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壽辰在十二月二十,而在十五這日,楚國使團入了臨都,而奉國使團也派了人來通報再有一日便能到達臨都。
風載秦得了這消息心情不錯,直接將奉國使節的書函扔給了宗不寂,「奉國太子如果不在使團中,你說會如何?」
宗不寂神色並沒有多大的起伏,「齊王世子放心,明日使團進京一定會有奉國太子。」
「來人,給奉太子被馬。」風載秦直接吩咐。
宗不寂笑道︰「不急。」
「長音在午睡,奉太子要吵醒她告別?」風載秦淡淡道。
宗不寂繼續笑道︰「自然不是,不過奉國使團明日才入臨都,只要奉太子在入臨都之時現身即可,當然,如果齊王世子在這之前找人揭穿奉太子不在使團中那就另當別論。」
「既然奉太子這麼喜歡本世子這別院,本世子自然不會逐客。」風載秦也沒怒,淡淡道。
宗不寂接話道︰「不過楚國使團入臨都,齊王世子卻不在城中,恐怕不妥。」
「這不勞奉太子費心。」風載秦抬手喝了口茶,淡淡回答。
又是一次的口舌之爭,兩人誰也沒輸誰也沒贏,不過很快,風載秦便落了下風。
衛七來報,說楚使團入京,臨帝遣人來請他入宮。
「齊王世子請。」宗不寂開口,儼然一副主人的模樣。
風載秦看了看他,起身離開。
宗不寂也起身,卻不是送風載秦,而是轉身入了內室,去看慕長音,來了這里之後,托風載秦的福,他單獨和慕長音一起的時間少之又少。
原本只是想陪著她的,可一走近床邊,便見慕長音睜著眼楮,「吵醒你了?」
「沒。」慕長音起身。
宗不寂上前扶,拿了軟枕讓她靠著,「才睡了小半個時辰。」
「睡不著。」慕長音道。
宗不寂坐在了她的身邊,「孩子鬧你?」
「這兩日挺乖的。」慕長音撫了撫隆高的肚子。
宗不寂神色轉為內疚,「因為我和風載秦?」
慕長音沒回答。
「讓你為難了?」宗不寂又問道。
慕長音搖頭,「我只是有些擔心……風載秦……我現在有些看不懂他了,我不知道他心里想什麼,我擔心一旦他……你會有危險。」
她有把握風載秦不會傷害她,孩子……也或許不會有事,可是不寂,她不敢保證。
這幾日風載秦的行為完全和他的性格不同,除非他也一樣放下了她,將她當做朋友,又或者另有所圖,否則,怎麼大方到這個地步?
他或許真的可以不介意她月復中的孩子,可絕對不會不在意不寂的,如今不寂還日日在他面前,她真的擔心……
「不會有事的。」宗不寂握住了她的手安撫道,「就算他心里恨我恨的好死,可不會在這時候動手的,即使不在乎你,他也得在乎即將到來的齊王大壽,長音,臨國可能會變天,風載秦不會在這時候生事端的,雖然他每日都在這里,但他心里謀劃的事情很多,暫時不會有心思來處理我這個情敵的。」
慕長音看著他,笑了笑,「也是,孩子越來越大,我的腦子便越來越糊涂了,也總是愛擔心操心,不說了,陪我睡會兒?」
「嗯。」宗不寂點頭。
說是睡,其實躺下了卻還是睡不著,慕長音躺在了他的懷里,心里還是想著事情。
「別擔心。」宗不寂擁著她,手輕輕地撫著她的月復部,「不會有事的。」
慕長音看著他的臉,菱角分明,和當日在宗州多了一份凌厲,她抬手,覆上了他的臉,「這大半年在奉國很辛苦吧?」
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江湖中人進入那樣一個波雲詭譎的朝堂,就算有了來恩的扶持,可要站穩腳跟還是很艱難。
「不幸苦。」宗不寂笑道︰「就是想你,每天每時每刻都想你。」
慕長音眸色黯淡,「怪我?」
「怪我自己。」宗不寂道。
慕長音伸手攬住了他的腰,將臉貼著他的胸膛,「不許。『**言*情**』」
「好。」宗不寂沒有辯駁。
「跟我說說這大半年的事情可好?」慕長音又道。
宗不寂點頭,將奉都的經歷緩緩講述了出來,當然一些驚險的還有會讓她不快的事情隱了去。
慕長音安靜地听著,便是他的講述很平淡,可她也還是感覺到了其中的艱險,最後,當他提到了夜鶯一事,「你將他們收攬下了?」
「嗯。」宗不寂點頭,「這一次夜鶯、玉邪和明真也在這一次的使團中,你如果想見……」
「不了。」慕長音搖頭,「我本就和他們不熟,而且,如今我這樣子見他們只會平添麻煩。」
宗不寂沒有反對,他也沒打算現在就讓他們知道長音的存在,更何況她還懷著孩子,雖然夜鶯等人如今听令于他,可是如今他寧願相信風載秦也不願讓他們來保護她。
想到這,心里不禁苦笑。
終究他還是和風載秦差了許多。
「今晚就要走?」慕長音並未覺宗不寂的異樣,問道。
宗不寂點頭,「奉國太子不出現不好。」
慕長音點頭,「小心點。」
「嗯。」宗不寂低頭吻了吻她的唇,「等走過了場之後我再回來陪你。」
「不要勉強。」慕長音道,「使團進京一定又很多人盯著你,就算風載秦有心壓制也不可能不出一絲錯漏,如今楚國使團也來了,臨都的水越來越渾,謹慎一些。」
「嗯。」宗不寂點頭。
慕長音繼續道︰「我在這里很好,風載秦……不會讓這里出事的,這般長的時間都風平浪靜,我很安全。」
「好。」宗不寂低頭吻了她,「我會小心,但是你也不能再操心,好好地吃飯睡覺,等我。」
「嗯。」慕長音笑道,「和孩子一起等你。」
宗不寂抱緊了她,「對,和孩子一起等我。」然後……他會安排好一切!安排他們母子的一切!「睡吧。」
「好。」慕長音低聲應道,合上了眼楮,很快,便睡著了。
宗不寂卻並未合眼,低頭一直凝視著她,眸色溫柔也是深邃,他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好他們母子。
一定會!
