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的密令老婆 第九十四章

作者 ︰ 夢簡單ING

人的情緒在極度低落,灰心喪氣的時候,突然間來一個大大的驚喜,好比是冰與火的沖擊,讓人措手不及,一時間呆住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

出現在這石牆里的,是一個半人高的銀色保險櫃,約有洗衣機那麼大,在熒光燈的照射下,發出冷貴的光芒……所有人都不由得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很明顯,寶庫沒有被盜,那些陶瓷碎片是文啟華用來迷惑人的。不知道的人,進來之後的反應就會和翁岳天他們一樣,先入為主的一個觀念就是這里已經被盜,那陶瓷碎片是盜墓者沒帶走的。

文啟華還真舍得,就是那陶瓷碎片也不是地攤貨,而是真正的清代出品的青花瓷。為了騙過外人,他可謂是不惜血本。

靜……靜得連心跳聲都能听見。每個人內心都涌起一股激奮的情緒,震驚,歡喜,尤其是文菁,腦子里第一個念頭就是今後可以回歸普通人的生活了!

「這……這個,怎麼搞?」梁宇琛率先打破了寂靜,雖然很想伸手去模一模,但還是忍住了。

翁岳天做了個深呼吸,扭頭對梁宇琛投去一個無奈的眼神︰「宇琛,你問得很好。」

其實那意思是在說……你問我,我問誰啊?

確實,既然是保險箱,那就是有密碼的,除了文菁,誰還能知道?

三個男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文菁,她還在呆滯中沒有回過神來。

每個人都是帶了熒光燈下來的,在這個約二十平米的地下室,足夠照得清晰了。文菁瞪大了眸子瞪著這保險箱,不由得發懵……父親沒有告訴過她有關于什麼密碼之類的東西啊,這可怎麼辦?

「文菁,你父親有沒有提過這個保險箱?」乾廷的聲音將文菁的意識拉了回來。

文菁苦著臉,搖搖頭,剛才那驚喜的情緒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梁宇琛聞言,撓撓頭發,很是不甘心啊,難道又是空歡喜一場嗎?

「干脆把這保險箱搬走,搬出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然後再慢慢找人開。」梁宇琛邊說邊得意,感覺這方法不錯。

翁岳天卻一臉深沉地說︰「這保險箱,看樣子跟市面上賣的有點不一樣,可能是文啟華特別定制的,保險箱的重量加上里邊的東西,會異常沉重,我們現在怎麼運出洞口?」

「這……」梁宇琛語塞,又泄氣了。

乾廷端詳著保險箱上的密碼裝置,大感頭痛︰「除非我們能調來起重機,或者是其他的工具做輔助,不然,以我們幾個之力,最多也只能把保險箱挪動一些,無法讓它離開地面……最好的辦法就是文菁能想到關于密碼的線索。」

沒人吱聲了,大家都在苦苦思索,還有什麼辦法能立刻就把這東西運出去嗎?來之前不是沒想過也許寶物會很重,但也只是準備了幾個麻袋,哪里可能大張旗鼓地搞個起重機來。

文菁彎下腰,很仔細地觀察著保險箱的密碼裝置,努力在回想著,父親有沒有提到過呢?

「依我看,那密碼無非就是你父親生日,或者你母親生日,再或者,你的生日。」梁宇琛這麼一提醒,文菁頓時來了精神。

「我試試!」文菁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黑白分明的瞳眸里閃爍著希望的光亮。

想法是不錯,但遺憾的是,這些生日號碼全都實驗過了,保險箱依舊沒有打開。密碼是別的……

四個人不由得面面相覷,一籌莫展了。這感覺真是糾結,眼看著找到保險箱了,卻無法打開,一群人忙活半天就這結果嗎?實在太打擊人了。

「我們先把保險箱挪出來再說!」翁岳天這話到是提醒了大家,發呆不是辦法,總是需要行動的。

梁宇琛還有點不信這保險箱能有多重呢,就算真是文啟華特意定制的,也不至于三個男人都抬不起吧?不試試他怎麼都不甘心。石低時落。

「來!咱仨就把吃女乃的力氣都使出來!」梁宇琛摩拳擦掌,活動活動一下筋骨,彎下腰……

「文菁,你站一邊去,我們來就行了。」翁岳天示意文菁讓開,對她的保護欲,就像是本能一樣。

文菁皺著小臉,吶吶地說︰「我也想幫你們使點勁……」她不想總是站在一邊什麼都不干,翁岳天他們都很賣力,很辛苦,就她一個人最清閑了。

「你那點勁,算了,你還是在一邊看著就好。」乾廷也接上一句,他也不想讓文菁累著。

「你們……我又不是廢物,多一個人多份力量啊!」文菁嗔怨地瞪著這兩個男人,他們還真意氣同聲啊。

「行了,文菁,你就听他們的,沒錯。」梁宇琛有點心急地揮揮手,招呼翁岳天趕緊過來。

文菁只好作罷,憋悶地站在一邊看著。

三男人繞到保險箱的兩邊,乾廷在左邊,翁岳天和梁宇琛在右邊,六只手緊緊箍住保險箱的邊緣……

「一起使力!」梁宇琛大喊了一聲,三人同時用力,結果……

這保險箱竟然只挪動了一寸……

三個強壯的男人,力氣加起來那該是多大?卻只能讓保險箱往外挪動了那麼一點點。

「我的神啊……這玩意兒簡直要逆天啊!」梁宇琛一陣哀嚎,情緒無比低落。

翁岳天的猜測太對了,文啟華就是為了防止被人盜走寶庫,才特意定制了這麼一個超級重的保險箱。一般的盜墓者,就算能發現保險箱的存在,也不太可能搬走,實在太重,誰盜墓還隨身攜帶起重機啊?如果只靠人力,七八個壯漢抬著走也回非常吃力,更別說從這地下室搬出去了。

文菁垂頭喪氣地站在保險箱跟前,垮著臉,心里很不是個滋味,她等這一天等了那麼久,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了,卻還是遇到了艱難得阻礙……

