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你怕了嗎 第五章

作者 ︰ 葉整整

辛父母對辛以可有著最傳統的教育︰女孩子不能翹腳,不能抖腿,不能衣衫不整就出門,不能見人沒禮貌,不能大聲說話更不能說髒話,不能與男孩子婚前同居……辛以可一直兢兢業業地遵守著,養成了現在這副軟綿綿的軟弱性子。

可骨子里的那股執拗勁卻是怎麼都改不掉的。

辛以可到達二十三樓,這里是莊棕翮的辦公區,因為樓層高視野格外開闊,一股眩暈無力感直沖辛以可的大腦,她恐高的。

因為是吃飯時間,二十三樓人並不多,辛以可是第一次來這里,不知道到底哪間是莊棕翮的辦公室,又唯恐別人發現她的擅闖。辛以可跟著一年的工作經驗的直覺,往最里面那間走去。

「莊總呢?」辛以可听到一聲輕微的詢問聲。

辛以可正處于拐彎處,她停住腳不敢動。听到更清楚的一道聲音,「今天怎麼又發脾氣啦?」

「他哪天心情好才奇怪呢,只是可憐了那位楊總,四十多歲被罵的頭都抬不起來,手一個勁地抖……」

辛以可忍不住點頭,莊棕翮的確做得出來。

「要不是看在這豐厚的薪水的面子上,這工作真做不來了。」有人低聲抱怨。

「哎呀不說了,咱們趕緊去吃飯吧,方案被否了,只剩下兩個小時……」那兩個人的說話聲就漸漸變得模糊。

「莊總中午吃什麼?」一女性問,辛以可心想,我也想知道。

另一同事說,「哎喲我忘了問了,你等我會兒。」說著跑開了,噠噠經過辛以可站的位置,辛以可閃進暗門里躲開,暗自給自己點贊︰我真是越來越麻利。

幾分鐘之後那人回來,說,「沒在辦公室,估計是去洗手間啦。」

辛以可在心里急劇地盤算著,是在洗手間門口去堵他呢,還是在辦公室守株待兔呢?哪個可行性更高點,更有效些?

辛以可躡手躡腳、探頭縮腦,朝里面快速瞄一眼更快速的縮回來,什麼都沒看到。

辛以可正繞著手指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看到被清潔工人臨時放在暗處的牌子,她拖過來上面寫著「請勿使用」和「小心路滑」的牌子,放在進出口處。

這層樓的男女洗手間不在同一個位置,辛以可深深吸口氣,憋紅了臉、一鼓作氣、悶頭悶腦往里面沖。速度要超過上學時候消防演習時候,牟著跑八百米的勁頭。

再次強調,因為是吃飯時間,連洗手間都是空蕩蕩的,除了那一個提著褲子站著的男人。

莊棕翮听到腳步聲本沒怎麼注意,誰能沒事兒來洗手間,他腦子里想著事兒,幾秒鐘或者一兩分鐘,有微弱的存在感一直站在旁邊,莊棕翮扭頭看過去,剛還綿綿不絕的舒暢頓時被生生憋回去。

站在一旁的竟然是辛以可。

莊棕翮稍微黑的臉上閃過不自然,耳朵騰一下子黑中泛著紅,他的手慌亂地提著褲腰,壓低聲音說了句英文罵人話,神經病一樣的女人。忙亂中褲子更提不上去,拉鏈模不到位置。

辛以可的臉更紅,她哪里見過男人上廁所,上學時候倒是學過生物,老師關注的是哪些內容會出現在考卷上,關于生理常識的那幾節都是讓學生自習的。女孩子到底是臉皮薄,跳著翻一遍,眼楮只敢在關于女性生理周期的頁碼停留。

辛以可低著頭支支吾吾,「我……我……我想……」

「想也沒用。」莊棕翮冷聲冷氣,不惱怒來掩飾他的不自然,「出去。」

辛以可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丟人過,她的矜持、她的自尊,全部奉上只指望這人能慈善一回,給她一個痛快的答案,就算莊棕翀不愛她了,她想她也是能接受的,只不過是難受幾天而已,而不會像現在這樣不甘、不舍,被想象力凌遲著。

辛以可是委屈的,她在父母面前盡量保持著平靜,可每晚睡不著覺折磨的她幾乎崩潰,她夜夜醒來枕頭是濕漉漉的,她該找誰發泄,她該對誰生氣。

辛以可紅彤彤著眼楮,在莊棕翮驚呼聲中,辛以可死死拽住莊棕翮的褲子,「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莊棕翮氣了,惱了,他的聲音帶著微弱的顫音,「放手!」

