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浮萍 第十章 展絕活

作者 ︰ 萱草黑米

伊冷安走後,陶佩玖也氣哼哼地躺下睡覺了。

陶佩玖心想,芸妃那麼好,你去陪她好了,犯得著過來氣自己嗎?不可理喻。

陶佩玖在這樣氣憤的狀態之下,也不知怎麼的,就睡著了。

想來白天一番波折太累的緣故。

一宿無話,早上起來,春竹在給陶佩玖換藥的時候,發現絲絹染血,月兌落一邊。春竹很是責怪陶佩玖的不小心,要是日後留下疤了,該多難看啊。

陶佩玖心里對伊冷安一陣月復誹,只好轉身跟春竹再三保證,下不為例。

用過早膳,陶佩玖迫不及待地拉著春竹出門了。

這次她倆大搖大擺地出了正門。想來陶佩玖的境況已經糟到無可再糟了,也不怕再多一條擅自出府罪名。債多不壓身嘛。

陶佩玖今天可是和金鳳樓的掌櫃的約好了的。

陶佩玖拉著春竹,施施然來到了金鳳樓。

小伙計木玉滿臉堆笑,恭迎陶佩玖大駕。

木玉前面引路,帶著她們穿過幾進院落,來到了一處獨立幽靜的小院。

小院里面廣植花木,院中央是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兩旁是抄手游廊,兩側廂房連在一起。

木玉帶著陶佩玖她們來到正堂,高掌櫃並兩個工匠已是在此等候。

高掌櫃見陶佩玖進來,掩飾不住眼中的笑意,拱手說︰「歡迎,歡迎。陶姑娘,我來為你介紹,這位是于工匠,這位是王工匠。這兩位都是我金鳳樓有名的巧手工匠。」

陶佩玖在高掌櫃的介紹下,順著往上看,看到兩位中年工匠端坐椅子上。

他們在陶佩玖進屋時,只是掃了陶佩玖一眼,就神態倨傲地仍舊坐在椅子上,連欠身都沒有,紋絲不動地品茶。

在高掌櫃介紹到陶佩玖時,他們才「嗯」了一聲。

高掌櫃見狀稍微有些尷尬。要知道這兩位都是金鳳樓的頂尖工匠,平常一點兒的首飾,他們已經不屑于打造了。

他們現在只是給幾家特定的富貴之家的夫人小姐們專門打造首飾。

于工匠更是曾經給當朝公主作了支珠釵,深受公主喜愛,由此名氣更是暴漲。

現在要求這麼兩位成名已久的老工匠,給一個小丫頭片子做幫手、學徒,他們自然老大地不自在。

高掌櫃也很無奈,他們兩位經驗最豐富,也是最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學會袖隱花絲技藝的人。

若換了別人,高掌櫃可有點兒不放心,擔心白白浪費了這樣好的機會。

幾經思量,高掌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總算說動兩位工匠來看一下。

兩位工匠是行內人,打造首飾無數,都是從十幾歲的小學徒,歷經磨難才取得今日的成績的。

他們兩位更加知道,這行的艱辛。他們對這失傳已久的袖隱花絲技藝,自然是百倍地上心,甚至到了痴迷的地步。

時常也根據古籍的描述,嘗試打造的,可是任他們有玲瓏剔透的心思,靈活的手指,也實在難以根據只字片言,一鱗半爪的,蛛絲馬跡,復原這一百年前的絕技,最後只能半途而廢。

所以這麼多年來,兩位工匠也曾到處打听,一有消息,就不惜萬里,前去一探究竟,結果都是失望而回。

現在兩位對這袖隱花絲技藝,再現于世的說法,已經不那麼熱衷了。

畢竟他們是有過無數次失望的。

所以此次兩位,只是拗不過高掌櫃的懇求,答應前來一觀而已。在他們內心深處,並不相信世上,真有人會這門技藝。

相比較高掌櫃的激動和木玉的欣喜若狂,兩位工匠就淡定地多了。

不是他們有意怠慢陶佩玖,實在是多年的由雲端掉到坑里,由狂喜到心灰意冷的次數多了,讓他們的心再難起波瀾。

再看看陶佩玖的年紀,做他們的學徒,他們都得挑一挑,何況是要相信她掌握了袖隱花絲技藝。

兩位工匠對視一眼,于工匠慢慢放下茶碗,對著陶佩玖開口道︰「听掌櫃的說,姑娘你身懷不世技藝,失傳百年的袖隱花絲技藝,就掌握在姑娘手中?」

說完于工匠眼中精光四射,仿佛在說︰小姑娘,飯可以亂吃,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你若說謊,看你今日如何收場?

陶佩玖也知道這事,確實讓人難以置信。

畢竟手藝這東西,不僅靠悟性,還得靠日積月累地練習,熟能生巧嘛。

可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大多數人都是十多歲開始做學徒的,陶佩玖可是從五六歲就是屋里屋外獨攬大局了,什麼洗衣做飯,縫縫補補,所以算起來陶佩玖進入這行也是有年頭了。

陶佩玖並沒有因為兩位工匠的態度,而改變初衷,甩手走人。

畢竟陶佩玖也是在這行里受過嚴酷的訓練的。她更能體會工匠的艱辛。

一件飾品,即將成型,工匠稍不留神,一個不慎,出了一點兒錯,就會滿盤皆輸,留下瑕疵。

先不說耽誤的功夫,費的心神,一旦顧客急著要,這邊再次趕工已然不及,遇上直脾氣的顧客,上門砸店也是有可能的。

再萬一,顧客準備的珍稀材料,世上罕見,千叮嚀萬囑咐,千萬小心。可是老虎還有打盹兒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材料廢了,還沒地兒尋找相同的來賠償。這時那位闖禍的工匠也只有自求多福吧。