……
臨都的氣氛隨著楚國使團的進入而漸漸起了變化,臨帝似乎對楚國使團很重視,除了尋常的迎賓禮節之外,還派了自己的近身太監去,對外說是因為菀貴妃。
朝臣沒有理由指責他過分重視,便是指責,也是指責菀貴妃狐媚惑主。
這一次領著楚國使團的是楚國的丞相林青,一年多前的楚國變天,原本皇位的熱門人選三皇子雖然莫名其妙地落敗了,但實力卻被保存下來了,至少,作為三皇子母族的林家沒有傷到分毫,當然,這也和林家在當時太子之位爭奪之中始終默默有關。
當時淑妃這個母親為了兒子上躥下跳的,可林家尤其是林青這個丞相將自己隱秘的幾乎不存在似的,而且還沒引起淑妃如今的淑太妃和三皇子的不滿,這份本是不是人人都有的。
當然,沒有損傷並不意味著便會被新帝重用,便不會被猜疑,或許也正是因為林家的本事太大了,所以楚國新帝對他也是防著,如今,區區一個賀壽便派他這個丞相親自前來,便可見一斑。
至少在外人的眼中,林青這個丞相很不得帝心。
不過臨帝的真煩舉動也不是沒有引起其他的猜測,比如說臨帝為何派一個丞相來?真的只是不待見丞相?還是另有所圖?
至少風載秦不得不重視這個猜測。
而作為壽宴的主角,齊王也是極為關注,在風載秦從宮里見了臨帝出宮之後,便讓人將他請回齊王府了。
「他很重視楚國使團。」齊王府也沒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如此看來是真的想動手了。」
風載秦神色平靜,「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不動。」
「哼!」齊王冷笑,「也好,這麼多年了,也是時候了。」
風載秦沒接話。
齊王看向他,「還要回別院?」
「別院的事,我希望父親插手。」風載秦凝著眸光,不容拒絕地道。
齊王眼底閃過了不虞之色,可並未作,「好,我不管,只是既然秦室血脈出現,那接下來要如何做,你自己考慮清楚!」
風載秦面上泛起了訝然,「父親讓我做主?」
「父親老了。」齊王嘆息道,「雖然你這些年做的這些事情讓我很不滿,只是秦兒,你是為父唯一的兒子,是風家唯一的血脈,父親如今已經這樣了,將來不管如何,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既然都是你的,為父自然要交給你來做主。」
風載秦看著他,聲音緩和了一些,「謝父親。」
「如果那女子月復中的骨肉是你的,那一切都好辦了。」齊王繼續道,「秦兒,孩子真的是你的嗎?」
「這個問題孩兒已經答過了。」風載秦道。
齊王頷,「好。」隨後又道︰「那宗不寂……如今的奉國太子,你打算如何?」
「父親知道?」風載秦反問。
齊王哂笑,「我沒插手別院的事情,也插不上手,你身邊的人也沒背叛你,只是秦兒,奉國太子的行蹤,為父豈會一點消息都收不到?」
「孩兒會處理好。」風載秦道。
齊王沒有追問,「為父知道你會有分寸,而且這件事如果你謀算好,未必不會成為助力。」
「我不會利用長音!」風載秦眸色微沉。
齊王神色不動,「隨你,只是為父能夠查到奉國太子的行蹤,別人也能,包括奉帝!」
「孩兒自有分寸。」風載秦還是道。
齊王看了看眼前的兒子,「罷了,既然都交給你做主了,我也不管這麼多了,不過你如果想要他們母子不被騷擾,這段時間還是不要去別院了,如今京中已經有傳你在別院藏了一個女子,借此流言挑撥齊王府和程家的關系。」
風載秦道︰「我留下。」
「嗯。」齊王點頭,又說了幾句,便讓他退下。
風載秦也沒有多說,退了出去。
齊王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眸漸漸眯起,秦兒,既然那個女人對你如此重要,既然她身上傳承了秦室血脈,為父成全你,只是,她月復中的孽種,不能留!