這都是因為文啟華走得太早太意外了,才沒能來得及告訴文菁關于密碼的事,導致大家現在如此費勁。

「翁少,看來我們只能找起重機了,可這山坡,起重機也很難上來……」

「沒有別的辦法,不知道密碼,無法打開保險箱,只能用起重機了,想法辦將起重機開上來。」翁岳天面色沉凝,一時間也想不出比這更好的辦法。

「嗯,我現在上去安排,你們在這可要看牢了。」梁宇琛說完就拽住繩子,仰著脖子,正打算大聲呼喚亞森拉繩。

「等等……」文菁忽然說話了,剛才她一直盯著保險箱,像入定一樣。

「怎麼……你想起什麼了嗎?」梁宇琛立刻靠了過來。

文菁略顯緊張,聲音在微微顫抖著說︰「我記得小時候,父親經常跟我一起玩藏寶游戲,每次都會畫一張圖,上邊除了有一些標記之外,還會有一連串相同的數字,父親叫我要記牢那些數字,一共有十六位……我在想,會不會,那就是保險箱的密碼呢?父親怕我記不住,所以才在跟我玩游戲時,寫在圖上,事後父親都會將圖燒毀,下次再玩的時候還會再畫新的圖……」

文菁這番話,讓大家又燃起了希望,但是,問題也來了……

梁宇琛無力地嘆息一聲︰「文菁……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你還能記得十六位的數字嗎?唉……」

文菁並沒有被梁宇琛的話打擊到,而是很認真地點點頭︰「我當然記得,我對文字和數字比較敏感,有些東西看一兩遍就記住了,那一串數字,我小時候看了無數遍,不管過去多久,我都會記得的。」

「你記得?哈哈哈哈……太好了,快快快!」梁宇琛沉悶的心情再一次被曙光照亮了。

翁岳天和乾廷相視一笑,好比是多年的知己一樣,彼此都讀懂了對方眼神里的意思……是高興。這兩男人,都有點像一對冤家,雖然表面上不怎麼和諧,但無可否認,他們都很了解對方。即是互相吸引又是互相排斥,矛盾而有趣的兩個人。

文菁全神貫注地緩緩擰動那銀色的密碼裝置,不知不覺中,她背上冒出冷汗……當轉動了十六次之後,只听一聲清脆的異常「蹭」保險箱開了!

這是令無數人折腰的寶物,這是文啟華畢生的心血,這是古往今來眾多稀世珍寶的匯集,其價值究竟有多少,至今人們只猜測就已經夠瘋狂了!仿佛是揭開了一個重大的謎團,他們即將看到的,是文啟華這個傳奇人物留下的,不僅僅是珍寶而已,同時也是文啟華從一個無名小卒到一代大亨的印記。

文菁的手伸向了保險箱,顫得更厲害了,喉嚨發干,腦子嗡嗡作響,隨著她的動作,保險箱里的東西全部呈現在大家得眼底……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這激蕩人心的時刻,縱然他們不貪婪寶庫,卻也不禁為之震撼了……迎面而來的,是歷史滄桑的氣息,瑰麗的,樸素的,燦爛的,清淡的,各種類型的寶物都有,在最邊緣的角落,有一把黑乎乎的短劍,顯得與其他寶物格格不入,實在太普通了,但是乾廷卻驚呼一聲……「這是……太陽國三大神器之一,草銻劍!」

乾廷這一聲驚呼,將文菁震住了,她記得曾經在魏婕電腦里找到一些圖片和文字資料,當時乾廷就講了關于太陽國三大神器的事,尤其是「草銻劍」,文菁以為只是相似而已,父親不會那麼巧就把太陽國的神器給收進寶庫了吧……可是,眼前這黑乎乎的短劍,不就是跟圖片上的一模一樣嗎?這也太讓人震驚了……

梁宇琛也算得上是見識多廣了,但對于這「草銻劍」,他也只是道听途說,想不到居然真有這玩意兒。,

梁宇琛扁扁嘴說︰「這東西……怎麼看都不像是神器啊,一點不起眼,靠近劍尖處還缺了幾處,說明這劍的材質也不怎麼樣,怎麼會成了神器?」

乾廷像是沒听見梁宇琛的話,只是緊緊盯著草銻劍,眉頭皺成了小山……草銻劍真的在此,文啟華也太過犀利了,這東西,是禍不是福啊!

翁岳天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太多的訝異,仿佛他早就知道這東西的存在,深邃的鳳眸幽暗不明,低沉的聲音在這地下空間漾開來︰「宇琛,所謂的神器,其實最重要的是給人一種精神上的慰藉,信仰。就好比人們信奉宗教一樣,這個世界上究竟有沒有神明存在,本就沒人能完全解釋得了,信則有,不信則無。現在供奉在太陽國的三神器中,除了八鏡是真品,其它兩件,都是假的。能找到另外兩件真品,是太陽國人,尤其是執政者們,歷代相傳的執念,他們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將三神器合一,認為那樣將會得到神器的庇佑,得以保住自己的政權……」

梁宇琛這回是真的被震撼到了,原來這把不起眼的短劍,居然有這麼非同尋常的來歷,跟一個國家的信仰和執政者扯上關系……那……真不好玩!

「翁少,你懂得真多!」梁宇琛頗為佩服地望了翁岳天一眼,轉頭又盯著那草銻劍,伸手就想拿起來。

「哎喲……這東西好重!」梁宇琛怪叫一聲,劍是握著了,俊臉略顯尷尬……剛才不知道有這麼重,差點掉地上。

翁岳天出言提醒道︰「這把短劍看上去是很普通,但究竟是用什麼材質做出來的,連太陽國人都不知道。你仔細看看它的劍尖,幾個小缺口應該是故意做出來的,不是因為材質差才給砍成這樣。」

「嗯……好像真是這麼回事。」梁宇琛端詳著手里的劍,沒一會兒就放下了,太重。

文菁也正瞄著翁岳天,水汪汪的眼楮睜得大大的,她顯然有些意外,乾廷說過,關于三神器的事,真正了解的人並不多,翁岳天連這個都知道。

乾廷心里略感驚訝,翁岳天的見識這麼廣博,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這保險箱里的東西太讓人眼花繚亂了,那種滄桑古樸的氣息,浸透你的毛孔,洗滌著你的筋骨,每個人的心跳和呼吸都超過了平時的頻率,大腦都有不同程度的混亂,這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沖擊,換做定力差的人,很可能因為這種刺激而陷入癲狂。