辛以可仰著頭,用委委屈屈地眼楮看著他,他生氣了是嗎,我更生氣好嗎,辛以可梗著脖子說,「不放,你告訴我莊棕翀在哪里我就放手。」

「瘋子。」莊棕翮咬牙切齒地說,他用手掰辛以可的手。

辛以可把這二十多年的力氣都用上,她知道這可能是她最後的機會,因為這時候的莊棕翮是防備力最低的,圍繞在他身邊人數最少的時候,辛以可怎麼肯放手。

辛家一兒一女,兒子大女兒小,辛以可女乃女乃常說︰先結果再開花,哥哥保護妹妹。辛鋼豪的確做到了,辛以可想要的,他從來都是自覺地給,辛以可從小到大沒有爭過東西,沒有技巧該怎麼抗衡懸殊的力量比較。

「靠。」辛以可听到莊棕翮罵。

辛以可听到他罵人更生氣,她使勁扯住手里的布料,在莊棕翮一不留神沒抓到的那剎那,往下丟。這時候對辛以可來說,那不是穿在莊棕翮身上的褲子,而是一塊做工不錯的布料,是和窗簾一樣的價值。布料下落,辛以可竟然覺得大快人心,讓你看不起我,你也有被人難堪的時候。

莊棕翮暗暗發誓,我不能打女人,不能和個女瘋子計較……但是我要先穿上褲子。

莊棕翮用三十年累計起來的面無表情,僵硬地彎腰,拉住落在黑色皮鞋上的褲子,慢慢提起來,低頭拉上拉鏈、扣好皮帶扣。

本來理直氣壯的辛以可在短暫的安靜里醒過神,怎麼能得罪莊棕翮,得罪他更不會告訴我。辛以可訕訕地站在一邊,為剛剛的行為自責,剛才的還是她嗎?她的禮義廉恥呢!

莊棕翮一樣想問這個問題︰你的教養呢?

莊棕翮的臉色差極了,比進公司大廈時候黑十倍,眼楮沒看辛以可,可辛以可覺得周身被一股冷氣籠罩著,她不自覺地倒退一步。理不直氣不壯地解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你不肯告訴我莊棕翀的下落,我才……」

莊棕翮連回答都懶得張嘴,他側過身子從辛以可身邊走過去。

辛以可跟出去,「你生氣了嗎?只因為我剛讓你丟人了嗎?可剛才的事情只有我們兩個知道,你讓我丟人的時候……」辛以可捏著鼻子嘀咕,「有好幾十雙眼楮看著呢。」

莊棕翮勾勾嘴角,一個冷笑著說,「想知道莊棕翀的下落?」

辛以可以為他要告訴自己,一雙眼楮內燃氣希望,專注熱情地看著莊棕翮,用力點頭。

「不可能。」莊棕翮伸出一根手指頭推開她前傾的薄弱肩膀,「你就當他不愛你了,你……」莊棕翮有一長串冷然絕情的話要說出來,比如你不配嫁入我們莊家,比如想要飛上枝頭要先自我檢討下是否有資格……

辛以可愣愣地看著莊棕翮身後空曠的位置,整面的玻璃落地窗,陽光肆無忌憚地跑進來囂張地躺在地上,享受這個愜意的午後。辛以可說,「就當?他愛我的,怎麼能當作不愛呢?就算他現在不愛我了,我也要他親口告訴我。你總說我不夠資格,你用什麼身份衡量呢?在愛情面前沒有貴賤,他愛我,我愛他,為什麼我就不配呢?就因為我沒有生在你們這樣的人家,就因為我普通,就要這樣被你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折騰嗎?」

在面對強勁競爭對手時候從不怯場紋絲不亂的莊棕翮,竟然被問得啞口無言,為什麼說不配,因為我不曾擁有過,不知道有多美好,只能用物質的長寬高來衡量……

辛以可說完覺得更加悲傷,對面的不是莊棕翀,不會因為自己委屈就耐心哄她,這個人是莊棕翮,一個自私自利、冷血無情為標簽的男人。

莊棕翮看著慢騰騰挪動的女人,她垂頭喪氣地吸著鼻子,莊棕翮差點就要張口叫住她,差點就要不尋常地告訴她,他張開口,因為剛剛的啞口無言,他被口水嗆到,咳散了那微微動搖的善良之心。

神經病,莊棕翮說,不知道到底在說誰。

辛以可听著身後的咳嗽聲,惡狠狠地想︰變態,咳死你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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