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盡頭的夜 沒有盡頭的夜 第九十四章 恨

作者 ︰ 倪落落

國海大酒店,豪華的總統套房內,敞亮的光線,華麗的客廳,齊若雙靜靜的坐在沙發內,手中舉著一杯紅酒,漆黑的眸子透過玻璃杯中的紅酒看見了一層層深色的光暈,晦暗,迷離。

沙發的對面坐著深夜的訪客,一身白色的休閑裝,青春肆意的臉,是那樣的熟悉。仿佛他的到來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如同在國海大酒店的不經意間相遇。

安安,歐陽安安,那個展現著青春的男子,那個成為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那個毀了她希望的人。

齊若雙的視線透過紅酒杯的杯沿向歐陽安安望去,入目的卻是他那張緊抿的唇,單薄,紅潤,具有光澤。如同午夜中的魅惑,帶著層層的迷離。

齊若雙承認,對面的男人很誘人,有著成熟的思想,狠厲的手段,青春的面容。那樣的男子,有著陽光般的溫潤,卻僅僅止于外表。

齊若雙不知道對面的男子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他的沉默代表什麼意思。他們靜靜的相對而坐,甚至找不出語言,齊若雙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些什麼。齊若雙在等,等歐陽安安表明他來的目的。她的耐心十足,甚至可以說是死寂的保持著沉默,如同那一個個安靜帶著悲傷的夜,她靜靜的處于其中。

手中的動作輕動,杯沿劃過齊若雙的唇,唇齒微啟,紅色的液體流入口中,舌尖微動,極致的誘?惑卻似毒藥一般讓歐陽安安的目光微微迷離。

歐陽安安的心有一瞬間慌亂,像是平靜的湖面落入一顆石子,泛起層層漣漪,不可控制般的蕩漾開來。

歐陽安安緊抿的唇微微輕啟,唇內的齒卻無意識的落在下唇,輕微刺痛。

莫名的情緒從心底一升而起,道不清。說不明。

歐陽安安一站而起,留給齊若雙一束復雜的目光,起身離開,由始至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看著歐陽安安狼狽而逃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齊若雙的心里說不出的怪異,如同不懂歐陽安安為何而來,又為什麼匆匆離去。

夜靜,無言。

輕輕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齊若雙收起心中的怪異感覺,放下手中的紅酒。轉頭看向來到自己身後的西子,卻被西子燈光下折射出層層光暈的酒紅色長發刺了眼。

「他就這樣走了,什麼都沒說嗎。」

西子走到齊若雙身側,挨著齊若雙在沙發上坐下,伸手取過沙發前桌上放著的玻璃杯,拿起紅酒瓶。給自己倒了杯酒。

舉杯,將紅酒一口吞入喉間,紅色的唇卻在紅酒的滋潤下具有誘人的光澤。

「嗯。」齊若雙輕應,讓自己整個人靠在沙發里,思緒卻開始飄遠。「也許我也不需要他說什麼。」

「我今天去看歐陽陌。突然覺得那個老人除了精明,能干,睿智以外,還是一個孤寂的老人,為了歐陽遠超和歐陽家族的事業,他承擔了很多東西。我突然有些羨慕歐陽遠超,他可以肆意的放蕩。身後卻有著歐陽陌不斷為他著想,歐陽遠超其實很幸福。」

「離開歐陽陌那里,我接到了濮陽的電話,我讓他和唐東桐分手,我會給他光華一區建材商的名額。他沒有考慮,拒絕了。我還是給了他的公司一個項目。我覺得唐東桐運氣很好,夜北很喜歡她,為她付出所有,不惜傷害我。濮陽也喜歡她,可以放棄事業。你說唐東桐是不是比我幸福。」

「我打電話去醫院,夜北還是老樣子。我一直在想,到底他什麼時候才能醒,我不斷告訴自己我喜歡他,為他付出那麼多,一定要堅信他可以醒過來。可是我還是害怕,他如果醒不過來怎麼辦。如果他醒過來了,還是喜歡唐東桐,我該怎麼辦。」

「上次去夜店,我遇見了個男子叫項擎,他有著夜北身上的味道,我和他發生了關系,最後狼狽而逃,今天我又遇到了他,仿佛有那麼一刻我又看見了夜北,項擎說小姐我們是不是認識,只有一句,那刻我就心動了,盡管我告訴自己那是假象。」