各種色澤瑰麗的青花瓷,擺放在第一層,在熒光燈的照射下,散發著讓人目眩神迷的冷光,第二層,全是金銀珠寶,珍珠瑪瑙等飾品,燦爛耀眼,與第一層的青花瓷一樣,大多數都是文啟華早年盜墓而得到的。第三層是書畫,收藏著古今中外的書畫界名家的傳世之作。都是能讓人瘋狂的世界名畫,藝術價值難以估量……

雖然說這在場的幾個人都不是因貪財而來,但是,對于美好事物的向往和欣賞,卻是與生俱來的,面對這天大的震撼,沒人能保持心情平靜,只听見越來越重的呼吸聲……

太美了,無法用語言來表達這種奇幻的美景,像是做夢一樣的不真實。平時只能在電視里,博物館里看見的東西,一下子呈現在眼前,並且數量如此龐大,就連翁岳天和乾廷那種級別的有錢人,也不禁會為之屏息,戰栗……誰能獨自擁有這麼多的寶物?那個人的命得有多硬呢?文啟華,一代大亨,傳奇人物,卻在中年遭遇不測,難道就是因為他擁有了這些而招來了上天的嫉妒嗎?所以才使得他英年早逝……

文菁從呆滯中回過神來,調整了一下紊亂的呼吸,把手伸向這些寶貝。其他三人也是和她一樣的動作。

梁宇琛隨手拿起一幅畫,展開一看,不由得驚呆了,倒抽一口涼氣︰「這是……是唐……唐伯虎的春樹秋孀圖……連博物館都見不到這畫,原來是在這里……」梁宇琛的喉嚨發干,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好不容易才把目光從畫上移開,瞄向翁岳天……

梁宇琛在瞥見翁岳天手里那幅畫時,頓時被口水嗆到了……

「我的神啊,這幅畫是……是……達芬奇的作品,《母與/子》!天啊……這畫不應該是珍藏在意大利國家博物館嗎……」梁宇琛感覺有點頭暈,雖然早就知道文啟華是神一樣的人物,听過不少關于他的事跡,但現在所受到的震駭卻過于大了,完全顛覆了人的一貫認知。

翁岳天眼底也浮現出異色,把畫收起來,點點頭說︰「你說得也沒錯,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猜,這幅畫被文啟華盜走之後,博物館里陳列的就是以假亂真的贗品。文啟華除了盜墓,還曾遍游世界各大的博物館,但是……听聞他有一個原則,國外的博物館,他要盜走某件東西的話,一定是因為那個博物館里曾經陳列過我國丟失的文物,俠盜的名號不是白叫的。」翁岳天言語之間流露出敬仰的神色。

文菁是不知道這副畫的價值,不過听翁岳天和梁宇琛的對話,她也能感受到幾分。最令她欣慰的是,父親沒有被人認為是壞人。

除了畫卷之外,其他的古董也令人驚嘆不已,青花瓷,就算是十分著名的收藏家,能擁有一件就格外稀罕了,到了文啟華這里簡直就是小兒科,這大大小小好幾十件青花瓷,加起來該價值多少呢?想想都會頭皮發麻。這些還不算,如果那幅《母與/子》被公諸于世,難以想象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這寶庫收藏的物品都太霸道了,難怪世人會拼命尋找……是將她文。

接二連三的震撼過後,大家終于是淡定了一點點,腦子被沖擊得快麻木了……最最讓人揪心的就是草銻劍,怎麼處置才好?

好半晌,大家才從這一堆寶物里收回了心神,神經卻還是處于高度興奮狀態。

翁岳天在極度的刺激之後,最先想到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轉過頭,漂亮的鳳眸里流動著異彩,輕聲說︰「文菁,你是這寶庫的主人,你有沒有想好,我們把東西轉移出去之後,你打算怎麼辦?這件事再也瞞不下去的,你最好能有個妥善處理的辦法。」

這也是梁宇琛和乾廷擔憂的問題,聞言,不由得全都看向了文菁,他們也會好奇,到底這個小女人能怎麼辦呢?私底下,這三個大男人不知想象過多少次了,寶庫發掘後將會怎樣?但畢竟他們都不是文菁本人,她是文啟華唯一的血脈,就算她要另外再找個地方藏起來,那也是無可厚非的,只不過……這樣的話,他們潛意識里說不定會隱隱對她感到失望。

地下室里,安靜得出奇,都在等著文菁的回答,這是相當關鍵的事情,關系著寶庫運出去之後將在哪里落腳。

在六只眼楮的火熱注視下,文菁蒼白的小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輕拍著胸口,順順氣,平復一下心境,她才將微微仰起頭,清澈的眼眸,不閃不避,一陣靜默之後,幽幽然輕啟櫻唇︰「我早就想好,這寶庫里的東西……我會……會交給國家博物館。」

此話一出,一時間沒人說話,翁岳天那雙幽深的瞳孔驟然收縮,心髒處像是被猛捶了幾下。漸漸的,他眼角露出笑意,這是發自內心的笑……是的,他該自豪的,自己心里的那個女人,實在太讓人刮目相看了。

乾廷的手緊緊攥著,眸光極為復雜,隨即笑出了聲,這爽朗的笑聲,很明顯,他也被文菁的氣度所折服了。是真正地心服口服。

梁宇琛的目光停留在文菁身上,驚異過後,他仿佛明白了,為什麼眼前這兩個極品男人會同時愛上文菁,她看似平凡的外表下,嬌小的身體里,住著一個異常高大的靈魂……

寶庫是讓人震撼不已,但更讓人驚駭的是文菁的態度,她竟然會有如此胸襟!假設這寶庫是自己的,能做到像文菁這樣嗎?說實話,那是未知數。

「文菁,我真是服了你了!好樣兒的!」梁宇琛一手拍在文菁肩膀上,發自內心的贊嘆。

他沒看錯人,早在文菁第一次為翁岳天上庭作證那時起,梁宇琛就知道她與眾不同,只是今天,他徹底的懂了,為何翁岳天肯為了文菁而做出那些事,甚至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犧牲。翁少和乾廷都沒看錯人,文菁,是一個值得男人想一生擁有的女人。

