嗓子眼上，兩個男同學向遠處幾個女生喊叫︰「快叫老師來救人，武都文落在水里了」。
武都文攸地一下沖出水面。「我在這兒，叫什麼叫，我逗你們玩的。」
「武都文你這個小王八蛋，差點把我們嚇死了，你還幸災樂禍。我們不理你了。」王對子急得大聲罵道。
武都文像一條大鱷魚躥了過來，拉著同學小山羊的手說︰「哎呀，我想和你們開個玩笑，你們怎麼能當真。莫生氣了，以後我不跟你們開這種玩笑，行嗎？」
然後，看到三個女生正準備往學校跑，他沖了過去，「唉，莫叫老師，我好好的。」幾個女生回頭一看，忽然「呀，呀」雙手捂住眼楮。
武都文一看自己一時心急，衣服都沒穿去追小女生。臉羞得通紅，趕快鑽進麥子地里，然後趁著麥浪滾滾掩護，跑到了河邊穿衣服。幾個男同學笑得前俯後仰。
武都文快速穿好了衣服︰「你這幾個鬼兒子再笑，看我怎麼收拾你。」說完就要去追打他們。
小山羊求饒說︰「我們不笑話你了，趕快說水里好玩嗎？」
「當然好玩，等天氣熱了，我教你浮水。」武都文瞪出一副杏仁眼說，「今天洗澡的事，可別跟王老師說，要不然我們幾個都得罰站。」
小山羊歪歪了脖子說︰「我和張狗娃、何湯元都不會說。那幾個女生，特別那個鹽菜花怕是要告老師的。」
「不過，我有辦法想。」武都文輕手輕腳跑到那三個踢毽子的女生身邊大吼一聲︰「哇，鬼來啦。」
幾個女生嚇了一大跳，「你這個短命娃，撐飽了沒事干嘛。」鹽菜花罵道。
「鹽菜花，今天洗澡的事，你們千萬莫跟老師說，要不然，我說你們偷看了我*。」
「羞死人，誰看你？是你自己跑來的嘛！」孫玉玉說。
「喲，你真是惡人先告狀，你那麼壞，我非要告訴老師不可。」鹽菜花硬著頭說。
「你敢，要是你讓我罰站，我看你怎麼向老師說。」武都文威脅道。
「咋不敢，我不告訴老師才怪呢。」鹽菜花一步不讓，而且還敢明目張膽地說。
下午放學後，王老師在放學前宣布︰「武都文放學後留下來，把教室打掃干淨，並抄寫50個生字，二十遍。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罰他，第一下他河洗澡，二是他調戲女同學。這件事情都非常嚴重，嚴重到不容忍，第一個是性命問題，第二個是道德問題。這學生從小不學好，那長大了還得了。」
武都文雖听不懂調戲女同學是啥意思，但他心中十分惱火，「肚兒餓得咕咕叫不說，他最怕寫字，都是這個小妖精告的狀，害得老子今天又出丑又遭殃，等著瞧」。他在心里暗暗地罵道。
雖然心中有火氣，但不能反對王老師，而且父親常說，天地君親師位，師如父，要像對待父親一樣來尊重。武都文只好認栽了。
第二天上早自習，武都文早早坐在凳子上，等著鹽菜花。剛好上課鈴聲「當當」一響，在*場外的鹽菜花匆匆往教室跑，看準時機，武都文用腳一勾，鹽菜花如餓狗撲食倒下了。
全班同學見此一幕，不禁哈哈大笑，氣急敗壞的鹽菜花準備痛打武都文一頓，大概害怕打不贏，只好哭哭啼啼地告訴王老師了。
王老師走過來非常生氣︰「武都文，你怎麼整天惹事生非，我要是告訴你父親了，你不挨打才怪。」
「老師，是楊金花自己撞倒在我腳上，倒在地上，我又沒整她。」武都文狡辯道。
「你還狡辯，昨天楊金花同學講了你的事，今天你就報復她，你講點德性，不要欺負女同學好不好？鑒于你今天拒不認錯，罰你打掃男女廁所一周，以觀效果，要不然二周。」王老師在班上宣布執行。
武都文心里更氣，心里直叫苦，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他眼淚差點掉下來了，他在心里對自己說︰「男子漢莫哭，要不然讓別人看見了，羞死人。我堅決不丟人，不丟臉，做個堅強的男人漢。這是受父親的影響。
惡作劇遭到老師批評處理後，武都文心中更是氣得七竅生煙，對老師也是橫眉冷對，王老師把他叫到辦公室對他說︰「你小子詭計多端，聰明，我認為這都是好事，可是人從小先學好，就像一棵小樹，小來不育，長大成了彎翹木。如果不改正，我得告訴你父親，看你不挨板子才怪，我可是知道你父親的牛脾氣，要是他知道你這樣壞，你身上不掉一層皮才怪呢！」
武都文咬著牙，一副不屑一顧的神色，王老師本來也生氣，但轉悲為喜，其實王老師非常喜歡他那種調皮、機靈。但有責任把武都文這個學生教成優秀學生，然而武都文總是憑著那點小聰明，雖說上的課文能全背，可是那粗心大意卻未能改掉。
為此事，他沒少挨父親批評，寫字不是多一畫就是少一筆，被父親武正東逮了一個正著，明明是東方太陽升起來了，他卻寫成了西方太陽升起來了。
先是挨木塊打手心，後又是罰跪，武都文打也挨了，罵也挨了，就是改不了。這不王老師叫他寫一篇作文，他寫了不到20個字，就有五個別字，我家屋後有一棵大樹，樹叉上住著一對烏鴉。他卻寫成「我家屋後有一顆大對，權又主著一對小鳥鴉。這下，把武正東氣極了︰「你這個笨蛋、蠢材、豬腦子，是怎麼讀書的，讀書爬桐子樹去了。要是再不改，你就別再滾進這個家門。」
武都文雖然心里也嘀咕，但卻一點都不敢辯解，他知道父親在氣頭上，父親對他毫不客氣，稍有反對，必遭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