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客棧夜談

作者 ︰ 冰臨神下

芳芳替禿辮了三條精致的細長辮,用以打發無聊的時光,她喜歡安靜,可她不喜歡置身事外。

「你說別的道士在做什麼?」芳芳將最後一根辮系好,「商量新戰術?在城外巡視?沒準又踫見了妖兵。」

客棧院干淨許多,即使在夜色也能看出來,這是芳芳的功勞,她將所有房間都收拾了一遍。

禿長長地嗯了一聲,其實是在仔細打量自己的新辮,滿意至極,然後抬起頭——對他來說這個動作比一般人要輕松得多,「我猜……小秋哥正在想咱們兩個。」

芳芳噗哧一聲笑了,「你可真會說話。」

禿用三條辮在眼前打架,動作飛快,連他自己的眼楮都要跟不上了,眼珠亂轉,「沒有身體的人,嘴巴當然要好用一點,可我說的是實話,小秋哥……哎呦,我暈了……」

芳芳一把抓住往地面掉落的禿,「小心點。」

禿垂下辮,使勁眨了兩下眼楮,自行飛起,神秘兮兮地說︰「咱們偷偷逃跑吧?」

「逃跑?」

「嗯,去找小秋哥,一塊離開這個地方。」

芳芳啞然失笑,「難道你害怕了?你可是記錄在冊的龐山弟。」

禿無奈地嘆了口氣,「可我心里總有怪怪的感覺……」

「你沒有心。」

「那就是不知道哪里有股怪怪的感覺。」禿認真地說,聲音卻越來越低,「這個院,還有整個城池,都有一種……一種……芳芳,你迷過路嗎?」

芳芳點點頭。

「就像迷路的感覺,我不喜歡。」禿扭頭看了一眼左流英的房間,「這個家伙總在我的腦里說話。我也不喜歡。」

芳芳又笑了,左流英的法力太高強,本身又是個啞巴,當他想要與某個人直接交談而又不想被其他人听到時候,就直接在此人腦里發聲,這的確是一種很怪異的經歷,禁秘科的弟大都已經習慣,禿雖然生活在禁秘塔里,但與首座的接觸極少,就是逃到斷流城以來才天天和他住在一起。

「咱們這是第一次來到斷流城。當然會感到陌生,這不叫迷路。」

禿想了一會,「對哦,我都沒出過大門,怎麼會有迷路的感覺呢?呵呵,可能是在這里憋得太久了,你還偷偷跑出去一次呢。」

芳芳笑而不語,「首座對你說什麼了?」

「我只對小秋哥說。」

芳芳剛要激禿說實話,左流英的女侍曾拂從房間里走出來。深深吸了口氣,「天涼了,空氣還是不錯的。」

「是啊。」芳芳有些拘謹,她認識曾拂很久了。這些天來更是朝夕相處,可每次交談還是感覺怪怪的,弄不清說話的是曾拂本人,還是首座左流英。

曾拂走過來。「真羨慕你們這些道士,可以好幾天不吃不喝,還不用總做……那種事。生活你們間,我覺得像個從來不洗澡的乞丐。」

「哪種事?」禿茫然地問。

曾拂跟禿很熟了,笑著說︰「想一想,你從前每天都得吃飯的時候,還得做什麼?」

「哦,上茅廁!想想當時的確挺麻煩的,我還有點便秘,每次都很難受,我娘天天看著我,不上不讓吃飯……」

芳芳和曾拂笑個不停,禿莫名其妙地住嘴,然後自己也跟著笑了。

「瞧,這就是當道士的好處,能免去許多麻煩。」曾拂說。

「這就是只剩腦袋的好處,能免去更多麻煩。」禿炫耀道。

「道士也得吃喝……只是次數少一些。」芳芳對這個話題有點放不開。

「那就很了不起了,而且隨著境界提升,麻煩會越來越少,比如這位——」曾拂伸手指向左流英的房間,她穿著普通樣式的長裙,皺紋微生的臉上露出調皮的神情,「最長一次有二百十一天不吃不喝,奇怪的是他去過五次茅廁,每次留下的東西還不少。」

芳芳實在忍不住了,低頭吃吃地笑。對禁秘科首座左流英,不管是喜歡還是憎惡,所有人都承認這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天才,只有被左流英從小收養的侍女,才會看到別人連想都不敢想的一面。

「那他豈不是會越來越瘦?」禿馬上得出結論。

芳芳都不敢抬頭了,曾拂嚴肅地說︰「才不會,他不會胖也不會瘦,小時候我就羨慕不已,二十三四歲的時候,我有點長胖了,就去問首座怎麼才能保持身材,你知道他怎麼做的?」

「施法讓你天天上茅廁。」禿像在課堂上搶答先生的提問一樣迅速回道。

「才不是,他把林颯那個大胖叫上來,通過我的嘴說‘以後你每天在這個胖姑娘身邊站一會,讓她覺得自己不那麼胖’,林颯倒也听話,天天來找我,他一見我就笑,我一看見他就哭,幾個月之後,我還真瘦了。」