西子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著紅酒,一邊絮絮叨叨著,清澈的聲音在空氣中不斷來回的飄蕩,隱隱帶著無奈的傷感。西子知道,她需要一個傾听者,這個人就是齊若雙。她不需要齊若雙回答什麼,她只是想說,而齊若雙只用傾听。

「我一直以為,我喜歡夜北,我為他逃學,打架,流產,嗑?藥,都是因為無奈,我一直以為我的生活不可以選擇。我總是認為你很懦弱,你可以不選擇回到齊氏家族,你可以躲避別人的算計,後來我才發現,不是你懦弱,而是你沒得選擇,身不由己。」

西子閉上眼,掩去眼中的歉意,如同那天不經意間听見了林浩和齊東亭的通話,原來人只要有在乎的東西就會有弱點,當身邊的人做出了選擇,只剩下齊若雙時,她能選擇的路就只剩下了一條。她其實比齊若雙更加幸運,她如果選擇當初不愛上夜北,她的生活就不會那麼黑暗,可世間沒有如果,但她當時至少是有選擇的。

齊若雙和她不一樣,當林浩听從了齊東亭的安排,當齊若雙身邊的人都留下她一個人時,注定了齊若雙無力掙扎,也不知為誰掙扎。西子很想對齊若雙說聲對不起,正如她的背叛,她甚至不知道該解釋什麼,也許有一天,在齊東亭和齊若雙之間有矛盾分議時,她能選擇的只有齊東亭。只因為一開始在夜北和齊若雙之間,她就選擇了夜北,投靠了齊東亭。

「齊若雙,我只有你和夜北了。」西子側過頭,看著思緒明顯不在狀態的齊若雙。「我只有你們了。」

齊若雙是那樣安靜,沉默。細長的睫毛在光線下透出片片暗影,遮住了她眼中的光亮。滿身的孤寂在冷清的光線下越顯飄渺,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西子不知道那里來的慌亂,有片刻仿佛,仿佛齊若雙一直就知道自己早已經背叛了她,盡管齊若雙從來沒有表示出來什麼。

西子知道。自己在乎齊若雙,在乎自己這個唯一的朋友,哪怕齊若雙是她上司,可她知道齊若雙一直把她當做她的朋友。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可西子卻能感覺到,至少在她沒有做任何損害齊若雙利益的事情前,齊若雙會永遠把她當朋友。只是西子也身不由己,她需要齊東亭給她夜北的醫藥費,就像她也沒有選擇一般。

夜,很靜,靜得讓人可怕,靜得讓人恐懼。

西子甚至可以听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是那樣清晰有力。

許久,齊若雙才回過神來,卻將自己的思緒壓在了心底。齊若雙承認自己失神了,可她也听見了西子那句,我只有你和夜北了。齊若雙其實很想對西子說。你一直就只有夜北,只有他。甚至不惜為夜北拋棄了所有人,你親生的雙胞胎姐姐唐東桐,你的父母,也包括我齊若雙。可齊若雙終究沒有說什麼,她憑什麼要求別人,憑什麼要別人選擇她。她只能是一個人,沒有選擇般的生活著。

「晚了,睡吧。」齊若雙從沙發上起身,沒有看西子一眼,明明知道西子會站在齊東亭那邊,她也不想去面對。有時候一無所知。也是幸福。

輕輕的步伐踏在地毯上,明明很輕,齊若雙卻覺得莫名的沉重。

「齊若雙,你怎麼了。」西子看著齊若雙離去的身影,不由問出聲來。感覺她不挽留。齊若雙就將走出她的生命,她始終記得在無數個她失態瘋狂的夜里,是眼前這個女人陪著她,安慰她,陪她傷心,陪她難過。

「西子,沒事,真的。」齊若雙的話很輕。她沒有回頭,西子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也錯過了她眼中的失望。而西子卻明顯在這樣的話語中安穩下來。