文菁被梁宇琛夸得不好意思了,低下頭,不經意吐了吐小舌頭……其實,在打開保險箱那一霎,文菁腦子里曾有一個將寶庫獨佔的念頭,當很快就被她抹殺了。‘。想想這些年的經歷,磨難,大都是源自于寶庫。假如沒有這東西,父親也許不會死,她也不用那麼艱難地隱藏身份,寶寶也不用一回國就窩在家里不去上學,失去小孩子的許多樂趣……寶庫是很誘人,但如果擁有之後會沒命,會背負著沉重的精神枷鎖,她自認為是經不起那種心理折磨的。受夠了因寶庫所帶來的磨難,文菁不希望寶寶也步她的後塵,與其戰戰兢兢地,提心吊膽地活著,不如……放手。她和寶寶雖然失去了寶庫,但即將得到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這對于她來說,是渴望了多年的心願,能得以實現,她也滿足了。

翁岳天雖然沒有開口夸文菁,但是他眼底的贊許和欣慰,足以說明他此刻的心境。

「好了,我們準備把這些東西打包吧。」翁岳天說完就走到洞口,仰頭朝外邊大喊……

「亞森……把麻袋扔下來!」

「少爺,你們找到了?哈哈,太好啦!麻袋來咯!」亞森歡呼一聲,從上邊丟下幾個麻袋。

正好,四個人,一人一個。麻袋里還有許多棉花,是翁岳天特意準備的,料想寶庫里會有易碎的陶瓷品,有備無患。

大家圍在這保險箱前,將里邊的東西分別裝進四個麻袋里。青花瓷的那個袋子里塞的棉花最多,把每個陶瓷之間都隔開了,避免相互踫撞而遭到破壞。

每個人心里都難以平靜,能與這些絕世的寶貝零距離接觸,感受到歷史留下的滄桑痕跡,那種激蕩的情懷無法言喻。唐伯虎,達芬奇,王羲之……等等這些曠世奇才,他們在歷史的長河里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身後留下無數輝煌與傳奇,我們不能與這些人同生在一個時代,只能從他們的作品里窺見其風采……想象著,他們當時是怎樣的心情,腦子里會不由自主地幻化出他們模糊的輪廓,這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到,這畫,這字,是前人智者們觸踫過的,充滿了無窮的靈韻,是智慧的結晶,是人類世界的瑰寶……這美妙的感覺,正是無數人想要追求這些東西的初衷。

梁宇琛一邊撿寶貝,一邊好奇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地下室顯然比文菁母親的墳墓佔地要大許多,上邊還有其他人的墳吧……」

翁岳天也思考過這個問題,當下輕笑兩聲說︰「我猜,文菁母親的墳墓周圍,那幾個墳都是空的,是文啟華特意設下的,否則,這地下室」

四人埋頭在保險箱前,全部的心神幾乎都沉浸在里邊了,小心翼翼地將寶物都放進麻袋,那草銻劍,被翁岳天握在手里。草銻劍太過特殊,是所有物品中最讓人忐忑不安的,牽涉到的事物也最為復雜,大家商量的結果是,等把麻煩都運出去之後,草銻劍由翁岳天隨身攜帶,以確保萬無一失。

保險箱里的東西差不多打包好了,文菁站起身來,拍拍手,走到洞口,抬頭望去,高喊一聲︰「亞森……準備拉繩子!」

「好 !」亞森的聲音也顯得格外的歡喜,蹲在洞口,準備著拉繩子。

亞森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下邊了,既然找到寶庫,運出來就完事,大家都可以松一口氣。整個過程很順利,這也使得人在潛意識里放松了警惕……

洞口那垂下的繩子,是大家上下這地下室的通道,文菁此刻是背對著洞口站的,翁岳天三人正合力將一只麻袋提起來,打算轉移到洞口下……

驀地,洞口漏下的光亮忽然一暗,三個男人同時一驚,但由于他們距離文菁還有好幾米遠,因此想要做出反應已經來不及!

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文菁身後,文菁的尖叫聲卡在喉嚨,因為……她脖子上多出一個冷冰冰的東西……這感覺,她曾經有過,那就是幾年前被魏榛劫持的時候。

「文菁!」翁岳天失聲驚呼,乾廷動作算是夠快的了,將手槍攥在掌心,但由于他們從一開始就慢了幾秒,所以,乾廷沒有機會開槍,文菁落入了黑影的手里。

黑影的速度太快,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既然能出現在這里,那說明上邊那些守護的人都遭遇到了不測,包括亞森……

文菁突遭雷擊般呆立不動,兩眼直勾勾盯著幾米之外的三個男人,她無法回頭去看,不知道用槍指著她的人到底是男是女。

「你別亂來!」梁宇琛一聲暴呵,他的手按在腰上,卻不敢拔槍,他不能不顧文菁的安危。

「你們,誰敢亂動,我就殺了她!」黑衣人的聲音很中性,像是刻意這樣的,以掩飾自己本來的聲線。頭上罩著套子,分辨不出男女。

黑衣人的出現,讓大家心頭巨震,更不可思議的是,繩子上又下來一個男人。

這是一個中年男人,綠豆眼兒,嘴上兩撇小/胡子,一臉奸詐的笑容令人極不舒服。翁岳天和梁宇琛一下子就認出來……

「遠藤,你個王八蛋!」梁宇琛痛罵道,恨不得沖上去狠狠抽遠藤幾個耳刮子,這禍害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遠藤不為所動,只是冷笑一聲︰「你們如果想要這女人活著,就把草銻劍交出來。」

沒錯,遠藤和黑衣人的目標就是草銻劍,至于其他的寶物,對于他們來說,遠不如這草銻劍來得重要。翁岳天手握著草銻劍,深沉的目光凜冽駭人,森然的氣息迎面散開來,使得遠藤和那黑衣人有了一股壓迫感,十分不自在。

都以為翁岳天會說出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誰料他竟然用淡然的語調說︰「魏婕,你還是執迷不悟嗎?」

什麼?魏婕?文菁驚悚了,一時間腦子短路,轟隆隆炸響一片,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黑衣人的身軀明顯顫抖了一下,漆黑的瞳眸里閃過一道犀利的精光,震驚,痛苦,恐懼,還有被人揭穿之後的驚慌,全都在她眼里暴露出來。

黑衣人那只握槍的手沒有動,另一只手,將頭套扯了下來……。

果然,是魏婕!