禿若有所悟,「怪不得林都教那麼胖,這也是一種法術,他把別人的肉都吸到自己身上了。」

芳芳終于明白這兩人為什麼總在一塊興高采烈地說悄悄話了,一個什麼都敢說,一個什麼都敢听,而且還都很認真。

她捂著肚頭枕在曾拂肩上,「哎呦,不要再說下去了,我的肚疼。」

曾拂與禿迷惑地互視一眼,「這有什麼可笑的?你還年輕,再過幾年……唉,你是道士,只要不想胖就永遠不會胖,羨慕啊羨慕。說到羨慕,慕行秋怎麼沒來?他差不多天天都來院里練拳,每次練完,都像呆一樣看著左流英的房間,你說他在盼著誰出來呢?反正不是我,我每天都在旁邊的屋里休息,他肯定知道,但是從來沒找我聊天。沒準是蘭奇章,慕行秋需要一位吞煙道士幫助他抵抗妖兵。」

「不對不對。」禿馬上反駁,「小秋哥盼的肯定是我……還有芳芳。」

曾拂沖芳芳眨眨眼楮,「我不是道士。猜錯也很正常。啊,我要休息了,你們幾天不眠不休都沒事,我要是一天沒睡好,第二天眼角的皺紋就會變多。」

曾拂走進一間客房,忽然又轉身來到門口,笑著對芳芳說︰「謝謝你把房間收拾得這麼干淨,我是個懶人,連抹布都不會用,你要不是道士。肯定會是賢妻良母。」

曾拂自顧睡覺去了,芳芳站在院里,臉紅紅的。

禿圍著她飛了一圈,「小心,你要入魔了。」

「嗯?你在胡說什麼?」

「你臉紅了,呼吸也在加快,修行之士怎麼能這樣呢?書上說……」禿識字,自己不能修行,書卻看了不少。說出的話一套一套的,突然歡呼一聲,「小秋哥來了!」

芳芳已經看到了。

慕行秋御劍飛進客棧,看到芳芳和禿。露出驚喜的微笑,「真巧……」

禿飛過去,在慕行秋身上嗅來嗅去,「你又打架了。身上有妖氣,嗯,你打贏了。」

「你什麼時候有這個本事了?」慕行秋微微吃了一驚。

禿的眼楮彎成了月牙。「其實不是我的本事,是左流英的本事,他總進我的腦里亂說話,還讓我轉告給你。」

慕行秋神情變得嚴肅了,他正是為此而來,向芳芳投去深深的一眼,向禿問︰「他要告訴我什麼?」

「讓我想想,左流英特別嗦,說的話太多……哦,這是樣,他說祖師塔還沒有完全修好,但是已經在發揮作用了,以他的房間為心,方圓三十里之內都受到保護,道士的法術會得到加持,妖族則會變弱,所以你們想打敗妖族大軍,就得……就得把他們引入三十里之內進行戰斗。」

三十里距離,對于道妖戰爭來說,幾乎是緊挨著城牆戰斗。慕行秋倒是先解開了一個疑惑,原來他的實力突然增強這麼多,不只是幻術的實力,還有祖師塔的協助,這是一件好事,他得盡快告訴其他道士。

「他還說什麼了?」

「他說這一撥妖軍聲勢浩大,你們想贏,還得跟從前一樣,抱著必死的決心。」

「左流英真會鼓勵人。」慕行秋苦笑道,「你替我告訴他,我保護的不只是他和祖師塔,還有滿城軍民,肯定不會半路逃走就是了。」

禿撇下嘴,「左流英自己說得高興,可從來不听別人的話,我好幾次問點事情,他從來不回答。」

「還有什麼?」

禿仔細回想,「有個魔什麼嬰……」

慕行秋懷疑左流英是不是在通過某種強大的法術一直在監視自己,對他的想法一清二楚,「魔裔血嬰。」

「對,就是這個東西。左流英說魔裔血嬰是魔族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殘余形體,跟那些被驅逐的魔族恰好相反,有形體沒有魔種,所以一直長不大,實力也不強,可他的尸體能不停地釋放不潔之氣,所以你不應該殺死他。」

「提醒得真及時,那可是幾天前的事情了。」慕行秋挖苦道,「當時左流英怎麼不說?我們談過一次。」

「我不知道,可能他記的東西太多,得慢慢找吧。」禿笑嘻嘻,「行了,他的話說完了,快給我講講你又打敗誰了?」

一直沒說話的芳芳插口問道︰「魔裔血嬰對你發出詛咒了?」

芳芳讀書多,她能知道魔裔血嬰,慕行秋一點都不意外,「當時它嘀咕了一句,剛才來了一只銀羽,扔下一團妖火,就算是詛咒了。說真的,你不會相信詛咒這種事情吧?」

道士相信法術,相信道火,對預言一類的東西卻不太當真。

芳芳微笑著搖搖頭,「我不相信。」話是這麼說,她的神情還是顯露出一絲不自然,「讓我替你清除詛咒吧,寧可信其有唄。」

慕行秋的幻術穿不透道士的防御,但芳芳是一個例外,即使沒有任何法力,他也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心事。

她對魔裔血嬰的擔憂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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