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殿外,
良妃乘著鳳輦從鳳棲宮移駕到靜心殿內,她緩緩地走了下來,一旁的蘆薈輕扶住良妃,
「蘆薈,他怎麼樣,」
「娘娘,奴婢已經給他服藥了,這會兒算是睡下了……」蘆薈恭敬地回答道,
「嗯,」良妃微微頷首,
良妃才踏入殿內,蘆薈輕聲提醒道,
「娘娘,有件事情,奴婢不知該不該說,」
良妃的雙眸閃過一絲亮光,停下腳步,側臉望向蘆薈︰「蘆薈,你跟在我身邊那麼多年,還有什麼話是你不能和我講的,你知道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過下人,我始終把你看成妹妹,所以,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蘆薈的心里一暖,淡淡笑道︰「這是娘娘高看,但是奴婢不能逾矩,」但是,繼續說話的時候,蘆薈臉上的笑意在一瞬間被斂起,神色凝重地說道︰「娘娘,奴婢今日在端粥給國主的時候,遇到半夏公主……她的神情很慌張,而且見到奴婢很是防備,連撞倒了滾燙的粥碗,也沒有喊疼,奴婢覺得很奇怪……娘娘,恐怕,半夏公主可能猜到了娘娘的事情,因為太過驚訝,才會如此……」
良妃的嘴角冷勾,雍容的面容變得冷厲起來,雙眼滿是陰鷙,
「猜到,」良妃繼續往殿內走去,眼光變得晦深起來︰「半夏,是絕對不……可能猜到的,我寵愛她,照顧她,十年前,她就沒發現我不會真正的母妃,現在更不可能察覺,況且,半夏是古靈精怪了點兒,但是她能知道什麼啊,無論如何,她都是猜疑不到我身上……除非是有人告訴她的,」
「秦若藍嗎,」蘆薈小聲猜測道,
「不是……」良妃開口否定道︰「是那個躺在床上的老廢物告訴她的……」
一邊說著,良妃和蘆薈已經穿過珠簾,走到了主臥之中,
「秦若藍那日無論是有意還是誤闖,她絕不會猜測到我是假的……她頂多知道我圖謀不軌,」良妃一步步緩緩地走到龍子軒的面前,雪白的手一點點撫上了龍子軒的頸項︰「但是,蘆薈,你說,半夏是從靜心殿內驚慌逃出來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老廢物想辦法告訴她什麼了,所以才會這樣,」
說完後,良妃的手一點點收緊,
本來,龍子軒深在睡夢之中,但是卻被一股大力一下子驚得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額……啊……」他的嗓音低沉,難听地宛若木頭被鋸的聲音,吐出的也不過是一兩個字眼,
「龍子軒……」良妃對上龍子軒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說道︰「為什麼,為什麼要把半夏帶到事情里來,我一直把她當成我的親生女兒來對待,你為什麼要想方設法地把她拖入這場渾水,」
那龍子軒眼眶眥睚,表情痛苦地望著良妃,
「啊……」他幾乎是痛苦地發出呻•吟聲,
「娘娘,你松手吧……」蘆薈輕輕抓住良妃的衣角︰「您不能亂,至少,他現在還不能死……」
聞言,良妃面色一怔,手松開龍子軒的脖子,
龍子軒的身子,早就被慢性毒藥掏空,活著,也不過是殘喘……她的一點點力氣,便足以讓他無法呼吸,魂斷西天……可是,,
良妃笑得有些詭異,拍了拍自己的手,笑道︰「對,現在,你這個廢物還不能死,死在這個時候,死在我的手里,實在是太可惜了,」
龍子軒听著良妃的話,表情痛苦扭曲在一起,
「龍子軒,」良妃半蹲下來,與龍子軒視線相平︰「本來,我雖不想讓你的兒子繼承你的大統,但是我從來未想要加害他們,畢竟,這十年,有時候演著演著,也像真的,我對一雙親生兒女無法實現的愛,便全部傾注在他們的身上,現在……可是你把我逼到這樣,逼到我不得不對半夏下手……」
「啊……」龍子軒的老淚在眼眶里打轉,死死地盯著面前的良妃,嘴里只能蹦出幾個字︰「不……啊……額……」他還要抬起手,去抓良妃的手,但是他自以為很用力,但是他的手根本就沒有辦法抬起分毫,更不要說踫觸到良妃的胳膊,
「龍子軒,你現在知道要後悔了,」良妃輕拍開龍子軒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看看你這樣子,連抓我的手,你都抓不住……還想要叫我做什麼,你……實在是很自不量力啊,」