「翁岳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會出現?」魏婕的聲音抖得變調了,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不,我不知道你是否一定會出現,我只知道,你一直都在為太陽國的人辦事。」翁岳天也不隱瞞,語氣里隱含著遺憾。

文菁的震撼,遠比魏婕要深得多,她想不到翁岳天居然早就知道魏婕的真面目了,那為什麼還要跟魏婕結婚?看他的反應,他一定不是現在才知道的,那麼……他……

文菁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瞪大的眸子一瞬不瞬鎖在他身上,喉嚨里哽住太多的話想要問,但此刻,有一種隱約的答案已經浮現在她腦海里了……

魏婕突然笑了,漂亮的臉蛋因為太過激憤而顯得扭曲,猙獰,沒有了原來的美感,只有可怕的惡毒之色。事到如今,她無需再偽裝,那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殺得低不。

「哈哈哈哈……哈哈哈……」魏婕的意識陷入前所未有的癲狂,但那雙狠毒的眼楮依然緊緊盯著翁岳天。

遠藤在一旁見著這一幕,很奇怪的,他沒有多做聲,而是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不知道這人想要干什麼。

「翁岳天,你告訴我,從文菁回國開始,你就一直在騙我,對不對?你跟我結婚,是假的,你說將來會和我去領結婚證,也是假的……呵呵……從頭到尾,你心里都只有文菁一個人,她,真是該死!是她,就是因為她的存在,你才會變心!」魏婕嘶啞的聲音微微哽咽,她不想面對這些,但事實擺在眼前,不由得她承認。

翁岳天聞言,俊臉上露出無奈之色,搖搖頭,無比痛惜地說︰「魏婕,你還不明白嗎?我對你的愛,停留在你從太陽國回來之前,那時候,我以為你遇難了,在我心里,你是最美好的回憶,可是你……回歸之後,你都干了些什麼,難道你忘記了嗎?你早年勾結魏榛,殘/害文啟華,雅倫早就告訴我了,我也知道文菁回國的目的是什麼,但我更知道,沒有證據就無法將你定罪。念在舊情,我給了你機會悔改,可你不但沒有知錯,反而變本加厲,朱浩,是你殺的,魏雅倫被你送進了精神病院……你還有多少傷天害理的事瞞著我?我不敢去想……最讓我失望的是,今天,你和遠藤一起來了,為了奪走草銻劍,為了太陽國人,你居然……用槍指著自己的同胞,你……你早就不是我愛的那個女人!」說到這最後幾句,翁岳天的目光暗了暗,他的心痛,無人能體會。

地下室里異常寂靜,翁岳天和魏婕的對話,讓乾廷深感震驚,而文菁更是呆若木雞,她的腦子不能思考了,完全被震得七零八落……原來,她一直,一直都錯怪他了……

地下室的空間里回蕩著翁岳天低沉的聲音,如一張密密麻麻的網一樣箍著魏婕的心,一寸一寸摧毀著她的意識……

文菁脖子上的槍口緊緊抵著她,死亡的氣息籠罩在她周圍,但是在听聞了翁岳天與魏婕的對話之後,文菁眼里的恐懼之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驚喜和幽怨,紅腫的大眼楮一瞬不瞬地盯著翁岳天,仿佛整個空間里只剩下她和他。文菁緊咬著下唇,她的身子在微微顫抖,看得出來,是在極力控制著情緒,但即便是如此,那雙盈滿了水澤的眸子里,還是無聲地滴下顆顆晶瑩,似乎在說︰你把我瞞得好苦!

魏婕被揭穿,並且是當著文菁的面,這使得魏婕難以接受,短短幾秒的羞憤之後,她非但沒有感到無地自容,反而是越發地執迷不悟,破罐子破摔的心態。

魏婕的心,狠狠地剝落,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扯離了身體,縱然她心痛到難以負荷,但這都是她自己釀的惡果,怨不得誰。

「翁岳天,你真是讓我驚訝,想不到你那麼能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你還能不動聲色跟我周旋,甚至跟我結婚……呵呵……你藏得,可真深。」魏婕咬牙切齒的樣子,丑態畢現,端莊優雅的姿態早就蕩然無存。她不哭,她心里只剩下滔天的恨意,如果不是為了讓文菁受到更大的苦難,她此刻真想一槍崩了這個女人。周回低蕩。

魏婕在太陽國那幾年的特訓十分變態,即使她的情緒面臨失控,那只握槍的手卻沒有絲毫的抖動,她站的角度也十分刁鑽,在文菁身後,整個人除了臉部,其余的部位幾乎都被文菁擋住,這就是在為她自己做最好的掩護。

梁宇琛和乾廷的視線,一秒鐘都沒離開過魏婕,只要她稍有松懈,他們就會開槍……

乾廷心中苦澀難言,酸痛得要命,緊抿的雙唇,隱含痛苦的表情,鮮少有表露真是情緒的他,面對這震撼人心的一幕,終于還是不得不動容……始終還是敵不過翁岳天嗎?瞎子都能看出來,文菁現在一整顆心都在翁岳天身上了。真相就是如此殘忍,有人歡喜就注定有人痛苦。

「魏婕,上邊的人都被你殺了嗎?」乾廷問出這句話,也讓翁岳天的心為之一顫,他們都擔心著這件事,隱約有些不敢面對那可怕的事實。

魏婕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那些人,殺了是浪費子彈,他們中了我的麻/醉槍,正睡得香呢,你們別以為有人會來幫忙。」

听魏婕這麼一說,翁岳天等人心里陡然安了不少,亞森和飛刀他們都沒死,只是被麻醉,這算是很大的安慰了。

「八嘎!魏婕,不要再磨蹭!」遠藤忍不住在一旁惡狠狠地喝斥,這條老狐狸,眼楮盯著草銻劍直冒綠光。

「你閉嘴!」魏婕想都沒想就直接吼回去,她的意識已經完全被仇恨和憤怒佔據,今天就來個徹底的了結!