只要除去她這個孽種,那風家便可不違背先祖的遺訓又可以保住幾代積累下的一切!
秦兒,你會明白為父的!
……
當日,風載秦沒有返回別院,不過也還是讓人去給慕長音傳了口信。
他沒回來,便沒有人阻止宗不寂和慕長音親近。
便是別院內都是風載秦的人,可也沒有這個分量阻止,衛七嘗試過,可最後也是失敗。
分別了大半年,宗不寂終于可以再一次擁入她入眠,不過次日天還未亮,他便醒來,不得不離開。
他方才下了床榻,慕長音便醒了。
「要走了?」
宗不寂點頭,「還早,再睡會。」
「小心。」慕長音道。
宗不寂吻了她,「放心。」
即便宗不寂不止一次地安撫,可慕長音還是心緒不寧,這一日的早膳極為的安靜。
只有她一人。
「夫人,不合口味?」一旁的侍女見她一直不動筷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別院的下人,尤其是慕長音身邊伺候的都是風載秦親自挑選的,不但忠心細心,更是嘴密之人。
這幾日的詭異情形她們不是沒看見,但是都一律當做沒看見,伺候也不敢不盡心。
「奴婢讓人換了?」
慕長音搖頭,「不必了。」隨即,壓下了心中的不寧思緒,動了筷子,卻是食之無味。
兩個人湊在一起的時候她擔心,煩心,可如今,一下子都走了,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忽然,月復中的孩子踢了她一腳。
慕長音失笑,抬手安撫,「是,還有你,還有你陪著娘。」
孩子像是懂得母親的心思似的,又踢了一腳回應。
慕長音笑了,心中的郁結漸漸散去。
但願,一切都能夠順利。
……
次日中午,奉國使團進入楚都,迎賓的規格和楚國使團一樣,不過楚帝這一次沒派人來。
不過,這小小的不同也沒有引起什麼外交風波。
奉國使團仍是入住國賓館,和楚國使團一南一北相對住著,中間隔著一個園子。
在奉國使團入住之後,楚國便派人來問候。
奉國使團的隨行官員接下了這外交活,而宗不寂在露了臉之後便和單獨見了夜鶯等三人。
「一路上可有異常?」
「沿途除了那些眼線之外,沒有其他的異常。」夜鶯回道,「太子不再使團之中的事情也沒有泄露。」
宗不寂點頭,「奉都方面可有消息?」
「奉帝的幾個皇子有些小動作,不過影響不大,倒是來恩將軍很不滿太子此次舉動,也擔心太子,目前已經派了暗衛前來,至于使團之中喬裝的暗衛每日都給奉都去消息。」夜鶯開始有些明白為何宗不寂要收攬他們。
宗不寂冷冷一笑,「不必阻止,也不要干涉,至于你們的來歷,他要查也無需阻止,不過也無需對他們退避。」
「是。」夜鶯應道。
宗不寂又道︰「臨都會有大變,齊王壽宴不簡單,你們務必謹慎。」
「是。」
「秦落方面可有消息?」宗不寂繼續問道。
夜鶯搖頭,「沒有,只是魔宮一向不涉足朝堂,更不會參與三國爭斗,如今秦落怎麼會……」
「我要他的命!」宗不寂道,眸光冷冽且堅定。
夜鶯一愣,「太子,秦落是魔宮之主,你在奉國才剛剛站穩腳跟,雖然秦落目的不明,但目前也並未有威脅跡象,沒有必要平添一大敵人。」
「秦落必須死!」宗不寂堅持道,「這一次和風載秦聯手,齊王壽宴他也有參與,趁機除了他!」
夜鶯訝然,連一直習慣著的尊稱也忘了,「你要和風載秦聯手?」
「怎麼?」宗不寂挑眉,「不能?」
「你不殺他已經奇了,如今還要和他聯手?」夜鶯道,隨後,眸色漸漸幽深,「不過,你如今的身份作出這樣的事情也不算奇怪。」
奉國太子,自然是利益為重。
只是……
慕長音不知會不會難過?
宗不寂如何看不出夜鶯的心思,只是他沒有打算解釋,就算他願意相信他們,甚至願意將性命交付他們,但是他不會讓長音和孩子冒一絲的風險。
這時,奉國的隨行官員前來求見,說臨帝今晚在皇宮設宴款待兩國使團。
宗不寂沒有拒絕,讓他應了。
而在北面的楚國使團,林青也是應下了這一宴請。
當天晚上,臨帝,齊王世子以國宴的規格招待了兩國使團,輕歌艷舞,觥籌交錯,一片和樂,賓主盡歡,而這一夜,一向陪伴帝側的菀貴妃沒有出席。
而風載秦和宗不寂也沒有表示出半絲的相熟,宛如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宴罷,各自散去。
其後的幾日,兩國使團都在國賓館休息,期間宗不寂和林青見過一面,簡單交手,而齊王世子也來過國賓館,先拜見林青,一番試探,並無收獲,再見宗不寂,尋常外交,並無特別。
一切都風平浪靜,時間流轉,很快,便到了十二月二十日,齊王五十大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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