萬一遇上權貴,工匠因此丟了小命,也是有可能的事。

所以陶佩玖從內心來說,對工匠們都是萬分敬仰的。

陶佩玖之所以這麼感同身受的樣子,主要是陶佩玖也是有實踐經驗的。

話說當年師傅他老人家一時缺點兒酒錢,就應承一個富商,為他打造一支珠釵。自然這工錢是師傅提前支取的,苦力是陶佩玖做的。

陶佩玖彼時手法並不熟練,小心了又小心生怕一個不慎,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好在陶佩玖夠細心,一直沒出什麼ど蛾子。

最後在花蕊的中心安放寶石時,陶佩玖的一縷頭發散落,掃過珠釵。

陶佩玖一甩頭發之際,頭發纏到了安放寶石的爪托上,將剛安上的寶石,拽掉,滾落了下去。

陶佩玖驚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陶佩玖沒黑沒夜的,眼看要趕制成功了,可不能這麼功虧一簣了。

況且工錢可是老早換成了酒,進了師傅的肚子。

陶佩玖急眼了,一寸寸地搜尋寶石,好歹在一個石縫里找到了它。可是寶石表面被劃傷了,不光滑了。

陶佩玖冒著冷汗找出工具,小心地將寶石雕琢一番,這才勉強過關交差了。

此次雖說還算是幸運的。可是留給陶佩玖的印象是極深的。陶佩玖對以手藝為生的匠人們還是充滿敬佩的。

再說了陶佩玖本來也不是來打擂台,搶人飯碗的。她只想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罷了。

念頭轉過,陶佩玖說道︰「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有幸習得了。」

「哼,機緣巧合。姑娘的機緣可不淺啊。我二人這麼多年來,遍訪名士隱士都沒有得到任何頭緒。小姑娘你倒好福氣啊。」王工匠接口說道。

陶佩玖「嘿嘿」一笑,不欲多聊,轉頭看向高掌櫃。

高掌櫃見狀,上來打圓場,說道︰「幾位,不必在此磨嘴皮了。俗話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材料和家伙什都準備好了,咱們里邊請。」

陶佩玖對高掌櫃的比喻,小小的月復誹了一下,就不能用點兒文雅的詞,也好配得起金鳳樓掌櫃的身份。

高掌櫃對陶佩玖背後的月復誹,毫不知情,笑呵呵地前面引路。

來到了一間亮堂的房間,陶佩玖在屋里走了一圈,看了看材料和工具,還算滿意。

高掌櫃已經按陶佩玖所說,提前準備好了粗細不等的方條狀金絲和拉絲板。

陶佩玖坐在桌前,招手讓木玉來到跟前,給木玉做示範。

花絲的第一道工序是拉制花絲,也叫拔絲。

拉絲板上由粗到細排列著四五十個不同大小的眼孔。

在將粗絲拉細的過程中,必須由大到小,依次通過每個眼孔,不能跳過,有時需要經過十幾次拉制,才能得到所需的細絲。

最初拉制的銀絲表面粗糙,要費很大的力氣,經過幾次拉制後才逐漸變得光滑。這樣拉出來的單根絲,稱之為素絲。

陶佩玖此時做得,就是拉絲的工序。她要演示並講解其中的要領,直到木玉掌握了,就將這一工序交由木玉處理。

素絲還要經過一定的加工,搓制成各種帶花紋的絲才可以使用,「花絲」之名由此而來。

素絲拉出後,陶佩玖撿了兩三根,信手搓成了最簡單的樣式。

當然還有拱絲,麥穗絲,麻花絲等很多種花樣。陶佩玖現在先將最基本的教于木玉來完成。

于、王兩位工匠見此情景並不顯得驚訝,相信他們都曾經猜測出第一道工序的準備情況。

可是如何編織花絲,怕是就不在他們的想象中了。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呢。

陶佩玖拿過花絲,翻動手指,根據腦中清晰的圖樣分析,按不同部位,采用不同的手法,掐、填、攢、編織、堆壘,又挫又錘,又鏨的,晃得他們眼花。

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在陶佩玖靈巧手指的嫻熟指法下,那兩名工匠早就收起輕視心思。臉色幾變之下,恭恭敬敬地侍立兩旁,認真揣摩指法。

他們越揣摩越心驚,都感嘆前輩心思之奇妙,手法之飄渺。

當然順便也得感嘆陶佩玖之天才。這麼繁復的手法,陶佩玖能行雲流水,絲絲扣扣,不見忙亂。

只看得兩位工匠兩眼發直,他們直勾勾地盯著陶佩玖的雙手。

那感覺仿佛恨不得,把陶佩玖雙手卸了看看是什麼構造的。

陶佩玖不由得膽寒,趕緊將雙手往袖中攏了攏。

視線被擋住,于王兩位工匠尷尬地咳嗽了兩聲。

陶佩玖做完一部分後,就施施然地到貴賓室,享受美味去了。留下于王二位工匠自去揣摩去了。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嘛。

當然,陶佩玖得承認,她不是個好師傅。

可是沒辦法,誰讓陶佩玖也沒遇上個好師傅呢。

陶佩玖可不知道好師傅是如何帶徒弟的。反正她師傅就是亂七八糟地扔給陶佩玖各種書,學不學得會全靠自己了。

想要問問題,那得買壺好酒,做桌好菜,當然有時候師傅喝醉了,反而會胡亂指點一通,令陶佩玖混亂好幾天。

陶佩玖想自己比起她師傅來,還算不錯了。至少對于他們的疑問,陶佩玖認真回答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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