遠藤想不到魏婕會這麼跟他說話,兩眼一瞪,凶相畢露。

魏婕沒有正眼瞧遠藤,大受刺激的她,不想再听遠藤指揮︰「遠藤,你安靜點,等我了結與他的恩怨再說!」

遠藤手里也有槍,但他就算再著急也不敢真的朝文菁開槍,他的目標是草銻劍,文菁要是死了,草銻劍必然也得不到。因此,遠藤恨得牙癢癢也只能暫時忍著,可是像他這種變態到骨子里的人,是不會老實本分的,不見他有什麼異常舉動,誰都不知道他在盤算什麼。

翁岳天的目光落在魏婕臉上,熟悉的面容,卻是陌生的靈魂,令人唏噓的局面。他深沉的眸光中蘊含著痛楚與惋惜,沉聲說︰「魏婕,事到如今,你還是決定要幫太陽國人賣命嗎?」

草銻劍,是太陽國人所供奉的神器,對于他們來說具有無可比擬的意義和力量,雖然這只是一種精神上的信仰,但身為一個中國人,如若交出草銻劍,無疑就是等于幫助了太陽國人。翁岳天從不認為自己是英雄,但他起碼有那麼一點熱血留在身體里,他不會選擇交出草銻劍。

乾廷這一次沒有跟他唱反調,乾廷和梁宇琛都不是傻的,交出草銻劍,真的能換得文菁的平安嗎?不見得。以魏婕對文菁的仇恨,拿到草銻劍之後,很可能會對文菁下毒手……

「魏婕,你別在繼續錯下去了,放了文菁。」乾廷一記凌冽的眼刀掃過來,手心的槍扣得更緊。

魏婕聞言,望向翁岳天的目光中浮現出淒慘的神色︰「呵呵……你們都覺得我很壞,覺得我錯了……我不過是為了想要活下去,我有什麼不對?當初在太陽國遇難的時候,是魏雅倫害我的,原本她可以抓住我的手,但她沒有,她故意松手了!她想我死,因為她愛你,她巴不得我死後就能替代我的位置!我把她送進瘋人院已經是便宜她了,如果不是她,我就不會遇難,不會被太陽國的人控制……我只有完成任務,才能拿到解藥,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我毒發的時候有多慘,你是知道的,難道我為自己爭取生存的機會也不對嗎?草銻劍是我必須要完成的任務,我要拿到解藥,不然我活不了多久了……我身上的黑點很快就要長成一個圓圈,那時我就必死無疑。翁岳天,你我既然已經恩斷義絕,就不必再多說廢話,把草銻劍扔過來!」

魏婕這番話,听起來確實頗有幾分道理,而她也是一直都這麼催眠自己,蠱惑自己,剛開始的時候或許她曾慚愧過,但時間久了,她變得徹底墮落,沉醉在犯罪的快/感里,邪惡的靈魂完全吞噬了她的心。

翁岳天臉色一變,瞳眸里迸射出兩道駭人的寒芒,森冷無情的聲音說︰「這些理由不過是你犯罪的借口,被太陽國人控制著,殘/害自己的同胞,喪盡天良,你還覺得這世界上就你一個最慘嗎?這些年,多少人死在你手里?他們不慘?你還是不明白,當年如果你真是遇難死了也好過你現在這樣雙手沾滿同胞的血,苟且偷生地活著!」

這空蕩的地下室里,翁岳天鏗鏘有力的聲音格外震撼,如晨鐘暮鼓一樣敲打在人心上。魏婕死都不願承認自己錯了,但在此刻,翁岳天最後那一句話,如當頭一盆冷水澆在她身上,她的心,竟然有那麼一絲松動,神志也為之一散……

魏婕的心理防線,終于是開始崩潰,她腦子里回響著翁岳天的話,思索著,自己真的是錯了嗎?真的是無可救藥嗎?真的壞透了嗎?一個閃神間,她握槍的手不知不覺垂了下去……

等的就是現在!

「草銻劍,給你們!」翁岳天大喊一聲,朝著這邊一揮手,草銻劍月兌手而出,飛了過來,在空中劃出一個驚艷的弧度,魏婕和遠藤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目光不受控制地緊盯著迎面而來的草銻劍!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火石之間,隨著翁岳天的動作,「砰!」「砰!」「砰!」三聲槍響,震耳欲聾,乾廷和梁宇琛等得發慌,終于等到這個機會!魏婕肩膀中槍,吃痛地松開了手,槍跌落在地。遠藤被梁宇琛一槍打在胸口,但他沒有立刻死去,在他倒下那一霎,這個邪惡透頂的人,心里一萬個不甘死也要拉個人陪葬!因此,他也開槍了……

文菁被這幾聲槍響給震得魂飛魄散,全身冰冷如墜深淵,呆滯幾秒後,喉嚨里的尖叫聲還沒溢出來,她已經被人緊緊抱在懷里……

這溫暖寬厚的懷抱,熟悉的男子氣息,是他……是他!。

翁岳天無獲至寶一般將這戰栗不已的小女人擁在懷里,天知道他剛才有多害怕,如果她遭遇不測,他不敢想象自己的世界會變得多麼可怕……

乾廷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他也想沖上去抱著文菁,但翁岳天的速度快過了他。說到底,是乾廷有了幾秒鐘的怠慢,才會落在了翁岳天的後邊。不為別的,只因他發現文菁的眼神只盯著翁岳天……這對乾廷來說,比殺了他還難受,在她遭受驚嚇之後,她最需要的就是翁岳天的擁抱嗎?呵呵……或許是的,她從來沒有停止過對翁岳天的愛,何況是現在都已經知道他和魏婕是假結婚了,她的心,更不可能會離開他……

梁宇琛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地上的兩個人,遠藤一動不動了,魏婕倒在地上,氣若游絲。

「魏婕,你知道為什麼你們會失敗嗎?邪不能勝正,這是不變的真理,即使你能囂張一時,也不可能會每次都那麼走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梁宇琛俊朗的面容上,神情肅然,

乾廷強忍著心痛,將目光從文菁和翁岳天身上收回,轉而看向魏婕……

乾廷這一看,不禁略感奇怪……「我只是打中她的肩膀,她怎麼這麼嚴重,像是快死了一樣?」

乾廷挪動步子,視線落在魏婕的背上,那里正浸透出暗紅色的液體……原來,第三聲槍響,出自遠藤那一槍,打在了魏婕的背心!