「那早些休息,明天見。」

「好。」

齊若雙輕應,然後沒有猶豫的離開了西子的視線,心卻冷得像面厚厚的城牆,水火不侵。

豪華的別墅,寬敞的大廳,古典的裝修,入目的是典雅的奢華。

盡管已經無數次看見這樣的場景,林蕾的眼中還是有著欣賞。

「少女乃女乃回來了。」歐陽家的管家金寒看著出現在自己視線里的林蕾,沒有表情的眼中卻不由柔和下來。林蕾今天穿著一套黑色的衣服,金黃色的波浪卷發隨意的披在身上,彎彎的柳葉眉,靈動的眼楮,婉約漂亮的五官,讓林蕾整個人看起來大氣而典雅,仿佛她天生就該成為這里的女主人。

「嗯,金叔,遠超回來了嗎?」

林蕾對著金寒善意的微笑著,給人一種婉約的柔和感。

對于善解人意的女主人林蕾,金寒無疑是滿意的,他曾無數次的慶幸歐陽遠超可以娶到林蕾,這個一心一意為他著想的女子。

金寒在歐陽家工作二十多年,親眼看著歐陽遠超和歐陽玲玲長大,甚至金寒可以說是把歐陽遠超和歐陽玲玲當親人看待。可是當他們父母在國外出了車禍死亡,老太爺歐陽陌也成了植物人,歐陽遠超與歐陽玲玲就反目成仇。金寒不知道自己可以偏向誰,他在乎歐陽遠超,也在乎歐陽玲玲,拋開他們的糾葛不說,金寒還是慶幸歐陽遠超和林蕾在一起的。

金寒並不知道歐陽遠超和歐陽玲玲到底為什麼走到今天這步,但他卻知道歐陽玲玲和老太爺的助理安安在一起,掌控了歐陽家的一大部分產業。如果不是歐陽遠超和林蕾的聯姻,林氏集團對歐陽遠超的幫助,也許現在歐陽家族早就沒有了歐陽遠超的位置,所以對于林蕾,金寒無疑是帶著感激的。感激林蕾的出現,感激林蕾為歐陽遠超的付出,也感激林蕾的善解人意和優秀。

「沒有,少爺打電話回來說,會晚點回來,讓少女乃女乃不用擔心。不過安助理和小姐回來了,不知道安助理有什麼事情,下午送小姐回來又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好,我知道了,遠超回來告訴我一聲。」林蕾點頭。不由為歐陽遠超擔心,林蕾不知道歐陽玲玲為什麼和歐陽陌的助理安安勾結在一起,可她知道安安的存在對歐陽遠超來說,無疑是個威脅。「對了。金叔,我先回房間,另外你看見安安回來也給我說一聲。」

「好的,少女乃女乃。」

金寒點頭。

林蕾看金寒也沒有什麼事情,就向二樓的房間走去。腦海卻不斷分析著歐陽集團現在的形勢,為歐陽遠超擔心。

在樓角處,林蕾意外的看見了歐陽遠超的妹妹歐陽玲玲。

歐陽玲玲也住在歐陽家,和歐陽陌的助理安安住在三樓,甚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安安成為了歐陽玲玲的男友。

歐陽玲玲倚在樓角的牆面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眼中嘲諷卻毫不掩飾的表達了她對林蕾的不喜。

林蕾從來不介意歐陽玲玲對自己的態度,在她的眼中歐陽玲玲不過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她不介意歐陽玲玲對她的輕視,卻不代表不介意歐陽玲玲對歐陽遠超的為難。

「找我有事?」林蕾看向歐陽玲玲。臉上掛著婉約的笑容,顯得善良而真誠。

歐陽玲玲一直不喜歡林蕾,不喜歡她的婉約,她的大度,更不喜歡她表現出來的不計較。仿佛自己就是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而林蕾就是個善良不計較的好嫂嫂。歐陽玲玲不喜歡用林蕾的大度來和自己比較,卻又偏偏避免不了。

「沒有。我只是想再看看你笑。看,你笑得多漂亮,不過這樣的婉約的笑容也支持不了多久了吧!」

歐陽玲玲伸手玩弄著自己掌心的長發,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卻怎麼也掩蓋不下去。林子言回來了呢?哥哥是那樣喜歡林子言,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她相信不只她討厭林子言。林蕾也會討厭那個女人的,只因為哥哥的心里只有林子言。歐陽玲玲喜歡看見林子言痛苦,也喜歡看見林蕾痛苦,也許她們互相討厭算計,歐陽玲玲會更加開心。

