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唐 第72章 秋天的眸子

作者 ︰ 暗之光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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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江之畔有一座閑亭,準確的說是一座幾近荒蕪的破亭。

破舊的磚瓦,斑駁的牆壁,一根根古老蔥綠的藤蔓纏繞著,無一不在無聲的訴說著它逝去的那段年華,停留在歲月的寂寞。

 嚓!

一聲輕微的瓦礫滾動聲響起。

「可是程公子到此?」亭中的白衣女子沒有回頭,縴手靜靜的擺弄著石桌上的茶壺,聲音清雅淡逸,透著淺淺的倦意。仿佛黃昏東籬前的晚菊,在秋風中發出了最後一聲惆悵的嘆息

「靜湖小姐如此好的雅興?」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披著灰色大氅微微閉目,似在聆听著這絕妙的聲音,他身旁的一名白衣童子無聊的四處張望著,片刻後青年伸手扒開一根粗大的藤蔓,輕聲緩步走入亭中,看著略顯淒涼的閑亭淡淡說道,但卻帶著一絲的倦意。

「小蔓兒,上茶!」白衣女子輕輕開口,如幽谷回音。

江邊一株柳樹下,一身綠衣的小蔓兒正半跪在河邊,伸手掬起一朵朵水花,聞言歡快的起身向著亭子跳來

白衣童子快速的從隨身包裹之中拿出一張潔白的竹席,很是素雅,然後快速的鋪在閑亭的一角,青年雙目微合,依壁而坐,眉宇間透著淡淡的疲憊,微微招手,白衣童子安靜的坐在竹席上,眼楮滴溜滴溜的四處亂看著。

「有勞了」程白衣端起一杯微微冒著熱氣的茶,捧起茶盞來呷了一口,眉心微皺,然後隨意的放下茶杯閉目養神。

「可是這蒙頂茶不合程公子的口味?」白衣女子柔聲道。

「蒙頂茶產于蜀中,傳說古僧普慧曾植七株茶樹于蒙山五峰,這七株茶樹高不盈尺,不生不滅,迥異尋常,其茶味甘而清,色黃而碧,功可增壽,故有仙茶之譽。因其產量極少,向來可遇而不可求。」程白衣微微一笑,「只是有些可惜近來身體有些不適,不然撫琴彈奏一曲《淥水》也算是絕配了」

「能得程公子撫琴,小女子也算榮幸了!」白衣女子展顏一笑。

忽然,程白衣眉頭微皺,抬頭向遠方望去。

蹄聲急如驟鼓,響徹大地,滾滾煙塵中,一輛輕車從遠方狂馳而來。駕車的青衣大漢身形彪悍,背負長刀,刀柄瓖著猙獰的青銅獅頭。

「京都徐氏?」程白衣皺眉道,「他們怎麼來了?」

片刻之後,馬車來到了閑亭之邊青衣大漢一聲大喝,雙臂猛然收力。八匹疾馳的駿馬齊聲狂鳴,前蹄高高揚起,卻再不能前進一步。

「你,你們幾個出來,此處我家公子要用」青衣大漢揚鞭喝到。

程白衣眉頭一皺,這是那家的公子?

「若是不呢?」程白衣說道。

「咦?」馬車內一聲輕咦傳出,簾幕張開,一名青衣男子走了出來。

「程兄?靜湖小姐?」青衣男子笑道,「原來是你們,我說是誰這麼有雅興呢,佔著個破亭子死活不出來。」

「拓跋兄,原來是你!」程白衣笑了,招收示意他進來。

青衣男子對馬車上的青衣男子說了一句,然後大步向著亭中而去。

「怎麼沒看到姚天舟那個死腦袋和朱關那小子?」拓跋看了一眼亭中,笑著說道,然後大大咧咧的一**坐到了竹席上。

「許是有事耽擱了吧!」程白衣不以為意,笑著回應道。

「你們對那雲澈怎麼看?」青衣男子端起程白衣喝過的那杯茶一口飲盡嘆道「好茶!」,然後迫不及待的問道。

程白衣和白衣女子對視了一眼,同時說道︰「霧中蒼龍!」

「何意?」青衣男子皺眉道

「舒卷意何窮,縈流復帶空,一條潛藏變化于江河之間,能搏風雨、掣驚雷的大澤蒼龍!」沉默片刻,程白衣贊嘆道。

「那少年不足十歲!」青衣男子凝聲道。

「有志不在年少,展雄圖何須青春!」程白衣搖了搖頭,說道,「儒家千年有聖人出,大治之世英雄智者更是輩出,何須等那亂世的到來,若是生靈涂炭換取一世的功名,卻不是我所願的。」