驚魂未定的文菁,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親眼目睹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盡管遠藤是該死,但文菁看著他胸前流出的鮮血,她忍不住微微哆嗦著,目光再一收回,腳下是奄奄一息的魏婕。‘。

魏婕痛苦地望著翁岳天,吃力地向他伸出自己的手……她是想在生命最後的旅程,還能再觸模一次她愛的男人,哪怕只是觸著他的一片衣角也好啊……

她肩膀和背心兩處中槍,必死無疑,生命在漸漸流失,渙散的意識忽然間又清醒了幾分,死灰般的面容竟有了絲絲紅暈,這是回光返照。

「岳……岳天……」魏婕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乞求的目光,眼眶里飽含著熱淚。

大家都知道,魏婕是撐不下去了……

翁岳天和文菁互相對望了一眼,然後緩緩蹲子。面對一個即將逝去的生命,文菁並沒有高興得忘形,而是蹙著秀眉,沉凝的眼神看著她……這樣的結果,雖說也算是為文啟華以及那些死在魏婕手里的冤魂報仇了,但卻讓人感到無比沉重,由于魏婕的執迷不悟,其結果必定不會好的,報應只是時間的問題。如果可以,文菁寧願自己跟魏婕像小時候那樣相親相愛,可是魏婕的所作所為,泯滅的道德和良知,文菁與她,最終走到了這樣的境地。

「你們……你們不罵我嗎?你們怎麼……怎麼不笑呢?」魏婕不懂,為什麼翁岳天和文菁的眼神就像是長輩看一個不听話的孩子,他們不是該笑嗎?他們不是該高興嗎?她就要死了啊,他們怎麼這副反應。

沒人說話,他們只是靜靜望著魏婕,為什麼不罵不笑,因為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哪怕是十惡不赦的人死在面前,那也是命,或許不會惋惜,但卻無法笑得出來。

魏婕還在用自己僅剩的半口氣掙扎著,想要靠近翁岳天一點點,她顫抖的手如同萬鈞重,在半空中一寸一寸地伸過來。她是那麼專注于自己的動作,這是她的執念,否則她死不瞑目。

翁岳天緊緊抿著的嘴唇微微一松,眼底的痛惜之色更濃,終究還是伸出了手臂……

翁岳天將魏婕抱在懷里那一刻,文菁的呼吸猛然一滯,有那麼一秒的酸痛感在心頭,但很快就消失了……魏婕已是將死之人,一切的恩怨情仇,也該了結了,她不過是想翁岳天抱她一下而已,死在心愛的人懷里,對于魏婕來說,算是死得其所吧。文菁還是做不到徹底的硬心腸,除開魏婕做的壞事,她對翁岳天的愛卻是真實的。

翁岳天沒有任何的扭捏,他就是順著自己的心,抱著一個將死的人,他相信文菁能理解他。

「岳天……岳天……你……你……謝……謝謝你。」魏婕斷斷續續地發出破碎的音節,眼淚傾巢而出,她想不到翁岳天會抱她,更想不到自己有幸死在他懷里。這個男人用他博大的胸懷,在她垂死前,終是令得她感化,好比是頑石點頭。在這一刻,執迷了多年的魏婕,忽然間感到腦子一片清明,許多不曾明白的事情,變得格外的清晰了。

「岳天……我錯了,如果我當年害死文啟華之後,能及時醒悟,痛改前非,我一定有機會重新擁有你的愛……是我自己走錯了路,越走越遠,我……我真的……真的……錯了……」魏婕說到這兒,吃力地轉了一下目光,落在文菁身上,魏婕嘴角有暗紅的血液流出,但她在笑,努力想讓文菁不要再害怕她……

「妹……妹妹……對不起……」這一聲呼喚,很輕很輕,輕得幾乎听不見,但在文菁耳朵里听起來卻不一樣,身子微微一震,魏婕肯認錯了,直覺地,這一聲,不是魏婕在偽裝,是真心實意地在悔過。

一個將死之人對著你笑,嘴角的血觸目驚心,這是多麼讓人毛骨悚然的事,然而文菁卻沒有感到害怕,她感受到了魏婕的目光里不再有邪惡,只有真誠的懺悔。文菁本就善良,即使魏婕曾做過多少壞事,在死亡面前,她也不能無動于衷。

「姐姐。」文菁唇間溢出這兩個字,腦子里閃現出的是小時候剛到文家時,魏婕對她的友好和愛護的畫面……那時的她們,單純得像白紙……

魏婕乞求的眼神里,露出一絲驚喜,臨死前可以听見文菁喚她一聲「姐姐」,她內心急涌的情緒更強烈了,她很感激文菁和翁岳天沒有在這種時候拋下她不管,而是在這最後的時刻,送她一程。魏婕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劇烈地咳嗽兩聲,伸手握住了文菁的手,文菁沒有掙扎,只是和翁岳天一樣地,痛惜地看著魏婕。

「妹妹……我……我很遺憾自己不是文家的親生女兒,我現在就去……就去爸爸那里向他懺悔……你……好好的……愛……愛……愛岳天。」魏婕說完,兩只手一下子握緊,將文菁和翁岳天的手放到一起,也就是這一霎,魏婕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生命走到盡頭。

盈滿淚光的眼,痴痴地望著翁岳天,她臉上有著一種幻想的神情,氣若游絲︰「岳天……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再……再愛上你,我要做一個普通人……正直的人……也許你就會愛上我……岳天,小心我的……我的組……組……」魏婕最後那一個字,終是卡在了喉嚨,整個人一僵,緩緩閉上眼楮,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魏婕是想提醒翁岳天和文菁小心她的組長,但最後一個字沒說出來,翁岳天和文菁無法明白她的意思。

所幸的是,魏婕在臨終前知錯了,悔過了,她這一生的罪孽不可寬恕,但她對翁岳天的愛卻是唯一的,至死都不改的,不管翁岳天怎麼對待她,她就是如同著魔一樣愛著這個男人,從第一次見到他那時候起,直到現在,剛好十年。

文菁心里難受,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一切都變得明朗了,魏婕以後再不會禍害誰了,父親在天之靈也得到告慰,可她卻笑不出來,只是胸口堵得發慌,鼻子酸酸的。

