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死一般的沉寂，眾人都傻了一般看著她拖著殘腿向那樹挪去。
只是很短的一段距離，可她硬生生挪了許久，一小步一小步，像是就這樣一生走下去。突然，她身體一晃，墨凌身形微動，從樹上墜落下來，無聲無息地落在她的腰間，蛇眸怔怔地看著她。
看到他，月瀾一愣，剛想說什麼，下一刻就被人攔腰抱起。
她仰頭，對上了穆天胤復雜的墨瞳︰「……本王信你。」
說完這句話，驀然轉身，擰著眉，威嚴地朝著四周怒吼︰「都死了嗎？還不去找大夫！」
「是是是！」
「休書……」月瀾低喃一聲，目光不舍地扭過頭看向身後。
穆天胤身體一僵，用手輕柔地把她的腦袋正了回來，按在了胸口上，「休書！你休想！本王說了你能拿得到休書就可以離開，可現在你還沒有拿到。那就不算數。」
「你……你耍賴！」月瀾瞪大了眼，只是臉色發白，看起來氣勢弱了很多。
穆天胤朝著她勾唇︰「本王就耍賴了怎麼樣？」
「你……」月瀾悶悶地把頭埋入他的胸口，可穆天胤發現她露在外面的耳朵紅通通的，忍不住低下頭，對著她的耳朵吹了吹︰「怎麼，害羞了？」
「！」
一把揮開他近在咫尺的臉，耳朵更紅了。
「哈哈哈！吩咐下去，瀾妃下毒一事還有待商榷，恢復瀾妃身份，先暫住浮雲閣。」
「王爺，浮雲閣是你……」
「怎麼？王妃你有意見？」
「沒，沒沒。」
對上穆天胤陰沉探究的臉，萱王妃心虛地低下頭。
「哼！」穆天胤一甩衣袖，抱著月瀾朝著浮雲閣走去。
墨凌睜著蛇眸，目光落在月瀾紅通通的耳朵上，又仰著小腦袋盯著穆天胤的下巴，不知為何，突然心里有一種異樣的別扭感。
很不喜歡這人抱著她的樣子。
周身有寒光越來越濃，下一刻，腦袋突然被一只手握住，按壓在了腰間。
墨凌眉頭一擰︰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女子的手不輕不重地點著他的腦袋，看不到表情，卻讓墨凌一張蛇臉黑成了木炭。
等大夫離開，穆天胤再三囑咐安撫離開之後。月瀾雙腿包得像是粽子，虛弱地朝著侍女擺手︰「你們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是，瀾妃。」
幾人福身，轉身離開。
等她們離開之後，月瀾才松開手，把小蛇抱到了面前。
只是小蛇眯著眼，無聲無息的，像是睡著，又像是死去。
月瀾愣了下︰「蛇醬？」
小蛇身體僵了僵，卻又很快放松下來，依然不理她。
月瀾捧著他湊近自己的臉，驚訝︰「你竟然對這個不尊敬的稱呼都不反對？」
「……」
月瀾瞧著他，突然笑得賊兮兮的，試探地喚︰「綠醬？」
「小巴蛇？」
「巴醬蛇？」
「還不理我？」
模了模鼻子，月瀾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小腦門︰「喂，你到底怎麼了？」
「……」回答她的依然是沉默。
月瀾糾結，一把把他扔開︰「真是條別扭的蛇。」
懶洋洋地半躺在松軟舒適的床榻上，月瀾悠然自得地哼著小調。只是過了好一會兒，依然沒有感覺到小蛇有任何反應，覺得不對勁。又爬了起來，從床榻另一頭撈過小蛇，撥了撥他的腦袋︰「你不會真的暈了吧？」
歪著頭，瞧著緊閉著雙眼的小綠蛇，呢喃道︰「我到底要不要犧牲呢？」
小綠蛇身體突然一僵。
「算了，誰讓咱具有大無畏的奉獻精神呢。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她長長吸了一口氣，對著小綠蛇湊了過去︰「來，讓姐姐給你人工呼吸一下。」
只是她的臉還沒湊到小蛇眼前，就被他的尾巴一甩，只听「吧唧」一聲，月瀾直接被甩開了，縮在角落委屈道︰「喂，過分了啊。我這不就開個玩笑嗎？」
睜眼，可對上小蛇幽綠、陰沉的目光，縮了縮脖子︰「得，就當我好心沒好報。」
小蛇死死瞪著她︰「連條蛇你都不放過，是誰過分了？」
月瀾脖子再向後縮了縮，小聲嘟囔︰「還不是你先不理人家，鬧什麼別扭啊？」
小蛇︰「……」
看小蛇許久不吭聲，月瀾偷偷瞄了他一眼，看他又游到了一旁的角落不理她，可憐巴巴地蹭了過去︰「我腿疼……」
聲音低到不行，甚至帶了哽咽。
墨凌涼涼開口︰「活該。反正皮糙肉厚的，你可以接著跪。」
月瀾被噎了個半死︰「不帶這樣人身攻擊的啊。」
把蛇重新提溜過來，放在褥子上，笑笑︰「那啥，能恢復不？那大夫說是真的傷了筋脈殘了。」
「……」小蛇沒說話。
月瀾又戳了戳他的腦袋，小蛇向一旁挪了挪。
自討了個沒趣，月瀾決定自力更生。
從懷里模出那把刀，掀開被子就要割開皮肉，卻只覺得眼前一道綠光晃過，她手里的刀從指尖月兌離而出，「 當」一聲摔在地上。隨即，就看到小綠蛇咬著剛包好的白紗，扯開，露出雙腿上無數的血痂。小蛇眯著眼，盯著那血痂看，嘴里還餃著白紗布，襯著他通體碧綠的身體倒是極為好看。
月瀾怔怔看著他，輕輕喚了聲︰「小蛇。」
「怎麼？」小蛇回神，抬眼看她︰「很痛？」
「不……」
月瀾搖搖頭，她垂了眼︰「繼續吧。」
只是剛剛那一刻，她竟然覺得小蛇很溫柔。
小蛇的視線從她的臉上移開，吐出嘴里的白紗布，睨著那血痂，尾巴輕輕一甩。
頓時，一道綠光掠出，像是一只手輕柔地撫過那傷得體無完膚的腿，片刻，月瀾只覺得一股暖流從血液里直達四肢百骸。
腿上的傷痛慢慢減輕，再減輕。
直到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她怔怔看著自己的腿，試著抬了抬，已經能夠移動，並未有什麼不妥。
臉上一喜，她轉頭看向小蛇，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睡著了。
月瀾就那樣盯著小蛇緊閉的雙眼看，突然有種奇怪的想法，他若是化成人形……會是什麼模樣呢。
端詳片刻，月瀾小心地拖起小蛇，把他放在枕頭邊，小小的蛇頭放在枕頭的一角。月瀾側著身子看他，漸漸地失了神，直到完全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