明明不大的力氣,卻輕易地把龍子軒的手拍開,
龍子軒的淚水從眼眶里無助地流淌下來,但是良妃卻絲毫沒有半分憐憫心,
「這不怪我的……我為了那個人,我別無選擇的,」
良妃對旁邊的蘆薈使了個眼色,開口道︰「蘆薈,這里的宮人……嚴格篩選,絕對不能出一點點岔子,」
「娘娘,您放心……」蘆薈點了點頭︰「奴婢都已經打點好,公主的事情只是意外……」因為是公主的原因,蘆薈多有不忍,所以很多手段都不能用在半夏的手段,但是,那些宮人不一樣,那些不過是最低賤的人而已,只要能讓他們保守住秘密,卻是可以對他們用盡一切辦法,
「意外……」良妃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痛苦掙扎的龍子軒︰「一個意外,就足以打亂我們所有的計劃,一子落,滿盤皆索,」
良妃撫了撫袖口的褶皺,不動聲色地離開,
蘆薈也跟在良妃的身後離開,
「娘娘,半夏公主的事情,怎麼辦,」蘆薈提醒道,
「蘆薈……」良妃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來︰「我對那個孩子,不是沒有感情的……十年的演戲,我要讓龍逸辰和龍半夏察覺不到我的異樣,我靠的不全是演技,芷兒在大火里喪生,容兒這輩子再不得相見,我把對他們的感情全部放在逸辰和半夏的身上……但是,我不能忘記我的初衷,忘記我為什麼進宮,代替那個女人活下去的初衷,現在了,我已經沒有選擇了……半夏,注定會成為阻攔我的一塊絆腳石,」
良妃已經說得那麼清楚了……
她要半夏……不過是死,
蘆薈掃了一眼面色轉變的良妃︰「娘娘,不考慮了嗎,或許還有別的辦法呢,」
「蘆薈,沒有別的辦法了……」良妃緩緩地開口道,現在的她不再雍容,而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為了自己的目的,什麼都可以毀掉︰「十年了,初衷不變,我絕對不能在現在這個緊要關頭上,輸掉一點點,我這十年來,每天都在盼著這一天……我怕是不能錯一點,沒有玄土幻珠,我何來談與他再見一面,」
蘆薈听到良妃的話,不再開口說話,
***
小寶抱著小枕頭,站在秦若藍的床邊,小臉有點垮垮的,
能和若藍娘親睡在一起,似乎不足以讓小寶展露微笑,他悶悶不樂地把枕頭丟到了床上,翻到床上,一下子坐到了秦若藍的對面,小腿盤起,直勾勾地望著秦若藍,
「娘親,爹爹走了,他真的還會回來嗎,」小寶對爹爹的離開很是介意,他不知道爹爹是真的有要事離開,還是又是娘親的假話,還是演戲,他很怕,爹爹再也不會回來了,
秦若藍見到面前的這只委屈的小包子,
她伸出兩只手,一下子就抱住那粉嘟嘟的臉頰,磨了磨牙說道︰「怎麼,娘親說的,你都不信,」
「就是因為是娘親說的,我才懷疑嘛,」小寶嘟著嘴唇,嘟囔道,聲音雖然不響,但是卻字字落到秦若藍的耳朵里,
「你這個混小子昏掉了,竟然敢質疑老娘,」秦若藍瞪圓了眼楮,雙手更是用力,想揉面團一般,拼命地揉著,感覺那軟肉在自己手里不斷變形︰「看我不怎麼收拾你,」
「不,不要嘛,」小寶一看秦若藍較真了,連忙討饒,
與人斗,其樂無窮,與娘親斗,自找死路,他再說,恐怕自己帥氣有型的小臉就要徹底被掄圓了,
「娘親,是我胡說八道……娘親說的,當然是真的,」
秦若藍這才松開手,笑嘻嘻地說道︰「這個嘛,還差不多,」
可是,馬上秦若藍換了臉色,正色道︰「兒子,娘親以前關于你爹的事情,一直在騙你,但是,這次,娘親不會騙你,你爹是去處理要緊的事情,他答應過娘,只要他處理完,他一定會馬上會回來的,所以,兒子,你一點兒都不用擔心,」
小寶拿過一旁的小枕頭,抱在懷里,把小腦袋埋在里面,偷偷地揚起嘴角,
哇塞,那簡直太好了,
爹爹會回來的,
秦若藍卻是躺了下來,對著窗外迷離的月色︰「小寶,我倒是不擔心你爹……全天下能傷到他的人,我真的很難想象,但是,現在,我反而比較擔心你半夏阿姨……我們上次已經看見了那個女人的圖謀不軌,如果我們這個時候進宮,是不是徹底會變成那個女人的炮灰啊,那個時候,我們在明,那個女人在暗,以她在宮內的權勢,要家害我們,真的太易如反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