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弦 第74章 藥田易主

作者 ︰ 一半是天使

過了正月,北方的天氣也時而有晴,不再是日日寒雪飄絮的景象。

特別是後山因為種植了松林,綠樹成萌,也要比外面溫暖幾分,所以沈畫所開闢出來的藥田中,好些已經在抽芽,一派生機盎然。

看到了沈畫手提小鋤,瑾言只道他肯定是在親手伺弄藥田,走上前去,低首看向了他腳下一片絨絨苗葉,覺得很是眼熟︰「咦,這是」

沈畫見莫瑾言感興趣,便指著周圍十丈見方的土地道︰「這一小塊,是在下才開墾出來的,種植了忍冬。」

「果然是金銀花。」

听得「忍冬」二字,瑾言知道自己猜對了,忍不住眉眼皆笑︰「金銀花被譽為解毒之良藥,它性甘寒氣芳香,甘寒清熱而不傷胃,芳香透達又可祛邪」

說到這兒,瑾言住了口,才反應過來,這金銀花田,沈畫應該是為南華傾專門種植的,頓時神色黯然了不少。

沈畫看到莫瑾言剛才還笑眯眯的,說完金銀花的藥用價值就漸漸僵住了,知道她定然想明白了這塊藥田的作用,遂轉開了話題︰「夫人,您連忍冬的藥學名都知道,也對金銀花的功效十分熟悉,看來,這藥田要易主了。」

「易主?」

把腦子里南華傾的影子給抹去,瑾言深吸了口氣,嗅到陣陣清冽甘香,听得沈畫這樣說,有些不明白︰「難道沈太醫要將這一大塊藥田都送給我不成?」

沈畫語氣有些唏噓︰「只是物歸原主罷了,您是景寧侯夫人,這後山的地界亦是景寧侯府的產業,在下鳩佔鵲巢了這些年,即將離開,唯一舍不得的,也就是這塊藥田了。」

「沈太醫要離開侯府?」

得到了這個消息,瑾言有些不知茫然,但轉念一想。沈畫乃是太醫院的御醫,留在侯府是為了給南華傾治病。如今南華傾病好了,沈畫要麼回到太醫院,要麼請辭離開,卻也不會無名無分的繼續呆在侯府。

「並不急于一時,但早作安排卻也是必要的。」

看到瑾言從意外到想通不過短短片刻,沈畫點點頭,又指了指不遠處長勢極好的幾塊藥田︰「在下這五年來種植了半夏、黃芩、龍膽和甘草,不過是一些常用的藥材,都極易存活。適合山地坡土的土質以及北方寒冷的天氣。所以夫人以後接手了也不必要擔心。只隔三差五來看看。澆澆水,除除草便可。」

沈畫說的輕松容易,瑾言卻知道他是想找事兒給自己做,只笑笑。沒有接話。順著看過去,見他身後有個小小的提籃,里面像是新鮮挖出來的什麼菜根,便指了指︰「沈太醫藏了什麼好東西麼?」

「哦,這是一些野生的葛花和白茅根。」沈畫隨口答了。

瑾言對植物大多都十分熟悉,特別是草藥也有些涉獵,一听,不解道︰「這兩樣東西,不是解酒的麼?」

「昨日侯爺在清嵐齋飲了酒。宿醉不醒,在下想采一些為他熬制解酒湯。」再次提到南華傾,沈畫看得出來莫瑾言已經沒有那麼在意了,頓了頓,才繼續道︰「侯爺酒量不好。昨日卻醉了,說起來,連在下也醉倒了,大白天的,真是有些可笑。」

瑾言想起昨天中午南華傾去找沈畫,兩人一起用的午飯,又有一壇子從竹林中挖出來的竹葉青,卻沒想他們兩個都喝醉了,抿抿唇,有些不明所以。

莫瑾言雖然對南華傾的了解不深,卻也能感覺出他是一個克制力極強的人,而且那人冷傲之極,似乎從不會對任何事情上心。

俗話說酒能消愁,也只有心中有愁的人才會醉倒,這一次,他不但主動找酒喝,還飲至爛醉,定然是遇到了什麼難事兒吧?