白衣女子倒了一杯茶,輕輕放到桌上,柔聲說道︰「程公子自謙了!自古都是論事易,做事難,成事則更難,公子盡力就好,不必強求」

程白衣深深看她一眼,捧起茶盞來呷了一口,然後沉默不語。

「臨淵而漁,當年的臨淵少年怎麼變得不再驕傲了?」青衣男子盯著程白衣看了片刻,忽然開口說道。

「十年過去了」程白衣平靜說道,眉心的疲倦似乎更濃了。

「歲月磨平了你的菱角?」青衣男子皺眉,語氣慢慢有些冰冷。

「我只是發現很多事情並不是如我想象的那樣」程白衣說道,「難道你沒發現嗎?」

青衣男子舉目遠眺,要要看著江邊的某個方向︰「所以我需要一個平台。」

「你也需要」青衣男子平靜看向程白衣。

「這不是你來的原因」陳白衣點了點頭說道。

「五年之後的稷下學宮的入院名額只有四個,我想進去。」青衣男子收回目光看著程白衣堅定的說道。

「這是我們來此的目的!」程白衣看了靜湖小姐一眼,沉默片刻後說道。

「五年之後還有國考」靜湖小姐說了一句話。

「國考在前,稷下學宮的考試在後,兩者並不沖突。」青衣男子說道。

「听說稷下學宮有人對雲澈感興趣,準確的說是如果他能順利的到達萬仙山,在其上感悟星辰,那人才會對雲澈有興趣。」程白衣忽然卡口說道。

「你消息很靈通」青衣男子看了程白衣一眼,有些驚異的說道。

「十年了,總得做些什麼。」程白衣沒有否認。

「你在為亂世做準備?」青衣男子瞳孔一縮,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數百年前,大唐橫掃了諸國,鎮壓的他們幾百年都喘不過氣來,近些年我大唐朝廷似乎有了回縮的跡象,諸國開始變得活躍了」程白衣平靜說道。

靜湖小姐詫異的沒看了程白衣一眼。

「你想說些什麼?」沉聲說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數百年前的那一戰太過血腥,唐人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鮮血。」程白衣說道。

「那是必然的,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的。」青衣男子說道。

「那些怨氣沒有消散,數百年的積累,沉澱,瞬間爆發出來足以摧毀任何一個國家。」程白衣沉默片刻說道,「即便是我大唐也不行。」

「這個大陸,安逸的有些太久了,久到人們都不記得血的味道是什麼了。」

青衣男子看著程白衣,久久沒有說話。

「這些是朝廷的事情,我們不過是命運洪流的的一只螻蟻。」靜湖小姐平靜說道。

「命運之下,沒有人可以逃月兌。」程白衣搖了搖頭說道,「當年三秦一戰,你若不曾出手,或許可以躲在洪流下偷生。」

靜湖聞言,沉默看著程白衣。

七年前藍田葉、王兩大世家聯袂進軍靜湖小姐所在之地,其背後甚至有著燕國的影子,想在東南商域的地盤里鍥個釘子。誰曾想以兩大世家的實力,竟被又在商場上打得落花流水,狼狽而退,一時天下沸然。

而指揮這一役的,便是有著山右洛神之稱的靜湖……

當時靜湖數日之內動員了上萬人手、數千萬兩的銀子,硬生生將那寫目高于頂的世家巨賈趕出了潼關。

在兩大世家離境之際,她在大河之畔撫琴相送。當時她白衣飄飄,長發簪菊,若洛神出水;

琴聲激越如劍,聲遏十里,聞者無不動容。此役之後,洛神菊之名傳遍南,成了公認的山右第一才女……

「當年我本有信心讓那兩大世家全軍覆沒,卻被人破了局。」靜湖小姐搖了搖頭說道。

「那人是誰?」

「我不知道!」靜湖搖了搖頭。

「或許是燕國的人吧!」青衣男子說道,「或許動亂之世真的要來了。」

「所以我要加快布局了!」程白衣揉了揉揉眉心,說道,「稷下學宮的入院名額我一定要拿到。」

一陣風忽然吹過。

青衣男子忽然緊了緊身上的長袖,眼中有些恐懼的說道︰「秋風起了!」

夏日之尾,秋風之始!

肅殺,蕭瑟如冷秋的眸子!

「還是看戲吧!」沉默了很長時間,程白衣指著雲澈所在的地方說道,「那少年,或許便是五年之後稷下學宮的入選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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