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鏡韓國 第1章 海上父子

作者 ︰ 指間之環

夜晚的海面上充斥著星河倒影的光暈,這些遠在光年之外的星球正在默默地向整個宇宙釋放它無盡的光和熱。夜空中少了許多海鳥們的聒噪鳴叫,只剩下海浪拍擊著船艙的聲音以及貨船老舊發動機的噪音。

白天的海面上一片安寧,只有少數的海鳥斜掠過這蔚藍的毯子,劃出一道道淺痕。亦或者某些膽大的魚兒翻滾著鱗片,讓光線折射出驚艷的亮色。在大型捕食者不會隨意出現的海面表層,只有源源不斷的海流帶來了充沛的海藻和微生物讓魚兒們不停地追逐。在它們簡單的思維中,這或許就是最充足的快樂時光。

但是不管白天的藍海是多麼巍然壯觀,夜晚下的黑海是多少靜謐深遠。同樣的場景被同一個人看了無數遍後總會厭倦。陳慶之此時就茫然的趴在船沿,雙目無神地掃射著海面。

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活力四射,任意揮霍自己年少時光的好季節。可惜來自這位中國內陸的少年一幅無精打采的樣子,似乎還沒有適應海風海浪的洗禮。

「慶之,別趴了。如果沒有精神就給我回船艙好好躺著,不然就坐下好好。」貨船船艙里面傳來了一聲中氣十足的呼喊。

「哦,阿爸,我曉得了,馬上就來。」甲板上的少年如是回答但是身子卻並沒有任何移動的跡象。

等了半會,似乎發現少年始終沒有什麼動靜,船艙深處傳來了「咚、咚、咚」的急促腳步聲,接著一位面龐剛毅的中年男子從窗戶中探了探頭。

霎時,男人的目光變得嚴厲起來。「小兔崽子,才過幾天就皮癢了!」一陣遠比剛才更急促、更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陳慶之這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家老爹陳陽的種種手段不由得縮了縮肩膀。趕緊月兌離了之前依靠欄桿的懶散姿勢,低著頭走向船門打算先行請罪,爭取讓自家老爹寬大處理,起碼的讓自己的小**少挨兩記巴掌。

千篇一律的海上生活本身就容易讓人煩躁、使人心緒不安。經驗豐富的船員總是用打牌、吹牛或者各種娛樂愛好來轉移注意力。但是陳慶之父子本身就是船上的過客,自然不明白這些淺顯易懂的技巧。

陳陽三步並作兩步竄出了艙門,一出門就看到自家兒子彎著腰、低著頭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站在自己面前。

想起因為自己遭遇的困境迫得兒子放棄一直來的安穩生活,幾乎可以用狼狽逃竄來形容的方式流落海上、居無定所。陳陽之前的火氣十成消去了八分,可惜長期以來的練武生涯生生掩蓋了這個漢子八成的溫柔,僅剩兩成的好脾氣又隨著妻子的不告而別帶走了。現在這個剛毅的漢子也只會用最笨拙的體罰方式展現自己的父愛。

陳慶之縮縮脖子憋著全身的勁,心里只是默默祈禱自家老爹別打後背,那地方打的生疼生疼的。

忽的,陳慶之眼前掠過一片黑影並罩住自己上空,然後他就感覺身子一輕,衣領被一只強有力的大手隨意一甩,緊跟著**就傳來一陣陣痛楚。

陳慶之心里七上八下的十五只水桶落下一半,雖然父親嚴禁自己學拳,但是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跑不是,常年以來耳濡目染父親的練武,陳慶之可是知道打**要比打後背來的輕松多了。

後背是支撐一身脊椎大龍的關鍵部位,神級系統的分布遠遠要比脂肪佔百分之八十的臀部來的多,相對應的疼痛也是來得快去得快。看來,老爹到底還是心疼自己的,陳慶之有些慶幸。

隨意敲打了下自家這個不听話的小子,陳陽也就散了繼續教訓兒子的心情,說到底都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沒有一家父母不心疼自己子女的,都巴不得好吃好喝的供著,自己一個窮練武的連老婆都守不住,讓兒子跟自己東奔西跑,過著這種三餐不濟的生活。難不成自己只能從教訓兒子中找到點可憐的自尊心?

「阿爸,什麼時候可以教我學拳?還有啊,剛剛倏然一下就把我拎起來的是什麼招數啊?有沒有電視里降龍十八掌、太極拳那麼厲害啊!!」皮厚的少年也不顧**上的疼痛,興沖沖地湊到陳陽面前。

九十年代正是金庸、古龍武俠小說以及大量改編自兩位大能小說的武俠電視連續劇大熱內地的時期。香港諸家電視台的《天龍八部》、《射雕英雄傳》、《神雕俠侶》迅速登陸內地,號稱有華人的地方就有武俠小說的存在,這句話真不是蓋的。

就算在信息閉塞的老家,陳慶之也見多了拿著木條、木棍擺個造型,嘴里念念有詞的小伙伴麼。在那時起,他對從小就接觸到、看到的老爹以及老爹手中的拳術有了極大的興趣。

陳陽揚了揚手,又快又準地在這個皮孩子的傷口上補上一記。也不看他呲牙咧嘴裝可憐的樣子,連比帶劃地把陳慶之趕回船艙的小臥室。隨手又帶上了那扇有些漏風的門板,不看兒子繼續展現幽怨的眼神。

陳慶之側臥在艙內的板床上,卻並沒有像其他同齡人一樣在挨打之後在背後對家長埋怨生氣。

單親家庭的孩子往往早熟,以至于學業問題往往呈現出兩極化的趨勢。要麼發憤圖強從此埋頭于書山卷海以期早日擺月兌自卑自憐的境地,或轉身拯救家庭于水火之中,也有部分的孩子就此一蹶不振,精神萎靡自怨自憐。

陳慶之兩者都不是,他既沒有發奮努力,也沒有抱怨不止、精神不振。母親的離去對于父親而言是不辭而別,帶給父親的打擊也是難以言喻的沉重。但是陳慶之總感覺老娘的離去摻雜點什麼,隱隱約約地感覺他們似乎總有再見的一天。

陳慶之依稀記得那個晚上,母親把自己抱在懷中親熱地貼著臉龐說道︰「寶寶啊,是喜歡爸爸呢?還是喜歡媽媽呢?」

不等當時的小慶之有什麼反應,母親又在他的耳邊嘆道︰「和你阿爸的緣分起源于偶然,但是結局卻依舊是沒變的必然。寶寶,答應媽媽,請一定要原諒我一次。不管是多大的錯誤,好麼?」陳慶之已然忘記那個他是怎麼回答的,反正幾天以後,陳家的女主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帶著她的衣物、相冊也一並消失。

從那一天起,陳家就只剩下兩個男人,而只有男人和男孩子的家庭生活模式變得奇怪一點也是純屬正常的麼。

「反正每次老爹打完自己都會沉默發呆個老半天,肯定也是心疼我滴。」陳慶之如此自我安慰道。

陳陽的心里並沒有臉上表現的那麼平靜,他知道兒子的種種動作只是在吸引自己的注意力。陳陽一早就知道這個鬼靈精心里打的小算盤。他也樂意和陳慶之玩這種心照不宣的小把戲,而且雖說這回跑路海上的起因是一起意外的糾紛,但是至少現在貨船前進的方向卻是由他自己選擇把握的。

只是因為從听海歸回來的老鄉提到,似乎曾在那個對岸的陸地上見到過她。

希望是她,希望見到她;又希望不是她,因為見到卻不知再說些什麼。

幾百個日夜里不斷困擾陳陽的問題繼續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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