南家即將遭遇什麼,瑾言也能猜到幾分,南華傾身上的負擔有多重,她更能體會。

南華傾雖然身份特殊,身為景寧候,又是南家暗衛之主,年紀卻不大,也就二十歲。雖然有一個姐姐乃是皇後之尊,但說實話,瑾言看得出,他身邊除了拂雲浣古似乎沒有其他人可以依靠。算起來,唯有和沈畫走得近些,似乎不僅僅是大夫和病人的關系,而是有些知己深交的感覺。

想著,莫瑾言便月兌口道︰「沈太醫還是勸著些侯爺吧,他的身子才漸好,如此飲酒,怕是不太妥當。」

說到此,瑾言又想到了什麼,看向沈畫︰「若是宿醉不醒,這都午後了,只吃點兒解酒湯怕是不抵事吧,侯爺可用過早膳或者午膳麼?」

看到莫瑾言流露出對南華傾的關心,反而對于自己也醉酒一事好不傷心,沈畫倒也坦然,只細說道︰「他喝了五年的藥,已經不想再喝了,聞到藥味兒就捂鼻子。所以只這葛花和白茅根可不行,回頭,我會讓竹心多加些桑果進去熬制,起了鍋,再用偏甜的蜂蜜糕讓侯爺就著一起食用,夫人就放心吧。」

「蜂蜜亦是解酒良藥,還是沈太醫想的周到。」

瑾言頷首,卻又想到了另一層,忍不住問了出來︰「您這樣細致,把侯爺的身子料理地如此認真,而且是可同飲共醉的交情了,他會願意放您離開麼?」

「在下還要繼續為侯爺調理身體,半年之內不會離開,這段時間,也足夠侯爺去想通了。」

言下之意,沈畫是肯定要離開的,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那我可不管,這藥田沒有您說的,只輕輕松松就可以照料好這些藥材。等您離開,我干脆都拔了,只種我喜歡的香花料草,反正沈太醫也不會知道!」說著,瑾言還炸了眨眼,似乎有意氣沈畫似的。

看在沈畫眼里,瑾言這一番話卻是有些俏皮,還帶著幾分少女的天真,他不但不介意,反而想了想,有些認真地點頭︰「這樣也好,若是藥田的出產于夫人無用,那也沒有意義。不如讓夫人種一些您自己喜歡的,才會用心照顧。有時候,過于執著以往,不如拔除地干干淨淨,不然連累將來的日子,躊躇不前,還有什麼意思可言呢?」

「沈太醫不但大方,更是豁達,瑾言受教了。」莫瑾言听得出沈畫有意在勸慰自己,也正了正色,向著沈畫行了一禮,態度十分端正謙卑。

後面的許婆子和綠蘿見自家主子以侯府夫人之尊,竟向著一個客居的五品御醫如此恭敬,都有些不解。

許婆子心里有事兒,臉色更是變幻了好幾下,最終才忍住了,沒有提醒催促莫瑾言離開。

一時間,莫瑾言又問了一些沈畫關于此處土質如何,適合種植那些香草花料的事兒,沈畫也認真答了,並答應為她從外面買一些種苗回來。

想著沈畫還要去給南華傾解酒,自己也已經耽誤了他不少的時間,瑾言收起興致,這才與其道別,讓許婆子和綠蘿一起往回走去

這幾日,南華傾那邊也沒有閑著,拂雲不時地回到西苑,把阿怒那邊得到的消息傳遞過來。但不知為何,京城里這幾日風聲有些緊,暗衛出動,總能遇上官府巡查,所以事情進展的十分緩慢,令得阿怒天天親自東奔西跑,卻也找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來。

另外,已經離開了足足五天的浣古也回來了,亦帶回一個有些驚人的消息。

「這上面寫的,是真的?」

南華傾手中捏這一張用朱砂提寫的書信,臉色很不好,似乎這薄薄的信紙和鮮紅的字跡有些刺眼,他只看了一眼,就直接單手揉碎了,往書案上一扔。

浣古臉色更差,五日的奔波,幾乎沒怎麼合眼,而且他在蜀中打听到的消息,也讓人根本無法安心︰「屬下也沒想到,長江以南的暗衛組織竟松動到了如此地步,這封元統領的書信所寫的三十個暗衛消失逃離,屬下覺得,還是避重就輕了的。」

「整肅各地的暗衛組織,這件事慌不得,得籌謀好一個時機,殺一儆百,收攏人心。文字首發。」南華傾咬了咬牙,卻是將南家的暗衛一事暫放在另一邊,轉而問道︰「那幾個鬧事的礦工,你可查到什麼底細,和什麼人有牽連?」

說起此事,浣古面露難色,搖搖頭︰「屬下只查到這幾個礦工乃是三個月前才到莫家的丹砂礦干活的,並非世代為莫家出力的礦家。而且他們都是孤身前來,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老家在何處,家里有什麼人就更打听不到了的。屬下還挨家都去搜查了一遍,什麼蛛絲馬跡也沒留下,干干淨淨的。」

「沒有消息,就已經是消息了。」

冷冷地開口,南華傾指尖扣了扣書案的桌面,發出「咄咄」的聲響來︰「三個月前,皇後選了莫瑾言為本候的續弦妻子,那些鬧事礦工突然出現的時間上,到正吻合了南家和莫家聯姻。看來,這幕後主使之人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啊,就是不知,這最後被吊起來的魚,到底是本候,還是他自己呢?」

說著,南華傾眼中冷意驟增,倒是有些期待早些和這個隱藏在暗處的對手好好過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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