翁岳天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心口處像是被捶了一棍,俊美的面孔僵硬了,眼底彌漫著沉痛之色,他仿佛看見了多年前的種種場景……第一次遇到魏婕,她穿著粉紅色的衣服……她答應與他交往的那天,他開心得像個孩子,她第一次將自己交給他的那一晚,他曾說過將來會娶她為妻……第一次談戀愛的美好,翁岳天沒有忘記過,誠如他自己所說,他曾真正地愛過魏婕,但那只是停留在某個時期,假如在文菁離開那五年里,翁岳天沒有從魏雅倫口中得知魏婕害死了文啟華,也許,他真的會和魏婕舊情復燃。正因為他早就知道了魏婕的為人,才會心寒。

魏婕是真心愛翁岳天,可她錯得最離譜的地方是,認為只要自己沒害他,即使做了傷害其他人的事,他就算知道了也會原諒她的。魏婕對愛情的執著,是值得肯定的,但她的方式卻是在害人害己,這一點,讓人不敢苟同。

翁岳天深擰著眉,垂頭,心情極為復雜,沉重,薄唇輕輕張著︰「魏婕,以前我在公墓里為你立的墳墓,那里可好?」

這話略有點沒頭沒腦的,魏婕也不可能再回答他,但如果假設她能听見,她一定會高興的,那個地方,無疑是她最好的歸宿了。

每個人心里都沉甸甸的,誰都輕松不起來。壞人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沒什麼可顧惜的,但在魏婕臨死前那一番真誠的懺悔,還有她對翁岳天至死不變的愛,讓人內心不由自主地感概,動容。人吶,一輩子誰能無過,可是一錯再錯,就是斷了自己的退路,翁岳天給過魏婕很多次改過的機會,只可惜那時的她不懂得珍惜,一條道走到黑……

地下室里空氣不流暢,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沉悶壓抑的氛圍更加令人喘不過氣來。乾廷第一個打破了沉默。

「我們要趕緊離開這里,拖久了恐怕又會橫生枝節。」乾廷這話是對大家說的,尤其是提醒那兩個沉浸在思緒中的人。

翁岳天沉默片刻,慢慢地將魏婕放到地上,將文菁扶起來。

「先把這幾個麻袋運出去,至于魏婕和遠藤的尸體,稍後我們也要搬出去。」翁岳天說著,緊緊地握了一下文菁的手,朝她點點頭,目光似水般溫柔。

「我跟乾廷上去拉繩子!」梁宇琛主動提出來,一是因為必須有兩個人上去,上邊的人已經被麻醉了。另外一個原因是他想讓翁岳天和文菁單獨相處一下,兩個人一定有很多話要說。

乾廷沒有拒絕,默不作聲地攀上繩子往上挪動。乾廷的身體慢慢升高,距離地面越來越遠,他很想忍著不往下看,可一不小心就垂下了眼眸……

文菁站在地上,翁岳天與她並肩而立,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姿和女人的嬌小,剛好形成一個對比,出奇的相稱,和諧,兩人很相配,甚至有那麼點兒夫妻相。盡管乾廷一萬個不願承認,心里酸痛得要命!恍惚間產生一種錯覺,好像自己這一上去就要走出文菁的生命……

乾廷從未有像現在這麼無助過,感覺自己做什麼都挽回不了文菁的心了。魏婕已死,翁岳天和她假結婚的事也真相大白,還有什麼能阻止文菁和翁岳天在一起?真的是天意嗎?天意就只是注定文菁是屬于翁岳天的?乾廷幾度心痛之下,差點連繩子都抓不穩。他原以為自己還有很多機會,很多時間可以攻佔文菁的心,但老天爺就是這麼愛玩,今天發生的事,無疑是給乾廷的愛情之路劃傷了一個休止符。

文菁此刻對翁岳天的感情只會增加不會減少,乾廷心頭雪亮……沒有什麼可掙扎的,沒有什麼可以期盼的了,神仙都無法讓他的愛情起死回生!

乾廷硬生生地收回了目光,他已經攀到洞口。幸虧亞森先前將繩子拴在樹上,栓得很結實,否則,怎麼上來還是個問題。

乾廷一眼就看見了躺在樹下的三個人,心里猛地一緊,急忙走過去,試探他們的呼吸……還好,活著!活著就好!

緊接著上來的是梁宇琛,知道亞森他們沒死,他也放寬了心,隨即跟乾廷一起下了山坡,去看看燻衣草田外那三個人是否安然無恙。

地下室里只剩下文菁和翁岳天兩個大活人了,該死的已死,文菁也沒有受傷,草銻劍也得以保存,想起來,這確實是令人欣慰的結果了。

文菁剛想說話,只覺得眼前一暗,男人放大的俊臉壓下來,她柔女敕的雙唇已經被他攫住。

依舊是他狂野霸道的本色,急促地汲取著她的甜美,攪得她無法思考,難以動彈。這一吻,闊別了太久太久,兩個孤寂的靈魂終于又黏在了一起了,呼吸著彼此的呼吸,就是這熟悉的味道,才可以讓人如痴如醉。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深情繾綣的吻,互相傳達著濃濃的思念和情意,如交頸的鴛鴦,纏綿悱惻。忘情之中,這一室的血腥味也神奇地淡去了。一臉血色。

好半晌,直到文菁呼吸困難了,翁岳天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幽深的鳳眸深情款款,但眼底始終蒙著一層薄霧,隱現憂色……他又情不自禁吻她了。

文菁小臉微紅,瞪著大大的眸子,腮幫子鼓鼓的,粉拳高高舉起卻是輕輕落在他胸膛,佯裝凶巴巴的樣子吼他︰「你騙得我好苦,演技很好嘛,夠拿奧斯卡獎了,你害我經常以淚洗面,腦細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你怎麼賠!」

這明顯是情侶間的小打鬧,只要男人溫柔地哄哄就沒事了,最好是接上一句︰我把自己一生都交到你手上,任你處罰,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翁岳天心里一熱,一股沖動上喉,在即將說出口那一剎,硬生生吞了下去,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眉宇間盡是痛苦︰「文菁……我……」

「小心!」文菁驚叫一聲,驀地推開了翁岳天,而她自己則被突然躥起來得的藤掐住了脖子,按倒在地!遠藤還沒死透,那一槍打偏了沒有正中心髒,他要用這剩下的半口氣做最後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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