「歐陽玲玲。你什麼意思。」林蕾不知道歐陽玲玲想干什麼,卻知道歐陽玲玲從來不做無聊的事情。歐陽玲玲眼中的幸災樂禍是那樣明顯,讓林蕾感覺到一陣陣不安。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哥不喜歡你,他喜歡的另有其人。」歐陽玲玲輕笑,看著林蕾平靜婉約的面容,卻更加幸災樂禍。縱然歐陽玲玲討厭看見林蕾的鎮定,但她更喜歡看見林蕾知道事情真相後的慌亂。「你知道嗎?她的名字叫林子言。」

听著歐陽玲玲的話,林蕾幾乎想逃,她不希望知道林子言的事情,卻又偏偏移不動腳步。

林子言,林子言,那個熟記于心的名字,她無數次從歐陽遠超的口中听到她的名字,听著歐陽遠超午夜夢回喃語的名字。林蕾知道歐陽遠超不喜歡她,他有著喜歡的人,可她喜歡歐陽遠超,從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她哪怕知道歐陽遠超想娶的人不是她,可只要歐陽遠超需要,她就嫁。哪怕明明知道歐陽遠超是因為利益娶的她,她仍舊毫不猶豫的嫁了。她知道,哪怕最後會傷得傷痕累累,她也不會後悔。

「你知道嗎?林子言回來了。」

歐陽玲玲輕啟朱唇,吐出的話卻是那樣殘酷。

明明是那樣簡單的一句話,林蕾卻似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仿佛整個世界都塌陷了,只能看見一片灰暗。她幾乎用盡了所有力氣才支撐住自己的身軀,可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還是落入了歐陽玲玲眼中。

看著林蕾苦苦維持著的平靜,看著她眼中不經意的暗淡,歐陽玲玲卻覺得自己的心情前所唯有的愉悅。她終于看見了林蕾的失態,看見了林蕾的狼狽,這一刻,仿佛春暖花開,世界是那樣美好。

「你說我要不要告訴哥哥,林子言回來了呢?」

歐陽玲玲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連同她心中一直壓抑的不甘,統統爆發出來,在林蕾的眼中顯得那樣猙獰丑陋。

「我會告訴哥哥,林子言漂亮了很多。她笑起來很好看,仿佛春暖花開,世界只有她的存在。你說,哥哥會不會立馬去找她,去看他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

「你呢,會不會被我哥哥忘在腦後。」

歐陽玲玲的話語很輕,輕得林蕾幾乎听不清,她想讓歐陽玲玲住嘴,喉間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

「不要。」

許久,林蕾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來,能說的卻只有一句。她不能失去歐陽遠超,失去她最在意的男人,那樣她會瘋的。

「求我啊!林蕾。你不是很能干嗎?你求我啊!」

歐陽玲玲笑得更加肆意,她不否認,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求你,不要。」

「不要告訴你哥哥歐陽遠超。」

林蕾的聲音幾乎嘶啞,心中的酸澀卻怎麼也掩蓋不住。看著歐陽玲玲臉上的暢快,看著她的肆意,林蕾明明知道歐陽玲玲不會答應,還是抱著一絲奢望,忍不住求她。

「林蕾,你也有今天,你不是高高在上嗎?你不是不可一世嗎?你不是善解人意嗎?原來你也不是那麼善良,你也會自私。」

歐陽玲玲的聲音里滿是嘲諷,林蕾卻只能垂下視線,不去反駁。

「你放心,我不會說的,我比你更恨林子言,我要她這一輩子都得不到愛情。」

歐陽玲玲的聲音里帶著恨意,她甚至沒有再看狼狽的林蕾一眼,轉身離開了林蕾的視線。

「我恨她。」

「我恨她。」

「恨他們都喜歡她。」

歐陽玲玲喃喃低語的遠去,卻知道她不告訴歐陽遠超林子言的存在,安安也會說的。

直至歐陽玲玲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里,林蕾才失去所有力氣般跌倒在地。眼中的酸澀再也控制不住,淚,一滴一滴的掉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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