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三生錄 第七章 祓禊

作者 ︰ 蓮智辰

安倍晴明在離池塘十幾步之遙的櫻樹下看著身著男裝、束著總角、對著池塘發呆的賀茂沙羅,不知何故心情大好,竟沒察覺到自己輕輕笑了。

「沙羅,」安倍晴明坐到賀茂沙羅旁邊的大石頭上,背對著池塘,瞧見那哭笑不得的人,不由笑道︰「看到什麼了,怎是這樣奇怪的表情?」

賀茂沙羅蹩著嘴,臉色古怪,「剛剛發現,我拌男裝竟然比女裝好看。莫非我前世是個男的?」

安倍晴明眨眨眼,用檜扇輕敲一記沙羅的小腦袋,汗顏的笑著說︰「瞧你說的什麼話?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賀茂沙羅乜一眼身前之人,小聲嘀咕,「你前世一定是個女的,所以這一世生的比女子還漂亮。這身朝服都讓糟蹋了,快快換成女子穿的十二單衣吧……」

安倍晴明的耳朵異于常人,听到沙羅的這個小聲嘀咕,不由黑著臉,輕咳道︰「沙羅,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這要是傳出去,我的名聲就毀了。」

還在碎碎念的賀茂家女公子一听這話,仰起頭盯著說話之人,「你听到了我說的了!!啊啊!我錯了,不要打我!!!」

「沙羅,誰要打你了?」安倍晴明無語的說道。

「阿  ?」

「我和其他陰陽師不一樣,你忘了?」安倍晴明坐在石頭上雲淡風輕地搖著檜扇,側頭眯著眼問道。

相傳安倍晴明的父上大人——大膳大幅安倍益才曾救下一位居住在信太之林、名為葛ソ葉的狐仙,狐仙葛ソ葉因報恩而下嫁安倍益才並孕有一子,這個孩子便是安倍晴明。安倍晴明七、八歲時誤撞見其母親的原形而被嚇哭,葛ソ葉因此離開安倍父子,到信太之林重新修行。

想到安倍晴明的身世,瞧見那張為了掩蓋內心真實想法而擺出雲淡風輕的面龐的人,賀茂沙羅心中微微發酸,輕喃,「沒忘,對不起……」接著,她趕忙轉移話題,「晴明,那個,你怎麼會有陰陽寮直丁的朝服啊?」

安倍晴明看著盯著自己衣服露出一副傻樣的沙羅,得意一笑,道︰「你前兩個月在城外的尼庵內誦經,怕打擾到你,就沒給你說~」

「通知我什麼?」

「我的成人禮,」安倍晴明笑的那叫個得瑟,「在和泉國(今日本大阪)的安倍宅。你離開賀茂邸那天,我就讓保憲師兄陪我去和泉國同父上大人會面了~」

賀茂沙羅看著他的得瑟笑容,頓時有一種扁人的沖動。怪不得賀茂保憲沒有給她餞行,原來是被這只「狐狸」拐走了,真是一個見色忘妹的不合格哥哥!

安倍晴明拉起沙羅的袖子,無視她憤懣不平的面容,直徑走出賀茂邸的大門。臉上的笑容堪比午後的陽光,燦爛的同樣也是欠湊的。

賀茂邸的屋頂上站著一個人,看著往外走的兩個人,有點小興奮的笑著說︰「女扮男裝啊,好主意啊!可惜讓我看到咯~~~」

說完,扭頭對站在院中的小男孩道︰「保遠,去看父親大人的祓禊儀式去吧~」

安倍晴明帶著賀茂沙羅以陰陽頭弟子前來幫忙的理由成功混入了神泉院祓禊儀式主場,偷偷模模的找到一個人比較少的地方遠遠眺望著儀式那里。

安倍晴明站在不遠處,看著那里不停的在石頭上踮腳的少女,哂笑道︰「沙羅,快下來吧。站的那麼高,很容易被發現的。」

「不會被發現!」賀茂沙羅嘴巴上不肯認輸,卻乖乖從石頭上跳下來,規規矩矩的站好。

安倍晴明乜一眼少女,冷冷的說︰「嘴巴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難怪沙羅長不高……」他無視某女的黑臉,又接著說,「你在這兒待著,我去幫忙了,自己小心點,別被逮了。」

說完,轉身搖搖手,獨自回到主場。

賀茂沙羅站在沒有風的地方瞬間凌亂了。

「安倍晴明!你夠狠!」賀茂家女公子黑著臉瞪著前面漸行漸遠的某人,不斷的月復誹。

待那人走進人堆後,賀茂沙羅立刻朝著和安倍晴明行走的反方向走去,路上還不停地嘟囔,「我才十一歲,還沒舉行成人禮呢!比你小了三、四歲呢,當然比你矮!你才是矮子!你們全家都是矮子!!!」

賀茂忠行瞧見人堆里的安倍晴明,連忙把他喚過來,給他了一大堆經文,讓發到各個陰陽師的陰陽博士那里。而且,必須在半刻之內完成(古時的一刻是30分鐘,半刻便是15分鐘)。

安倍晴明看著手中的一摞經文,不由後悔方才沒有與沙羅一同溜去玩耍。他小心翼翼的抱著經文,盡量讓自己走的快一些。

「晴明師兄!」安倍晴明听到有人呼喚,乍一回頭,只見一個束著總角,身著墨色狩衣的小男孩向這邊跑來。他看到男孩額上滲出的汗珠,關切的問道︰「保遠,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名為「保遠」的男孩睜著一雙水靈靈的黑眸,有點疑惑,「啊?不是大哥說保遠可以來這里看父親大人弄的祓禊儀式麼?」

「保憲師兄?!!!」安倍晴明一驚,對保遠道,「他在逗你開心,別理他。若是師傅知道了,保遠肯定是要受罰的。」

保遠又呆呆的問︰「可是,為什麼沙羅姐姐可以過來呀?」

沙羅?!!!

安倍晴明一驚,打了個激靈,馬上開始哄小孩子,「那還是師兄在逗你玩,等晴明師兄忙完了,回去和沙羅姐姐一起去欺負他,好不好啊?」

安倍晴明所謂的「欺負」就是同沙羅一起和賀茂保憲斗嘴。

保遠每次看到自己大哥吃癟的樣子都會「咯咯」地笑個不停。所以,每當保遠不開心時,都會去看賀茂保憲那種斗敗公雞的失落樣兒。

保遠一听可以欺負保憲,便開心的點頭,往回跑了。

「只會騙小孩的狡猾狐狸……」人堆里飄出一句話,安倍晴明回過頭,卻沒找到說話之人。

安倍晴明看著保遠遠離的背影滿意的笑笑,剛準備抬腳走人,卻突然打了個噴嚏,險些將手中的經文撒到地上。他皺皺鼻子,不滿的嘀咕︰「誰在背後說我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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